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日蚀

作品:《传闻中的紫微星

    “不要怕,只是日蚀,过一会便好。”姜鸣谦腾出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谢永贞被碰得有些痒,嘀咕道:“谁怕啦?你难道见过?”


    日蚀这个词,她倒是曾听师父说起过,是一种很罕见的天象。没想到她居然能在这节骨眼儿碰上。


    姜鸣谦答:“曾在古籍上见过,前朝也曾有过日蚀。”


    四下无光,他说话的声音落在她耳中,如珠坠地,清晰可闻,仔细一品更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


    “大人,我们还要这样多久?”谢永贞小声嚷道。


    如猫咪一样亲昵细碎的声音,在黑暗中略显旖旎。


    姜鸣谦这时才发觉姿势不妥,方才是白日,他自觉还算君子。可现在,日蚀正值食甚,入目皆是漆黑,而他的躯体还压在谢永贞身上。虽用手撑着上半身躯干,但双脚还是有所接触。


    没有光源,身体做出的微小动作都是那么敏感。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姜鸣谦在心中告诫自己。


    “等生光,你便离开吧!”说着姜鸣谦缓缓起身,松开了对谢永贞的禁锢。


    毕竟现在这么黑,她也无处可去。而后姜鸣谦又矛盾地想,天有异象,朝中恐有大乱,她还是尽早离去安全些。


    “还需多久?”离开姜鸣谦的桎梏后,谢永贞小心翼翼地起身,等待生光。


    姜鸣谦估摸着时辰道:“我们再聊两句,就该亮了。”


    谢永贞不知道她和姜鸣谦在这乌漆麻黑孤男寡女的文渊阁内有啥好聊的。


    见谢永贞不语,姜鸣谦问:“你在查什么?”


    偷偷入这文渊阁,他已有所猜测,但还是想听听谢永贞是怎么答的。


    “大人,我想查十三年前圣上的起居注。”这事儿谢永贞并不想瞒姜鸣谦,毕竟自己的身世他一清二楚。


    “你还是怀疑?”姜鸣谦蹙了一下眉头,五官慢慢变得清晰。


    生光了,日光洒进阁内,与进来时别无二致。日蚀来得快,走得也快。


    可在阁内的二人不知,此时的千秋宴因日蚀已一团糟,紫禁城内人心惶惶。


    “大人,我只相信,我眼睛看到的真相。”


    谢永贞的眼睛盯着他,目光炯炯。


    天大亮,日光透过窗杦斜射在她身上,衣裙熠熠生辉。更亮眼的,是她那坚毅的神情,仿佛不惧任何困难。


    “这事我帮你。此地于你危险,赶紧走。”姜鸣谦在她面前已不再自称本官,只盼望她赶紧离开此地。


    谢永贞没想到他这次居然如此好心,盈盈施了一礼,“那就多谢大人了!”


    她也明白日蚀一事的影响,此地确实不能久留。


    姜鸣谦看着她走后,独自一人进入那夹层,寻找十三年前圣上的起居册,找到后用阁内墨宝快速誊抄了谢永贞需要的重点,而后物归原位。


    这一切做得都很小心,只是姜鸣谦没发现,走出文渊阁的他腰上少了那块透珠双面工鹦鹉连珠纹白玉佩。


    谢永贞离开文渊阁后独自回到东宫,发现太子还没回来。


    多福多禄问起,只说自己有些不适提前离宴了。又说起日蚀,说宫内现在说什么的都有,让她切不可随下面人乱说话。


    日蚀此等天象,影射皇权,谢永贞自是不会乱说。多福多禄见此,也便放心了。若非圣上只得萧元吉这一子,此事一出东宫怕不是架在火上烤。


    紫禁城内人心惶惶,皇城内外更是嘈杂喧天。


    百姓们可没几个人懂得这是日蚀,只道天要塌了,国之将亡。顺天府外流言四起,有石刻出:“彼月而微,此日而微;今此下民,亦孔之哀。”


    朝中更是非议不断,钦天监有人上奏:“日月告凶,不用其行。四国无政,不用其良。彼月而食,则维其常;此日而食,于何不臧。①”


    圣上大怒,当场执天子剑斩了上奏之人。朝中其他言官战战兢兢,惧不敢言,就怕下一剑落在自己身上。


    下朝后萧元吉回东宫与谢永贞说起此事,问她的看法。


    谢永贞坐在院子里喝着花茶道:“君要臣死,臣自是不得不死。”


    朝廷一直通过钦天监的星相家从事着解读天象的活动。可这一次的日蚀,钦天监未能提前上报,致使朝野内外人心惶惶,圣上怕是早已不满。而事后钦天监还派人凑上来说圣上的不是,死得倒也不算冤枉。


    萧元吉只叹这丫头胆子大,幸亏这东宫都是他的耳目,这话传不到他父皇的耳朵里。


    不过他还是劝道:“永贞,这话出了东宫可不能再说。如今父皇盛怒,不知还要死多少人。”


    天子一怒,流血漂橹。连他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东宫太子,在这几日也讨不了他父皇的好。


    更何况,日蚀那天正是母后的千秋节,因此事父皇已多日不见母后,言语中未免有怪罪之意。


    “殿下,其实日蚀只是自然的天象,日月运转罢了。”


    虽然她这行当,需要说一些玄而又玄的话让人相信。但这天象之事,非人力所能擅改。日月星辰运转,自有其规律。


    萧元吉自是明白,“永贞,可是百姓不会信。”


    谢永贞叹道:“唉,还是读书人太少。”


    若是人人都识文断字,必不会有今日的局面。


    萧元吉愁眉不展,“如今民间流言越来越多,还说什么南方将有圣人出。”


    “南方将有圣人出?”这传闻她倒是未曾听过。


    “那字显现在一个百岁海龟背上,此刻还在送来顺天府的路上。”萧元吉解释给她听。


    “那倒是奇事!”谢永贞眼睛亮了亮。


    百岁的海龟可不好寻,弄这传闻的人可真是下血本了。


    “永贞,其实四年前民间就有传闻,魏乱世,圣人将出。父皇于此事很是忌讳。”说着萧元吉蹙了蹙眉头,像是回忆起往事。


    四年前谢永贞避瘟疫于山中,倒是不曾听过。


    谢永贞思索着道:“这传闻定是有心之人弄出来的,太子殿下大可一查到底。”


    毕竟,天下没有那么巧合的事,日蚀和圣人出的传闻能联系在一起,那人定是会推算日月星辰变化之人。这种人才大魏不多,花些时间定能找着。


    萧元吉一展眉头,笑道:“孤也是这么想的。”


    朝廷若公开加入同那些与之处于竞争地位的不同天地崇拜的争斗,那就只能意味着它承认了它们同神灵世界存在着有效联系,从而会大大提高它们的地位。②


    所以那海龟背上的字不管是天意还是人为,都只能是人为。


    那背上有“南方将有圣人出”字迹的海龟抵达顺天府时,舆论已达顶峰。


    百姓纷纷沿街凑热闹,只为一睹百岁海龟的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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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而此时转眼已是孟秋时节。


    圣上见过那海龟后,就宣称这是人为刻画,传言不实。又见这百岁海龟难得,是个吉祥物,着人养于南海子。


    又这样过了两月,那海龟于南海子突然暴毙,圣上下令封锁消息,不准传入民间,而后问责饲养之人。


    太子觉得此事怪异,特意问谢永贞,“那海龟好端端的怎么就会没了?”


    谢永贞答道:“海龟需要在适量盐水中才能存活,况且它本生活在热带海中,如今天气转凉,适应不了顺天府的气候也是有的。”


    萧元吉的眼神倒是亮了,对她称赞道:“没想到你还懂这个。”


    谢永贞笑道:“殿下,也不是所有事,都需要用到占卜问卦的。”


    海龟之死折射出当今圣上的盲目自信,也是背后之人对皇权的赤裸裸挑衅。她有种感觉,大魏这艘巨轮的风波,就日蚀开始,浪一次比一次高。而当权者,还并未选好正确的航行轨迹,躲避风雨。


    ——


    翌日乃是九月初九,重阳节。谢永贞讨了太子的恩典于京郊祭奠先人。


    十三年过去,京郊的乱葬岗已不复当年模样。一眼望去,草木杂生,只是一片荒地。可就在这片荒地,她与父母亲人永久分离。


    于大地献上一扎应季的菊花,致她不曾感受过的岁月。


    爹,娘,女儿一定会查出真相,为你们报仇的!谢永贞在心中默默立誓。


    在回东宫的路上,秋收拦住了谢永贞的马车。


    “谢娘子,我家主子有请。”


    这是谢永贞第一次来到姜府。


    姜府的位置靠近皇城,占地不大但胜在格局精巧。秋收没有让谢永贞入正堂,而是直接引她到姜鸣谦所居的竹月轩。


    此刻日头西斜,阳光洒入院子,给竹林镀上了一层金边。姜鸣谦就坐在那院子里的石凳上,一袭月白宽袖长袍,风度翩翩。


    谢永贞行了一礼后便在他身旁坐下,如今秋色已暮,天色渐凉,她坐下的这石凳倒是不冰。


    她开门见山问:“大人请我来此所谓何事?”


    姜鸣谦看着这位快半年未见的女子,她的身量比之从前高了些许,已经到了他的肩头。


    “我曾说过,东宫不是你久留之地,你是一点没听进去。”说完,姜鸣谦喝了一口茶,眉间略有些虑色。


    就这样在东宫待了半年之久,当真没心没肺,太子养她当真是为了好看吗?或者图她那点微末道术?


    “大人,如果是说这事儿的话,那就恕永贞先告辞了。”谢永贞颔首着道。


    姜鸣谦不说话,只举起袖子递给她一卷纸,那纸卷用布包着,不知里面的内容。


    他看了她一眼,缓缓道:“这就是你想要的真相。”


    谢永贞停下想要离开的脚步,双手恭敬地收下那份“真相”。


    “看来,大人对我的事儿,还是有几分上心的。”


    她还以为过了这许久,曾在文渊阁中说的话,姜鸣谦怕是贵人多忘事。


    只见他解释道:“这东西我早已得到,可你迟迟不出东宫,适才今日才送到你手中。”


    谢永贞明白,此等机密,不能经他人之手。何况东宫?就怕隔墙有耳,知人知面不知心。


    落日西沉,院子中点起了灯。姜鸣谦屏退左右,入目所及之处只剩下她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