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洞寺的年终祭典定在元日前的三天，虽说比不上两京夏日祭会吸引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但辞旧迎新之际的祭典多少给冬木这座向来平静祥和的城市带来些热烈的气氛。


    等远坂凛终于从忙碌的工作脱身出来的时候才惊觉已经是十二月三十一日，想到过几日任务完成后又得即刻跟着导师返回英国，便毫不犹豫拉上头一天飞机落地倒完时差的间桐樱出门购物。


    “樱你这次能回来也是因为埃尔梅罗老师给你批的假条吧。”在商店街为妹妹挑选合适振袖的远坂凛振振有词，“我们都这么久没回冬木了，正好有机会，怎么能一直待在家里！”


    犹犹豫豫从换衣间里出来的间桐樱倒不是抵触姐姐的强势，而是为翘班的远坂凛感到忧心，“这次的……不是很重要吗？说起来我还没有去拜访老师，姐姐就这样把工作丢到一边真的没关系吗？”


    “今天可是要过新年，老师理所当然地不想加班，要见面的话等过几天仪式开始的时候打招呼就可以了。”


    “所以我和老师打报告说这是我此生唯一一次的请求——”远坂凛开着玩笑，又拿着一条雪白的毛绒围巾在间桐樱的身前比划，“不过事实上是前期的准备都已经差不多了，出来稍微放松放松也没关系。”


    间桐樱被她的说法逗笑，眉眼都弯成几道漂亮的弧线。


    在数年前以某个事件为契机，这两名身上流淌着相同血液的姐妹逃脱了来自长辈间不成文约定的束缚，解开分离十年间的纠结与怨怼，重新相认了。


    名为圣杯战争的魔术仪式彻底改变了间桐樱的生活，那争斗的七日于她而言甚至如梦一般。


    开始时就被重伤的间桐樱几乎大部分时间都没有正面参战的机会，除却还记得期间与远坂凛结盟的事，之后发生的一切就都是由远坂凛告知于她的。


    诸如卫宫士郎因为从者的身份莫名躺赢，Caster杀穿从者堆，爱因兹贝伦的小圣杯失去魔术回路变成一个普通人类……等等等等。


    结果号称许愿机的圣杯完全用不了了。


    卫宫士郎，白赢这一场。


    大喜又大悲的saber阿尔托莉雅都不知道该作何表情，放空大脑在现世化悲愤于食欲，消耗完令咒的魔力后速度回了英灵座决心告知本体再不接受来自许愿机的骗局。


    跟着卫宫士郎去大空洞准备见证历史的远坂凛没想到见证的是圣杯战争彻底失败的事实，不信邪的她反复查探灵脉附近的所有痕迹，最终得出的结论是构建圣杯的魔术式已经被破坏，即便冬木灵脉里的魔力再多，圣杯也没办法降临了。


    这个答案好悬没把从德国跑来了解家里御主失联情况的爱因兹贝伦家大长老气得背过气去，而后在反复确认过小圣杯的载体伊莉雅斯菲尔·爱因兹贝伦无法在继续修行魔术后，冷酷地将她和两个残次品人造人丢弃在冬木，没再出现过。


    远坂·冬木市的魔道之主·凛很无奈，以她当时的实力根本无法重构圣杯战争的魔术式。


    直到后来前去英国的魔道大本营时钟塔留学，远坂凛拜入现代魔术科的君主埃尔梅罗二世门下，试探着将模糊掉的圣杯信息向导师寻求帮助，结果被对方一语道破圣杯战争的存在，她这才知道导师参加过第四届圣杯战争，并获知了昔年冬木市大火的真相。


    被污染的圣杯无法真正实现胜者的愿望。


    最重要的碎片终于将远坂凛心中常年疑惑的线索拼合成完整的事实。


    仅仅将残破的降临圣杯的魔术式封存并不保险，几年间埃尔梅罗二世与远坂凛数次往返英国与日本，终于在最近完成了对圣杯战争仪式系统的解析，可以开始拆解大圣杯的存在。


    这就是为什么本应仍在英国求学的远坂凛与间桐樱出现在冬木市的缘由，她们是最后一届圣杯战争的参与者，也是冬木市魔道御三家中唯二剩下的话语人。


    埃尔梅罗二世认为她们有权参与圣杯的解体仪式——顺带一提，已知是御主的卫宫士郎也收到了邀请，少年时半只脚踩在魔术门口的家伙最终还是选择成为一名魔术师，在远坂两姐妹的推荐下成功通过了时钟塔的入学考试。


    热闹的新年祭典从山脚便能看出几分端倪，政府特意将上山参拜山道附近的马路封停用于安置参加祭典的各色店铺，从与时俱进的游戏摊小帐篷到摆满美食的屋台车是应有尽有。


    两名自小专注学习的魔术师年幼时少有参与普通人的庆祝活动，远坂凛与间桐樱姊妹两个吃过年越荞麦面，兴致勃勃地从街头的捞金鱼玩起，最后沉迷在捏雪人的摊位。


    “远坂？啊，樱也在。”


    远坂凛手下一个没注意成型了大半的雪人惨遭断头，她若无其事地将手里雪团在背后丢弃，朝着来人打招呼，“卫宫，你和……也来玩？”


    高大的青年身边站着个穿着黑色蝴蝶纹样和服的十七八岁白发少女，赤红的眼睛冷冷淡淡扫过远坂姐妹两人，没有想要打好关系的意思。


    “毕竟好久没回日本了，”卫宫士郎爽朗笑道，“我说带着姐姐来感受一下新年的气氛，听说Twotter相关的词条里提到不少关于冬木的消息呢。”


    间桐樱莫名地对卫宫士郎后半句话产生了好奇，“都提到了什么？”


    卫宫士郎回忆，“什么爆辣美食新年祭，有胆你就来……”


    间桐樱：“……”


    远坂凛：“……”


    是她们离开日本的时间太久了吗？怎么感觉好像跟不上时代的发展了？


    伊莉雅对着蠢弟弟微微露出点嫌弃的神色。


    卫宫士郎毫无所觉，向她们提出邀请，“大概是因为祭典的缘故，一成说今天来排初诣的人特别多，你们要一起么？”


    远坂凛与间桐樱对视一眼，当即便答应了下来，一行人便离开集市，往山道上走去。


    只是间桐樱稍稍落后他们几步，不知为何对卫宫士郎口中所说的奇怪挑战颇为在意。


    还是远坂凛最先发现她落队，回身牵起她的手，“这里人多，我们不要走散了。”


    恍然回神的间桐樱回握住姐姐的手，轻轻嗯了一声，跟上脚步。


    在某个方向，穿过重重叠叠的人群，走后门强行在祭典上占据一席之地的红发青年似有所觉地朝位于集市中央的山道投去一抹注视。


    他隔壁的老板有些奇怪，“怎么了吗，铃木君？”


    青年摇摇头，“都没有人来买我们的食物。”


    “没关系，”肌肉虬结的隔壁老板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贵精不贵多，我会让每个来消费的客人知道麻婆豆腐才是世界的真谛。”


    红发青年偏头看看自己仍旧保持着出摊前水位线的保温桶，与其年纪不符的呆毛垂落一边，特别真心实意道：“辣咖喱才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


    辛辣刺激的气味仿佛在这片小小的区域内划出一道无形的界限，相对清闲的两名老板纷纷对不时冒出来的客人表现出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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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最大诚意。


    饶是大多数人对他们避之不及，为了所谓“新年祭典”限定美食而来的客人们也让两位在犄角旮旯里开摊的老板忙碌到子夜时分。


    连绵不绝的钟声从山顶传来，手脚利落的红发青年停下手中收拾碗碟的动作，闭上眼双手合十认真地朝柳洞寺所在的方向拜了拜。


    “……樱，新年安康。”


    *****


    大圣杯的解体工作在新年的第一周顺利完成，闹闹哄哄从英国偷渡到日本美名其曰为老师分忧的埃尔梅罗的学生们眼见快乐的出差生活即将结束，轮番在老师跟前撒娇说要好好尝尝来自日本的传统美味。


    埃尔梅罗二世：……那你们这些天在日本吃的难道不是日式料理吗？


    一餐能炫三碗肥牛饭的金毛弟子睁眼说瞎话，“没有。”


    拗不过他们的导师能怎么办，只好心痛地从微薄的薪资里划拉出最后能够自由支配的一部分拜托身为东道主的远坂凛满足糟心学生的愿望。


    夕阳西下，魔术师们租住的别墅外传来访客的铃声。


    远坂凛估计是订餐的外送人员到了，自告奋勇地去开门结账，甫一拉开大门，便惊讶地叫出来人的名字，“琦礼？怎么是你？！”


    “你的外卖，诚惠十三万円。”面对前任养女意外模样的前神父毫不在意，收钱后将巨大的保温箱交付给远坂凛，想了想又从身后拿出个用风吕敷包裹着的小盒子放在保温箱顶部，“另外送来的东西。”


    远坂凛对计划之外的东西相当警惕，“这是什么？”


    “大概是食物吧。”


    远坂凛：“……”


    她真的很怕今晚吃完现代魔术科直接物理性断代。


    “如果不放心的话，那份丢掉也可以。”说完，黑心肠的外卖员径直走人。


    远坂凛本还想叫住他多问几句，屋内依靠着灵敏嗅觉捕捉到食物香气的同学迫不及待地从她手下夺去保温箱招呼着众人开饭。


    秉持着导师请客不吃白不吃的心态远坂凛还把独自在家的间桐樱叫了过来，如今就是十分后悔，只能拉着妹妹往远离那唯一一道格格不入的日常餐食的位置坐下。


    间桐樱不明所以，但她对高级料理意外地没什么兴趣，眼睛盯上了远坂凛刻意为她避开的普通料理。


    等远坂凛举着筷子从美食的战场上厮杀归来后突兀地发现间桐樱的碗碟中突兀地出现了在她认知里不应存在的东西，而间桐樱的双眼虚虚地落在半空中一副魂游天外的模样，霎时有些惊慌失措，“樱，你怎么了？”


    心中咬牙果然得在离开日本前把言峰绮礼找出来揍一顿。


    受到了众人注视的间桐樱举起碗中的咖喱朝大家展示，笑着安利道：“这个很好吃哦，要尝尝看吗？”


    本就分量不多的咖喱被眼睛放光的同窗们如同鬣狗分食般迅速瓜分完毕。


    “……好辣——！！！”


    “咳咳咳咳咳咳——”


    “水……！！牛奶在哪里？！”


    在众人抢夺咖喱的期间率先控制了饮料位置的间桐樱对上远坂凛探究的视线后露出个小恶魔般的笑容。


    织田先生，这就是大人的味道吗？


    这可比当年您给我做的便当可要刺激太多了。


    远坂凛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转过头去，乘着好几人被辣味放倒的空挡继续在餐桌上征伐。


    不过是个小小恶作剧，大家习惯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