数日后。


    宁阙披着羔裘，行于雪路。


    他这几日都在抓生产。


    临淄遭逢战火，损失惨重。


    现在没有合适的海风，八宝商社想要运送物资，也只能走雪路。所以，临淄如今是只能自救。


    “王爷？！”


    “嗯。”


    宁阙笑着抬手打招呼。


    后者连忙拄着拐杖走了出来。


    “王爷，今晚在俺家吃点！”


    “吾长子刚好是打了头野猪。”


    “你的腿怎么样了？”宁阙打量着他，“我记得你。你原本是高唐人，后来逃亡至临淄。听说你还是个神射手咧，靠着把木弓射死三人，而且全都是面门中箭！”


    “嘿嘿，这可是吃饭的手艺！”


    壮汉讪笑着挠了挠头。


    宁阙则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本王还有事。”


    “你打了野猪就留着。”


    “现在城内各种物资奇缺。”


    “若是这野猪吃不完就卖给官府。”


    “本王是不会亏待你们的。”


    “诺！”


    宁阙笑着离去。


    时不时会驻足与百姓闲聊。


    如此也能知道他们现在缺什么。


    目前吃喝方面倒是还行。


    最缺的反而是柴火。


    大雪封路，柴火可不好搞。


    一担柴现在都能卖上二十文钱。


    这事也确实该解决了。


    他回到王府，进了地窖。


    烛火点燃。


    田仲勋已在里面等候。


    他的状态是相当好，吃得好喝得好，红光满面。被秘密囚禁关押后，反倒是轻松很多。


    “呦，你来了？”


    “现在天气冷，要不喝点酒？”


    宁阙淡定坐下，抬手让铁牛他们暂时退下，亲自给田仲勋倒了杯烈酒。他倒是也不客气，直接端起烈酒一饮而尽。


    “嘶……这酒可真够辣的。”


    “我是发现了，你可比我们会享受得多。单论吃喝来说，甚至比皇宫还要来得强。自从本王在这地窖住下，一日三餐都不带重复的。你小子如果不是王爷，绝对是个能青史留名的庖厨。”


    “那本王就当你是在夸我了。”


    “哈哈哈。”田仲勋再次举杯豪饮，“我这么和你说，就算你这么对我，我照样恨不得你死。可只要想到奉帝稳坐长安，我心里头还真不是滋味。我自认为不是个好人，这些年来我也没少害人，死在我手里的不知多少。”


    “我这大半辈子都在与你父亲争斗，自认为也算是个枭雄。玩了大半辈子的鹰，最后却被鹰给啄瞎了眼。这么多天你终于来见我，想必也是知道我没骗你。你见过顾渊，也该查到了顾霜的事迹，也该知道顾家藏着个惊天秘密。”


    “你竟然也知道？”


    “哈哈哈，你未免也太过小瞧老夫。”田仲勋不屑轻笑，淡然道：“他顾家反复横跳，态度不明。老夫虽与他们合作，却也得留个心眼。要安插几个眼线进去，并不复杂。况且顾明知可是本王的人，也曾提过此事。”


    “哦？”


    宁阙顿时来了兴趣。


    田仲勋则是知晓他的心意，淡淡道：“老夫曾问过顾明知，与老夫合作，就不怕得罪奉帝和太后？顾明知则是相当的自信，还说他知晓一个惊天秘密，所以太后绝不会对顾家下手。老夫自然也想知道，但顾明知却借着醉酒糊弄过去。老夫这些年来不断调查，最终也没能查出来，但也都能猜得八九不离十。”


    “不如说说看。”


    “奉帝的真正身世！”田仲勋眯着双眼，笑着道：“顾霜是太后的姑母，更是负责接生的稳婆，最后却涉嫌毒害皇后而被逐出宫中，流放至西陲。后来又因为坠崖而死，尸骨无存。且不论顾霜是真死还是假死，她必定是知晓很多秘密。为保全顾家，她极有可能交代给了顾明知。也是自顾霜死后，顾明知的官职不断往上涨。”


    宁阙则没有多说什么。


    只是微笑着点头。


    看来，田仲勋想的和他一样。


    “所以说，你今后打算如何？”


    “害死你父兄的，明面上是我。”


    “可实际上，真正的人是奉帝！”


    “是你视作知己亲人的皇兄！”


    “宁阙，你的确是击败了我，我输得心服口服。你组建的军队深得人心，能够悍不畏死地支持你。可你又输得一败涂地！这么残酷的真相，是你想要知道的吗？”


    “未来与你无关。”宁阙神情淡漠，同样是端起酒杯，缓缓道：“在没有确凿的证据前，我是不会撕破脸皮的。另外，皇兄派遣来的使者已经即将抵达临淄。田仲勋，后面的事就交给你了。不论怎么说，都将由你自行决定。”


    “哈哈哈，好！”


    “好！”


    田仲勋直接端起酒坛子豪饮，感慨道：“宁阙，你还真有本事。可惜我活不到那一天了，不然我还真想看到你和奉帝反目。到那时，你们兄弟二人究竟鹿死谁手呢？”


    “你是宁王，同样也流淌着高祖血脉，我相信你未来肯定能走得更远。以你的本事，终有一日能成为新的奉帝。”


    “呵……”


    宁阙只是笑了笑。


    如果说最开始他还有些怀疑，可现在他几乎能够肯定。经过抽丝剥茧，过去的很多迷雾都被揭开，诸多不合理的事也都得到了解释。虽然还有些谜题未能解开，但宁阙知道自己距离真相已经越来越近。


    “另外，我还有一句忠告。”


    “什么？”


    田仲勋放下酒坛子，淡然道：“顾家这些年守着的秘密关乎奉帝身世，我相信肯定是件无比重要的物证。这件物证，顾明知不会蠢到留在顾府。只有如此，他才能安然无恙。至于究竟在什么地方，就要靠你去追查了。”


    “好，多谢。”


    “哈哈哈，想不到你竟还会谢我？”


    田仲勋忍不住爽朗大笑。


    宁阙面露无奈，摆手道：“我只是觉得，你这老狐狸的确是厉害。能够在这些细节中，竟然揣测到如此多的秘密。就算是我，都不如你这般细心。”


    “宁阙，告辞了。”田仲许抬起手来，“如果有可能，等今后你坐上奉帝的位置，还请为我倒上一杯烈酒。如此，本王泉下有知也就知足了。毕竟你打败了我，可不能输给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