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走吧。”


    送走了要去棠家村的一行人，棠云婋他们也正式返京了。


    此番出行，最高兴的人要数陆珮君。


    她作为太傅府的嫡孙女，自小被教导的是贞静贤淑，举止有度，出嫁前连京城都没出过几回。


    原以为这辈子最大的天地，便是从京城的太傅府，挪到未来夫君家中那方规整的庭院。


    相夫教子，打理中馈，便是她全部的人生。


    她万万没想到，婆婆方青鸾竟然会开口让她一同前往济南。


    这一路，她看什么都觉得新鲜。


    一有空闲，就把怀里揣着的素面小册子摸出来写写画画。


    这习惯还是当初棠云麒远赴北境时，在家书中细细描述边塞风物给她养成的。


    如今，总算是轮到她亲自来记了。


    不管是官道旁农人驱着的老牛，还是路边开得泼辣野性的山花，都被她整整齐齐地记在了纸上。


    待到了济南，她这小册子已写得半满。


    见到棠云麒后，她也不藏着，献宝似的捧给他看，一页页翻过去，絮絮叨叨地讲着路上的趣事。


    此刻，坐在返京的马车上，虽然暂时与夫君分开了。


    但她的心里却格外的满足。


    她还记得夫君看完那个小册子时说的话：


    “这可得比我当初写得清楚多了。往后，咱们一起去更多地方，都由你来记，可好？”


    她再一次庆幸自己能嫁到棠家来。


    若是当初认了命，任由祖母做主，嫁入那些看似风光鲜亮，内里却是一堆乌七八糟事情的人家。


    恐怕得劳心劳力地在那后宅和小妾们斗来斗去，还要被公公婆婆用长辈的帽子教训，甚至还得管教纨绔不成器的丈夫，绝对不会有现在这样的好日子。


    如今，她很幸福，也很知足。


    *


    谢翊宁一行人还未回到京中，但加急的喜报已经传到了未央宫。


    崔皇后正拿着小银剪修剪一盆秋菊，就瞧见妙檀满面喜色地走了进来。


    “娘娘，大喜啊。”


    “哦？何喜？”崔皇后放下了手中的剪子，看向了她。


    妙檀快速道：“青州乡试桂榜已发，北境王的王夫还有棠家两位公子，皆榜上有名，其中北境王的王夫更是一举夺下解元。”


    崔皇后听到这话，脸上便漾开了真切的笑意。


    “父子三人同科中举，亲家公更是拔了头筹，夺得解元，这可是难得的佳话。”


    妙檀抿嘴一笑，应道：“奴婢说句大胆的话，北境王那般人物，能让她青眼有加的，怎会是凡俗之辈呢？”


    “不过嘛……真正有远见的，还是娘娘您。能早早便赏识北境王的女儿，让她给咱们永安王当王妃。这份慧眼，奴婢真是心服口服。”


    她说完悄悄比了个佩服的手势。


    崔皇后被她这话逗得笑容愈发明媚了。


    “你呀，就会逗本宫开心。”


    正笑着，文昭帝也来了未央宫。


    见崔皇后笑得开心，他脸上的神情也变得柔和了几分。


    “何事让皇后这般开心？”


    崔皇后便将棠家父子三人都中举一事细细说与文昭帝听。


    文昭帝点了点头，也露出了欣慰的笑意：“一门三举人，确实是一段佳话。这门亲事，结得好啊！”


    “谁说不是呢。”崔皇后深以为然，眼波流转间，忽然想起一桩更有趣的事，不由莞尔。


    “说起来，北境王那个次子棠云麟，人才出众，偏又尚未娶妻。待他们一家归京后，依臣妾看，北境王府那道门槛，怕是要被上门说亲的媒人踏破了呢。”


    文昭帝闻言，想象了一下那番热闹景象，也不禁失笑。


    “皇后所言极是。北境王性情爽利，最不耐烦这些繁琐应酬，届时怕是要头疼了。”


    “不过，能得此佳儿，又是这般喜庆的烦恼，朕看她是痛并快乐着。”


    殿内烛火温然，帝后二人相视一笑。


    一切和他们预料的相差无几。


    棠家人还没回京，打听棠云麟亲事的人就一天比一天多了。


    他们不在京城，那些人就全找到烈国公府去了。


    烈国公夫人不胜其烦。


    “我只是婋婋的干娘，我连婋婋的婚事都不插手，云麟的婚事我怎么可能管得着嘛。这些人真是找错人了。”烈国公夫人忍不住与夫君抱怨了起来。


    烈国公看着自家夫人气鼓鼓的模样，眼里便带了笑。


    他给夫人斟了杯温茶，不紧不慢地开口：“谁让咱们家与北境王府交情最深，你又素来是个热心肠，名声在外呢。”


    他语气里带着几分了然与调侃：“那些人精似的家伙，自然是挑最软和的柿子捏。你且放宽心，这事啊，咱们一概不接招便是。”


    “唉，实在不行，我直接称病得了。省得今日邀我赏花明日邀我看戏，实则全是打探云麟的婚事。”烈国公夫人倍感困扰。


    烈国公爽朗一笑：“何必这般咒自己，大不了明日我便让管家在府门外立个牌子，就写‘婚姻大事，父母做主，他人婚事，烈国公府不便过问，诸位请勿踏足’。”


    烈国公夫人一听，先是一愣，随即那满腹的烦闷便化作了忍俊不禁。


    她笑了出来，抬手轻轻捶了丈夫一下：“你呀！净出这些馊主意。堂堂国公府，门口立这么个牌子，像什么样子？”


    见夫人笑了，烈国公也跟着笑了笑，神色笃定：“反正不管谁问你，咱们一概就说管不着。”


    “北境王那个脾气你还不知道么，她儿子的婚事，天王老子也做不了她的主。等他们回了京，自有她来挡这些风雨。如今就再辛苦夫人几日了。”


    “只得如此了。”烈国公夫人无奈地点了点头。


    夫妻二人闲聊之际，管家前来通传：“威宁侯府太夫人领着二小姐来了。”


    听到娘家来人，还是母亲亲自来了，烈国公夫人眉心微皱。


    自打当初威宁侯府的人给她的儿子尉迟敦下了药，还想利用他们陷害棠云婋之后，她与威宁侯府的感情就淡了许多。


    除了寻常节日让下人给母亲送过节礼，两年来，她再也没去过威宁侯府一次。


    威宁侯府一开始还让大嫂领着侄媳妇登门试图缓和关系，但见她依旧是那副冷冰冰的态度，便没有再来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