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 34 章

作品:《友情万岁

    程雨薇,英文名叫Vivian,海归博士,算法领域的大拿,尽管顾琢成一再强调“我们只是同事”、“我对她没有意思”这样类似撇清关系的话,杨嘉树还是觉得很怀疑。


    首先,Vivian很漂亮,顾琢成在朋友圈发了一张团建的照片,杨嘉树一眼就在人群中看见Vivian,瓜子脸,眼睛很大,穿着一身粉色的运动服,既元气又大方,笑起来唇边有两颗梨涡。


    杨嘉树酸溜溜地说:“都是男人,我还不了解你?喜欢就说喜欢,干嘛要假装矜持。”


    周末,他俩好不容易见一面,约着去球馆打球,打完两轮转战去一楼喝冰茶,休息,顾琢成听见杨嘉树一直在提Vivian,从刚见面就开始提,见缝插针地提,终于忍不住说:“你老提她干嘛?说了我跟她没关系。”


    “没关系还靠那么近呢,都快抱在一起了。”杨嘉树说,但是说到一半就意识到自己有点太酸了,似乎下一秒就暴露了,所以故意笑嘻嘻地调侃顾琢成,“你现在还没谈过恋爱吧?多好的机会啊,你主动点,你俩就有故事了。”


    顾琢成静了几秒钟,重复道:“我说了,我对她不感兴趣。”


    杨嘉树才不相信,或者说他不相信男人,嘴上说不喜欢,实际上都快要爱死了吧。他叼住吸管,吸了一口柠檬茶,柠檬放的时间有点久了,奇酸,酸意顺着牙缝钻进去,有点像在给坏掉的牙齿做根管治疗,巨难受,但逃不掉。他咧开嘴,故作轻松地说:“有好消息了告诉我,我请你们吃饭。”


    顾琢成低下头喝茶,没说话。


    回去的路上,杨嘉树感到特别沮丧,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他的“大度”,下了一场雷阵雨。杨嘉树打开收音机,让广播里的音乐声盖过噼里啪啦的雷雨声,一曲结束,到下一曲,杨宗纬撕心裂肺地唱:“如果你愿意一层一层一层地剥开我的心……”


    杨嘉树换了个调频,还是音乐节目,这次是陈奕迅:“谁都只得那双手,靠拥抱亦难为你拥有……”


    前面堵车,似乎什么都在跟他作对。


    杨嘉树猛按了几下喇叭,无济于事,依旧堵,他没脾气了,把车熄火,盯着窗外的暴雨发呆。


    ——又是这种熟悉的感觉。熟悉到好像是一个久别重逢的老友,竟然让他感觉到亲切。


    从大学时代开始,顾琢成的桃花运就很旺,喜欢他、对他表白的人不计其数,有男有女有老又少——虽然他自述是烂桃花,可桃花多了,组成一片桃林,总有一朵是爱神赐予的正桃花。杨嘉树不是没有想象过这种情况,爱的最高境界,是成全他的幸福,没准等顾琢成真找到相携一生的爱人,他也就放下了——


    现在真到了这一天了。有个漂亮的女孩子出现在他的身边,他们不论是外形、履历还是三观喜好,都那么般配。


    “轰隆”一声,窗外响起一声闷雷,打在杨嘉树的心上。他觉得自己没办法昧着良心祝顾琢成幸福,他更希望顾琢成孤独终老,他喜欢的人不喜欢他,缘分一直错过,愚钝到不明白什么是“爱情”。只要他不懂爱,那么就不会执着于跟一个人白头偕老、相伴终身,甚至觉得这些朋友也都能做到——


    既然朋友能做到,要爱人干什么呢?


    后车在疯狂按喇叭,杨嘉树恍惚回神,跟着车流向前移动。


    他有的时候真的挺讨厌自己的,他觉得自己才是造成这一切的源头,不过是胆小懦弱,贪心无度,既想要得到爱情,又不想失去友情。于是自我折磨,自我厌弃,渐渐在健康的灵魂之外产生了一个病态丑陋的灵魂。


    每当被病态的灵魂占据身体之后,杨嘉树就彷佛变成了另一个人,这个杨嘉树浸泡在一池污水之中,这些污水由他的情绪废料佐以卑怯的眼泪而成,嫉妒、怨恨、不甘、恐惧……然后演变成一种深切的孤独。


    杨嘉树有想过放弃,想过不顾一切地表白,甚至采用卑鄙的手段得到顾琢成,然后要求他负责……但最终都败给“失去”这两个字。


    杨嘉树无法想象失去顾琢成的后果,那也是一种孤独,可那种完全空白的孤独和被黑暗填满的孤独,他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


    程雨薇的事情最后不了了之,她被猎头挖去了上游的对家,顾琢成跟她再也没有联系。


    杨嘉树当然是松了一口气,但这种类似的事件当然不会只发生一次,而第二次、第三次……或者第N次之后,杨嘉树已经能很好地伪装自己,他表现出全然的支持,真诚的祝福,当然,也不失好朋友即将抛弃自己抢先收获幸福的失落。


    有的时候,他也会掩盖自己真实的性取向,用各种小细节暗示顾琢成:我跟你一样是直的。比方说,他会假装不经意跟顾琢成说:“单位来了个实习生,挺漂亮的。”


    顾琢成打个问号给他:“你也太花心了吧,前两天才说喜欢女同事,今天就有更喜欢的了?”


    杨嘉树大言不惭:“是啊,男人嘛,都是见一个爱一个。”


    他费尽心思给自己塑造“渣男”的形象,却一次真正的恋爱都没有谈过。


    值得一提的是,他也遇见过“同类”,有的是同事,有的是浅浅打过交道的同行,也有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举手投足间格外扭捏做作的“小0”,还有对他实施眼神性骚扰的“1”……进入社会时间久了,什么人都能遇到。杨嘉树不是没想过,找个同类接触接触,可每次都是刚起一个念头就放弃了,他觉得除了顾琢成,这辈子他很难再爱上别人了。


    有一句很火的台词,叫“暗恋是一个人的兵荒马乱”。杨嘉树觉得很正确,可他有时候搞不清自己在这场战争中的“敌人”是谁,他经常把顾琢成当成敌人,每当他有点受不了的时候,就会跟顾琢成发脾气,比方说约他很久都约不出来,杨嘉树就会想:你工作有这么忙吗?你只是找借口不想见我吧。又急又气,杨嘉树就对着电话冷冷地说:“那别见了。”然后就挂了电话,把顾琢成的联系方式全部拉黑。


    这种情况经常发生,全仰赖顾琢成的大度,每次都是他先低头,叫杨嘉树别生气了。而杨嘉树在这样一场又一场的“战役”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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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得意于自己的胜利,又悔恨自己不够绝情,假如他坚持的时间够久,是不是顾琢成就会放弃,然后他们绝交,从此宣布休战——这世界上就少了一个自欺欺人的小人?


    但是有时候战况也会超出杨嘉树的想象,有时候他不理顾琢成,顾琢成可能是生气了,竟然也不理他,两人就从热战变成冷战,谁也不肯先低头认输。


    杨嘉树在这方面是很能坚持的,即使他已经产生一千次投降的念头,可他就是不投,因为顾琢成肯定会先投——


    创造他们最高冷战记录的那次,是顾琢成开车去杨嘉树楼下求和,一见面就举起双手,发布自己的战败宣言:“你赢了,你真能忍,忍者神龟都没你能忍。”


    杨嘉树看着顾琢成“甘拜下风”的脸,心里却怎么都开心不起来。


    关于友情,他很自信,必然是百战百胜;但关于爱情——


    他可以说输得一塌糊涂。


    爱到极致会产生恨。这种恨起初并不强烈,但是杨嘉树忽然在某个夜晚意识到,他认识顾琢成已经快十年了。而他的爱却没有随着时间流逝减淡一点,恨就是在这个时候产生的,我那么爱你,即使再隐藏,再掩饰,可有句话是怎么说的——这世界上有两样东西无法隐藏,一是咳嗽,二是爱情。


    我对你的爱那么明显,难道你一点都不曾察觉到?我时时刻刻想着你,一有空就给你发消息,好消息第一个分享给你,从来不舍得麻烦你,你的生日我永远不会忘,担心你工作太忙不好好吃饭所以天天监督你,去哪里都不忘捎回当地的特产……即使这些都可以用“友情”来解释,可我爱你的眼神呢?


    真的一点都感觉不到吗。


    杨嘉树开始怀疑,怀疑顾琢成是不是早就知道他对他的爱?只不过他和那些只享受爱而不回应爱的渣男一样,觉得身边有这样一个舔狗也不错,足以证明他们的魅力——可是杨嘉树马上就否认了这个猜测,陷入深深的自责当中,顾琢成不是这样的人。


    真的吗?


    是的吧。


    他不是那么敏锐的人,很早之前你就知道了。


    可是,就算是一根木头,也接受不到一座超强信号塔发出的信号吗?


    不对,这个比喻不成立,木头是不导电的。


    ……杨嘉树觉得自己很可能已经疯了。有时候他看着顾琢成,心底会产生一种强烈的憎恶,那张天使一样的面孔在视野里扭曲、溶解,最后变成恶魔。他以最坏的恶意去解读顾琢成,解读顾琢成对他的爱无动于衷的原因,他把顾琢成想象成一个在爱中无恶不赦的坏人,似乎这样想才能让他的心里好受一点——


    不。并没有好受,像一面镜子一样,杨嘉树从镜子里看见的不是顾琢成的坏,而是自己的卑劣。


    杨嘉树很喜欢听歌,尤其是情歌,每一首歌都多多少少有点自己的影子,他承认自己是有点沉醉其中的,人在黑暗中待久了,会习惯黑暗带来的安全感,假如哪天黑暗被撕开,阳光照进来,那才是他真正慌忙逃窜、丢兵卸甲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