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第22章:耿纪同杜畿交情颇深，却因战乱一别经年，期间道路阻隔，书疏难往，许久……


    耿纪同杜畿交情颇深，却因战乱一别经年，期间道路阻隔，书疏难往，许久未曾听闻彼此音讯。


    现终于相会，自感慨万千，有不尽的话要叙。


    虞临自然不掺和进种挚友重聚、感天动地的场合中。


    几乎从二人泪盈于睫的那一刻，感不自在了。


    因此，在杜畿红着眼眶向致歉，耿纪亦哽咽着恳请先往庭院等候时，应得飞快，前往庭院的步履如飞，半点不给二人改变主意的机会。


    耿纪官居侍中，比二千石。


    表面上看，侍中受九卿中少府所辖，为皇帝身边的侍从长官、需亲省陛下居，甚至包括执虎子的职事。


    然，近随着台阁日渐位高权重，侍中也愈发地位重要——除日常对陛下顾问应对外，随尚书令参与机要决策。


    即便在物价飞涨，如旧都雒阳般寸土寸金的许都，耿纪所拥有的宅邸也不小。


    虽不似一些高官豪族的奢丽恢弘，但彰显雅致格调的亭台、楼阁和门阙也一应俱全。


    虞临被下仆带了位于庭院中心的凉亭。


    此时已正午，暑气仍盛。


    仆从恭敬呈上凉汤与小食，飞快地拭去额上的细密汗珠后，侍立一侧，好为虞临打扇解暑。


    “不必。”


    虞临漫不经心道：“都退下吧。”


    不需要扇风吗？


    错愕之余，不禁悄悄抬眼，隐蔽地打量着位始终以黑巾覆住下半面容、却仍能看出器宇非凡的贵客。


    玉润皓白，果真滴汗也无。


    仆人面面相觑着，悄无声息地依言退下了。


    虞临倚着凉亭那粗大的木柱，盯着石块堆砌的嶙峋假山看了会，快丧失了兴趣。


    转观察清澈池水里徜徉的那几尾游鱼。


    一眼便知被府中人养得精心，体态肥硕，憨态可掬。


    虞临一眨不眨地凝视着悠然游曳的身影，却见几条原本无忧无虑的锦鲤不知为何游得越越慢，聚得越越拢……


    最后干脆躲了一簇盛放的荷花叶下，藏着再不出了。


    失去了活动的目标，虞临的注意力便转移了池水本身。


    水流动的。


    稍微观察一阵，认为应该从浅层地下水源引，再经被埋在假山下的竹管排出……


    正漫无目的地着，忽听见院墙的另一侧传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然后鞋履粗暴蹭在土墙上发出的踩踏声。


    一墙之隔，竟有人公然窥伺。


    虞临微微蹙眉。


    在一阵辛苦卖力的折腾后，墙头终于冒出了一颗脑袋。


    ——梳着总角发式，满稚气的脸。


    也不知道踩在东西上，才刚因成功绽放出欣喜的笑容，身形陡然一歪，露出的脸也跟着沉下去大半。


    “咦，阿兄，阿兄当心！”


    歪七扭八地沉沉浮浮，慌张下试图用双手攀住墙头，却不防经大半天暴晒的夯土近乎滚烫!


    ，才刚用手指死死抓住，下一刻被烫得惊呼一声，本能地松开。


    被踩着肩做脚垫，个只比稍大一点的童子。


    等那个被唤作阿兄的小少年好不容易稳住被突然散掉一角的碎石堆带歪的重心，一抬头，看的却弟弟快栽倒的姿态，当场将吓得魂飞魄散：“阿植！”


    一口气刚提上，被那从墙另一头伸的手臂给按下去了——那被宽袖裹着的修长手臂有力，精准地揪住了即将重重摔地上的童子衣袍后领。


    接着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只凭单手，像拎只小狸奴似的，瞬间将弟弟整个人给提了墙头，岔腿骑着。


    姿势固然不雅，但绝对安全，足够实用。


    二人具惊魂未定，一时间都忘了道谢，只瞳孔大放，怔怔地看向位不知何时现身的救星。


    第一反应——人好高大，比堵挡住的墙都要高一点！


    当惊叹的视线落那张并无覆面遮挡的面孔上后，则彻底凝固了。


    两只呆愣愣的幼崽明明看着安然无恙，却一直不话，虞临忍不住微微皱眉。


    难道在没有注意的地方受了伤？


    仔细打量被放在墙头的个孩子，并未在那款式简朴、料子却舒适的衣袍上看出明显的破损，便怀疑不撞哪里产生的淤伤。


    光天化日之下，总不好扒了别人家孩子的衣服查看，遂直接询问：“可曾受伤？”


    二人具一激灵。


    曹彰迷迷瞪瞪地，天真热，适才真吓人，太阳真晃眼，有，有……声音实在悦耳。


    个人的面孔，则像日灵般耀眼夺目，神色却凛凛如霜雪。


    虞临耐心地等了一小会，依然没能等的回答。


    眉头蹙得更深。


    究竟哪里出了问题？


    除了不久前并未仔细接触的邓艾外，并未遇上类似情形——在废土时期早无新生儿的自然诞生，除了年幼时体弱多病、早早夭折的同一批“兄弟姐妹”外，只在影像中见幼儿无忧无虑、顽皮捣蛋的模样。


    即便穿越个世界后，因为连年战乱，饿殍遍地，几乎不曾见般健康活泼的童子。


    更何况一见两个。


    ……不对，三个。


    虞临正烦恼不知该处理两个烫手山芋时，倏然发现那棵高大繁盛的树下，乖巧地坐着一个。


    两只短短的手收拢在宽袖中，仰着小脸，正无比专注看着边。


    年纪看，只会比两个更小。


    ……耿侍中位邻居的孩子会么多？


    在虞临内心叹为观止，外上面无波澜地伸手，准备将一直不吭声的个孩子抱下、转交给下仆时，终于听见了对方的答复。


    用狼狈姿势骑坐在墙头的个孩子侧头，正对着虞临。


    的脸上泛着应被晒出的红晕，眸光泛泛道：“赖君之佑，植躯并无损伤。”


    尽管因为坐姿的限制，行动显得有些别扭，但依然冲虞临恭恭敬敬地执了一长揖。


    “善。”


    虞临略显冷淡、实则生硬地应了句。


    撇开那像做梦一样的恍惚语调不提，对方口齿清晰!


    ，措辞文雅，丝毫不符其年龄该有的稚嫩。


    不等消化完点震撼，对方朦朦胧胧地靠了一点。


    那双因年幼，显得有些圆润可爱的乌眸一直定定地凝视着虞临，却张口了句：“君华灼烈烈，珠玉淡流光……不知植可否请问先生名讳？”


    虞临：“？”


    缓慢地眨了下眼，回答道：“虞临，字子至，陈国人。”


    又不着痕迹地重新端详了番个语出惊人的孩子，通体貌特征，再次确定了先前的判断——无论看，对方都不可能超十岁。


    先不张口的，底在背诵前人诗词自行创作……么小的童子，具备种文化水平了？


    虞临的心被震得略微一沉。


    此时既有些后悔当时没留在广陵多补习几本书，又感觉怀里那封由陈登写的推荐信有些烫手。


    即便愿意从文职步……也或许比象的要不学无术。


    底下等待的曹彰也终于回神了。


    依依不舍地将视线从那张面孔上移开，抹了把被晒出的汗。


    对方简直像极了古书中那姿颜绝逸，不怒威的神人，比的阿父要好看太多了！


    看似冷漠，可适才那毫不犹豫伸出的援手，却又软化了那冰冷的气势。


    况，对方在亲眼目睹了偷偷翻墙的一幕后，都没有质问和阻止呢。


    底孩子特有的机灵和敏锐占了上风，曹彰壮胆子，带着点心虚地询问道：“不知可否劳烦先生，助彰越此墙？”


    似感觉了弟弟曹熊投的渴盼目光，连忙补充：“有我弟阿熊。”


    曹熊的脸颊红扑扑的，看似赧然，整个人却早站了，时拼命点头。


    虞临的视线落在了曹彰身上。


    眉眼间隐约相似，不难看出三个孩子多半同胞兄弟。


    只不知为，唯独曹彰的发色偏浅，尤其发梢叫日光一照，呈现出异族人般的橘黄色。


    种差别，简直像狸奴下崽一样……下某一只时，忽然没墨了。


    虞临停止了正经外表下的胡思乱，平静地回答：“我非主家，不当妄自做主待客。”


    尤其不请自的三个小客人。


    得否定答案后，露出一脸“果然如此”的神色，旋即显出几分垂头丧气。


    倒非常乖巧懂事地没有做纠缠之态。


    虞临明知道在陈述事实，却莫名不喜欢看见幼崽的沮丧模样。


    或许对言，幼崽都一直太珍贵和罕见了。


    反正三个小不点肯定耿侍中邻居家的，又么活泼讨喜，多半彼此间早已相熟。


    抿了抿唇，不自觉地缓和了语气：“不若先告知意，我再代为转达。”


    三人几乎立刻被哄开心了。


    年纪最小的曹熊抢着回答：“为了蒲桃！阿丕吃蒲桃。”


    曹彰赶紧补充：“阿兄！”


    不敬只放在心里，或者私下里兄弟间了，怎可当着其人的面，直呼兄长大名呢？


    曹植则莫名有点羞答答的，眼睛看似一直盯着底下的土墙看，却又时不时睨虞临一眼：“若劳烦甚，则请足下作罢。”!


    提出的问题，对虞临言实在好解答：“蒲桃藤确有几株，再十日，应都能熟透了。”


    此时面色如常，心里却稍松了口气。


    当然不因为蒲桃。


    经几句对话后，确定了一点——好像只有名叫植的只幼崽话特别文绉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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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释：


    1.耿纪与杜畿的交情（跟荀彧听壁角同一个典故）：


    《三国志·魏书·杜畿传》裴注《傅子》曰：“畿自荆州，后至许。见侍中耿纪，语终夜。尚书令荀彧，与纪比屋，夜闻畿言，异之。旦遣人谓纪曰：‘有国士不进，何以居位？’既见畿，知之如旧相识者，遂进畿于朝。”


    翻译：杜畿从荆州返回后，了许都。拜见侍中耿纪后，两人彻夜交谈。尚书令荀彧与耿纪的住宅相邻，夜里听杜畿的言论，认为不同寻常。次日清晨，荀彧派人对耿纪：“身边有治国之才却不举荐，凭担任个职位呢？”荀彧召见杜畿后，两人一见如故，然后荀彧将杜畿推荐给朝廷。


    2.侍中受九卿中少府所辖，为皇帝身边的侍从长官、需亲省陛下居，甚至包括执虎子的职事


    执虎子尿壶，的，所以侍中的职务包括帮皇帝提尿壶，然后一边上厕所一边对话……足够亲密了。


    《后汉书·志第二十六·百官三》侍中，比二千石：本注曰：无员。掌侍左右，赞导众事，顾问应对。法驾出，则多识者一人参乘，余皆骑在乘舆车后。本有仆射一人，中兴转为祭酒，或置或否。


    3.本文目前的时间线建安五年（200年）7月初，曹彰出生于189，曹植192，曹熊出生年份不详，推测为195，虽然早卒但留有后代（所以死时至少也15岁了？）


    《三国志·魏志十九·任城陈萧王传》：原文“萧怀王熊，早薨。黄初二年，追封谥萧怀公。太和三年，又追封爵为王。青龙二年，子哀王炳，嗣，食邑二千五百户。六年薨；无子，国除。”


    翻译：“萧怀王曹熊，早死。文帝黄初二年（公元221），被追加封爵、谥号为萧怀公。明帝太和三年（公元229），又追加封爵为王。青龙二年（公元234），儿子曹炳，继承了的爵位，封邑为二千五百户。曹炳死后谥为哀王，没有儿子，封地被撤销。”


    4.蒲桃=葡萄，曹丕粉都知道的最爱了，写一首蒲桃赋。


    里摘录自《中华遗产》2024年01期专辑《舶果蔬史》p34的内容：“虽然西汉引进了葡萄，但直800年后的唐朝初年，葡萄在中原的种植面积都相当有限。《新唐书》记载，唐高祖李渊大宴群臣时，侍中陈叔达舍不得吃宴席上的葡萄，着带回家奉母。陈叔达去江南陈朝的义阳王，样的出身都鲜能尝葡萄，可见其珍稀。


    葡萄如此，葡萄酒更令权门势家都可望不可求的珍品。东汉末年，扶风人孟陀大气地给汉灵帝的宠宦张让献上了五斗葡萄酒，以此买得凉州刺史的官位。所以，等唐太宗灭了高昌国后，唐朝便急不可耐地引种高昌“马乳葡萄”，并学习其酿酒法。


    在汉唐时代，身为君主能吃上葡萄，实际上等同于的武功远播西域，四夷认可的真命天子。三国时期，魏文帝曹丕面对东吴献上的龙眼、荔枝，表现得十分不屑，诏告群臣，东西能比得上西国的葡萄呢？曹不真正比的并非水果味道的好坏，借此压孙权。葡萄无疑象征国家尊严的文化符号。当然曹丕确实个葡萄迷，给出的评价几乎将葡萄抬上了天下第一珍果的高位:“中国珍果甚多，复为蒲萄。当其朱夏涉秋，尚有余暑，醉酒宿醒，掩露食。甘不饴，脆不酸……”


    第23章第23章:得到他的答复后，三人不禁鼓了鼓颊，开始嘀嘀咕咕。“还需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