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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想辞职怎么治

    第七十一章 不解释怎么治


    月城夜梨只拉着松田阵平,一回头见降谷零和诸伏景光也跟在身后。


    被她单方面认为加入警视厅的侦探警觉到目光,猫一般地抬起头。


    还真是适配。


    不过月城夜梨真不太想恭喜他,于是她在接收到侦探的探究的回应后,只是又默默把脑袋转了回去。


    没有摄像头令他们在前进的路上方便了不少,三人感到有些不寻常,特遣的爆处组队员松田阵平都对无名研究的东西略知一二。


    有着比外界更加发展的科技水平,本部却没有一个监控,难道是隐藏摄像头吗,但他们根本不需要多此一举。


    若是月城夜梨听见他们的各种猜测,就会一概否决。


    原因很简单,这就是那群恃才傲物的人对自己的极度自信。


    认为他们能在暴露前就拉响警报,和每一次一样一走了之。


    给抓捕他们的人徒留空荡。


    对彼此的信任比血脉的联系还要深,他们有着同样的信条,至死不渝。


    但他们没想到的是,十多年前的漏网之鱼会成为他们被击溃的起点。


    …


    月城夜梨路过一个个大门紧闭的房间,确定了这里和从前的布局一模一样,她加快了脚步。


    比起三人的警惕,她可以说是如鱼得水,绕了人少的路抵达目的地。


    就…这么简单?


    降谷零若有所思地看着月城夜梨的背影。


    会是医生告知的吗,若医生能把这的地图刻入记忆,又怎么会像是现在这般被绑在银白色的台面上,任人宰割。


    虽然没有多么血腥的画面,但刚入行的警察还是不由得皱起了眉毛,胃部抽动。


    在此刻,医生好像失去了人类的身份,他和砧板上的牲畜没有什么区别。


    惨白的灯光照在他的皮肤上,将那些黑色的实线变得更加刺目。


    房间和走廊间没有隔断,拱门下


    空无一物。


    诸伏景光带上了特制的眼镜,却见月城夜梨直接穿了过去。


    “月、”阻止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出口。


    什么都没发生,月城夜梨安全走到了医生边上。


    俯视着唇瓣抿紧的青年。


    结束第一轮检查后,医生有了休息的机会,他睡得并不安稳,眉心皱出一条条小竖线,额头沾了层薄汗,呼吸略微急促。


    睫毛颤动着,像是下一秒就要惊醒。


    在被噩梦追缉而睁开眼睛的那一瞬,比灯光首先刺入眼帘的是一声脆响。


    “啪——”


    清脆的击打声在空荡的室内回荡。


    医生的脸向一边撇着,他嗅到女人身上极淡的香气,视线尚且还模糊着,鼻尖就随着淡香蹭到女人的手指边,那像是立刻就会消失的山间泉水般的冷感又回来。


    “夜梨…?”等到一侧脸微发麻,医生才发觉不在梦中。


    虽然穿着和研究员一样的衣服,还遮着大半张脸,但医生总能一眼就认出月城夜梨,就算没睁眼也可以。


    可这显然不是现在能拿出来自豪的技能。


    医生沉默片刻,正欲张口,却被月城夜梨掐住了下颚。


    月城夜梨看见医生舌头上也划着黑色的线条,“既然你的舌头还在,我可以听你解释。”


    她放开手。


    医生:“资料室的保护锁对你来说形同虚设吧,拿到你想要的了吗。”


    “没有。”月城夜梨面无表情,她让开身位,对医生指了指三个还在研究拱门的警察,“他们也没有。”


    “…”医生无言,有点错愕地抬起了些眼皮,暖色的瞳仁这时候才显现出一闪而过的木然。


    为什么…


    比起庆幸月城夜梨愿意抛下佐野真一郎选择他,是惭疚先缠了上来。


    干涩的嗓音从唇缝泄出,“他们不会杀掉我的……”


    “确实、确实。”月城夜梨终于设身处地体会到萩原研二对她的怒火。


    她没有大吼大叫,那一巴掌已经释放了所有的堵塞,思路没有哪一刻比现在还要清晰。


    月城夜梨总是知道最重要的是什么,她握住医生右手的无名指,曾经被接好的手指又连根截断,皮肉上预留半条黑线。


    “你明明在害怕,你很讨厌这里不是么?也一点也不愿意健康的肢体被削去,重新变成多年以前还没有结果的BX200-001。”


    …


    医生没有月城夜梨勇敢,但在月城夜梨身边,他总是错觉自己放下了过去,能和月城夜梨一样,面对曾经福利院的重现也能面不改色。


    他想要见到月城夜梨,不愿她孤身一人单枪匹马闯入研究所。


    所以才将计就计给研究所留有机会,以此送三位警察进入,吸引他们的视线。


    但他错了,他对研究所的恨从未停歇,那些他本以为熄灭的火星在接触到重建的地下室后彻底失了控。


    那场火灾什么都没有毁灭,延续到如今,还是能轻而易举将他的理智烧去。


    火舌舔舐着,愤恨倾泻而出,身体却如至冰窖。


    用口罩和护目镜遮住面孔的人没有一点温度,带着防护手套的手像是机械,牢牢卡住他的腕。


    回忆如同潮水,顷刻将他淹没,无力反抗。


    “你是我的医生。”月城夜梨按住医生的额头。


    灯光打下来,被月城夜梨遮住,只勾勒出毛茸茸的发顶。


    医生定不了焦的眼里只有月城夜梨的双眼,比世界上最深的水潭还要黑,但他却能从中获取力量。


    女人空空如也的眼底却能倒映出他的身影,证明他的存在。


    医生听见月城夜梨的话音。


    “你还想跟着我吗?”


    一种碎心裂胆的情绪吞噬了医生,他想要抓住月城夜梨的衣角,奈何双手都被束缚。


    夜梨…夜梨……夜梨!


    “不要抛下我——”


    不是说好的,不是说好了,要、永远【永远在一起】吗。


    “我错了,我错了夜梨。”


    “嘘。”月城夜梨挡住医生的嘴,医生便听话的安静下来。


    月城夜梨:“时间不多了,你想把他们引过来吗。”


    见月城夜梨俯身查看没有锁眼的镣铐,医生因惶悚而不断跳动的心脏渐渐回到正常频率。


    “你说得对夜梨,时间不多了,你们最好现在就离开。”他用目光描摹着月城夜梨的脸,“佐野真一郎的资料或许在资料室会有记录,但更重要的内容应当在别的位置。”


    月城夜梨停下了动作,和平面连同一体的手铐在短时间内根本没办法解开。


    “我会帮你拿到的。”医生不再恐惧,他的视线很少见的没有被镜片阻挡,直直和月城夜梨对视。


    “我是医生,不是BX200-001,我是你的医生。”


    “我会活下来的,健全的活下来。”


    *


    这时候也返不回资料室了。


    跟在身后的三位青年也都是聪明人,刚才没有冒然进入就足以看出他们出色的判断力。


    他们对月城夜梨的选择没有异议,这一趟也并非毫无收获,收集到了大部分地图路线和一些计划中的资料,对他们的下次行动起到不容小觑的帮助。


    最重要的是没有打草惊蛇,几人从旧工厂改造的地下室安全退出。


    松田阵平憋了一路了,重新呼吸到新鲜空气,他终于可以问出:“你为什么会在这?”


    月城夜梨脱下外套,把袖子捞过来反着穿上,一尘不染的白衣掉了个转变成另一种极端的颜色。


    纯黑色包裹她纤细的身体,在傍晚的橙红的光线下弥漫出难以言喻的气息。


    松田阵平恍然未觉,他只看出了月城夜梨又要溜。


    “月城!”


    “她当然不解释啦。”


    一道女声插入他们的话题。


    上村绘里翘着嘴唇,她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就赶来了,白色外套上还沾着化学试剂,胳膊肘诡异的扭曲着。


    猜得不错,月城夜梨果然来了这里……


    她死死盯着月城夜梨,连自己送到警察面前都得往后稍稍。


    上村绘里都要气疯了,一睁眼就看见研究所的地面上全是被撕碎践踏的实验数据,目之所及能被毁坏的东西全砸碎在桌上。


    “你有什么想说的吗,蛛猎小姐?”


    “警视厅的警察,和梵天的蛛猎,这组合可真稀奇。”上村绘里睁大了眼睛,笑容更大,期待着他们给予月城夜梨最后一击。


    月城夜梨不是喜欢和警察玩游戏吗,那就让她看看,正义的警察会给隐瞒身份欺骗自己的极恶什么惩罚?


    “别跟我说你想当个好人了…太可笑了……”


    “一直在啰啰嗦嗦地说什么啊!”


    见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已经悄悄移过去,堵死了上村绘里的退路,松田阵平不再忍耐,找准机会就按倒了上村绘里。


    被俘获的罪人还努力抬着头,想看清月城夜梨的表情。


    既然不想要在实验室,那就一起进监狱吧…到时候月城夜梨就知道她有多么温柔了……


    上村绘里没有挣扎,只是仰着头,降谷零发现她胸前的口袋折这一张纹路眼熟的纸张。


    和那本日记一样的纸张,是被月城夜梨撕去的那一页吗?


    他没选择去查看,而是确保控制住上村绘里后,抬头看向月城夜梨。


    但此刻已为时已晚,一阵劲风呼啸而过。


    突然出现的机车伴着巨大的轰鸣声飞驰,车上的青年连头盔都没有佩戴,他单手托住女人就掳走。


    月城夜梨被他扛在肩上,被他的肩膀抵着腹部下意识干呕,只听见青年狂妄的声线和尾气一同回荡在空中。


    “下次见面再请你们吃子弹吧,警察先生们~”


    第七十二章 真是太笨怎么治


    三人展开那张夹在上村绘里口袋中的纸,对着上面言辞恳切的内容,却是都沉默了。


    半晌,还是了解到前因后果的松田阵平开口道,“月城说的是实话,对吗?”


    她没像是降谷零理所当然想的那样,偷藏了重要的讯息,相反,这是一整本日记中最有人情味,也最没有用处的内容。


    它的存在只为了阐述一位母亲对女儿的疼爱。


    显而易见,这也不是月城小百合留给月城夜梨的,那位“女儿”的真身是拷上银色手环的上村绘里。


    上村绘里全然不知眼前几个警察在做什么,她满脑子都是月城夜梨,双眼发虚。


    虽然这次让月城夜梨逃了  ,但她也别想在用原本的脸活动了…说到底还是这几个警察太没用,居然还能让月城夜梨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被梵天的人救走。


    “喂。”上村绘里只认得那个卷毛警察,于是将视线投向他,“你们东京警察就这么没用吗?”


    她全然没有上一次见面的优雅,头发凌乱的堆着,扯着嘴角对他们嘲讽。


    松田阵平刚从那些文字中反应过来,母亲对女儿的怜爱一下变作面前软硬不吃的上村绘里,松田阵平没办法把纸上描写的小女孩和上村绘里联系起来。


    松田阵平:“哈…?”


    诸伏景光拿起那张纸,把它还给收信人,“这是你的母亲留给你的一些话,是我们在福利院的地下室的墙壁里发现的。”


    这下轮上村绘里:“哈?”


    母亲…?


    那张纸被重新折好放在她面前,上村绘里的双手并没有被固定,她随时可以打开。


    这是月城夜梨在她昏迷的时候塞到她的口袋里的,上村绘里不会怀疑里面的东西与她无关。


    微翘起的纸张露出角落的信头——“致亲爱的女…”


    上村绘里垂着头突然安静下来,不知过了多久,她才低低笑出声。


    双手慢慢把纸张揉成团,垃圾一般扔在地上。


    这就是那个被她的负责人说是,她永远比不上的,她的母亲。


    她的生身母亲会写什么呢,会是和负责人一样对她的存在深恶痛绝吗,她是她人生路上的绊脚石…所以,她不想让她也成为她的绊脚石。


    放松背脊靠着椅子,上村绘里看着那团纸,眸中似有水光闪现,但下一秒她的唇角就被拉直,石头一样坚硬的话音落地,“比起这没用的东西,你们倒不如关心一下放走的罪犯?”


    极恶梵天即为罪犯。


    但松田阵平无力将这个词语和月城夜梨连结起来,他其实也有察觉的,从亲手抓住她的那天,再到萩原研二得到月城夜梨的消息,却大老远换掉警视厅的电脑……


    上村绘里只是残忍地将最后的一层膜给撕开了。


    “月城小姐为什么要这样做呢?”诸伏景光想到被月城夜梨安置在隔壁的,千堂敦的妻女。


    稀咲铁太打着石膏被“请”到讯问室,他看了眼同坐在拘束椅里的上村绘里,“算计来算计去,落到如此境地。”


    上村绘里不甘示弱,轻蔑地扫了一眼稀咲铁太被剃光的头发,“你的脑子是和头发长在一起了?”


    两人也懒得摆以前友好合作伙伴那套,给对方都打上了蠢货的标签,相看两厌。


    上村绘里:“她一定会再去那个地方…”


    竟开始把自己当作领袖,催起几人去逮捕月城夜梨。


    稀咲铁太则是哂笑,拿出一副礼貌的样子,“警官先生们,蛛猎曾是我的下属,自然会比外人更了解她,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要…”


    他开始谈条件,像任何一个虚情假意的商人一样。


    把他俩放一块倒是有意想不到的鲇鱼效应,但这也并不全是益处……


    “你们这么肯定自己能出去吗。”松田阵平抽了抽嘴角。


    这么嚣张的罪犯还真是太久没见了,把警视厅当什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了吗。


    “哦?这里很热闹吗。”


    有人推门而入,三人立刻站了起来,诸伏景光和降谷零恭敬地颔首,松田阵平虽还是吊儿郎当,但多少也收敛了些。


    上村绘里和稀咲铁太还是被分开到两个讯问室,警察们合上门,隔音效果极佳的小房间坠入沉寂。


    …


    ……


    虽然在这之前就知道了月城夜梨和梵天关联,但明确的身份信息还是第一次对上。


    [蛛猎]


    这个代号出现在多起犯罪案件中,其中暴力犯罪高达百分之七十六。


    总在无形间就织出一张密不透风的网,覆盖每一个和梵天作对的敌人,使他们在这缓缓收紧的蛛网中化作一滩脓水。


    梵天的人把她奉为夜莺,她确实也像是童话中的夜莺,为他们驱走死亡、但也同样是…为他人带来死亡的葬送夜莺。


    而降谷零扫描的资料也逐渐显现出原型,拼凑起月城夜梨的身世。


    当年的大友会社建立公益福利院,目的不只是为了掩盖地下室血淋淋的真相,而是连同整一座福利院都是他们研究场所。


    孩子们是现成的实验体,大友会社的资助和外界的捐款是刀刃和针尖,把名字割成铭牌上冰冷的数字。


    月城小百合并不是姓氏相同的月城夜梨的母亲,在有名字之前,月城夜梨只是AX205-001。


    或许是因为对正常的姓名实在匮乏。


    才会在转移新福利院要记载姓名时,使用了听过的、唯一区别于数字与字母的…负责人的名字。


    自此,一直以月城夜梨存活于世。


    松田阵平以前一直奇怪月城夜梨是哪个犄角旮旯出来的,现在倒是明了了。


    但他宁愿月城夜梨再不通世事一点,再不够圆滑一些,也不想好友背负着这样的过去。


    更不想……月城夜梨走向和审讯室那两人一样的境地。


    “仲间警视监,我认为对待月城,可以用另一种方式来解决。”


    中年男人闻言笑道:“看来松田警官和这位月城小姐相处的很不错啊。”


    “松田!”降谷零抓住他的手臂,但也阻止不了松田阵平继续发言。


    “月城擅长策略布局,是幕后的策划者,但并未直接参与暴力犯罪。”


    “她出身特殊,又没有得到良好的行为引导,但即便如此,她也从未杀过人。她的行为模式和思维方式都表明,她不是一个真正的罪犯。”


    “哦?”中年男人屹然不动,只微微张口发出反问的喉音,锐利如鹰的眼睛看着他。


    松田阵平不闪不避,却暗自攥紧了手心…他要为月城夜梨争取到这个机会!


    “在我的观测中,月城小姐也确实符合大部分抉择证人保护计划对象的标准。”诸伏景光知道松田阵平的意思,但他也是基于事实说的。


    虽然去年还是警校生,但拿到资格证的诸伏景光是位无比合格的警察,他不会将私人情感参杂进去。


    而降谷零放开手,也由此想到自己脑袋上的磕伤。


    月城夜梨也确实在地下室救过他一回,以月城夜梨的身份立场,她完全可以弃他而去。


    在意外拜访邻居时发生的一系列事中,月城夜梨的行动也不符合一个狡猾罪犯的惯性思维。


    降谷零不得不承认这条路有一定的可行性,“只要处理得当,月城夜梨会成为我们打击梵天的关键人物。”


    “呵呵…”仲间警视监笑了,胸腔轻微震动着,他粗大的手掌落在降谷零的肩膀上,很有份量,“不愧是同一个班出来的孩子,你们的朋友也提供了许多实例。”


    啊……?


    降谷零露出无奈的神色,果然……


    警视监怎么会像外表一样只是个普通的中年男人呢。


    警方很重视一切与梵天相关的事件,而现下进行人体实验的无名组织和梵天有了纠葛,这就更是重中之重。


    想来警视监早就调查全了月城夜梨,而且也秉持着和他们相同的想法。


    不过从结果看来,这段小插曲也不算什么。


    萩原研二恢复的很成功,基本的日常行动自理都没什么问题。


    咬着好友切的苹果,萩原研二想得却是炸弹爆炸以后,他尚还残留的一丝意识。


    可能是在现实中,还是他真的完全昏迷了过去,那句话只是他的臆想。


    萩原研二现在也无法确定。


    或许只有另一个当事人才能给他回答。


    所以在警视监进入病房前,萩原研二就已预设好了自己要争取的目标。


    他要把月城夜梨拉过来。


    月城夜梨不属于那边,这是一定的。


    就算使用强硬的手段,让他


    的好老师的形象在月城夜梨面前崩塌,萩原研二也不会放手。


    “上面会安排资深的谈判专家接近夜梨。”萩原研二咔嚓又咬了一口苹果。


    几个人围坐在病床上,一如警校时。


    松田阵平也从病号的盘子里捞了块水果,“可行性不大。”


    他这话不是不相信谈判专家,而是太相信月城夜梨了。


    降谷零沉思,即便两个对月城夜梨最熟悉的人这样发言,也不能改变安排好的路径。


    诸伏景光也说:“这很困难…”


    “听从命令是每一个下属该做的,我们当然不会反抗上头的意思…”


    萩原研二话锋一转,堇色的双眸微眯,病孱气色便散去大半,“只是,没人比我更希望夜梨能够想清楚。”


    “所以,在底线之前稍稍发挥一下也不犯规吧…?”


    萩原研二抬手捂住胸口,摘下来的耳钉被握在掌心有些刺手。


    那滴从女人眼眶垂落的泪就在这个位置,历经束天都还在发烫。


    说什么擅自把他当做了朋友。


    这次不能夸你了、


    …真是太笨了,夜梨。


    第七十三章 若是能轮回怎么治


    “真的没看错吗…?”


    医疗部几年才能见一次这尊大佛啊,平时只能在内部论坛上偶尔见到。


    而且还都是各式各样的缩写和代号,根本没人敢明目张胆讨论。


    这位干部像是个能够伤口自愈的高端机器。


    有许多人见过他出任务回来挂一身血的模样,但其进入医疗部的次数寥寥可数。


    嘴角带伤的梵天干部只是靠在门框,气压就瞬间顷盖整个医疗部。


    梵天不怕死的人很多,但疯成这样的也只有三途了。


    队长听闻风声就赶了过来,擦擦额头的汗,“三途大人?”


    这得是受了多严重的伤才来,她的队员都无法处理,问什么皆不语,只一个劲地狂call他。


    还好她离得近,两腿蹬地出火。


    三分钟就抵达。


    只见青年捏着自己的一截粉发玩,脸上布满不耐烦的神色,“医疗部都是废物么?”


    这一句话把队长砸得晕头转向,她的上一份工作是黑医,向来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刚要开口发挥功力,却见三途的身后探出一个脑袋。


    “夜莺大人?”


    队长的视线扫过其余人,后者每个都手下不停,看上去繁忙的模样,但她哪看不出来这群家伙在装。


    三途的手指在胳膊上不停地敲打着,竟是没先追究,“你看看她的腿,是不是过敏了?”


    队长明白他亲爱的下属们为何不上前了。


    虽然他们不像是出任务的部门同事那般能或多或少得到月城夜梨的指导,但每个死里逃生躺在医疗部病床上的人,口中都会念叨着夜莺的名字。


    久而久之他们也对月城夜梨的好奇欲盛。


    若只有月城夜梨一人,怕是在场所有人都愿意服侍,但多了个杀神三途,他们当机立断把承受一切的队长叫了回来。


    “是。”队长应下,立刻查看。


    她刚才应当没听错吧?三途大人怀疑的是…过敏?


    夜莺大人的腿肿起来一大块,发着红,在苍白的肌肤上犹如泼翻染料,怎么看都不是过敏。


    “轻度骨裂,保守治疗上支具固定。”队长很快给出了方案。


    “哈?”三途皱眉,有点不可思议,“这就骨裂了?”


    听完三途的操作后,队长努力闭嘴,眼神还是不禁露出了点情绪。


    三途大人以为谁都和他一样吗?!


    夜莺大人不会又转到三途大人手下了吧,按照三途大人这般行事作风,看来要经常在医疗部见面了。


    还好三途蹲下身没看见队长的脸,他都忘了刚才还要敲打医疗部的废物,看着月城夜梨红肿隆起的皮肤表面有些稀奇。


    “这么脆的吗?”三途握上月城夜梨的小腿,这姿势不带一丝狎昵,青年还和把弄玩具般捏了下。


    被烫热的掌心贴住的月城夜梨可不舒服,而且三途的手还不断向上走,不顾她受伤的大腿,她直接掰开三途的手指,“三途大人,你没吃药吗?”


    队长吸一口气,眼观鼻鼻观心,她什么都没听见。


    月城夜梨是真心发问的,毕竟初见时灰谷兰就嘲讽三途的钱全拿去买药了。


    但她没什么对精神病人的怜悯之心,而且眼下行动不便的困境也是三途造成的,月城夜梨自认已经很礼貌了。


    “你不该去和mikey汇报了吗,三途?”


    又一道声音插入,队长认出那是谁,再次发挥自己的良好品质,装透明人,这是她多年地下黑医的宝贵经验。


    黑川伊佐那只觉那只放在月城夜梨腿上的手怎么看怎么碍眼,把药瓶向三途抛过去,“脑子不对劲就多吃点。”


    三途一抬手就接到药品,“一个两个都这么护着,至于吗?”


    “我好歹就救她一命了吧,不然早进去和稀咲一块……”他看了眼月城夜梨的腿,方才他手指经过的地方已经浮起几处斑驳的淤青。


    止住话语。


    算了、真是太弱了,好麻烦…


    但三途知道自己的脑袋很清醒,所以只是把药瓶放进衣服里没有打开,随后走出惹祸现场。


    月城夜梨看着三途的背影消失,想着若是和灰谷兰比烂的话,还是三途更甚一筹。


    “又在想谁?”


    视野内出现一只深肤色的手,力道轻盈地点过月城夜梨的小腿,“把自己弄成这样。”


    装死的人反应过来,“夜莺大人,我去拿冰袋。”


    其实不大疼,只不过看着吓人,月城夜梨缩了下腿,目光低落在黑川伊佐那的脸上,“没休息好吗。”


    看上去有些精神不济。


    黑川伊佐那接过冰袋,队长手一愣,看明白了什么,默默退出房间。


    把冰袋按到月城夜梨的腿上,“代理干部坐得舒服吗?”


    月城夜梨没有食言,明明如他所愿那般逐步踏入他的世界。


    但黑川伊佐那却有股说不清的烦躁,代理干部事务繁忙,尤其还是临时上任,他已经很久没见过月城夜梨了。


    只要月城夜梨不在身边,就好像她从未出现过那样。


    将小夜梨重新找回来的事实都会随着时间扭曲,幻化成他一人的痴想。


    失眠紧随而上。


    “我自己来吧,你可以休息一下。”


    被冰袋侵蚀的温度骤然停止,月城夜梨拉过黑川伊佐那的手。


    病床很大,但也不够支持两个人。


    黑川伊佐那躺下后,看见月城夜梨坐在床边,只把一只受伤的腿放在床上,缓缓移动冰袋


    许久不见的困意复归,眼前的光线被罩住了,月城夜梨的手还带着些许冰的冷意。


    黑川伊佐那抬手握住一手冰凉,月城夜梨一顿,没有挣脱。


    纤长的睫毛跟着眨眼的动作扫过手心,有点痒,月城夜梨下意识蜷起,指甲划过青年的鼻梁。


    黑川伊佐那引着月城夜梨的手,将它按在胸膛左侧,脏器咚咚地跳动。


    月城夜梨仔细探查了下,“一分钟七十六次,你的心脏很健康。”


    黑川伊佐那直直看着她,“你还没回答我。”


    “啊、代理干部吗。”


    谈不上喜不喜欢的偏向。


    这只是她达成目的的必经之路罢了,是不论


    她的感受如何都必须要做的事情,那么又何必多想呢。


    但手下的人显然对这个答案不满意,心脏跳地愈快,隔着骨骼与肌肉都能清楚得感受到。


    月城夜梨看着自己的手,错觉好像再一收缩,就能挖出这跳个不停的烦人玩意。


    身体偏转俯下,月城夜梨俯视着黑川伊佐那,像在那双眼睛里寻找什么。


    而下方的青年却是偏离视线,看向她垂落的发梢。


    头发,剪掉了。


    如果是之前的长度,那些乌黑的发丝会落在他的脸侧,再滑落,专属于月城夜梨的气息能全然将他笼罩。


    如今就只能靠近些,再靠近些,才能确认月城夜梨是真实存在的。


    那双暗藏着无光紫水晶的眼瞳熄灭了,“卸职吧夜梨,回到我身边。”


    “不要。”月城夜梨吐露的音节清晰。


    “你相信这世界上有轮回吗,伊佐那。”月城夜梨压着他的心脏,撑起身子,“如果一切重新开始……”


    黑川伊佐那看见月城夜梨眯了下眼,鲜少地表明出苦恼,“可以对我说真心话吗?”


    黑川伊佐那:“你在说什么…?”


    “你很累了吧。”月城夜梨又盖住他的眼,湿润的水汽带着潮钻入他的梦,“晚安。”


    …


    再次睁眼,虚无的瞳孔落下紫罗兰色的花瓣,青年勾起唇角,狭长的眼角弯着。


    萩原研二被女人压在地上,乖觉地举起双手,心中没有半丝慌张,还颠倒黑白道:“哇夜梨,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萩原。”月城夜梨只静静看着他。


    “我知道你又要‘警告’我了。”萩原研二看她脸色收敛了笑容,“但是这么久不见了,能先在那之前说点别的话吗?”


    屏幕前的降谷零还在研究月城夜梨的微表情,“hagi是从哪看出来的?”


    摄像头却摇晃起来,发出滋滋的声响,传来萩原研二略微慌乱的语气。


    “别乱摸啊夜梨!”


    画面不一会便关闭,闪起信号中断的字样。


    黑色的屏幕映照出几人面面相觑的脸。


    月城夜梨把摄像头随手一扔,又从萩原研二的衣领下面摸出窃听器。


    翻开外套再一路摸下去倒是没有什么异常了。


    “好啦夜梨。”她的手腕被握住了,萩原研二的脸有点红,轻声投降,“已经没有了。”


    月城夜梨从他身上挪开,看向晕倒在桌子上的陌生女人,“那是谁?”


    萩原研二扯开领子透气,重新坐回椅子,不过这次是在月城夜梨边上落座。


    对面是方才与他一同前来的,“警方的谈判专家。”


    “她怎么晕了?”月城夜梨手指放在女人的颈侧,确认对方还活着。


    闻言,萩原研二无辜道:“我不知道呀。”


    月城夜梨在看谈判专家的咖啡,液面在洁白的杯壁留下痕迹,上面有一个浅浅的唇印。


    “是你做的。”她认定道。


    被定为罪魁祸首的青年撑着脑袋,不辩驳,只是反问,“是吗?”


    “那我会被定罪的吧,夜梨…”


    月城夜梨看向萩原研二,突然想到当时松田阵平教她的,怎么用摆拳的方式抽耳光。


    第七十四章 正式坐稳交椅怎么治


    但手举在空中,还是轻轻放下,对着萩原研二微散的衣领中,那层层叠叠的绷带,月城夜梨怎么都无法动手。


    唯有咬牙才能控制住自己,月城夜梨转过脸,透过窗户看向对面的天台。


    而后从口袋里拿出一颗圆滚的药丸,将它放入咖啡,用茶匙舀起一勺,捏住倒在桌上的女人的下巴给她灌进去。


    做完这一切,月城夜梨把东西归位,脱下手套。


    靠在椅背几息过后,萩原研二听见她的低语,“你不能这么做,萩原…”


    目睹一切的萩原研二知道月城夜梨认下了这份不属于她的“罪责”,这就导致了萩原研二愈加放肆,他握住了月城夜梨那只落下来的手。


    “我知道你不想和陌生人谈这个。”萩原研二语速很慢,他明白不能操之过急,“这里只有我们两个,警方没有在暗处派狙击手,通讯设备也都失联了。”


    月城夜梨抽回手,她在等药效发作,那对人体没什么伤害,为的只是遮掩住上一份药物检测,顶多也就让吃了的人再睡半小时。


    萩原研二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心,苦笑了下,“好过分啊,夜梨。”


    闻言,月城夜梨攥紧了五指,一下站起来,语气不由得泄出几分急切,“萩原!你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吗?!”


    “当然。”萩原研二看着女人面上的薄红,心底竟涌出一丝欣悦。


    月城夜梨是多么在意着他呀。


    在计划起头时,萩原研二就全权把自己给压了进去,他要赌自己在月城夜梨心中的地位。


    如果月城夜梨愿意为他隐瞒,这代表了萩原研二在天平上能拥有更多的砝码。


    这也是事实不是么。


    由他来代替谈判专家的位置是更好的选择。


    萩原研二说了,他愿意为此付出任何代价,包括利用自己。


    “夜梨真的很过分啊。”萩原研二垂下眼睫,藏住那些会更添女人怒火的好心情。


    他坐在位置上,高个子看上去像只不得主人喜爱的大型抚慰犬,可怜又可爱。


    “说出那样的话,和把我的心放在地上踩有什么区别?”


    月城夜梨一怔,“你…听见了吗?”


    看,诈出来了。


    “我不是说过吗,夜梨…可以再多依赖我一些。”萩原研二苦笑,垂落的黑发微动,“但好像有点说大话了啊,居然是让夜梨先救了我的命。”


    “那时候,真的以为自己要死掉了呢,走马灯都开始放了,却一下子听见夜梨的声音。”


    宽热的手掌抚上侧脸,大拇指擦过眼眶,“夜梨为我流泪了吗…”


    月城夜梨的瞳孔猛然收缩,她撇过脸,错开萩原研二的手,却又听见萩原研二说:“对不起。”


    黑发女人的身体一僵,最终还是在过分沉寂的空气中开口,“你说得对,你确实差一点就死了,所以、就不要再介入了,之后会是比这更加…”


    “更加什么?”萩原研二打断了她的话,字字句句像是逼问,“更加危险?更加冒险?”


    “你分明知道,却还是要自己去面对吗。把我越推越远,你认为这是在保护我?但已经晚了。”


    “你甩不开我了夜梨,若是想要抛弃我,那个时候就不应该选择救下我!”


    “——啪”


    月城夜梨颤抖着手,从萩原研二的脸颊上移开。


    这一巴掌不疼,连一点红印都没有,萩原研二却维持着偏头的姿势,一副怔愣的模样。


    他听见了女声极力维持着平静,但还是透出来的愠怒。


    “这会比不穿防护服就去拆炸弹来得更刺激吧?萩原,你比不上我想要活着的心。”


    “听着。”月城夜梨扶住萩原研二的脑袋,令他直视自己,“在哪一边对我来说都一样,你不必费力来让我参与什么证人计划,我也不会舍弃掉我的名字和过往。”


    她并不放心萩原研二,对方进入爆处班的缘由才没有松田阵平那么纯粹。


    享受着游离生死间的快感并以此为乐,月城夜梨不理解,但也不会将萩原研二置身于不可控的局面中。


    至少经历上次的事件后,与他同一部队的松田阵平能把他牢牢拉住。


    “如果要用自己的性命来胁迫我,那会是最愚蠢的事。”月城夜梨落下话音,眉梢缓降。


    时间差不多了…


    一直安静被她压着的萩原研二却陡然发力,两人的位置掉了个转,月城夜梨被按住双肩桎梏在墙面。


    “我才不会那么做…”半长发青年的声音有些哑,月城夜梨比他想象的还要了解他,这让他有种被撕破外罩的惶恐。


    但慌乱很快被低笑掩过,萩原研二抬起头,柳叶眼划出眸锋,“偶尔,也会有好胜心强烈的时候。”


    萩原研二不想用太激进的方式,但月城夜梨也确实出乎了他的意料。


    既然如此、


    “那么清醒的夜梨可不可以告诉我,既然哪边都一样,你为什么在害怕?”


    “到底在找什么,在追寻什么……请看得更清楚一些吧。”


    冷硬的耳钉蹭过脸侧,月城夜梨陷入与之相反的温柔怀抱中。


    青年靠了过来  ,拢住月城夜里的后脑勺,稳重的、小心翼翼的,无奈而又珍视地叹了一口气。


    “我们是朋友啊,拜托不要抗拒我。”


    还是心软。


    …


    ……


    在装了反窃听的设备的安全屋内,几人终于等来了失去联络的随行警员。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萩原研二搬出了老套的台词,但这会没一个人有心情打趣,目光灼灼对着他。


    “好吧。”


    萩原研二不卖关子,先公布做了一堆前期工作的任务,“好消息是我通过了审批,接下来可以和你们一起行动了,谈判专家这事作罢。”


    “坏消息是,夜梨拒绝了。”


    众人倒是没露出遗憾的神色。


    一是他们各个预测中都没有月城夜梨爽快答应配合的情景,因此事实如此也不意外。


    二是萩原研二这家伙被拒绝了还反倒语气轻快,显然有不小的进展。


    “只需要打破最后一面镜子,夜梨会做出选择的。”


    萩原研二望向横向长窗,夜色被挤压在一道狭窄的玻璃中,月光皆由浮云遮耀,犹如风平浪静的海。


    可没人会知道,风暴会在哪一刻来袭,雨珠汹涌地翻卷着砸在落地窗上。


    波尔多红的布帘像是吸饱了鲜血,化作幽灵舒展身体,自两端缓缓合上,笼盖了一方雨幕。


    听不见咆哮的风声,偶然劈下的电光也无法穿透厚重的帷子。


    长桌前落座,尽头的青年背脊清瘦,脸颊一鼓一鼓的,咽下最后一口鲷鱼烧,转过身。


    主位左下的位置空缺着,桌上的众人早已习惯。


    座位的主人正站在首领身边,即便围着的都是梵天高层,他也不放松一丝警惕,像只随时能扑咬的恶狼。


    九井一望着被填补的那个空位,也是长桌上唯一一位女性,心情有些复杂。


    亲眼看着月城夜梨从外门加入梵天,又从辅助干部升到代理干部。


    而现在,是决定月城夜梨正式坐稳交椅的重要时刻。


    “月城为梵天做出了重大贡献,通过首领与干部会议的一致审议,决定罢免稀咲铁太的干部职务。”


    九井一一顿,坐在主位左下方的黑川伊佐那便接话,“由月城夜梨荣升其职,继续为梵天效力。”


    他望向月城夜梨,黑发女人像是早料到般,从容不迫地起身。


    单膝跪地,在首领面前微微颔首,干脆利落的誓言回荡在室内。


    “愿为梵天肝脑涂地。”


    第七十五章 要收为己用怎么治


    真是敷衍的发言,灰谷兰漫不经心地想着。


    有人为新干部的诞生将前干部稀咲铁太完全替代而兴奋,也有人为之而警惕。


    参杂着各色心绪的目光都投向了黑发女人。


    室内阒寂得可怕。


    只听见月城夜梨在得到首领的肯首后,抬起一双黑夜似的眼,话音明晰。


    “十四年前…”


    不为珠宝或地位,她祈愿却让在座各位都哑然失色。


    她在说什么?对着抛弃过去的王,旧事重提么?


    …


    “武道!”松野千冬堵住去路,面前的男人还是坚决地摇头。


    花垣武道看着曾经的伙伴,松野千冬帮了他太多太多,但是唯独这个条件,他不能够答应。


    “我是不会回到过去的。”


    松野千冬却不提这事,分散他的注意力,“我没说要你回去,你现在的身份不适合一个人在外面逛,我只是想要你回到我们身边。


    “至少保证自己的安全,才能进行下一步的计划吧?”


    羽宫一虎带来的花垣武道并不如他们想象中的振奋,在穿越回过去的交接仪式中,花垣武道突然拍开橘直人的手,头也不回就离开此处。


    两人把目光投向羽宫一虎,后者摊开手摇摇头,“我可什么都没干。”


    他对花垣武道在路上的心神不宁也觉察到了一二,只是没有戳破。


    “他在月城那呆的时间可比和我长得多。”


    花垣武道稍微放松了点,但还是将双手牢牢紧握,因为他了解,松野千冬和橘直人绝对不会在这般局面中留下他。


    若他回去了,梵天的花垣武道便会接管这具身体。


    他们必须要在这之后杀死梵天武道,才能保证梵天武道不会碍事。


    但是,这太残忍了不是吗?花垣武道做不到。


    而月城夜梨的话语也让他难以延续先前的想法。


    [世界线会因你一人而回收吗,或许你“穿越”的每一个世界都是平行独立的。]


    [嗯?…看来,你对自己的能力并不熟悉,这也意味着,你的每一次回到“过去”,都是放弃了你当下的“未来”。]


    [这些“未来”会被重置,还是继续发展下去,没有人知道。]


    花垣武道又想到佐野万次郎的笑容,还有他不需要回应的轻声自语[是哪个未来,让你不满意了吗?]


    不,现在还不是结局!


    花垣武道看着眼前的手掌,只要握上去,就能够离开这个可怕的未来。


    但是,这又何尝不是逃避?


    他不是胆小鬼,才不做逃兵。


    “你说得对。”花垣武道摘下兜帽,明亮的眼瞳如蓝水晶般澄澈,“再和我并肩战斗吧,千冬!”


    *


    “真是飞来横祸,那群为非作歹的罪犯太嚣张了。”女人怜惜地抚摸着橘日向的长发,“还好我的宝贝没什么大事。”


    橘日向依赖地贴着母亲,她握着胸前的四叶草项链,“妈妈,多亏了警察及时赶到。”


    言罢,橘日向忧虑的目光对准参与了那次行动的亲弟弟,“直人,你去干什么?”


    橘直人抽出雨伞,浅笑着打开门,“只是和一个朋友聚一聚,别担心。”


    弟弟总是说着别担心,用各种看似平常的理由当借口,但橘日向怎会不明白橘刑警去做什么和那天一样危险的事情。


    而她也只能轻轻点头,为橘直人露出笑容,“注意安全。”


    橘直人这次还真不是借口,他踩过积水,目的地为松野千冬传送的地址。


    雨渐渐大了,小仓库的照明年久失修,松野千冬打着手电翻动,灰尘弥漫使他忍不住全程眯着眼。


    “我们到底要找什么?”


    花垣武道也捂着口鼻,闷闷的声音传来,“我也不知道。”


    这里装着佐野真一郎的遗物,mikey常说他像自己的大哥一样,在说起兄长旧事是曾提到过这个地方,好在没有跑空。


    既然月城夜梨加入梵天是为了得到于佐野真一郎有关联的什么,说不定能在这里得到些有用的线索。


    只要能拿到月城夜梨想要的,劝服女人和警方合作是一步好棋。


    他也想感谢月城夜梨,让他能有及时止损的机会。


    卷帘门哗啦哗啦被拉开。


    一道手电照来了过来,花垣武道被突如其来的强光照到眼睛,一时间失去视野。


    “直人!”仓库太小,松野千冬跨几步就抓到了花垣武道。


    橘直人也丢了伞,强硬地握上花垣武道的手。


    “回去吧武道,带着这些记忆为我们重绘未来吧!”


    花垣武道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大叫道,“不——”


    然而下一瞬,花垣武道反抗的动作骤然停止。


    “欸…?”


    什么、都没有发生。


    *


    “虚伪的誓言终将败露。”


    梵天的首领站起身,着长桌侧边前进,经过一个个空荡的椅子,来到桌上仅存的另一人身边。


    “这么简单的道理,你明白的吧,夜梨?”


    青年像只逡巡领地的狮,对外来者发出警告。


    他要侵入者献上忠心。


    被戳破谎话的女人偏头,目光落在首领的头顶,一点而过。


    他的不良反应都消失了,但显然,这和上次那个与她一同“审问”花垣武道的佐野万次郎不一样。


    或者说,“它”已经不能受到月城夜梨的压制了。


    那佐野万次郎…


    “我还活着呢,你不会觉得梵天的首领


    是个人格分裂吧?“佐野万次郎面无表情道。


    他盘腿坐在桌上,手肘撑着膝盖,“我的胞兄佐野真一郎,你和他并不熟悉吧,葬礼的名单中没有你的名字。”


    “何必对已死之人耿耿于怀,我们才是同类…”


    黑色长发的青年朝她伸手,同样的苍白皮肤与黑发黑眸。


    “他带来了诅咒,带来了神迹,你我皆身位漩涡。”


    *


    送人未果后,三人面面相觑,橘直人叹口气,也加入翻找的队伍。


    “找到了!”


    光束打向花垣武道,这次很有分寸的照在腰间,挪到他手中未塑封的相片上。


    相片褪色严重,但青年俊朗的脸和真切笑意却毫不退变,透过平面的相片传来温和稳定的力量。


    “这就是mikey的大哥…?”花垣武道揉了揉眼睛,一股熟悉感传来。


    总觉得,好像在哪见过。


    佐野真一郎搂着某个人的脖子,看上去像是想与之合照,但那人在快门按下时朝镜外挣去,只留下半张模糊的侧脸。


    松野千冬指着后面意外入镜的小女孩,“这个是月城吧?”


    橘直人也看过去,小女孩正望着面容模糊的那人,微抿着唇小脸平静,像个小幽灵般坠在角落。


    “是。”橘直人点头。


    看见小月城,就不由得想到十多年后的月城夜梨…


    这么看来,月城夜梨的气质也没那么游离世情了。


    花垣武道赞同道:“的确是这样。”


    难道他说出来了吗?橘直人皱眉,却见花垣武道的脑袋和松野千冬挨在一起。


    松野千冬与他的见解相同,说出了心里话,花垣武道附合的是松野千冬。


    花垣武道:“看来月城桑很早以前就认识真一郎先生了。”


    “但、这有什么用,我们早就知道月城和他相识。”这是月城夜梨和他们短暂联盟中提供的信息。


    这张照片充其量也只是证明,月城夜梨和佐野真一郎结交的时间长度。


    橘直人咳嗽了下,“看看背面。”


    花垣武道期待地翻过相片,要知道这不是电视剧的经典情节吗。


    ——一片空白。


    倒也不是,但也和没有差不多。


    背面标注了日期,大概是对应着拍下相片当天。


    “不。”橘直人却接过相片,又翻回来,“季节对不上。”


    但一张褪色的薄相片又不是装满机密的文件夹,背后写着开启的关键密码。


    几人把相片的事搁置,转身又把仓库找了个遍,但都没有什么指向性和这张相片一样明确的东西了。


    松野千冬托着下巴,“到底是什么重要的时间点?”


    “真一郎先生想要传达的也许没有那么复杂。”花垣武道看着青年恣意的笑。


    mikey觉得…他和真一郎先生相像吗?


    *


    [Y大人到底兑现了什么,好好奇啊!]


    [+1Y大人看上去无欲无求的……]


    [这种毫无根据的东西你们还当真了?]


    [无不无聊,你们讨论这会功夫Y大人都能再升一级了]


    [确实没有证据,但每位新干部都被猜了一遍,Y怎么就不能、]


    [此贴已被封禁]


    “呐呐夜梨。”灰谷兰不请自来窜到月城夜梨的办公室,倚着她的椅子,“大家都很好奇诶?”


    月城夜梨头也不抬,“干部也不能打探首领的事。”


    被月城夜梨用他自己说过的话堵了回来,灰谷兰也不恼怒,只是拉长音,“诶……怎么这样。”


    “夜梨把我说的话记这么清楚啊。”


    月城夜梨了解不回答是最好的回答,要不然这家伙才不会管你说了什么,都变成自己想听的。


    况且只要是她想回忆,谁在哪个节点说了什么话她都可以复述。


    果不其然,灰谷兰挑了下眉就切下个话题,视线落在月城夜梨绘制的地图上。


    “你要知道我们要的不是攻破,而是控制吧?”灰谷兰看她画的线路,将它们全部推翻,“这样可不行。”


    月城夜梨停了笔,“上头没有发话。”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呀夜梨。”灰谷兰俯下身,弯起笑眼,“好用的东西当然要收为己用,这是梵天的规矩。”


    第七十六章 会死掉哦怎么治


    新上任的月城干部出了自上任以来的第一处纰漏,但这并没有产生很大的影响。


    但月城夜梨自身却成了那个最不能原谅她的人,她捏着被打回来的作战方案,黑鸦般的羽睫沉下。


    为了拉拢新干部,月城夜梨的前上司九井一可是给出了十足的诚意,他派出了他的影子辅佐月城夜梨。


    月城夜梨对乾青宗的印象还在上回他追杀自己的时候,而他现在像柄入鞘的刀,沉默地伫立在一旁。


    月城夜梨见过他出鞘的模样,不会怀疑乾青宗的实力。


    现在的问题是,她的计划堵在了第一步……


    梵天不为铲除研究所,相反他们还妄图吸纳研究所,即便明了研究所的作为。


    他们无疑是狂妄的,但只要首领不松口,月城夜梨也就必须这么做。


    干部的继任会议过后,佐野万次郎的表明让月城夜梨清楚,他知道相关的内情。


    但首领发起一项公平的交易,他要月城夜梨用忠诚来交换。


    但他不明白的是,这根本就是伪命题。


    放下资料,月城夜梨转头看向乾青宗,后者的蓝眼睛回看过来,却不能让月城夜梨由此想到松野千冬。


    虽然松野千冬被她掐断了回梵天的路,可月城夜梨觉得那双坚定的眼睛绝不会放弃。


    但也没想到,他们能这么快找上门。


    看着面前毫不心虚的女人,松野千冬无法斥责半分。


    月城夜梨是断了他的路,但目的是保下他的命,而她也因此在梵天中孤立无援。


    松野千冬深吸一口气,逼迫自己不要带着多余的情感去谈判。


    然黑发女人的视线更多在花垣武道身上,穿回来后就放弃大背头的男人看上去年轻了不少岁。


    接受到月城夜梨的目光,花垣武道有点压力,但他还是没动弹,任由月城夜梨细致打量。


    月城夜梨看见他的喉结上下滚动着,而后递给她张泛黄的相片。


    画面中心是佐野真一郎,大概是哪次出行前拍的,后面露出一点他机车的上半部分。


    青年搂着黑川伊佐那的脖子,少年则是不配合地扭头。


    花垣武道:“月、”


    他才出口,却被月城夜梨一个抬手止住了话头,“请回吧。”


    三人怎么都查不出照片背后的日期藏着什么秘密,于是将它直截了当地抛给了月城夜梨,没有人比月城夜梨更想知道吧。


    这样他们也能占个上奉的功劳,换取一点谈判的机会。


    他们不知道的是,早在他们之前月城夜梨就拒绝过一轮了,而拒绝他们显然比拒绝萩原研二容易得多。


    “月城。”松野千冬拦住月城夜梨,打好的腹稿在这一刻都给忘得一干二净。


    橘直人教的那些术语混成一团,松野千冬凭着直觉道,“如果你想继续下去,就不要借着mikey大哥的名义,他一定不希望自己成为你的借口。”


    “千冬!”花垣武道惊道,“你在说什么啊!”


    他们的目的不是为了激怒月城小姐啊!


    这句话起了显著的效果,月城夜梨停下脚步,


    “借口?”


    “不、不是这样的月城桑。”花垣武道咬牙,露出底牌,“实际上,我与真一郎先生有过一面之缘。”


    与此同时,放在内侧口袋的手机一亮。


    陌生邮箱传来讯息。


    …


    月城夜梨喘着气来到医生的工作室,指纹解锁后翻开医生的电脑。


    试了几个密码后成功打开。


    医生兑现了承诺,但他毕竟身陷囹圄,这动作一定会引起他们的警觉。


    下滑着密密麻麻的黑白文字,月城夜梨凝眸愈发沉重。


    首先,佐野真一郎的能力并非与生俱来。


    其次,他或许就是掌握花垣武道穿越能力的上一任,他把能力…可以说是“传承”?


    …以一种具体不明的方式交接给了花垣武道。


    而在那之后,研究所也停止了对佐野真一郎的监控。


    时间都对得上。


    但之中没有佐野万次郎的记录,月城夜梨相信医生不会遗漏,所以、


    佐野万次郎说话语再次浮现,月城夜梨有了猜测。


    她以为自己会开心的,或者是接近与类似的情绪,雀跃?还是得到答案的满足?


    但心中冒出的却是对医生安危的设想,那些划在皮肤上的虚线将她的视野割裂。


    松野千冬说的不是完全错误,他只是用了直白而难堪的方式点破。


    被佐野真一郎鲜活的气息所吸引,月城夜梨产生了好奇并许下寻找对方记忆的约定。


    但这样的吸引远远不够她摒弃一切来追求。


    一旦停止了前进,月城夜梨回头就只能看见银白色的地下室,那是她的归宿。


    佐野真一郎出现的恰当好处,他为她画出一条没有尽头的射线。


    月城夜梨望着青年温暖的笑脸,握住他的手。


    她将自己置之度外,因此把医生对其的愤恨也一同漠视。


    其实她在意着,也正是因为这样,月城夜梨才只能做一只没有停留之地的无脚鸟。


    她不愿意回福利院,所以才不断地不断地追逐已死之人的痕迹。


    但现在,她达到了终点。


    …


    “这是什么…”月城夜梨摸上透明的外壁。


    圆柱体的容器中装满了液体,下方的装置不断输送气体,细密的泡泡破裂又重新挤压。


    月城夜梨当然知道这是什么了,于她记忆中存在的一模一样,被一比一复刻在此。


    [1]二十世纪初就开始的呼吸液体研究,在四氟化碳无意被发现后才取得进展,比起用小鼠来观测实验,他们选择了效率更高的人类。


    那是被抛弃的失败者展现价值的舞台。


    长期呼吸这种液体肺部会出现不可逆的伤损,即便如此还是有排在末位的孩子饮鸩止渴。


    他们无家可归,只期盼于用自己换取留在这里的机会。


    “嗯?不重要。”灰谷兰瞥过一眼,他才没那时间把这地方的每一处都研究一遍。


    “九井一接管了稀咲铁太的私人研究所。”灰谷兰带着她路过那些空空的容器。


    相信不久之后里面就会浸入生物。


    “聪明人总有聪明人的做法。”灰谷兰回头一笑,牵着月城夜梨的手走过这一面,“他能接手这里,我也能拿到进入的权限。”


    他无法觉察女人在想什么,那些容器引起不了灰谷兰的兴趣。


    踩在在水光反射的波纹上,灰谷兰带着漫步海洋馆的轻松。


    月城夜梨收回视线,看向灰谷兰真正想要向她展示的。


    “看看有没有能用得上的?”灰谷兰把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温热的吐息喷洒在耳边,“这可是你上任后的第一个任务,要做得漂亮啊~”


    宛若一条带有体温的毒蛇。


    月城夜梨走上前辨认了一番,这些都是研究所的仿品,质量不知怎样,数量的确是非常可观的。


    精于计算的九井一不会让自己吃亏,愿意把乾青宗借出去,原来是还留着好牌。


    被掀了牌的九井一晃晃茶杯,染白的长发挂在脸侧,他吹了一下水面,抬眼看向灰谷兰,“带人闯进我的研究所,不太好吧。”


    “欸——”灰谷兰不见外的给自己也倒了杯,“夜梨可什么都没要。”


    “那不是一回事。”九井一不接招,“帮我把实验体的事解决了。”


    灰谷兰:“啊……”


    听闻此事,鹤蝶也皱起了眉,“他想做什么?”


    灰谷兰交叠着双腿,端起酒杯尝了口,果然还是鹤蝶这的口味符合他一些,九井一那的苦茶恕他无力品鉴。


    而拿出灰谷兰讨厌的茶水来招待他,还想从他身上拿点好处,灰谷兰不敢恭维。


    “唔,虽然说这事对我来说很容易啦。”灰谷兰靠在沙发上,“找些贫民窟的黑户先充上去。”


    “但是被算计了好不甘心,如果可可求求我…还是可以考虑一下的,毕竟都是为了梵天的繁荣嘛。”


    灰谷兰一派好干部的言论,但就连鹤蝶也不会相信他的话。


    “你在找什么…”


    见灰谷兰环视四周,鹤蝶跟着他看了一圈,什么都没发现。


    “哦。”灰谷兰蹭完酒,淡淡道,“没什么。”


    他一走,鹤蝶收了杯子,后脚就又来了客人。


    黑发女人自若地进入室内,坐到方才灰谷兰的座位上。


    鹤蝶这下看懂灰谷兰在找谁了,“夜梨,你和兰最近有发生什么吗?”


    月城夜梨专注于手上的文件,闻言只是嗯了声,过了一会才回答道:“没有。”


    上一次在稀咲铁太的私人研究所她什么都没拿,也许是因为这件事。


    但这不是件好事吗,要是取走了一件两件,灰谷兰才还要来的麻烦吧。


    鹤蝶也不多问,只为她倒上了热水,“有什么事吗?”


    话题进入正轨,月城夜梨把手上的文件交给鹤蝶,“你的那个任务,已经转交给望月了。”


    虽有些诧异,但鹤蝶还是很快接受了,“知道了。”


    把苹果切块放在月城夜梨面前,鹤蝶才发现女人一直注视着他,似在思考。


    “夜梨…?”


    月城夜梨插了块苹果,把小兔子的耳朵一口咬掉,“最近累吗?”


    这突如其来的问候让鹤蝶忍俊不禁,但很有月城夜梨的风格,他笑道:“你想听到怎样的答案?”


    “什么答案都一样,你只会觉得这是你咎由自取。”月城夜梨吞掉小兔子。


    鹤蝶的呼吸猛然停滞,半晌才低声说:“不是说好了忘掉的吗。”


    月城夜梨仍看着他,像是在说她从没有答应过。


    但最后,鹤蝶听见的却是。


    “来我的任务吧,可能会死掉哦。”


    第七十七章 不一样怎么治


    望着那双深邃的黑眸,鹤蝶尽量让自己不去多想什么,而不论结果如何,他都断然应下,喉音干涩。


    “好。”


    月城夜梨垂下眼,手掌一翻指间便多出一张相片,她将它放在桌面上推向鹤蝶。


    “把这个带给伊佐那吧。”


    鹤蝶看了几眼,认出了模糊的人脸。


    看见画面后方的月城夜梨,鹤蝶低笑一声,却是又推了回去。


    他没问月城夜梨是从哪里得到的相片,只是说:“拍摄这张照片的人想要传递的对象,应当是小夜梨吧。”


    青年的指尖落在小女孩的脸边,不由得放轻了语音。


    月城夜梨的视线随着他的指尖滑动,他丈量了占据画面的比例,“镜头是有意向上移动的,对准了上半部分。”


    这么一说,月城夜梨循着鹤蝶的思路仔细观察,发现黑发青年的眼睛也没看向镜头,而是略微偏转。


    佐野真一郎,是在看后面的月城夜梨。


    月城夜梨收紧手指,就像是鹤蝶说的,这是佐野真一郎留给她的。


    可是、为什么?


    她和佐野真一郎的交流少


    之又少,但掀开相片晕染的颜色,月城夜梨的回忆却愈加鲜明起来。


    …


    在桥上救下试图入水的小女孩,还用了超高的语言造诣成功掐灭她这心思,佐野真一郎对自己的敬佩升到了新高度。


    他沿途看见一个黑发小女孩,眼神发亮的过去,又失落的离开。


    只是,当时应该留下联系方式的,这孩子这么小一只,孤身一人在这附近游荡很不安全啊。


    在抵达弟弟的福利院后,看见和黑川伊佐那并肩坐着的小夜梨,佐野真一郎对自己的敬佩又一次升至新高度。


    他几度开口想邀请,但都被小夜梨冷漠的态度堵了回去。


    兴奋凉了下来,佐野真一郎意识到,这孩子是福利院的一员,对任何外界的枝条都保持着警惕。


    或许,应该用别的方式表达他没有恶意。


    想到家中柔软可爱的妹妹初到佐野家的情景,佐野真一郎柔下了眉眼。


    拂过底部的日期,青年抱着美好的期愿。


    下次见面,就用这个来和她交朋友吧。


    不知道她能不能明白呢,这是他们、


    “第一次见面的那天。”月城夜梨透过这串数字,好似看见青年慌张的表情,误认为她要入水忙不慌把她带离河边。


    又自以为没人发现地松了口气,重新挂上笑容的同时,挡住她望向水面的视线。


    佐野真一郎带走黑川伊佐那,走出福利院的大门,坐在机车上了也总要再看过来一眼。


    每一次带着审判和探究的眼神看向佐野真一郎,回报的却是希冀和温柔。


    月城夜梨惊觉青年的初衷所在。


    她和佐野真一郎是两条相交后又分道扬镳的平行线,月城夜梨往前追寻自我勾勒的幻影。


    而在那时,身后被抛下的还有为她指明方向的佐野真一郎。


    若是回头,实则看见的不只是冰冷的实验仓。


    月城夜梨没有要和佐野真一郎相接触的意念,所以她从来没有真实地注视过青年本身。


    除了互通姓名的陌生人,确实也没有别的词更符合他们了。


    而直到这一刻她才察觉,燃烧殆尽的余灰,也会有如此烫人的温度。


    相片,应该需要一个装载的相册吧?


    月城夜梨没有经验,但她想是应该要这样做的,于是再回过神,已经踏上了最后一阶楼梯。


    她记得是在第二层。


    之前敞开的门紧闭,但没有锁,月城夜梨一拉开,视界便被眼前的画面充斥。


    银白色的墙壁和天花板反射光线,推开门后的一瞬间仿若时间倒退,她被那张旧照拉回数年前。


    平常的月城夜梨会敏锐发觉周围粗制表面,但思绪混乱的现下,她无力分辨。


    手中的相片飘落,被另一只手拾起。


    “这里怎么还有人?”那少年奇怪道,“狂热粉丝?”


    但看见黑发女人苍白的面孔,他下意识问道:“您没事吧?”


    碰到过数次极端粉丝的黄濑凉太一下就认定,这和之前的状况不一样。


    女人甚至没有多看他一眼,只盯着脚下能照出模糊面容的地板,像是在确认着什么。


    工作人员立刻就围了上来,“没事吧凉太!”


    接着就想把闯入的月城夜梨控制住,他们明明清场了,怎么还会有粉丝出现在拍摄场地。


    “我没事。”黄濑凉太摆摆手,拦住工作人员,指了下敞开的门,“这扇门没锁,她是无意间推开的。”


    负责人员明白了,尴尬地笑着把手收回去,“抱歉啊这位女士,是我们的失职。”


    嘈杂的声音不停躁动,月城夜梨接过黄濑凉太递过来的照片,按了一下额角。


    明白自己误入了拍摄片场还被当成了金发少年的狂热粉丝,月城夜梨将照片收好,方才流露的恍惚神色也一同收敛。


    有点倒霉啊,但她深谙自己的运气,所以没有把这事安在佐野真一郎头上。


    看着挂着笑脸邀请她入座的负责人员,月城夜梨配合他们签署了保密协议,被塞了一堆他们表示歉意的礼物,都是那个陌生少年代言的产品。


    没发现黄濑凉太看着她的背影,正迟疑摸上自己的脸,又看向经纪人,“居然有人忍心不多看帅哥吗?”


    经纪人翻了个白眼,“现在应该庆幸是月城小姐误入,为我们省了不少麻烦事。”


    对方看起来一点都不想和这位帅哥呼吸同一片空气,那堆帅哥的代言产品也被其随手送给片场的工作人员。


    东西很多但没有她需要的,迎一位女生火热的目光,月城夜梨把那袋子全给了她,得到女生一连十几下的感谢,女生还热情地为她指了路哪里可以买相框。


    月城夜梨买好相框,望着面前缓缓流淌的河流。


    这算是她和佐野真一郎的重返旧地吗。


    照片上的青年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月城夜梨动了一下唇角,模仿着青年微笑的弧度,被自己僵硬的表情无奈到。


    突如其来的狂风自东南方向卷席,还未发芽的细条树枝掉下来,击在吹起千万褶皱的水面上。


    相片犹如只翩跹的蝴蝶,挣脱月城夜梨的手指赴身远方。


    月城夜梨伸手想抓,大半身体跨出栏杆,但依然无济于事,只得看着相片静静落在河水中。


    视角又被旋转,月城夜梨能说自己都习惯了被误会吗。


    “救”下她的青年也没想到会如此好运,“月城小姐,这样太危险了。”


    诸伏景光把她拉到安全位置,他显然也看见了逐渐飘远的相片。


    没有一点犹豫就要踩上栏杆跳下去。


    但被月城夜梨拉住了手臂。


    “月城小姐?”诸伏景光不解的目光只持续了半秒,随即对她说,“我会游泳,不用担心。”


    那是对月城小姐很重要的相片吧,他没把这句话说出来。


    月城夜梨却像是读懂了他的想法,“不重要。”


    诸伏景光也不好撇开月城夜梨的手,她抓得很紧,像是一放开他就会窜入水里一样。


    只得站在上方,眼看着那张相片顺着水流浮远,消失在波浪里。


    “一个笨蛋给的。”月城夜梨说。


    站在这里,诸伏景光也不知怎的,直觉月城夜梨口中的笨蛋和那位说木槿花香的是同一人。


    似乎是被月城小姐原谅了呢,那位不知名的先生。


    虽然送的相片不知去向……


    “月城小姐。”不想下一次见面会是多久以后,或是再也见不到,诸伏景光指向远方的亮光邀请道,“要去那看看吗。”


    他抱着被拒绝的念头,却看见月城夜梨颔首。


    引着月城夜梨走近,诸伏景光莫名有种紧张感。


    那块已经种了有一段时间了,诸伏景光本打算今天去看看情况,但意外总比预料来得快,他现在和月城夜梨一样是未知的状态。


    几棵处于冬末的木槿脱完叶子,枝干不算完全光秃,可怜兮兮地缀着些枯叶与花萼。


    无论客观还是主观来看,都没办法违心地夸赞上半句。


    区域改造重建项目中有欢迎市民参与绿化的活动,他们抽了时间一人领养了一棵木槿,在专业指导下完成栽植。


    但他记得,刚种下去的时候好像不是这样子的吧,虽然也没有开花,但比现在也要好看得多。


    月城夜梨拿着空相框,把它面朝木槿的枝桠,“看吧,有人替你圆谎了。”


    闻声,诸伏景光眼神中的不忍缓和下去。


    这意味着,月城小姐不讨厌吧…?


    诸伏景光还在犹豫


    这件事时,月城夜梨抬手碰了碰枝叶,像是在说天气真好那般开口道:“后天傍晚我有两个小时时间,让你们的上司来谈谈吧。”


    青年警察一愣,他不是没反应过来,而是极快地想到了月城夜梨的代指。


    也正是这样,他才需要确保自己想的没错。


    “月城小姐…”


    “我看见了。”月城夜梨侧过脸。


    诸伏景光发现她唇角微微勾起,如墨点星的眼瞳像是挣开了雾气,锐意破风。


    “归宿这种东西,早就不一样了。”


    第七十八章 胜负怎么治


    月城夜梨停住脚步,她不想再浪费几年的时间,回头看见错失的陈旧过往。


    越过漫长的光景,佐野真一郎想要传达的残缺链条由一双双手托起,月城夜梨切实的接收到了。


    齿轮开始运转,完整的回旋。


    月城夜梨才不管梵天什么想法,她就要翦草除根,不留一点余地。


    和她见面的是一个面容和蔼的中年男人,微笑时眼角带出几条细纹。


    穿了身休闲常服,原本该庄严肃穆的谈判氛围和缓不少。


    但即便如此月城夜梨也不会认为他是个简单的角色,想必这位在警视厅的职务比她想象的还要高一些。


    而他却选择了相比算是初出茅庐的萩原研二几人肩负重任。


    “让梵天的蛛猎小姐来怀疑警视厅的选择,还是我做得不够到位了。”仲间警视监呵呵笑道,仔细观察月城夜梨的表情,看似友好地抛出反问,“还是说,你更喜欢他们称呼的,夜莺?”


    月城夜梨只在那被黑川伊佐那制服的敌人嘴里听过蛛猎这一代号,她向来不关心这些,夜莺则是半间修二整天叫着。


    至少在常接触到的人口中,还是她的名字比这两个代号出现频率高。


    萩原研二的上司不会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吧?月城夜梨排除了这一可能。


    没从警视监给出的两个代号中选,而是稍歪了下脑袋,思索半秒后说:“月城夜梨,我的名字。”


    叫月城还是夜梨她倒不在意,好心的报了全名给警视监选择。


    仲间警视监也有准备,他从善如流地改了称呼,“月城。”


    “让合适的人去合适的位置是调配者的基本素养,这点你应该也有共鸣吧,你坐在了这里,就已经证明了他们有能力担任。”


    “我可不是什么迂腐的老头子,有时候年轻人的想法会带来意想不到的结果。”


    “畏手畏脚是无法与梵天抗衡的。”他话锋一转,挑明主题。


    月城夜梨没被他突然凛冽的眼神骇到,在沉重的威压下取出一个小巧的芯片,放在男人面前。


    这里是他们的地盘,芯片的内容很快就被读取整理,送到了警视监眼前。


    看完以后,男人对月城夜梨的认识被刷新。


    在以月计算的短短时间内,月城夜梨从梵天底层到梵天干部的身份转变不含一丝水分,她最大的后台就是她自己。


    若从那个实验室出来的都是一个个月城夜梨,梵天冒着风险也要将它收入囊中的缘由又站稳了些。


    没人看得出来眼前年轻的黑发女人是这套作战方案的唯一策划人。


    跳脱任何多余的步骤,精准而狠辣的达成最终目的。


    又一次想到那群罪犯涕泪横流的脸,一声声骂着要蛛猎下地狱,全然忘却自己做过的事。


    警视监只为他们取的称号点头,非常符合的形象。


    男人的眉骨下压,提出问题,“你能确保他们会按照你的意思行动吗?”


    诚然道,百分百保证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但月城夜梨面色如常,“这份方案已经部署下去了,梵天大部分的战力都会出动…”


    “他们,只能听我的。”


    毕竟…她没有背叛的理由。


    月城夜梨见警视监悄然之中转变了目光,她难以形容,只听得男人说:“比起莺,月城更像是鹰。”


    月城夜梨不置可否。


    其实她很想说自己就不能当个人吗,但还是什么都没说,只起身在警视监的默许下结束了这场谈判。


    茶水凉透,仲间警视监看着对面没动一口的茶,给自己添了水。


    果然和萩原研二他们说的一样不喜欢喝茶,但他是不可能把这换成苹果汁或热可可的,太不像话了。


    想到要是月城夜梨愿意为警视厅效力…话又说回来。


    他可不是迂腐的老头。


    技术部捕捉到芯片表面的振动频率,解码后又有了新发现。


    月城夜梨一点没厚此薄彼,以警方的视角也写了一套作战计划。


    警视监罕有地悟出些自身哭笑不得的心情,这可用不得。


    男人端详着那枚薄薄的芯片,拇指一抬如同把硬币投入许愿池,芯片掉进对面的茶碗。


    要努力活下来啊,月城。


    你将会成为击破梵天的鹰隼,狠狠咬下他们罪恶的血肉。


    …


    ……


    “迟早有天要把那些鹰全杀了。”灰谷龙胆咬牙切齿。


    好不容易跑了大半个日本,找到闭店前那家西点师的现任工作地点,买了符合大哥口味的布朗尼。


    甚至都没没打开来看一眼,就被一只鹰连盒叼走。


    “我记得古渡町枪击案的伤亡是人啊?”有人不解道。


    灰谷龙胆哦了声,“那几个家伙笑得太大声了。”


    说完他才反应过来,问话那人是在绕着弯的揶揄他的枪法。


    灰谷龙胆大力地拍了几下那人的肩膀,“你小子!”


    这些跟灰谷龙胆久了的队员故作惊慌,“龙胆大人饶命!”


    “想挨揍了是吧?!”灰谷龙胆也不生气,哈哈大笑道,“下回你们也别放假了,都和我一起去,没射中的工资都拿给兄弟们喝酒!”


    这边嘻嘻哈哈这像是完全忘掉了现下在做的事,而听到动静时,灰谷龙胆瞬息举起久等的枪,扣下扳机袭取目标。


    “拿下。”灰谷龙胆吹了吹枪口,“能射到人就是好枪法。”


    淋着一身殷红坐在血液主人的座位上,灰谷龙胆咬了根烟,立刻就有火给点上。


    递火的人问:“龙胆,具体时间定了吗?”


    这一问,旁边的人都凑了上去,他们指的只有一件事,心知肚明得不必细说。


    灰谷龙胆闻言,兀然把烟掐灭,“还不清楚…总之你们先记,到时候听不懂月城的指挥可没人管你。”


    “要不是有夜莺大人在,我那次就死了。”


    “真好啊!又可以听见夜莺大人的声音了!”


    “夜莺!”


    “夜莺!夜莺!”


    灰谷龙胆看着兴奋起来的队员,失笑道:“你们到底是谁的部下啊?!”


    虽这么说着,灰谷龙胆也没有阻止的意思。


    换下沾了血迹和烟味的衣服,灰谷龙胆俊俏得没那么邪气了,在灰谷兰面前甚至显得有点驯良。


    灰谷龙胆说实话,他的大哥就算不带着极恶显著的标志,看上去也不像个好人…没演戏的前提下。


    当然这里也没有需要他演技的对象。


    灰谷龙胆问了作战时间。


    只见灰谷兰短暂沉吟了下,这些天像是没睡饱而冷峻的脸上露出了个笑容,“这要问问我们的军师呀~”


    大哥最近的表现好像和睡眠问题没关系,倒是和月城夜梨有点牵连,是吵架了吗?


    灰谷龙胆在出差没及时了解。


    但大概也不用他来插手了,看样子大哥已经自己把自己哄好了。


    “月城?”


    门开着,灰谷龙胆敲门的时候灰谷兰就跨步走了进去。


    灰谷龙胆噤了声,收回手跟在灰谷兰身后。


    接待室和办公室都没人,灰谷兰径直走向休息室,回头对灰谷龙胆撇了下锁眼,“龙胆。”


    “哈一哈一。”灰谷龙胆熟练地开锁,没觉得他们有哪怕一点擅闯的意思。


    月城夜梨在休息室休息才是难得的事情,实在太好奇了。


    他从没见过月城夜梨在这休息,灰谷兰当时还说很浪费,还不如把这块的面积加到他的休息间。


    毕竟他能够不间断地睡二十四个小时。


    *


    熬夜赶了两份优质方案,


    月城夜梨凭着最后的意识从桌子上挪下来,打开休息室的门倒在床上。


    有过在桌上睡着的经验,她拒绝再体验那颈椎酸痛肌肉麻痹的滋味。


    只是…她没开暖气吧?


    月城夜梨的眼皮动了动,迷离地睁开。


    “早上好。”


    长发青年向她打招呼,距离很近,黑紫相间的发丝都蹭到了她的额头。


    月城夜梨:“……”


    视线定焦逐渐清晰,月城夜梨翻了个身,又撞到一张漂亮的脸。


    灰谷兰毫不心虚地扬起灿烂笑容,“早呐夜梨~”


    月城夜梨缓慢地眨眼,“灰谷大人。”


    她刚一出声,灰谷兰就立刻看向灰谷龙胆,昂起下巴,“我赢了龙胆!”


    月城夜梨:“?”


    她撑起身子,为这两兄弟的交流减少一道阻隔。


    虽然她没兴趣,但获得游戏胜利的灰谷兰还是说起了前因后果,他们在赌月城夜梨先叫谁的名字。


    “夜梨睁眼先看见了龙胆,还以为要输了呢。”


    灰谷龙胆:“不过月城是怎么发现大哥的?”


    一点都没看出女人脸上有惊讶的神色。


    “啊啦啦,让夜梨保持些神秘吧~”灰谷兰又把月城夜梨按了下来,“睡饱了吗,要不再躺会?”


    “不用了。”月城夜梨摸了摸头发。


    要不是一睁眼灰谷兰就在后面扯她的头发…


    不过他们是来想问作战时间的吧,那月城夜梨选择和灰谷兰对话也在情理之中。


    既然灰谷兰都在这,那就不需要灰谷龙胆当传话筒了。


    月城夜梨:“目前、”


    “等等。”灰谷龙胆突然想到,“月城刚刚叫的是灰谷,按照规则游戏还没结束吧?”


    “啊…”灰谷兰煞有介事地点头,“好像是哦。”


    兄弟两个一左一右按着月城夜梨的肩膀,像是硬要她分出个胜负。


    月城夜梨仰头看着两人脑袋中间的那块天花板,干脆地闭上眼睛。


    她还是困吧。


    第七十九章 真糟糕怎么治


    这下真睡饱了。


    灰谷兄弟这次本分地坐在椅子上,月城夜梨目光掠过参加行动的人名。


    几个小队的队长站在台阶下竖耳聆听,把夜莺大人写的字字句句都背得滚瓜烂熟,他们都迫不及待发挥展示了。


    自从梵天建立以来已经很久没有这种大型任务了。


    风险伴随着高昂的回报,刀尖舔血的狂徒会在风浪中捞金。


    但这次任务不一样的是,他们不能尽力使出自己最擅长的杀人法子,而是将敌人全数俘获。


    底线是他们还活着就可以了吧?


    有人这样问道。


    得到了月城夜梨的肯首后低下头松了口气,这样的话能操作的空间就扩大多了。


    若要他们像对待钞票一样护着也太艰难了。


    月城夜梨话是这么说,可到时候会发生什么她也没办法完全掌握。


    这些都不重要。


    因为他们不知道的是,除了站在梵天的立场收纳研究所,在此之上月城夜梨要做的是配合警方来一场黄雀在后。


    分散战力是关键。


    “切忌打草惊蛇,各小队带领队员伪装在分配到的点位上。”月城夜梨说,“守好每一个洞口,再会打洞的老鼠也会被抓到尾巴。”


    “你。”月城夜梨的目光停留在一位小队长脸上,“跟着我。”


    名字不知道叫什么,二十几岁的青年也是从底层爬上来的成员,曾和月城夜梨同出过两次任务。


    性格横冲直撞易兴奋,不适合担当队长的职责,月城夜梨在他的选举上投出了决定性的一票。


    虽然他看上去有些蠢,但在绝境时刻却是极度冷静,往往会做出意料外的选择,月城夜梨要把这颗定时炸弹放在自己眼下。


    青年闻言受宠若惊,咧开笑容保证,“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夜梨大人!”


    夜梨大人为了得到研究所的线索只身进入爆炸后的大楼,也因此暴露在警方的视线下。


    还被那研究所可恶的相关人员剪断了长发,他一定要在这次行动中把那人揪出来“错杀”。


    “要助理的话,之前不是有一个吗?”灰谷兰不太满意,对着青年咋舌,“好恶心的眼神…”


    灰谷龙胆有印象,“那个早就没了。”


    就是字面意思上的没。


    之前给月城夜梨拨的助理不知被谁做了手脚,那人当众发瘾晕头转向的模样实在难看。


    虽内部在这事上没有规定,但闹得正常工作都无法完成,结果就是立刻在梵天查无此人。


    事情过去后,起码那段时间直到现在都没人敢当出头鸟给月城夜梨塞人了。


    眼见事态发展不对劲,九井一拉回话题,“会不会操之过急了。”


    他虽没有战斗能力,但胜在脑袋聪明,因此留在后方充当副指挥。


    “是,但来不及了。”月城夜梨点着那副地图,不慌不忙地解释,“他们的武装合作对象已经入境,不快一步行动的话之后会更加困难。”


    “三途大人正在追查入境组织的行踪。”


    这是真事。


    本想着能拖几天就好,她这边加快速度补上,但那个来自意大利的组织却很有实力,直到现在三途也才摸到过一次他们的尾气。


    怕不是已经和研究所汇合了。


    这情况对于梵天会有些棘手,但她还有警方势力的支援,对方又是不占领主场优势的外来组织,就也无需顾虑重重。


    “三途那有消息吗?”九井一把耳朵向后靠了靠。


    乾青宗给出了和月城夜梨大差不差的回答。


    九井一唰一下展开扇子,吹去些燥意,“真是糟糕…”


    “真是糟糕。”


    “您说什么?”


    穿着白色研究服的负责人侧耳。


    棕发青年笑了笑,“我是说,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相比之下我们的研究真是糟糕。”


    负责人莞尔,这是作为研究员最想听见的夸赞。


    而她的笑却不是为了浅显的夸赞,比这更有价值是它背后所指向的含义。


    “您的意思是?”


    奈克罗玛奈克罗玛家族是同道中人,传闻他们在人体研究方面也颇有建树。


    大友倒台多年,吸收其养分的集团的供给也供不应求。


    研究所决定寻找新地安营。


    同底色的奈克罗玛的出现恰到好处。


    相比于另一边研制长生药这种无聊玩意的组织的咄咄逼人,他们显然更青睐奈克罗玛。


    而奈克罗玛的掌权者竟是个过分年轻的亚洲脸,他的副手倒是极具外域风格,鲜绿色像野狼一般的瞳孔无时无刻不关注着负责人的一举一动。


    负责人不会因为他的外貌掉以轻心,看似温和的青年若是表里如一,早就被分食殆尽了。


    青年像是看不出负责人的急切,“我需要和家族成员商量一二。”


    他眉头微垂,但语气却是不容拒绝,“稍等。”


    坐在一看就是临时腾出来的会客室,沢田纲吉接过负责人倒的咖啡。


    轻嗅,是带有酒香的加烈咖啡。


    看来是他们的不果断引起了这位负责人的不满啊。


    狱寺隼人也闻见了气味,十代目刚一落地就来处理此事,甚至还没来得及用餐,实在不适合摄入酒精。


    沢田纲吉知道狱寺隼人想说什么,他轻轻摇头,唇瓣贴向杯壁饮下。


    他的身体没有那么弱。


    见他喝下,负责人便退出室内,“您有很多时间可以协商,但我相信您来到这里就已经代表了您的真实想法,请慢用下午茶吧…奈克罗玛的首领。”


    “十代目。”察觉到负责人完全离去,狱寺隼人低声道,“那边控制住了,暂时没有问题。”


    奈克罗玛曾是彭格列的附属家族,内乱后就脱离彭格列干起了人体实验的勾当。


    几年后的当下,原血脉夺回了家族,拨乱反正肃清上下,带着忠诚恳求再次得到彭格列的庇护。


    沢田纲吉认同这位首领的理念,但也看出了他不适合延续曾经的模式,虽然拒绝了他,但在其焦头烂额家族内务时,沢田纲吉还是帮助了他。


    当然这是有条件的,但也是对方主动提出的条件,对方并不认为这是一场交易,满怀感恩地送出了礼物。


    沢田纲吉也不认为这是交易,谁也不会介意多一个未来可期的朋友。


    却没想到落地后就遭到了日本组织的追杀  ,那人胆大猖狂到伪装都不屑。


    若对上的是别人,他也确实有这资本…


    三途按下响个不停的手机,对面的声音略微失真,问他情况如何。


    把玩着打火机,三途在金属碰撞声中开口,“替我向王问好。”


    虽然花了点时间,可狮子和斑马的捕猎关系是刻在基因中不可改变的事实,他们无处可逃了。


    等抓到了惯会乱蹿的货色,他要打断他们每个人的腿骨。


    九井一抽着眼角挂断电话。


    “三途听上去很自信…”九井一权衡之后,投出了最后一票,“就按你说的做吧,月城。”


    *


    警方设立的安全屋在东京郊区,伪装成废弃仓库镶满了反窃听设备。


    传递完情报后,月城夜梨回到梵天。


    甫一进入走廊,只见高昂的声线把青年拉了过来。


    “夜梨大人!您回来啦!”


    月城夜梨一顿,识别了下他兴奋的脸。


    是那颗定时炸弹啊。


    “嗯。”月城夜梨点了下头,却发现他还站在面前,保持着鞠躬抬头的姿势。


    月城夜梨歪了下脑袋疑惑道:“有事吗?”


    “不!”发觉月城夜梨的目光停留在他脸上,青年呼吸一顿,接着语速飞快地说,“我是说,夜梨大人有什么需要我去做的事情吗?”


    可以名正言顺的待在夜梨大人的身边,天呐…


    平时在打招呼的时候得到夜梨大人目不斜视的点头就已经很荣幸了。


    夜梨大人帮他成为了小队队长,而现在他居然还能成为夜梨大人的助理……


    月城夜梨想他搞错了什么,自觉给自己揽活的人还真少见。


    看着他蕴含着仰慕的眼睛,月城夜梨说:“你只需要在出任务时在我身边,现在、”


    “现在你该滚开了。”灰谷兰替月城夜梨说完下面的话,还扭过头问道,“对吧夜梨?”


    月城夜梨仍对着青年,“现在你该去训练了,我不希望会有人掉链子。”


    “啊啊,那家伙看起来真崇拜你呀夜梨。”灰谷兰连他的背影都不想多看一眼,视线落在月城夜梨的脸上。


    之前是为什么觉得这张脸无趣的呢,分明怎么都看不够。


    薄薄的,淡色的嘴唇,尖细的下巴,比夜海还要黑的眼瞳。


    “夜梨…”灰谷兰捧着那张被他嫌弃过白开水般的脸,小声道,“不要看其他人了好不好。”


    果然还是不可以下决定把夜梨关起来,她一定会很讨厌的吧,毕竟连平日的踪迹都藏匿得那么小心。


    月城夜梨对他的要求表示不理解,“或许等我失明后?”


    灰谷兰却伸手遮住她的眼睛,调笑道:“这样?”


    月城夜梨:“……”


    视野一片黑暗,灰谷兰的声音显得更清楚,沉荡在耳边。


    “你其实不想让梵天把那个研究所纳入麾下吧?”


    月城夜梨拿下他的手,平静道:“首领的指令不容置喙。”


    灰谷兰笑着说出大逆不道的话,“这么听话吗夜梨。”


    但凡换个人说这句话都能打上叛徒的标签,但现下三途不在,谁听见灰谷兰说都不会觉得他有反叛之心,更不敢多嘴。


    …


    “夜梨。”


    鹤蝶走近一看才发觉灰谷兰的神情有些不对劲,他向来关爱后辈,更何况是同出一队的灰谷兰。


    之前的事是和好了吧,现在又…?


    “你们在忙吗?”鹤蝶放下打招呼的手。


    第八十章 三人生日怎么治


    看得出鹤蝶很努力在旁敲侧击地询问了。


    关于灰谷兰和她的恩怨。


    但月城夜梨并没觉得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如实告知后鹤蝶倒是松了口气。


    月城夜梨观察着他的表情,问道:“你很不希望我搞砸和灰谷兰的关系么?”


    “不是这样的…”


    虽然知道月城夜梨没那个意思,她只是单纯直白地提问。


    但月城夜梨这么说鹤蝶总有种他可以命令她的感觉。


    被自己的想法羞愧到,鹤蝶低下头。


    月城夜梨抬头,过去戳了戳他的肩膀,“还没那么糟吧,灰谷兰对我的态度比一开始好多了。”


    那个被安慰的角色诡异的变成了鹤蝶,他打起精神说,“也不是需要多么密切的关系,我只是希望他们能和你相处的友好些。”


    他希望这个环境能让月城夜梨不生出离去的想法,就如同当年那般。


    但那时的鹤蝶失败了,或者可以说是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时间拉回现在,目的明确的鹤蝶还是没那个自信让月城夜梨留下来,他甚至难宣于口。


    随便拉一个梵天成员对方都能说出组织数不尽的优点。


    但鹤蝶无法对着月城夜梨侃侃而谈。


    正因为他了解月城夜梨不同与被梵天特质吸引过来的成员,鹤蝶才在想办法在特质之外寻找别的理由。


    把重心放到身侧的人际关系,鹤蝶察觉到月城夜梨的改变。


    她的话好像变多了一些,冷雨般的瞳仁有时也会温情地颤动。


    鹤蝶试图搞清楚是谁影响到了月城夜梨。


    可惜的是他并不擅长。


    会是灰谷兰吗?他是除了伊佐那外和夜梨最接近的人。


    貌似不是。


    鹤蝶说不出他是庆幸还是遗憾。


    抛去所有杂念,鹤蝶想无论是谁,只要月城夜梨还在他们身边就足够了。


    “夜梨在梵天,还习惯吗?有遇见讨厌的事或人吗?最近心情怎么样?”


    像是父母会对寄宿制学校回来的孩子说的语句。


    月城夜梨见鹤蝶不抓着灰谷兰问了,喝起了他泡的热可可,还是那股警视厅的味。


    她一个个回答过去,“还好,半间,不错。”


    嗯?居然讨厌半间吗,好像也不是不能理解…不过半间的话都不用他出手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鹤蝶?”


    在鹤蝶思索的时候,月城夜梨却抬起他的下巴,逼迫他直视过来。


    “你明白我听不到你的心里话,那就讲出来让我知道。”


    青年微长的发梢盖在眼睑,随着动作滑落,露出一道贯穿左眼的狰狞疤痕。


    纤细的指尖划过消除不了的伤痕,月城夜梨陷入半瞬的回忆,“这是那时候留下的吧?”


    鹤蝶模糊不清的左眼一跳,他有些痴愣,发誓这是他这辈子最蠢的一刻。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月城夜梨提示道。


    但她不觉得鹤蝶会忘记。


    那样惨烈的火燃烧尽生机,苦涩的焦糊味熏着视野。


    小夜梨的目光穿过行人的缝隙,与从车窗中爬出来半身的小男孩对上脸,半凝不固的鲜血呈现出泥泞的质感。


    绝望和无力笼罩了他,但那源自本能的求生欲却又拖着他向外。


    小夜梨注视着他,直到施救人员到达,小男孩被抬上担架。


    才后知后觉小男孩眼中有一部分恐惧是由她引起的。


    “是…”鹤蝶觉得嗓子干涩得像是吞下


    一整口沙子,“我想问你今天晚上有空吗。”


    那时的小夜梨不懂,现在的月城夜梨忖量片刻。


    “不是这个。”月城夜梨手指稍用力,青年的面庞便又抬起来几分。


    鹤蝶看见女人的眉头动了下,张口说,“不说实话就送你下地狱。”


    这算是威胁吧?鹤蝶有点想笑,心情却放松了多,“你和谁学的呀?”


    也许是本着不想下地狱的念头,鹤蝶获得了勇气,他握住月城夜梨的手。


    月城夜梨俯看他暗红的眼瞳柔下来,全然没了出任务时梵天修罗的杀气。


    这时候要移开视线才更容易得到答案,月城夜梨看向鹤蝶背后的玻璃门。


    听见鹤蝶的声音。


    有些浅,不似他平日的语气,透露出些许自曝短处的羞惭,“我们好不容易才团聚了,夜梨…可以不要离开吗?”


    是因为这个而一直在纠结啊,月城夜梨了然,她喜欢鹤蝶泡的热可可,喜欢鹤蝶煮的粥,喜欢他身上用尽一切力气活着的冲劲。


    正是将鹤蝶视作朋友,月城夜梨才能看清他的痛苦。


    “当然了,我们是朋友不是吗。”月城夜梨俯下身,把另一只手覆在他们相握的手上,“别害怕鹤蝶。”


    她会把鹤蝶从漩涡中救出来的,一如当时拥抱着黑川伊佐那所想。


    “我没有害怕…”鹤蝶抽出手,总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好似无意间答应了月城夜梨什么,便由此成契不能悔改。


    但真是无意吗,鹤蝶问自己。


    不是的,或许月城夜梨做出什么事情他都可以原谅,毕竟…他们是朋友不是么。


    *


    鹤蝶没有说谎,他也想在今晚约请月城夜梨。


    理由为庆祝生日,正当月城夜梨在想是谁的生日时,鹤蝶点明了主角。


    月城夜梨:“我?”


    见她这反应,鹤蝶的猜想印证了,那果然不是月城夜梨的真实出生日期。


    “是你身份信息上的生日。”


    虽然是假的,但也一点都不记得吗,夜梨难道和伊佐那一样习惯不过生日?


    还在想着是不是惹月城夜梨生气了,不知道自己当天生日的寿星说:“鹤蝶是什么时候的生日?”


    “诶?”鹤蝶自车祸后就不再庆生,不只是为了陪着黑川伊佐那,他也发自内心的认为那已是毫无意义的事,“我不记得了。”


    不记得就代表不在乎,他不在乎的却想着为月城夜梨庆祝,鹤蝶自己都有点说不过去。


    实际上也不是非得让月城夜梨过这个生日,福利院出身的孩子对生日总有特别的情结,有人很看重也有人难以介怀。


    鹤蝶摸不准月城夜梨是哪一种……


    是月城夜梨的放纵让他太过得意了吗…?


    鹤蝶想方设法补救,“夜梨…”


    “那就一起过吧,在今晚。”月城夜梨像是想出了个绝妙的办法,自顾自点头,又望向欲言又止的鹤蝶,“过生日是要做寿星爱吃的吧,鹤蝶给我煮上次的粥。”


    月城夜梨没过过生日,从前一个人的时候也根本没考虑过这事。


    “过生日就不要喝粥了,别的我也会做。”鹤蝶说完,发现自己被月城夜梨套进圈里。


    两个人过生日是什么啊。


    但好像也不赖…


    …


    尾鳍浅红的斗鱼在水缸中摇曳身姿。


    掠过月城夜梨,游向另一个人的指尖。


    月城夜梨也如同缸里的小鱼,眼光定格在青年的手指。


    第六次了,月城夜梨整整六次都没被选择,这还是她从渔具店老板那买下的斗鱼。


    是黑川伊佐那的手比较像鱼头吗?


    按照颜色来说好像是这样的。


    月城夜梨投下几颗鱼食,小鱼扭头冲过去。


    “啊。”月城夜梨捂住额头。


    那根被她说和鱼头一个颜色的手指曲起来,警告地敲了一下。


    “聪明鱼会记住主人的样貌。”黑川伊佐那驳回月城夜梨的说辞。


    月城夜梨看着斗鱼不停闭合着去捕捉食物的小嘴,“它应该挺笨的。”


    要不怎么会被人捉住。


    黑川伊佐那:“……”他怎么会觉得月城夜梨的情商得到磨练了呢,分明还是那么不会说话。


    鹤蝶听见动静,从厨房探出脑袋,“马上就可以吃了。”


    看着月城夜梨额头被他敲的微红,黑川伊佐那莫名其妙忍下了手痒,“你的庆功宴办得也太早了,况且为什么要在我家。”


    “因为我的房子没了。”


    “哈?这是理由吗。”难怪月城夜梨最近用起了办公室里的休息室。


    月城夜梨纠正黑川伊佐那,“而且这不是庆功宴,这是生日宴。”


    “谁?”黑川伊佐那首先排除自己,随后排除鹤蝶。


    那就只有…


    但月城夜梨的手却指过来,没等他说话,又指向厨房,最后指了下自己。


    “我们三的。”


    黑川伊佐那:“…?”


    鹤蝶一出来就听到这句话,冷汗并着黑川伊佐那的拳头下来。


    黑川伊佐那掰过鹤蝶的肩膀,“你在搞什么啊鹤蝶,解释一下?”


    虽说是默认了月城夜梨说过两个人的生日,但三个人是怎么回事他也不知道啊。


    胃部传来轻微的抽搐,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饭桌上是安静的,黑川伊佐那和月城夜梨坐在同一张桌子上的情景有些梦幻。


    黑川伊佐那向来是记仇的,酒足饭饱后又带着张微醺了脸问起三个人的生日是怎么一回事。


    鹤蝶这时候倒不怎么慌了,跟着黑川伊佐那这么多年,他知道黑川伊佐那一点质问的意思都没有。


    甚至…他也享受于此。


    “然后应该怎么做?”月城夜梨明智地问起鹤蝶,黑川伊佐那绝对和她一样没有这种经验。


    鹤蝶碰了下自己的脸,略沉的脑袋挖出步骤,“吃蛋糕…”


    “我去拿……”


    他走向冰箱,留下沙发上的黑川伊佐那和月城夜梨。


    靠在同一张长沙发,仿若转个身就可以装进对方怀中。


    月城夜梨侧首去看黑川伊佐那,却发现后者不知何时就把头转了过来,暗淡的紫水晶被睫毛虚盖着,呈现出一种纤弱的伶俜。


    淡色的睫毛转瞬抬起,“是你把鹤蝶的任务转交给阿饼的吧。”


    “是。”月城夜梨回望着他,尝试通过简单的观察来推测黑川伊佐那是否称得上醉。


    但她似乎没有当侦探的资质。


    “你究竟想要做什么、”黑川伊佐那把手背压在上半张脸,挡住灯光,“如果这样问了,你会告诉我实话吗。”


    “不。”黑川伊佐那又出声否决自己,他轻笑了声,“你和灰谷兰学坏了,就算应了,我也得考虑一下。”


    其实灰谷兰教的根本没有作用,就像她对鹤蝶的威胁虽最终起了作用,但鹤蝶看上去和灰谷兰说的没一点像。


    按照流程,应当是屁滚尿流哭着说出她想听到的话才对。


    但月城夜梨也没想鹤蝶变成这样,遂之放轻力度。


    可鹤蝶的表现和灰谷兰教导的沾不上一点边,也着实古怪。


    ——“咔哒”


    灯光暗下来,沙发的另一侧陷下去。


    “因为我知道夜梨在说谎,夜梨是不会让我下地狱的。”鹤蝶听见他们的对话。


    月城夜梨把脑袋转回去,开始观察鹤蝶。


    这一目标就容易多了,白皙的脸颊染着红,话音些许含糊。


    “鹤蝶好恶心。”黑川伊佐那隔着月城夜梨对鹤蝶喊话。


    蛋糕上的烛光闪动着,从未有哪刻如此宁静。


    黑川伊佐那感知到他没喝醉。


    但还是听见自己的声音落下来。


    “一起下地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