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第8棵树

作品:《早春不过一棵树

    第8棵树


    牙疼不是病,疼起来要人命。贺清时算是身体力行,深切地体会到了。


    最近两天,牙疼不见好转,反而愈演愈烈。锥心蚀骨的疼痛丝丝缕缕,将他严实合缝缠绕,难以挣脱。眼下这种情况,容不得他不去医院。


    其实贺清时骨子里有些忌医,不喜欢去医院。平日里这些小毛病吃药能够解决,他一般都不会去医院。


    但这次牙疼来势汹汹,容不得他当胆小鬼。


    周五上午,他手头没课,抽出半天时间去第一医院挂了口腔科,打算看完牙顺道去看看兰姨和孩子。


    三甲医院的口腔科一向人满为患,无论什么时候过去都爆满。贺清时没挂到专家号,干脆挂了个普通号。反正他这个也不是什么大毛病,普通医生也能看。


    挂完号,他安静地坐在候诊区的椅子上等叫号。


    “贺先生?”一个温柔的女声自耳旁响起,猝不及防地横.插进来,打破了一室喧闹。


    贺清时抬了抬厚重的眼皮,忙从椅子上站起来,面露意外,“霍医生。”


    霍初雪一身白大褂,身形纤柔又高挑。既有女医生的冷静自持,又有年轻女孩子的张扬明媚。


    她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他手里的挂号单,出声询问:“贺先生来看牙啊?”


    贺清时压下脑袋,坦言:“是啊,牙疼得厉害,不看不行。”


    霍初雪抬头看了眼报号显示屏,上面有贺清时的名字,他挂的是普通号,已经快轮到他了。


    “你没挂到专家号?”


    “没提前预约,今天的专家号已经满了。”


    三甲医院的专家号历来紧俏,贺清时临时过来挂号铁定挂不到专家号。


    她抬了抬下巴,语气自然,“我正好过来找周医生有点事情,我带你过去。”


    “周医生?”贺清时面露疑惑。


    她压低声音解释:“口腔内科的专家周末医生,是我发小,我让他给你开个后门。”


    贺清时:“……”


    男人神色一僵,迟疑道:“这样不好吧?还是不麻烦霍医生了。”


    霍初雪理了理白大褂袖口,不甚在意,“没什么不好的,都是熟人,横竖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贺清时:“……”


    霍初雪这话说得格外熟稔,好像他们已经认识很久了。


    她也不容他拒绝,径直将他带去226诊室。


    独立的诊室,一个年轻的男医生端坐在电脑后面,正在敲键盘,声响清脆。


    他蓄着一头乌黑干净的短发,戴医用口罩,无从看到面容。


    霍初雪迎面就开口:“老周,找你帮个忙!”


    诊室里除了周末,还有一个小护士。


    小护士扎着丸子头,包子脸,憨厚可爱。看到霍初雪,她扬起甜美的笑容,眉眼弯弯,“霍医生好!”


    霍初雪微微一笑,心情很好,“你好小齐。”


    周末刚刚送走了一个病人,此刻偌大的诊室显得尤为空荡。


    都是自己人,开门见山就行。


    周末从电脑上剥离掉视线,言简意赅,“有事就说。”


    她抬手指了指一旁的贺清时,“这是我朋友,今早没挂到你的号,你给看看呗。”


    周末掀起眼皮懒洋洋地看了贺清时一眼,眼里闪过一丝惊诧,不过转瞬而逝,不露声色。


    “可以,交给我吧。”他很好说话,当场答应下来。


    “改天请你吃饭。”霍初雪会心一笑,“还有一件事,我妈这两天也牙疼得厉害。昨天打电话给我,让我来找你开点药。”


    周末下意识拧起眉毛,“谢阿姨又牙疼了?”


    “可不是么,那两颗蛀牙让她拔掉,她偏不拔,隔三差五就遭罪。”霍初雪的语气颇为无奈。


    周末:“你还是抽时间让她来医院拔掉吧,牙床都蛀空了,越拖越遭罪。”


    “我回头劝劝她吧,老太太犟得很,怕拔牙。”


    “你先回科里,我等手头的事儿忙完了再给谢阿姨开药。”


    “那我下班来找你拿。”


    “不必跑一趟了,我晚上要和依依回我爸妈家吃饭,顺道给谢阿姨送过去。”


    “别!”霍初雪一听,全身都在拒绝,“你千万别送过去,我妈看到你和邹依,回头又该念叨我了。为图耳根子清净,我还是自己给我妈送回去吧。”


    周末:“……”


    闻言,周末只好说:“那你下班找我拿。”


    “没问题。”霍初雪看向贺清时,“那我这朋友就麻烦你了。”


    “多大点事,客气什么!”周末全然没放在心上,轻抬眼皮,“跟你说件事,下个礼拜天3班的几个老同学打算组个同学会聚聚,你和西西要去吗?”


    “高中3班?”霍初雪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一抹惊讶神色,“我怎么都没听说?”


    “班长他们没通知你吗?”


    “没有啊!”迄今为止她和乔圣晞没收到任何通知。


    “那估计还没来得及通知你们。”


    霍初雪挑了挑眉,“听你这口气你和邹依是打算去的?”


    周末:“依依让我来问问你和西西要不要去。你们要是不去我俩也就不去了。这么多年没见,那些同学指不定变成什么样了,你俩不去,我俩过去了也不知道和谁说话,怪尴尬的。再说你也知道,我一向不喜欢这种聚会。”


    霍初雪想了想也是。


    “我回去问问西西再给你答复,这种同学聚会可去可不去,到时候再说吧。”


    现如今同学聚会都成了变相的“炫富会”。混得好的夸夸其谈,恨不得让全天下都知道他有钱。混得不好的,一般连面都不露一下。霍初雪和乔圣晞之前也去参加过两场初中和大学的同学聚会。到场的同班同学都不到三分之二。一两个小时下来尽听那些人各种装逼、吹嘘,一点意思都没有。


    两人简单聊了两句,霍初雪对贺清时说:“贺先生,你就在这里等着,科里还有事儿,我就先回去了。”


    贺清时面露感激,“麻烦霍医生了。”


    霍初雪离开诊室没过多久,周末敲好键盘,保存好患者资料。从椅子上站起来,礼貌妥帖,“请坐,挂号单给我。”


    贺清时依言往周末对面坐下,将手里的挂号单递给他。


    周末看了一眼上面的名字,顺手放在办公桌一角,清隽面容藏在医用口罩之下,浮出几丝笑意,“贺先生这名字好熟悉,我感觉好像在哪里听过。”


    “是么?”贺清时抬了抬眼,不甚在意的模样,“想必应该是周医生之前碰到过和我同名同姓的病人吧。”


    “可能是吧。”周末一天看那么多个病人,遇到一两个同名同姓的病人再正常不过了。


    周末温声询问:“贺先生哪里不舒服?”


    贺清时扶住右边脸颊,气若游丝,“牙疼得厉害。”


    ***


    这边霍初雪回到办公室,她立马就和乔圣晞说了3班同学聚会的事儿。


    她原本以为闺蜜对这种同学聚会没兴趣的。没想到对方一拍大腿,当即就说:“去啊,当然要去了!快十年没见面了,我可得去看看咱们班那些老同学如今谁混得最好。”


    霍初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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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初雪站在办公桌后面,正慢腾腾地给自己泡菊花茶。


    继承了母亲的喜好,她总是喜欢泡各种各样的花茶喝。


    菊花在热水的浇注下,清香慢慢铺散开,水汽蒸腾而上。浅黄色的花瓣在茶水里漂浮,渐渐的就沉到了杯底。


    听到乔圣晞这话,霍初雪动作一顿,忍不住出声提醒:“乔护士,别忘了你可是已婚少女。”


    乔圣晞语气悠悠,“我是已婚少女没错,可你不是啊!趁着这次同学聚会,搞定一个有钱有势的老同学,多划算啊!”


    霍初雪:“……”


    这如意算盘打的,霍初雪都无力吐槽。


    她倚靠在办公桌桌沿,手里端着杯菊花茶在慢慢地喝。屈起一条长腿,姿态有些散漫慵懒。


    她啜了一小口,温声细语的,“说实话这种同学聚会我真不想去,这么多年没联系,谁都不认识,又说不上话,没意思得很!”


    乔圣晞却不容她拒绝,沉声说:“小雪,这次咱们必须去,我可要看看那位邹依小姐打算怎么出风头。”


    霍初雪:“……”


    ***


    贺清时的情况不算严重,牙龈发炎,周末给他配了药。


    周末从打印机处拿了单子递给贺清时,“贺先生先去缴费,再到药房取药,最近几天遵医嘱,饮食尽量清淡,忌辛辣,注意口腔卫生。”


    他抬手接过单子,“谢谢周医生。”


    周末微微一笑,“你是小雪的朋友,不用客气。”


    贺清时不禁怔了怔,一言不合又承了霍初雪的人情。


    他拿上单子,转身走出诊室。


    诊室门合上的最后一秒,里面传出小护士细细小小的嗓音,“周医生,说起来这还是霍医生第一次往你这塞人呢。刚那人不会是霍医生男朋友吧?长得可真好看呀!”


    周末敲了敲桌面,冷声打断:“八卦什么呢!那位先生都三十七岁了,霍医生怎么可能找个年纪这么大的男朋友……”


    ——


    看完牙,已经临近中午,外头的日头明晃晃映照着大地,暖意融融。


    贺清时给霍初雪去了一条短信。


    「谢谢霍医生,改日答谢。」


    霍初雪应该是在忙,并没有立即回复他。


    兰姨生孩子,今早看牙,从岑岭回来他就一直在承她的情。


    他收起手机,然后直接去了产科住院部看望兰姨和孩子。


    从孩子出生到现在,这还是贺清时第一次看到他。小小的婴儿被贵叔抱在怀里,小眼睛滴溜溜打转,似乎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


    他看着孩子,难得笑了起来,“很可爱,长得和媛媛有点像。”


    谁都喜欢孩子,他也喜欢,只是下意识会抗拒。


    张淑兰远远注视着孩子,眼角眉梢都遍布笑意,温柔说话:“不是有点像,这孩子和媛媛小时候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贺清时看到张淑兰这副表情也倍感欣慰。十年了,她终于从丧女的悲痛中彻底走出来了。


    他抿嘴问:“叫什么名字?”


    张淑兰:“杜今,今天的今。”


    贺清时:“这名字不错。”


    张淑兰靠在床头,眼神期待,“清时,你给孩子取个小名好不好呀?”


    男人转头望向窗外,碧空万里,澄澈清明,大朵棉花云漂浮。恰有一只飞鸟扑棱着翅膀从眼前飞过,一闪而逝。


    蓝天白云,岁月静好。


    他注目一瞬,慢腾腾收回目光,沉缓出声:“就叫晴天好了。”


    希望这个孩子的降生,能让兰姨一家雨过天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