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主……”许久未吭声的系统忽然发话，“你为什么要在广播里那样说？”


    彼时路易正在足球部的更衣室里换运动服：“人们的关注就是财富。”


    “趁他们还有新鲜劲，将关注利益最大化，现在不是所有人都知道排球部即将建立了吗？这里面说不定就有潜在部员。”


    系统若有所思：“那你为什么还要让输掉的人来排球部？等真正喜欢排球的人来不好吗？”


    路易：“敢应战的十有八九都是足球部的，他们已经接受过长时间训练，基础素质必然高于普通学生。”


    “先用他们过渡，再慢慢吸纳新人进来调/教。”


    系统表示懂了，但仍有疑虑：“强扭的瓜不甜……”


    路易关上柜门，戴好黑色防滑手套，束口弹力绳打在白皙的手腕，发出清脆的响声，他迎着门口的光向外走去。


    “我知道，但甜不甜的，扭了再说。”


    等路易来到足球场，外围已经陆陆续续围了不少人，看见他全都满脸忿忿之色，足球部的队员们都聚在一起，听见动静纷纷侧过身，同样面露不善。


    系统：“被排挤了呢。”


    而他的宿主似乎完全没注意到这强烈排外的氛围，不断向场边张望着什么。


    日向正费劲巴拉地在人群外一蹦一跳，一会儿呈个大字，一会儿呈个飞字，想知道场内的情况。


    等他好不容易从众人此起彼伏的肩膀上探出头来，正好撞上路易望过来的目光。


    只见原本表情淡淡的少年忽然笑开，如春风化雨。日向也忍不住笑了，好耶！默契一百分！


    路易冲他招了招手，下一秒，摩西分海般，众人让开身子，无数道目光同时射中日向，眼睛里明晃晃写着：


    就你小子跟那家伙一伙儿的啊？


    日向额头缓缓冒汗，脸上的笑容都僵了几分，他顶着压力小跑到路易身边，路易附耳交待了几句。


    日向的脸色像打翻了的颜料瓶，眉头纠结地拧在一起：“这……不好吧……”


    路易轻轻推了他一把：“快去快回。”


    日向“哎”“唉”叹了两句，皱着脸跑开。


    路易则转回身，面向场中：“开始吧？形式你们定，我都可以。”


    这实在是非常普普通通的一句话，可在足球部众人听来，却嘲讽意味拉满。


    “你还真是目中无人啊！”是笃定他们一定会输吗？这种无所谓的态度！


    路易：“没有呢，我正在看着大家不是吗。”


    “1v1？5v5？还是全11人？”


    其中一个头发像刺猬的男生冷笑一声，故意道：“你这么厉害，不如1v11？也让我们见识见识拜塔青训的水平？”


    路易表情不变，点了点头：“好啊。”


    刺猬头顿时面目狰狞：妈的，跟这个崽种爆了。


    被队长拦下：“好了，用比赛说话吧。”


    一行人走到中圈等待开球，和以往不同，一边是11人的队伍，另一边只有路易孤零零站在那儿。


    随着替补队员一声哨响，足球队队长果断带球向宽敞的中路狂奔。


    在他看来，或许路易的确很厉害，但足球可是11个人的运动，对面都不能说是防守空虚，那是完全大唱空城计。


    没有中场、没有后卫、没有门将，仅凭一个人就想打败他们，这种白日梦——


    简直幼稚可笑得过分！


    “智也！”队长高声示意，斜向出脚，足球顺利传给前腰。


    他们用的阵型是非常典型的4-4-2，4名后卫坐镇大后方，4名中场调度全局，2名前锋发起进攻。


    一套趋于攻守平衡的保守阵型，也是他们足球队一直练习的阵型。


    在雪之丘教练的设想中，对于一群从未接触过正经足球战术的国中生，把基础练得七七八八，剩下的就是一招鲜吃遍天。


    频繁更换阵型，光是要记的跑位就足够让人头疼，更别提运动战中可能出现的各种问题，反而加大负担。


    事实证明，这套他们练习过千百遍的阵型确实给他们带来了足够的安全感，队友之间配合默契无比，整支球队如臂使指。


    前腰都不需要过多思考，下意识就把足球传给了早早跑到小禁区等候的前锋。


    他就是会在那里出现，然后射门啊。


    果不其然，足球稳稳当当地破门——早就说了，路易这边一无所有，球门前空无一人。


    掌声传来。


    大家兴高采烈地击了个掌。


    随后才反应过来，这掌声怎么这么单薄？


    扭头一看，不是场边围观的校友在鼓掌，他们正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


    那么鼓掌的是谁呢？


    队长眼球转动，路易正站在他们身后几步，身前还有两名防守。和其他人不同，他没有穿雪之丘统一的淡绿色球服，在他来到更衣室时，队长就给他拿了一套备用球服，被对方婉拒了。


    他现在身上穿着的是拜塔的训练服，白色主体，红色勾边，胸前队徽是一把向下的利剑。


    他就那么站在那里，身上没有一点运动后的痕迹，清清爽爽，笑着鼓掌。


    “根据友谊赛的约定俗成，无论如何都不能剃对手光头。”


    路易放下手，手臂垂在身侧，尽管他还是笑着的，可所有人，哪怕是不懂足球的人，都能一眼看出他周身的气势在不断攀升。


    “现在你们进了一球，接下来……”


    防守他的两名球员只感到一阵疾风刮过面庞，发丝飘飘扬扬还未落下，路易已经从两人漏出的空隙奔了出去。


    他的声音不大，语气也很轻松，如朋友间玩笑般带着笑意，却似一柄重锤砸在所有人心上：


    “路易时间到。”


    其他人都未反应过来，老实说，正确流程难道不是回中圈等待重新开球吗？他们进了球，下一轮的进攻方将变为路易。


    他此时选择直接从球门中捞球，那也意味着他想进球必须从己方后场穿过中圈，然后深入对方腹地，中间距离足足有110米，更别提途中对他虎视眈眈的10名对手球员，难度系数比从中圈开球成倍增加。


    系统也没搞懂路易的想法，提出疑问。


    路易：啊？因为要热身啊。


    系统：……


    你是说，这种故意给自己上强度同时把对手踩到泥巴里的做法叫热身吗？


    那很有生活了。


    路易本意就是热身，毕竟对面菜菜的，那点运动量对他来说趋近于无。


    他踩住皮球，将皮球从球网中勾出，一回头的功夫，整整齐齐10个人在他门前摆起了大巴。


    横竖禁区就这么大，全给你堵死，看你怎么发起进攻！


    这种思路让路易不禁失笑，他的身形忽然动了，也不知道怎么做到的，无论他步子开合多大，频率多快，那黑白双色的皮球始终在他双脚间来回跃迁。


    他一动，对面紧跟着围上来，以路易为原点呈一个半弧形。


    同时七八只脚向路易脚下铲来，企图断球，而路易只是两脚勾住足球，轻盈一跃借着惯性将足球上抛，如一只优雅的长尾鸟滑行而过，足球划过空中的轨迹，恰似那曼妙翩跹的尾羽。


    “你们最大的失误，就是无头苍蝇一样围着我转。”


    “足球可不是光靠拦堵的运动啊。”


    “看看吧，现在你们的半场不也空无一人吗？”


    没能拦住路易的刺猬头听见这话眼瞳微缩，大脑尚未响应处理信息，视线已经随着路易而去。


    最先看到的是他从空中落下时璨然的金发，然后是白色训练服上绣着的英文花体“Louis”，最后才是他身前空白无阻的己方半场。


    什么……怎么会……！！


    门将虽然顽强坚守门前，但在路易眼中和破绽百出也没什么很大区别。


    他甚至都不需要迷惑对方，只需要凭借够快的球速就能洞穿门将的十指关。


    球进时，全场鸦雀无声。


    除了——


    “欧欧欧！路易前辈！”


    一个上窜下跳为他应援的橘子头。


    路易冲那边挥了挥手。


    十分和谐友爱的一幕，就是没太管其他人的死活。


    日向是硬着头皮为前辈鼓劲，毕竟……对方都是为了排球部这个家在努力啊！


    就算旁边的锅盖男已经在瞪他了，他也要为前辈加油！


    足球部队长抹了把脸：“再来！”


    这次他们汲取了经验教训，该是后卫的活就交给后卫，绝对不会再出现己方半场空虚这种失误！


    然而……球一到脚下就被断，传到一半就被断，有时甚至莫名其妙就传到了路易在的路线上，白白送了对方一个球。


    除了花式断球，还有花式过人。


    他们的阻拦在对方看来，比单薄的纸还容易撕破。


    “再来！”


    “再来。”


    “……再来。”


    队长的面容一次比一次沧桑，场边的学生虽然没走，但表情同样凝重。


    路易心中叹了口气。


    系统：宿主你赢了，还是压倒性的赢，你不高兴吗？


    路易：应该高兴吗？他们不过是喜欢足球的学生，可我的前14年，却一直以此为职业。


    队长依然兢兢业业组织后腰去断球，边卫在右路做好接应，虽然都没什么用吧，但……输也要有尊严啊！


    直到，一枚球正正好好送到他脚下，无论是角度、还是力度都非常符合他的用脚习惯，队长有些茫然，就看见路易从他身边跑过，声音清冽：“别发呆。”


    那个狂妄的小子，那个讨厌的小子，神情专注，白皙的下颌微微收紧，冲着前边愣住的球员用力一挥手，为对方指明跑动路线。


    他就这样一点点梳理着混乱的球场，依然是他们熟悉的4-4-2，可是短传比以往流畅了百倍不止，历经数人而球未中断，对方只偶尔出现一下作为前后球员衔接的中转站。


    于是，井然有序又张弛有度的攻势就此形成，尽管还有些稚嫩，但已然称得上一次优雅美丽的进攻。


    就像算好了一般，前锋刚跑到门前斜45度，足球就稳稳当当地适时送来，他发着懵一脚踢下去。


    足球入网，网花阵阵。


    前锋呆呆地将视线移到自己脚下，其实这个角度不是他最擅长的射门角度，但是这次射门却是他踢球以来最丝滑的一次。


    仿佛朦胧的雾被阳光吹散，冥冥之中他就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脚型、什么样的力道去踢进这枚球。


    “yes！！！”


    前锋后知后觉冲空中挥了一拳：“我进球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们进球了！！！”


    其他队员纷纷抱在一起，欢欢喜喜又哈哈大笑，之前一连数局被碾压的郁气得到宣泄。


    场边的学生们纷纷笑着送上掌声，无论如何，他们看到了一场特别的比赛。


    其中以橘子头鼓掌鼓得最用力，他眼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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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甚至有晶莹的泪花。


    笑过闹过后，众人不由看向独自站在一边的路易。


    他还是那副清清爽爽的模样，他自己进球不见他高兴，对方进球也不见他有什么大的反应，他就那么站在那里，微风温柔地拂过他的衣角。


    队长眼神复杂，走到路易身边：“……你最后为什么要喂球？”


    刺猬头也别别扭扭地挨过来：“你不是很嚣张的那种人设吗？这又是……干什么？”


    进球的前锋更是满眼放光地看向路易，从面部表情来看，很有几分想抱住路易贴贴的蠢蠢欲动。


    路易眨眨眼睛：“最开始的确是想把你们统统打爆，然后在你们哭唧唧的时候让翔阳监督你们填入队申请书的。”


    说到这里，路易连忙扭头招呼日向：“翔阳，快把入队申请给他们填！”


    日向从场边小碎步溜过来，一人发了一张纸和一支笔，他刚刚就是被前辈派去拿这些。


    众人拿着入队申请书头上飞过一排乌鸦：什么，你竟然是来真的吗？


    路易笑眯眯地用手指比划了一下：“就算进了两个球，但总比分还是我胜出哦，一大截。”


    “愿赌服输，快填吧。”


    队长抓着手上的纸：“就算如此，我们也不会退出足球部的。”


    路易惊讶：“据我了解，一名学生不是可以加入多个社团吗？”


    “135足球部，246排球部，我不介意哦。”


    “而且只需要这个学期，大家辛苦一下吧，毕竟，是你们自愿应战的嘛。”


    大伙都是讲信用的好孩子，面面相觑后还是乖乖填写了入部申请。


    当申请书填完的一刻，系统便叮叮咚咚响了起来，可不等路易查看，就听见超大一声质问。


    “你足球这么强，为什么还要去打排球啊？”


    “再说了，排球你会吗？”


    刺猬头满脸通红，愣是迎着路易的目光梗着脖子不肯低头：“你去打排球根本就是浪费天赋！”


    日向不高兴了：“打排球怎么了？前辈就是喜欢打排球！！你这人凭什么对别人的决定指手画脚！”


    刺猬头执着地看向路易：“你这根本就是家家酒的游戏，不仅浪费你自己的时间，还浪费我们训练的时间。”


    日向气得蹦起来和他理论，被路易轻轻按住肩膀。


    “如果不是浪费时间呢？”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吗？”刺猬头嘟囔了一句，“这样吧，所有竞技社团都会组织练习赛，你也组织一场排球练习赛，到时候如果你带着我们这些半桶水赢了，我们就留下来。”


    “输了，你和我们一起回足球部！”


    图穷匕见，日向炸了。


    然而，前辈正不断拍着他的后背安抚他，他哼哼唧唧了两声，还是没有代替前辈说些什么。


    “好，一月为期，让你们心服口服，乖乖留下。”


    日向抬头看了看前辈，面对挑衅他依然是一派风轻云淡，就好像什么都无法困扰他。


    “翔阳，我们走，去送申请书。”


    前辈将他带了两步，他这才回过神来：“哦，哦。”


    “等等！你还没回答我们最开始那个问题！”队长高声叫住路易，“为什么要喂球？”


    路易没有回头，只是举起手摆了摆。


    没有什么很特殊的原因，只是任何对足球的热爱，都不该被磨灭在巨大的实力差距下。


    他曾经不止一次，筋疲力竭倒在地上望向凯撒时，都会被痛苦的念头反复折磨。


    “我为什么要踢球？”


    “有这样的天才在，我踢球又有什么意义呢？”


    路易只是想对自己温柔一点，仅此而已。


    *


    二人走在林荫路上，日向这才想起问对方：“路易前辈，你排球也很厉害吗？”居然和对方做下那样的约定。


    “啊……”对方似乎在走神，过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回答他：“我还不会排球哦。”


    路易快速浏览了一遍系统界面。


    【恭喜您完成前置任务：组建雪之丘男子排球部】


    【已获得奖励：功能性训练室】


    【系列任务发布中…】


    【任务一：成功组织一场排球练习赛，奖励：回溯点数1】


    【任务二：精进排球技能，为即将到来的6月IH县预选赛备战，奖励：回溯点数10】


    比起探索新功能，路易更加在意的是：“什么？这个排球技能，是需要我自己学习的吗？”


    系统：是的捏，我们运动番分类的系统从来不打假赛的，这是统的品格。


    路易：……行。


    不就是白板新号打版本之子吗？


    系统都敢让他上，一定有什么凭仗吧！


    果然，系统紧接着补充道：您练习足球的时长为14年。


    路易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系统：勤能补拙，所以为您开放的功能性训练室流速10:1，您可以在里面尽情练级！


    路易：那…那个回溯点数……？


    系统：我们需要拍摄的高光镜头对人物的动作、表情以及整体氛围等等都有极高的要求，您可以通过回溯不断进行调整。


    这个系统的功能核心……根本就是题海战术啊。


    路易回过神来，面对焦急担忧的日向，虚弱一笑：“没事的，前辈我啊……”


    “……可以用题海战术淹死他们。”


    哈哈，命运，真是荒诞滑稽的最好注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