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家有喜事

作品:《微雨染秋[青梅竹马]

    自那次庄园晚宴彼此委婉地坦白心事后,冉思沐和裴书南也很多年没见了。


    他还是那样彬彬有礼,待人温和,只是好看的眉眼蒙上了愁绪,不似两年前满心都是艺术梦想对未来抱有期待,明明也是天之骄子,却被种种现实原因压低了头。


    情感的牢笼里,永远不缺被道德困住的自由灵魂。


    “你怎么突然到这来了?”


    办公室的门半掩着,能用的椅子都被搬到了院里,裴书南坐在沙发上,冉思沐倚在窗边。


    外面的喧闹传进屋来,裴书南没听清,她又大声问了一遍:“我说,你是怎么找到这来的?”


    书南将他带来的方形扁盒放在矮桌上,笑笑回道:“其实,我跟我哥一直都知道你在这里,只是各有各的顾虑,没敢来见你。”


    他所说的顾虑,冉思沐自是清楚,她看着这个变得沉闷寡言的弟弟,轻声开解:“当年的事情与你无关,况且……”


    该受到惩罚的人也已经付出了代价,可谢容毕竟是书南的亲生母亲,冉思沐顿了顿没讲下去,“都过去了,就别再想了,往后还是要好好生活的。”


    “我知道,我这次来,就是跟你告别的。”


    闻言冉思沐站直身,接了杯水抿着润唇,“告别?要去哪里?”


    裴书南一边拆他带来的盒子,一边缓缓道:“裴家的近况,思沐姐你应该也有所耳闻,易鸿早不是几年前的易鸿了,爸身体也不好,准备退了,他想把公司交给我和哥——”


    说到这,他话头一顿,唇边泛起苦笑,轻轻摇了摇头,“不知道怎么说,总之这两年多,大哥几乎没回过家,爸也对他不闻不问,公司?他才不稀罕,可我又是个学音乐的,哪懂什么经营管理。”


    “所以你……?”


    “打算去进修,学习一年,临时抱抱佛脚,在真正有实力的人接管公司之前,我得撑住这摊子,不能让它烂掉。”


    纸盒打开,裴书南小心取出里面的木框,轻轻擦拭着玻璃面上的灰尘,他讲得波澜不惊,好像这是别人的人生。


    冉思沐看去一眼,没辨清是什么,有些遗憾地追问:“当初说好的毕业大戏我就错过了,原想着以后可以在更大的舞台上看你表演,还有机会吗?”


    “思沐姐,你是善良的人,你不计较过去,不代表我就可以忘记,你越是宽容大度,我反而越觉得自己罪孽难消,舞台也许不遥远,但以我目前的状态来说,光是顾好眼下,就已经筋疲力尽了。”


    冉思沐看着这个满身才情的年轻人,心里颇为惋惜,只不过望着有些许相似的眉眼,裴书南的颓丧愧疚让她想起了裴岘禹,这些年他又何尝不是饱受蹉磨。


    世界果然是守恒的,痛苦和快乐永远存在,只是会不停地转移嫁接。


    她暗暗叹气,放下水杯走向矮桌,弯身凑近看裴书南带来的东西,岔开了话题。


    “这是什么?”


    认得出来是个画框,装裱着一幅漂亮的风景画,主色调是金黄和淡蓝,画的内容看起来也很眼熟,只是似乎笔触生疏,颜料涂抹也不那么均匀。


    她犹疑着拿起,仔细辨认——画面最远处是一排低矮的砖瓦房,近些,光秃秃的土地一角有栋稍显破败的小木屋,附近落满叶子,它旁边的银杏林占了很大的版面。


    冉思沐惊喜低呼:“是冉家庄!西南角的那片银杏林?”


    裴书南也看着画,眼里有了温情和色彩,“前阵子得闲,跟朋友学了两天,自己琢磨着画的,像吗?”


    “像!这小木屋画的简直一模一样!你还记得吗?那时候庄上的孩子都说这是鬼屋,你哥总骗你到这来,把门一锁,然后在外面装神弄鬼忽悠你的零花钱,缺德,又幼稚……”


    裴书南缓缓抬眼,看着冉思沐脸上陷入回忆的温柔,他知道,她怀念的主角不是他。


    但他会悄悄记得,在某个盛夏的午后,在那片还没变黄的树林中,一向坚强勇敢的女孩躲在小木屋里,因为爷爷患病而嚎啕大哭。


    他是第一个找到她的人,比哥哥更快,却只带了瓶饮料,什么都没做,干站在一旁,等她哭累了才递上。


    没有对话,没有接触,这只有他们两人短暂相处的三十分钟,是裴书南藏在心底的秘密,他至今都记得那时的虫鸣,和易拉罐外壁凝结的水珠,她哭得梨花带雨,却又因为一口带气的饮料破涕为笑。


    他将这段心事倾注在画作里,作为告别的礼物送给她,是告别现在,也是告别过去。


    “临走前想来见见你,空手来不合适,但又不知道带些什么好,所以画了这个送给你,充满温暖和童趣的冉家庄,无论我走到哪都会记得的、也再回不去的第二个家。”


    何止他回不去,冉思沐心想,她自己也再难回去了,冉家庄的地两年前就卖了,也不知道那老房的现任屋主是谁。


    心里一阵怅然,冉思沐长长舒了口气,“那就大步朝前走吧,前途似锦,人还是要抱有希望和期待的,书南,你会幸福的。”


    裴书南笑了笑没接话,画送出去后,他整个人轻松许多,转头四下打量屋内,有些疑惑,“我听说,大哥来找你了,怎么没看到他? ”


    冉思沐将画框轻放在桌上,还未答复,有人敲响了房门,池宛棠在门外喊:“思沐姐,十二点了,准备开席喽!”


    “知道了,马上来。”


    说罢,她回身邀请裴书南,“来都来了,吃点儿再走吧。”


    “好。”


    *


    周宥宁搭裴岘禹的车来宁江办事,顺道也想见见久未碰面的思沐。


    刚进檀衍村口,二人被石牌坊两侧贴的大红喜字吸引了注意,车轮压过满地鞭炮碎屑,传来一阵沉闷的异响。


    车速不快,周宥宁降下窗探出脑袋,路两边的白灰墙上没隔多远就有一对喜字,空气里还弥漫着淡淡的硝烟味。


    “哟,这村儿里谁家办喜事呢?”


    裴岘禹不语,盯着地上时不时出现的红纸屑,路线似乎和他的一致。


    离开那天就翻腾的不安终于在此刻达到顶点。


    明明转个弯再直行几百米就到地方了,裴岘禹突然不敢走了,在经过八卦集散中心的小卖店时,他鬼使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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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差地停下车,买了两包烟。


    因为经常帮思沐跑腿,老板陈叔和裴岘禹也算认识了,只不过他今天穿着平日里少见的衬衫西裤,看上去人五人六的……


    老板不由得暗忖,难道沐雨田园“老板娘”是某公司老总的传言是真的?


    陈叔讲话也不由得客气起来,“小——裴先生,哈哈,这两天咋没看见你呢?忙啊?”


    裴岘禹接过烟,扯开包装抖出两根,递了根给老板,“陈叔,今天村里谁家办事?”


    陈大叔摸出打火机,给裴岘禹唇边衔着的烟点火,琢磨着回道:“好像是有,一大清早地就放挂鞭贴双喜,但具体谁家我还真没打听。”


    “婚宴?”


    “反正你淑慧婶讲有人订亲,嘶,好像还有个什么升学宴,阿泽他们也忙活一上午——哎!小裴你落下包烟!”


    裴岘禹冲出小卖店,风风火火地上了车,发动车子摁了下喇叭,接着一脚油门踩下去,转弯没两分钟就到了农场。


    车停在大门斜对过,院里的热闹看得一清二楚。


    大伙儿各忙各的,上菜敬酒,笑闹攀谈,甚至还有自弹自唱的节目,快乐的嘈杂越过围墙,传进了无人在意的车内。


    周宥宁先下了车,扒着门伸长了脖子往里看,一眼就看见了熟人,他很兴奋,“哟!那个敬酒的是思沐吧?啧啧,要不说你小子好福气呢……嗯?她旁边那男的是谁啊?”


    其实裴岘禹并不爱抽烟,也已经很久没抽了,他只松松咬着烟嘴,不吸,隔着缭绕的雾直直望向冉思沐。


    她今天穿的裙子,头发比数月前长了许多,随手挽起的发髻有不听话的几缕垂落,温婉可人;手握酒杯,刘信泽站她身边,他们时不时贴耳低语,看起来熟稔亲昵,宛如夫妻。


    最大的主桌旁,之前见过的崔大娘起身和他们碰杯,还笑着调侃了几句,说了什么裴岘禹听不到,但他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降下窗,他仰靠进座位,斜睨着他们的一举一动,神色平静,默不作声。


    只是大门外那一地红屑太过刺眼,他手臂搭在窗沿,长指夹着烟,火慢慢地烧,堆积的烟灰一触即溃。


    他的手在微微颤抖,灰落在了车门边。


    喜事,订亲,农场,宴席……


    所见所闻,此情此景,只有极度理智的人才会忍住不乱想细细分析它们之间的逻辑。


    可惜裴岘禹不是。


    周宥宁不明所以地坐回车里,挠挠鼻尖,小声道:“席面都摆上了……庄星培不是说你是来追妻的?这怎么,什么情况啊,老婆追别人手里去了?”


    裴岘禹直勾勾地盯着,视线紧锁在冉思沐身上,周儿歪头看看沉默的好友——看似情绪稳定,可那粗重压抑的呼吸声还是太吵了。


    周宥宁坏坏一笑,他这人比较贱,就喜欢火上浇油。


    “拖了这么久,思沐终于决定跟你离婚啦?”


    这话是颗重磅炸弹,“轰”的一声将某人的伪装炸得粉碎。


    裴岘禹徒手捻灭还燃着的烟,弹开丢掉,接着一声不吭地下了车,摔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