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杀不了我的。”封耀的声音有一些无奈，夹杂着些许叹息：


    但言子矜只是静静地望着他，清澈的眼眸深处，满是坚定，毫无退宿之意：：


    “我来北原并不容易，为了杀你我已经准备了十七年。连招都未过，你便让我回去，你以为你是谁？”


    这句话，如同冰冷的石子投入深潭。封耀的目光骤然沉冷如冰，周身的空气都仿若凝固了一瞬，他盯着面前这个少年，声音低沉，带着一种近乎长辈的严厉：


    “你来北原，你的老师知道吗？他问完，又仿佛自嘲般摇了摇头，语气笃定：


    “他必然不知，若他知晓，定不会让你如此任性妄为！在乌梅做你的天之骄子不好吗？享人族敬仰、受天地护佑不好吗？”封耀质问道，眉宇间带着一丝愤怒：


    “只要你在南方一日，魔族便不会跨过天堑，为何偏偏要来自寻死路？”


    “你说的这些确实不错……”言子矜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


    “但是没有自由，这一切便毫无意义。我不愿意一声都被禁锢在那座药香弥漫的囚笼里，所以我想……”他抬眸，直视着封耀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若我杀了你，我便能得自由。”


    “为何杀了我，你便能得到自由？” 封耀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怒意和不解，几乎是咬牙低吼出来这句话的。


    言子矜忽地轻轻笑了，那笑容干净得如同北原初雪，却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悲凉与决绝。他望着封耀，清晰地说道：


    “因为在这世间，能真正杀死我的……唯有你一人。” 他顿了顿，眼中的笑意敛去，只剩下冰封般的平静：


    “所以，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也许……死亡，亦是另一种自由。”


    话音落下的瞬间，言子矜眸中寒光乍现！


    “沐家主，借鞭一用！”


    他口中清喝，右手已朝着落雨鞭的方向凌空虚握！


    那深深插入冻土、雷光黯淡的落雨鞭，发出一声清脆的嗡鸣，化作一道蓝色的流光，精准无比地落入他的手中，鞭身电光瞬间暴涨，言子矜身影如离弦之箭，裹挟着电流，直攻像封耀。


    落雨鞭在他手中挥出，蓝紫电光之中夹杂着丝丝缕缕的血红色灵光，鞭影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夹杂着电流与巨大的灵力，瞬间将封耀周身空间彻底封锁！


    封耀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情绪，有惊讶，有无奈，甚至有一丝……痛惜？但他依旧没有主动攻击，只是一昧地闪避放手，恰到好处地躲开攻击，仿佛在纵容一个任性孩子的胡闹。


    “落雨鞭是认主神兵，怎会被他人如此轻易驱动？”江凉难以置信地看向自己的师傅，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


    沐冬心中也满是疑惑，神兵有灵，若非得到认可，绝不可能被轻易驯服，更何况这是他第一次见言子矜，对方为何能操控落雨鞭？更令他惊讶的是，封耀对言子矜的态度——那绝非面对敌人，更像是一种无奈的纵容！从两人对话中透露的只言片语，仿佛隐藏着极深的渊源，但一个从未踏出乌梅的人族炼药天才，怎么会与北原至强的一斋斋主有所牵连呢？


    圣人目光如电，紧紧锁定着缠斗的二人。她同样清晰地感知到封耀那几乎刻意收敛的魔气和不愿伤人的意图。她与言家那位传说中的“先生”并无深交，但也知晓其存在。那是一位境界超然，实力远在圣人境上的绝世强者，想必就是封耀口中的那位“先生”，只是这位先生不问世事，从未出过乌梅，仿佛只为了守护眼前这位小少爷……


    这位小少爷的境界也很高深，甚至于连圣人境的她也无法看透言子矜的真是境界，仿佛隔着一层无法穿透的纱，笼罩在层层迷雾之中。但是能如此完美驾驭神兵落雨鞭，其修为之深，绝对不容小觑！


    场中，封耀似在给言子矜“喂招”！


    落雨鞭纵然威力惊人，却始终无法穿透封耀的防御，言子矜能察觉出对方在放水，他眼中情绪越来越凝重。


    “不能让他独自面对，我们一起上！”林博远眼中厉色一闪，看得出这是难得的战机，他强压内伤，将灵力提至最巅峰状态，化作一道剑光，加入战局，直刺封耀！


    与此同时，圣人也不再犹豫，指尖在琴弦上猛然一拂——


    铮——


    一道凝练如实质、蕴含着净化与镇杀之力的金色音刃，撕裂风雪，后发先至，配合着林博远的剑光，协同攻向封耀！


    沐冬低吼一声，调动全身灵力，毅然冲入战圈，言子矜见状，手腕一抖，落雨鞭便化作流光精准飞回沐冬手中。他眸光如电，瞬间锁定了战场边缘，被心魔纠缠、盘膝调息的林珩，林珩的身旁，静静矗立着一柄通体赤红、仿佛有岩浆在剑身内流淌的神剑！


    “诛邪！”


    言子矜一声清喝，声音不大，却仿佛带着奇异的魔力！那柄沉寂的赤红神剑发出金属的翁鸣，言子矜右手五指张开，诛邪剑便化作一道撕裂空间的赤红灵光，稳稳落在他的手中。长剑入手，剑身赤芒暴涨，嗡鸣不止！


    “好剑！” 言子矜赞了一句，话音未落，血红灵力夹杂着赤红剑芒，交织化作一道赤色惊鸿，再次杀入战团！


    圣人弦月琴音如怒涛，道道金色音刃切割空间；林博远剑气纵横，冰封千里；沐冬鞭影狂舞，电蛇狂舞！三大强者倾尽全力，死死缠住封耀！


    而言子矜，手持诛邪，闪现突刺，每一次攻击都直指封耀周身要害，招招狠辣，式式夺命，那剑意之中蕴含着冰冷刺骨的必杀之意。


    面对这不死不休的围攻，封耀眼中最后一丝纵容终于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冰封般的死寂与被彻底激怒的愤怒！他周身沉寂的魔气如同压抑了千年的火山，轰然爆发，漆黑的火焰冲天而起，瞬间将袭来的音刃、剑气、鞭影强行震散、湮灭！


    就在这魔气爆发的混乱瞬间，言子矜的身影穿过灵力的乱流，赤红长剑划破漆黑火焰，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之刺向封耀心口！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凝固！


    封耀猛然转头，在一片混乱之中，他清晰地看到了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睛——清澈无比，却满是杀意。


    那眼神，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封耀的灵魂深处！


    “够了——”


    一声饱含着被背叛的咆哮，如同惊雷般震碎了凝固的时空，一股恐怖的，仿佛来自地狱深渊的灵力魔压，以封耀为中心，向周围爆发开来！


    轰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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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冬和林博远二人，顿时如同被巨锤狠狠砸中，护体的灵光崩碎，两人鲜血狂喷，如同两颗陨石般，被狠狠砸飞出去，在冻土之上留下两道深不见底的沟壑！


    连周围的人都被这恐怖的力量所波及，心神大震！


    而距离封耀最近地言子矜却毫发无伤，但他刺出的剑势却被这恐怖的魔压硬生生凝滞，他向抽身急退，但封耀的魔气却如同枷锁一般，死死禁锢了他手中的诛邪，一股无可抗拒的巨力顺着剑身猛然传来！


    嗤啦！


    言子矜双手虎口被猛得一震，整只手臂都剧痛发麻，剧痛之下，诛邪已然脱手！


    下一瞬，那只刚刚爆发出毁天灭地力量的手，已稳稳握住了飞出的诛邪剑柄！


    剑锋调转！


    赤红的、流淌着岩浆般光芒的剑尖，带着冻结灵魂的杀意，精准无比地抵在了摔倒在地、被魔压死死按在冻土之上的言子矜的咽喉前！


    封耀居高临下，俯视着地上的少年，他的声音压抑到了极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


    “为何……一定要逼我？” 他的声音嘶哑，仿佛在极力压抑着毁灭一切的冲动：


    “我……本已想放过你们了……”


    “魔族与人族仇深似海，不共戴天！”圣人轻声开口，目光直直地望着二人。


    “仅仅因为我是魔族？你们便冠冕堂皇地闯入我的家园，妄图将我诛杀？这与你们口中嗜杀的魔族……有何区别？”他的质问在北原之上震荡，目光如刀，刺向不远处刚刚挣扎爬起，眼中黑气如墨的林珩身上。


    “林珩当年你被心魔所控，率领魔族攻打倾海，手上沾染的人族之血，难道就比我魔族少了？那时的你，又算是什么？是人是魔？！这世间的对错，岂能仅凭立场便轻易定论？”


    他的咆哮如同重锤，狠狠砸在众人心上。


    林珩冷笑一声，强压住心魔，声声嘶哑：


    “若非你们魔族处心积虑想要借封印下的魔兽祸乱大陆，狙杀沐秋，我又怎会被你们魔族蛊惑，岂会——铸下大错！”


    “呵——被魔族蛊惑？哼——”封耀发出一声短促的讥讽的笑声，手中赤红神剑散发出妖异的红芒，映得他俊美的脸庞好似修罗，他看着诛邪神剑，目光从这群道貌岸然的人族修士身上流转而过：


    “你知道吗，诛邪本是我的剑。” 他惨烈一笑，那笑容里没有得意，只有无尽的悲凉与嘲讽：


    “ ‘诛邪’，诛的便是持剑者心中之邪！此剑有灵，最擅长的，便是唤醒持剑者心底最深处、最不愿面对、最肮脏的执念与魔障！” 封耀的目光如同淬了寒冰的利刃，狠狠刺穿林珩摇摇欲坠的心理防线：


    “若你心中当真光明坦荡，无一丝阴暗邪念！纵有万魔嘶吼于耳畔，你又怎会将剑锋对准同族！”他的目光扫过在场神色不明的人族修士们，冷冽一笑：


    “你们敢扪心自问，心中便没有邪念、没有私欲、没有执念吗？被这执念蛊惑，你们做出的事情或许比魔族更残忍！”


    他的话让人族修士哑口无言。但封耀并未继续对峙，而是将目光转向言子矜，眼神骤然柔和，仿佛陷入了遥远的回忆：


    “你知不知道……你的名字，是我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