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遮阳伞，绘梨再也不用把薯条，一根一根塞进口罩里，然后嚼嚼嚼。她可以大大方方地嚼嚼嚼。


    绘梨发完博，摘下了口罩。


    看清她庐山真面目的八卦小分队目瞪口呆。


    “唔唔唔，”


    笼罩在黑伞下的小姑娘激动地捂住了嘴。缓过神来，她放下手，小小声：“绘梨前辈！”


    绘梨也小小声，“你认识我？”


    音量逐渐提高，“我们学校谁不认识你！”


    绘梨“嘘”了一声，塞了她一嘴薯条。


    小姑娘关上嘴，嚼嚼嚼。


    其他小姑娘也闪着星星眼望着她，嚼嚼嚼。


    和大学部的风云人物一起看比赛，几个小女孩都有点小激动。但随着第一场双打陷入胶着，大家无暇分神，心都被提了起来。


    平时听柳徵吹牛，我们王者立海毫无死角之类，绘梨还真以为他们赢得很轻松。她查过，近三十年，立海大附中网球部在关东大赛的败绩只一次，高中部的败绩，无。


    说一句承包关东大赛冠军都不足为过。


    置身赛场，她清晰地意识到——


    冰帝很强。可以说，立海、冰帝两校实力不相上下。


    经过漫长的拉锯，抢七局立海大领先对手两分，以微弱的优势险胜，拿下第一局。


    全场掌声雷动。绘梨也跟着鼓掌，她扭头望了一眼，冰帝那边丝毫没有什么颓势，他们甚至因为新人的出场欢呼起来。


    连绘梨旁边的妹妹也跟着惊呼一声。


    “啊这不是刚才冰帝……”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绘梨边喝水，边看向体育馆上空巨大的led屏幕。


    第二回合，冰帝派出了两位连她都能看出来的绝对力量型选手。打眼一望，就是家住健身房的那种撸铁大佬。


    “诶——”绘梨也认出来了。


    其中一位选手正是给她带来很大压迫感的“移动富士山”。


    “……那个，”妹妹说，“送外卖的吗？”


    绘梨呛到了。


    她捂嘴咳嗽的时候，看台上又爆发出巨响的喝彩，夹杂着“啊啊啊——”的声浪。


    绘梨瞟了眼巨幕。


    导播把镜头切到了立海大附中这边，斯文俊秀的绿间同学，垮着个脸，嫌弃地推了推肩上挂着的皆川同学，双双入场。


    不知是不是因为他没推动，皆川同学很得意地勾起唇角，笑得恣意又邪气，莫名有点勾人。


    导播是懂的。


    立刻给意气风发的少年们来了个特写，全场嗨得飞起，不知是因为他个人，还是因为立海大黄金搭档双美人，少女们的尖叫声快把半开的棚顶掀翻。


    邻座妹妹翻了个白眼，“这男的，好骚哦。”


    绘梨还以为她对皆川不屑一顾。


    又听她道：“不过，他和绿间的cp还挺好磕。跟柳徵也挺搭的……”


    绘梨：“？”


    妹妹你……


    绘梨耳朵里灌满了弟弟和一个男的八卦，津津有味地看起了第二局。


    这一次，从开局就很难打。四位选手都是高个猛男，但冰帝的格外猛，体型差巨大。


    冰帝发球局，“富士山”的队友发球。


    第一球速度很快，快到立海两位选手都没反应过来。


    裁判宣布：“15—0。”


    冰帝那边欢呼雷动。


    惊得邻座妹妹停止八卦：“发球了？我都没看见！”


    绘梨也没看见。


    她跟着大屏幕的慢速回放，才找到那球的路径。


    然而第二次发球，绘梨还没找到球的落点，绿间已经跑动起来，反手挥动球拍，打了回去。


    球触网，叽里咕噜地滚回了立海大场地。


    “30—0。”


    这超凡脱俗的适应能力！


    尽管又失去一分，但立海观众席上响起一片掌声，为绿间叫好。


    找到破发的契机，第三球，交战双方就打得有来有回起来。


    这一球，十分漫长，最后由“富士山”打出一个暴击，让接球的绿间，球拍直接飞了出去。


    绘梨看得傻眼了。


    隔壁欢天喜地：“出现了！山村的波动球！”


    绘梨的心提了起来，这么大力的球，我方两个小同学别硬抗啊……


    经过两轮互相试探，都保住了发球局，接着再次轮到冰帝发球。


    大山一般矗立球场的男生，抬起了手臂，虬结的二头肌肉眼可见地偾张，攒足力气一挥。


    绘梨什么都没看清，北边看台突然变得混乱。与此同时，同坐东边的冰帝阵营不少人起立喝彩，沸腾得像滚开的水，吹口哨的，放彩带的，欢欢喜喜过大年。


    led正在慢速回放。


    “移动富士山”的全力一击，眨眼而已，那球带着一股雷霆之势，从绿间的鬓发堪堪擦过。那一瞬间绘梨吓得心脏都快停摆。紧接着更刺激的一幕出现，就见绿间的搭档皆川同学，竟举拍而上，生生接下这球。


    凭他那柔弱的小身板。


    绘梨气得拍着前排的椅背站起来，“他是不是傻！”


    前座妹妹也生气：“绿间差点被打成狗脑子。”


    “别激动，他虽浪，但很carry！”邻座妹妹拉拉她，绘梨……假装淡定地坐下=_=


    镜头又一次给了特写。黄色的小球在皆川拍子上高速旋转，转得绘梨甚至觉得目眩，最后，球竟冲破球网，连带着球拍一起飞向观众席。


    十分恐怖，惊险万分。


    幸好看台前落座的，是绿间嘴里的“手下败将”，都身怀绝技，那么凶险的情况下，竟也没伤人。


    绘梨松了口气。


    然而就在这时，在球场内的绿间，抓着搭档的手腕，不顾对方挣扎，神情严肃地擎高高——


    “裁判，我们弃权。”


    皆川负伤了，冰帝获胜。


    这时，远景镜头给到了裁判席，两队的教练正在交涉。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从屏幕前一晃而过，连张脸都没露。


    绘梨眨了下眼，好像……无意中拍到了迹部先生。


    “这男大，”邻座妹妹边喝水边发出了我没见识的声音，还呛到了，“咳……背影，好、咳……正点。”


    正宗女大学生不乐意，嘀咕：“……老男人好吧。”


    “看着很年轻啊？”真年轻人辩驳道，“嘿嘿嘿，这就是我刷一天都不会腻的体育男大啊。”


    “……”


    绘梨根本想不到，迹部先生仅仅一闪而过的身影，居然勾得观众席又沸腾起来。


    前排甚至有胆大的女生向摄影组喊话，好好干活，拍点大家爱看的。


    “我们国中生不配看点男大吗？”


    她热情洋溢的呼声，通过裁判的麦克风扩散全场，引发一阵善意的哄笑。


    无情的拍摄机器，把观众的目光，再次转向立海大场地。


    皆川一言不发地低着头，那种不甘，隔着屏幕都能感染到观众。绿间则边往外走，边帅气地擦着汗，接着，他一抬手，洁白的毛巾轻飘飘地盖在搭档头上。


    然后绿间朝某个方向做了一个手势，开始绘梨没明白对方的意图，直到镜头突然一转，她才恍然。


    那个第一次见她，丢下一句，“小的这就去给姐姐买零食”的开朗少年，此刻无精打采地垂着头，哭了……


    这一幕让绘梨莫名的揪心，逐渐变得模糊的视野里，突然出现一张面巾纸。


    邻座妹妹也带着哭腔，“前辈，”她轻轻地，“我们不会输的。”


    一场精彩万分的比赛，中途夭折，再安排一局，不知要打到何时。经大赛组委会研究决定——上午的比赛告一段落。


    那厢广播正通知组委会的决定，绘梨立马收到弟弟约饭邀请。


    [臭弟弟：开饭！教练请你跟我们出去吃大餐。]


    跟他们一起？


    绘梨脑海里冷不丁浮现出微笑的幸村先生……立海的队员们开饭，油光水亮的大白菜君也会在的吧==


    算了算了。


    她还是不要去了吧。


    不然柳徵会误以为她想拱白菜的。


    绘梨思忖间，看台上，观众们闹哄哄站起来，准备离场。


    “同学们请留步，”播音员去而复返，“组委会为各位同学提供免费餐饮、零食，请随工作人员指引……”


    场馆沉寂一息。


    随后观众们逐渐缓过神，有人带头鼓起了掌，掌声逐渐呼应成片，夹杂着口哨声，欢呼声，如汹涌的浪潮，掀翻缓缓阖上地顶棚。


    邻座妹妹一把抱住绘梨的胳膊，激动得小腿直蹬。


    “啊啊啊前辈！还有这种好事！”


    绘梨由着她晃，收了伞，好奇地问：“以前没有吗？”


    “没有。”


    前座两个妹妹扭身面向她，齐齐摇了摇头。


    隔着一个过道。


    脸上贴着冰帝校徽的大男生热心地科普，“关东大赛创赛以来，从没这个先例。”


    “哇，”绘梨看着他，十分捧（tao）场（da），“我第一次来就撞大运。”


    “那……”男生瞥了她一眼，脸色逐渐红透，“你该次次来……”


    “就是就是。”八卦小分队也点头如小鸡啄米，和敌人短暂地统一战线。


    “最后，”在暴风声浪里，主播欢快且充满感情地——


    “感谢冰帝学园和立海大附中的两位……噗，不愿透露姓名的荣誉校友，对本次大赛的鼎力支持！”


    “预祝关东双子星，比赛顺利！友谊常青！”


    “好——"


    观众朋友们高声捧场，“比赛顺利！友谊长青！”


    不知谁喊了声：“冰帝大气——”


    “立海牌面——”


    青少年们热烈的声浪肆意而鼎沸，绘梨捧着手机，边给弟弟回消息，边忍不住微笑地感受着四面楚歌（？）


    [我要留下来蹭盒饭^_^]


    [臭弟弟：冰帝的饭——]


    诶？冰帝的荣誉校友请客吃饭？难不成是……


    ［臭弟弟：￣へ￣］


    看着他气呼呼的小表情，绘梨暗暗接话——不吃也罢。


    [臭弟弟：……小爷猛猛炫。]


    [还以为……]


    绘梨埋头打着字，感觉身边欢欢喜喜过大年的小朋友们好像变安静了。


    ——夹着点抽气声。


    “前辈~~”趴在椅背和她快脸贴脸了的孩子，声音微抖。


    [你……]


    绘梨余光瞥她，“怎么了？”


    “有人~”身侧的孩子戳她，示意她回头，“找……你。”


    恰在这时，脚步声在她耳畔戛止。


    似有若无的香气，勾得她侧过脸。


    ——低奢的原木五层大食盒，猝不及防地撞入她眼底。


    震惊的视线，顺着拎桶的涩气美手，一路扫过冰帝灰白相间的运动t恤……


    唔。


    这就是运动系才配有的身材吗？


    绘梨脸颊微热，不好意思多瞥，目光正直地跟一位覆面系美男四目相对。


    锋利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他好像在无声笑，牵连着黑色口罩跟着起伏，露出冷淡凤眼下，一粒扎眼的小痣。


    “你……”


    绘梨认出这颗泪痣了。


    “嗯？”那人散漫地应了一声，垂眸盯着她的屏幕，轻声笑。


    “送盒饭的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