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从床底爬出来，摸了摸刺客的鼻息：“没弄死啊？”


    “留着审讯，你们内部必然有奸细，堂堂国王卧房门口居然连个守卫都不设。”梅斯罗斯顿了顿，“站起来，趴地上像什么样子。”


    “好的。”你老老实实爬了起来，“就这一个吗？”


    “其他人不在你这里，努伦迪尔他们去跟踪了。”梅斯罗斯大概是实在看不下去，动手拿掉了你头顶的蜘蛛网，“事实上，我想这些人真正的目的是给你的手下‘降灾’。”


    你秒懂。这不就粗糙版的谶纬嘛。


    这么看来你的演技确实精湛，把敌人都忽悠瘸了——他们只有相信了你本身的神异，才会只派出一个人试探你到底有没有天神护身，行动大头却要绕开你，把搞破坏的重心放在你的部下身上，试图用人工“天灾”和相应的舆论配合让大伙儿觉得你神是神，但可能是邪神。


    果然，你整理好装束后没一会儿，就有人匆匆来报，说是包括存放粮食的帐篷在内的好几处地方都被放了火，好在看守发现得及时，火很快就被扑灭，纵火犯已经被抓住了。


    “您竟有如此大能！”报信人兴奋地谄媚道，“看守和巡逻队发现时，那些歹人都晕倒在了他们放的火旁边！果然是‘上天’……”


    ??


    梅斯罗斯在你背后轻轻笑了一声。


    ……你刚才怎么就没当场去世呢。


    这是群什么样的憨批手下啊！都这样了还没发现努伦迪尔他们在帮忙！


    屋子里太暗，报信人这才发现屋里还有一立一卧两个人，不由得惊异万分；在你让他把刺客拖走送给格拉加姆审讯时，他不住地打量快顶到房梁的梅斯罗斯，却又不敢问你这是什么人。


    为了防止智力不足但想象力过于丰富的绿精灵们再给你整活，你立刻又交给他一项任务，让他通知将领们去前厅开会，会议主旨是诺多亲王、多米德领主梅斯罗斯登门造访，还帮助你抓捕了刺客，你要仰仗他对营地的防卫问题进行整改。


    这不算遮掩，你是真的要这么做。就这外紧内松的憨憨防卫加上大伙儿对你不死之身的谜之信任，梅斯罗斯要是没来，你说不定就阴沟里翻船了。


    “这个就不是您的大能了。”报信人走后，梅斯罗斯拍拍你的肩膀，一本正经地说，“我盯了这群人好几天呢。”


    ……你钻哪个地缝消失得比较快？


    好在很快就开始连夜开会干正事了，你用忙碌把尴尬从脑袋里挤飞了出去，努力地薅梅斯罗斯的各种军事经验；梅斯罗斯并不吝惜于传授这种经验，尤其是安保方面——毕竟他知道你又不是真能死而复生。


    他还在会议上一把子扭转了大伙儿觉得对你的保护不重要的神奇思路：“‘上天’的宠爱并非无时无刻无微不至。莱昆迪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神选，决不应该大肆挥霍这份宠爱；‘考验’、‘挑衅’天神力量的事交给敌人做吧，我们只应维护爱惜这千载难逢的恩泽。”


    看着他理直气壮、睁着眼睛说瞎话还能逻辑通顺的样子，你忽然有了一丝微妙的既视感……


    你当即决定找他帮你一起圆你的“上天”是何方神圣。


    “不能是伊露维塔。”你提出了原则性条件，“首先它已经有了一个代言人，且托尔嘉兰就是这位代言人的飞地；其次有部分莱昆迪因为德内梭尔先王和埃卢庭葛的事对伊露维塔信仰颇有微词。”


    梅斯罗斯表情变得很古怪：“你的胆子时常大到令人发指。”


    你愣了一下，被守备整改事务充斥的脑子才想起来人家诺多真的信这个神：“呃，也不是说对伊露维塔不敬的意思……”


    “你不敬任何神。”梅斯罗斯打断了你。


    你：“……”


    不至于吧大哥，非得这会儿辩经啊？


    “你要走这条路，就要把这种心思藏住了。”你连怎么用饿肚子的时候没神喂来找补都想好了，他接下来的话却出乎你的预料，“只要有心，很难看不出你的思想怪异之处——你的游戏、你的数字符号甚至你的许多小聪明都可以融入我们的文明，然而，但凡你遇到的不是费诺里安，你的这种心思都会让你万劫不复。”


    ……还带这么夸自己心胸宽广的吗？


    你只能对他露出憨笑：“看来以殿下为代表的费诺里安见识比其他人都广多了。”


    梅斯罗斯盯了你一会儿：“安巴茹萨至今困惑于你对某些事物的良好接受能力与想法的骇人听闻程度。”


    你：“……那我猜错了吗？”


    “没有。”梅斯罗斯说，“所以你这个人更可怕了。”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可怕’这个评价。”你低头看了眼自己还没他胳膊粗的大腿，木然道。


    “能想到假贝伦可能会窃取阿蒙埃瑞布的尸身器官用于送回阿门洲制造一个假德内梭尔，且真的应验了。”梅斯罗斯仍然盯着你的眼睛，“不可怕吗？”


    “也，也不算应验吧，我们防备的明明是他从阿门洲游回来抽我大耳刮子……那不就是个影像吗？说不定是用某种科技手段合成的……”


    “假贝伦可能不介意他回来，但总要考虑埃卢庭葛的想法，好不容易拿到了林场，他不会乐意故人收复故土的，总不能一女二嫁。”梅斯罗斯摇摇头，“至于你……能在第一时间发现那只是个影像，能毫不畏惧地理性应对危机，而且行动获得了超乎预料的成功，事后还能提出另一种危机缘由——不可怕吗？”


    ……哪儿毫不畏惧了！你差点被那个巨型影像吓死好吗！


    但你突然意识到他究竟是想知道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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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房间里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我……”终于下定决心开口时，你的喉咙变得干涩不已。


    梅斯罗斯耐心等待着，没有打断你。如今他手里有你最致命的把柄，理所应当地要借此逼近你来历的真相。


    “……好吧，我确实不是阿尔达的土著……我是说灵魂上，这具身体还是阿尔达的爹妈生的。”你抿了抿嘴，小声说，“怎么来的我也不知道，我就是在家睡了一觉，一睁眼就变成这边的婴儿了，谁知道是猝死了还是做梦呢，除了不敢死，试了八百种常见穿越方法也没能穿回去……”


    “常见？”梅斯罗斯挑起眉毛，“你这种情况，在你的来处很常见吗？”


    “其实是除了文艺作品之外根本就没有……也不一定。可能大伙儿都是穿越之后就再也没能回去。”你悲从中来。


    接下来梅斯罗斯把你的前世经历和见闻仔仔细细薅了一遍，还时不时像审讯一样突然提问描述相关问题，把你的回答与你之前的供述做个对比，十分谨慎。


    都这样了，结束谈话时他还对你说：“我仍然直觉有一些事你还没有告诉我，而我由于对你的世界并不了解，一时间也想不到关节所在——希望到了必要的时候，我能看到你主动敞开心扉。”


    你脸上还是无辜茫然的表情，但心脏缩紧了。


    ——你没有告诉他，虽然有些事并不完全对应，但你在前世已经看过了这个世界、这片土地、他的家族的历史与未来。


    ……


    不出意外，你们绿精灵还是给你整出了点意外——他们宣称你神功大涨，梅斯罗斯是被你从多米德chua一下就召唤到卧室的。


    听到传言的你两眼一黑。


    梅斯罗斯倒是不以为意：“承蒙大王召唤，必将不负厚望。”


    ……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近绿精灵者抽象……


    其实他来到这里的主要目的是跟你商量要怎么应对外交问题——虽然托尔嘉兰没能拖着你的尸体去伊斯塔里亚放全息视频，但能从多瑞亚斯到巴拉尔岛再到纳国斯隆德都给你的名声败一遍。


    不出意外，纳国斯隆德的主和派贵族们果断跳起来了，摇摆派不出意外地退缩了，欧洛德瑞斯也不出意外地被裹挟着暂停了与费诺里安的合作，甚至又打算把塔拉斯迪尔能的兵力撤回来，只保留阿蒙埃希尔和伊芙林的守备。


    ……你只能说费诺里安们对他们“软弱”的评价也不算是偏见……


    好在纳国斯隆德还有加拉德瑞尔这种明事理的在朝堂中有一席之地，暂且扛住了压力；梅斯罗斯挨了堂妹一顿怼，不得不向她承诺尽快给她个说法。


    ……他还向你学了一遍加拉德瑞尔要求他转述的怼你的话，一字不漏，惟妙惟肖。


    你绝望地捂住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