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 2 章

作品:《好巧,你也上恋综

    18:10。


    周止雨从四万平方厘米的大床上醒来。


    他回家连澡都没洗,钻进毯子不到两秒就眠了。


    ——另一个人帮他洗了澡,对方说的洁癖应该是真的,因为他把他洗得很滑溜,滑溜到像条泥鳅。


    周止雨没敢细想。


    他靠住枕头往上半躺着,还是倦。


    周止雨在手机上点了两下,推开压花薄毯起身,在毯上留下半个自己的手印。


    窗帘自动向两边分开,270度全景落地窗将天边景色纳入屋内。


    智能家居收到指令,茶吧机发出柔和的蜂鸣,给出水口下的古典杯注水。


    外面景色正好。


    落日西沉,世界即将进入蓝调时刻。


    周止雨揉揉后脖子,在昏暗中走到窗边,对窗舒展身体。


    那是具很有力量的男性身躯,随他抻拉手臂,薄肌互相挤压出漂亮的形状,透着一股作息规律、健身计划完备的气息,是放在短视频平台上会被人疯狂问“这人谁啊”、随后私信爆炸的程度。


    做完简单的热身,他原地蹦跳两下,恢复了个七七八八。


    虽然动作间还是有些僵滞,但忍下了。


    周止雨走到茶吧机时,这杯水刚好八分满。


    他拿起水喝了一口,还有点烫,又将其放下,拨电话。


    “六儿。”


    周六:“小雨,什么事儿,尽管吩咐。”


    “查个人,范砚西。”


    “哪个燕?燕子的燕?”


    周止雨不断翻转手里的名片:“笔墨纸砚的砚,东南西北的西,电话发你了,戴郎格南十字星,不是穷人,但没见过。”


    “没见过?你没见过还是我和周日都没见过?”


    “我没见过,”周止雨答得很快,自言自语,“我怎么会没见过?屿城有钱人比我小比我大的我哪个没见过,除非这人以前不在屿城,他空降的。”


    “行,那我知道了。”


    周六那边响起纸张翻动的声音,可能已经进入了初筛,没来得及挂电话。


    周止雨拿指甲在名片边缘来回滑刻,沉思片刻还是问了:“六儿,昨晚上你和日子哥都没拦住我?”


    “小雨,你让我们走的,我们又不是没眼色。再说你进了Adios,Adios和咱们自己家有什么区别,让我俩回,我俩也就回了。怎么了?”


    “就……不太明白。”


    不明白为什么昨天能喝成那样,情绪上头到拉着路边随便一个人就要去酒店。


    范砚西有什么好,竟然入了醉酒的自己的眼?


    周止雨无法共情昨夜的自己。


    “范砚西就是昨晚你带进Adios那个?” 周六模糊猜到了点,“被欺负了?”


    “不算,就是不爽。”


    周止雨说不算就是真不算。


    他要是想算,也没几个人能拦住。


    不过近两年小雨低调多了,脾性也逐渐圆润,这样长下去挺好的,不会出什么大事。


    周六过了过念头,从运营商那边拉范砚西的通话记录,密密麻麻看不到底,语气带笑:“那是怎么了,他不行?还是活儿不好?”


    周止雨笑骂:“半个子儿都不记得了,谁知道。头一回还给忘了,快气死我了。”


    说话时他大腿有根筋抽动了一下,累的。


    周止雨心想。


    不是不行。


    “不过还是恭喜我们小雨,至少咱没亏,”周六熟稔地打趣他,“周日去处理你那个前男友了,剩下的不用操心。”


    周止雨想起一点前因后果,头疼地揉额角:“那骗子到底谈了几个?”


    周六吃瓜本性大爆发,笑说:“你是三,昨晚上他抱着的粉头发是四,微信里聊着三个,电话记录还有两个常联系的。里边儿有个挺眼熟,是城西一个富豪,精彩着呢。”


    周止雨也跟着笑:“还好没来得及谈。”


    “可不吗,福大命大。”


    “对了六儿,一会儿和酒店去个消息,把我房间房费结了,免得今天账盘不清。”


    所有酒店前台入职培训时都会见过周止雨,防止认不出人,只要周止雨出现,房间空着,他想住哪间都行。


    偶尔,不熟练的前台会把他当普通客人标记,就会出现房间被住了,但没人付钱的情况,乱了账。


    为了避免,周止雨每次住过都会吩咐周六一句。


    “好嘞。”


    没一会儿,周六回电,说房费范砚西付过了,走时还多续了一天。


    周止雨听了,很快地嗯一声,把名片揉成一团,做出投篮的姿势,在一片暗色中准确扔进垃圾桶。


    进了。


    19:00。


    周止雨在不开灯的屋子里坐了会儿,实在坐不下去了。


    那种隐隐约约的痛感太过折磨,让他不停想回忆到底是为什么,但又什么都回忆不起来。


    他披上睡袍,推窗走上阳台。


    不再是处男,保持这么久的良好作息也彻底乱了,他没事,他很好啊,他完全不在乎,这有什么,男的嘛,他只是有一点……


    好吧,周公子非常不爽。


    阳台相当大,顶楼有风,却不至于呼啸。


    角落里植被茂盛,走近了才发现,那苍翠的颜色都是假的。


    和市场内粗糙的假花假草又有些不同,这些塑料制品仿制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又真,却又不活,不需要人费心思照料。


    尤其是边角错落的蘑菇灯很可爱,大蘑菇小蘑菇,高蘑菇矮蘑菇,旁边还有个蘑菇形状的懒人沙发。


    从屋内到阳台,这大几百平的地方除了周止雨,没有活物。


    周止雨把自己扔进蘑菇沙发,拨暗了点灯,看这浓重的蓝色如同帘幕般沉落。


    直至整个世界变成黑暗。


    这时,手机骤然响铃。


    周止雨捏着鼻梁骨坐起来,接电话。


    “喂,小姑姑。”


    他小姑压低声音,做贼似的在那边说:“周小雨你完了!你谈了个骗子的事儿被你爷爷知道了!”


    周止雨一个激灵:“怎么传到爷爷耳朵里了?!”


    “你那骗子前男友还骗了城西一个老头,这老头当场心脏病发作送到三院去了!爷爷当时就在三院和一个老中医叙旧呢!可不就看见了吗!人家俩还认识!说是这会儿救回来了,正在和爷爷聊天呢,今天我碰巧离这儿近,过来找你爷爷,在病房外边儿听见了才给你通风报信!”


    完了……


    完了完了。


    周止雨顾不得穿鞋,大步流星向屋里走,边走边喊智能家居开灯。


    电话没挂,那边他小姑姑还在给他支招。


    “现在买张票快出国,最早的航班,也别管去哪了!小雨,这次再被爷爷逮到,你就真得去结婚了!”


    周止雨一手拿着护照手机,一手打开门,感受到阻力后立刻觉得不对向内拉,想关门。


    但已经晚了。


    门口,等待多时的四个便衣保镖死死扒住门,笑得很温柔。


    领头的那个说:“少爷晚上好,老爷子在等,走吧。”


    周止雨拿远手机屏幕,咬牙切齿:“小、姑、姑!”


    配合爷爷玩了一招引蛇出洞的小姑姑听到动静,明哲保身,挂了她大侄子的电话。


    20:43。


    屿城第三人民医院灯火通明。


    周止雨慢吞吞往里走。


    他离家匆忙,米色的T恤,只来得及抓了件过胯的黑色针织开衫套在外面,下身还是那条牛仔裤,脚下穿着蘑菇棉拖鞋,看起来像隔壁精神病院区越狱失败又被抓回去的病患。


    春夜还有些冷,医院灌木底下隐隐约约有了虫鸣。


    周止雨本来被从车上带下来时还带着笑,越往里走,消毒水味道越浓,笑容越小,走到vip病房门口时,他几乎面无表情——


    他不喜欢这种地方。


    好像见过太多死亡,无论什么时候都冰凉。


    周六周日原本靠着墙,见他来了同时向他走,目光担忧。


    周六:“病房里就老爷子一个。”


    周日沉默着,想跟周止雨一起进去。


    周止雨按住他肩,摇头制止。


    六个保镖留在门外。


    病房里果然没有病人,只有穿着一身深蓝近黑中山装的老人对着病床发呆。他看起来和别的老人并无不同,可能稍微精神一些,但也朴素。


    听见开门响声,老年人没回头,直到周止雨走到他身侧,才转动起手里两只油润瓦亮的核桃。


    哗啦,哗啦。


    周止雨一言不发,屈膝下跪。


    墙上的机械挂钟一格一格,勤恳地走。


    “唉……“


    沉闷的空气总算被打破了。


    头发花白的老人似乎在自说自话,又似乎不是。


    “第一个,大学同学,偷你的钱。


    “第二个,海员,一上船就失联,一下船就出轨。


    “第三个,游戏主播,名气大了开始睡粉,双性恋。


    “第四个,健身教练,你们同性恋怎么说的?型号不匹配还是什么?我不懂你们。”


    周止雨艰涩地补充:“我俩撞号了,都是……都是下面那个。”


    “哦,对,对,对。”


    老爷子恍然大悟点头的样子让周止雨如跪针毡。


    “第五个,开酒庄,挂牌骗你投资的。


    “第六个,牙医,诊所用的假牙材质造假,想逃到国外,被拘了,进去大半年了吧?


    “第七个,隔壁市的富二代,父亲是个老赖,上了失信被执行人名单。


    “第八个,阳痿。


    “第九个是现在这个骗子。”


    简单说完周止雨长达两年的情史,周瞻悠悠叹了口气,细听又透着点怜爱。


    “周小雨,你眼光真不怎么样啊。”


    周止雨近乎悲愤:“那我怎么能知道这些人那么……那么!”


    他说了一半,自己也觉得丢人,说不下去了。


    再说下去,除了证明自己是个眼光很烂的蠢货之外没有任何意义。


    周瞻这才笑了,转过来,仔仔细细去看他。


    他早知道自己这个孙子长得帅气,俊俏到只要见过他,就都会和周瞻遇见时提一句。


    周老先生,您家那个小雨呢?他这几年都不怎么露面了啊,是在忙吗?那么帅的孩子,我女儿最近刚从加拿大回来,要不让两个人见一见?


    周瞻总会笑着搪塞说,不肖子孙,是个同性恋,就不耽误你家千金了。


    大多数人会失望地啊一声,也就不再提。


    但有少数几个啊得很婉转,啊完了说,我家儿子也挺不错的,您看这……?


    周瞻唉了一声,说,他有在谈,才能把这些人也赶走。


    “周止雨,其实你根本没好好谈恋爱,我猜对了没?”


    周止雨不敢抬头。


    周瞻不再转核桃,拿起其中一个敲他头顶,周止雨哎一声握住爷爷的手。


    周瞻笑着拍拍他手背,把这个敲了他的核桃塞进周止雨手里。


    那只手树皮一样粗糙冰凉的质感让周止雨愈发安静。


    皱纹,老年斑,有一些细小的皲裂。


    他爷爷很老了。


    “我听说了,哪有谈恋爱不让人碰的,人家摸一下你你都不愿意,那你谈什么?我那时候不能摸,是会被判流氓罪,进监狱的。你呢,难道别人在你这,都犯了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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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氓罪吗?”


    周止雨心想犯流氓罪的只有一个,就是今天下午那个,结果还不在这九个人里,根本没法和爷爷提。


    提了他成什么了,被人欺负了、回家找家长的小孩吗?


    他连自己爽不爽都不记得了!


    周止雨握着核桃自己生闷气,就低头这么跪着,露出干净的后颈。


    “当初是你自己和爸妈举着手发誓,说之后都由我管教,周小雨,你可别忘喽。


    “你那时候还说,两年内如果没定下来,就听从爷爷发落。爷爷是老了,可不是傻了。你说什么,我这个糟老头子可还都记得呢。”


    周止雨:“我爷爷不是糟老头子,你别骂他。”


    周瞻被他逗笑,语气放轻,问。


    “是不是觉得爷爷太不近人情?催你去结婚?”


    周止雨无声摇头。


    “上头的气话也是话,只要你说了,就都要为之承担责任,”周瞻眼神很静,“不然,就为之付出代价。”


    许久。


    久到树下虫鸣渐大,夜风刺冷,周止雨才说。


    “知道了,爷爷。”


    周瞻等到想要的回答,点点头:“给你挑了个人,明天去见见吧,是个好孩子。”


    爷爷说见见,周止雨明白,就是选好了人,是结婚对象。人品应当没大问题,但合不合适就不知道了。


    他有些低落,依然不起。


    周瞻拍拍他毛茸茸的脑袋,背起手:“陪我下楼走走,别跪着了,地上凉。那个犯心脏病的老朋友就在隔壁,他也命大,已经睡下了,今天不带你去打扰人家。”


    周止雨缓了会儿才起身。


    一个简单的起身动作而已,他平时活蹦乱跳,今天却不知道扯住哪根虾线,猝然闪了一下,连忙抓住病床栏杆稳住自己。


    周瞻在旁边扶了他一下,皱起眉。


    “闪着腰了?缓缓,别动。说了多少次,别每天躺着玩手机,要多多锻炼。你一个年轻人,怎么身子骨还没我利索。”


    周止雨核桃硌在手里,内心早已把罪魁祸首骂了八百遍。


    好一会儿,他才抬起满是冷汗的额,勉强露出个体面的微笑。


    “呵呵,爷爷说的是,爷爷说的是。”


    0:05。


    徘徊酒吧。


    此时夜晚,清吧氛围正好,酒桌三三两两散落着私语的人。角落的唱片机摇摇晃晃,粤语女声咬字很徐徐,旖旎,又温柔。


    周六周日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一个点了杯橙汁,一个点了杯白水。


    周六放上棋盘,周日拿出两罐黑白棋子。


    俩人开始下五子棋。在清吧。


    周止雨双手插兜,踩着蘑菇棉拖鞋大步流星走向酒吧柜台,和进自己家也没什么区别。


    他径直选定一把擦玻璃杯酒保面前的高脚椅,坐下前突然想起什么,谨慎地向下,仿佛屁股底下不是不锈钢高脚椅,而是玻璃杯。


    擦玻璃杯的人看到他这动作,淡淡补充:“这凳子上有炸弹啊?我擦三遍了,坐吧。”


    周止雨踩稳脚杠,坐得小心翼翼:“不是嫌脏,是……唉,别提了。”


    陆怀远早已习惯发小兼死党的不定时抽风,反转玻璃杯向下控水,熟稔道:“昨儿不是才大喝一场,今儿怎么又来了?”


    “都说了别提昨天,今天也不喝酒,”周止雨失神地看自己手指,“陆宝宝,看来这回我真要结婚了。”


    陆怀远:“这么突然?细说。”


    周止雨把前因后果说了,看着面前的威士忌冰杯出神,一向出众的眉目神色飘忽,和灵魂出窍倒也没相差多远。


    陆怀远听完,沉吟片刻:“我有个办法。”


    周止雨:“?”


    陆怀远:“之前我投的恋综过几天要开拍了,主题是在海岛一起生活十四天。有个本来定好的嘉宾前几天滑雪把自己尾巴骨摔断了,来不了。加上后采、外拍、应对突发情况,这节目至少要在岛上录制一个月。他们那边儿找个新人挺麻烦,周小雨,干脆你去怎么样?就当去玩了。”


    周止雨:“这和我结婚有……”


    他本想说这和我结婚有哪门子美国关系,可脑子实在聪明,稍微一想就明白了。


    恋综嘉宾总不可能找结过婚的人,他只要和爷爷说这是自己之前就定下的工作行程,签了合同就要履约……


    他爷爷周瞻为人正派,重视约定,一定不会说什么,甚至还会催他早点去,婚期必定后延。


    一个月,够出很多变故。


    陆怀远:“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能拖一天是一天,”周止雨默契道,“我去。”


    哥俩见面只顾着唱双簧了,周止雨忽然想到:“你投了多少?”


    陆怀远放下擦干净的酒杯,比了个耶。


    周止雨:“两百个?”


    “两千个。我老爹骂我就算了,连我老娘都不站我这边了,两张嘴机枪豌豆射手似的突突突,说他俩就等着看呢,看我到底能搞出个什么名堂。”


    陆怀远愁容满面地叹气。


    “所以周少爷您可快去吧,等播了,他俩碍着您的面子不好骂我,不然把您也给骂了。您是谁啊,您可是我爹娘另一个亲儿子。”


    周止雨笑死了。


    “明天见了我那订婚对象,我保准儿快马加鞭地去。”


    *


    翌日。


    转过瀑布般的水钻隔断看到自己订婚对象那一刹那,周止雨难以置信地停下了脚步。


    他眨眨眼,又眨眨眼。


    范砚西放下菜单,好整以暇地看了会儿他反应,才语调带笑地说:“上午好。”


    周止雨直接把眼睛闭上了。


    不敢睁开眼,希望是我的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