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守口如瓶

作品:《娇憨小侍女

    绵苑被拉进了内室,脖子的禁锢解除,理智也逐渐回笼,没有急着扑上去咬人,拼个鱼死网破。


    她摸摸颈项吐吐舌尖,确认自己暂时安然无恙,才抬头看向顾寒阙。


    此时的顾寒阙,是他原本相貌,眉目如画般精致,坐在桌边,幽幽灯火下,勾勒出又冷又艳的画面。


    好看的人或许能降低戒心,但若过于俊美,又会陡然生出他很危险的感觉。


    绵苑绝不敢小觑了他,不仅身形如鬼魅,他的城府更是高深莫测。


    落他手里,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过来,”顾寒阙的食指轻点桌面:“坐下。”


    绵苑默默落了座,光从她紧抿的唇瓣,透露出几分抗拒。


    只消一眼,他就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怎么,你宁愿冒险赴死,也不愿给姓顾的做事,你认为这种苟活,不如一死?”


    绵苑闷声回道:“我虽然贪生怕死,却也不是什么都愿意做。”


    投靠通敌卖国者,罪不容诛!即便活下来了,也要被戳脊梁骨的!


    “那你打算去向谁揭发我这个恶人?”顾寒阙缓缓一抬眼皮:“周津宁?”


    绵苑不是很吃惊,他猜的那么准,她对此竟然不觉得意外。


    这个人就跟妖怪一样。


    “你已经是小侯爷了,你还想要什么……”


    绵苑想劝他适可而止,回头是岸,只是话未说完,就被截断了——


    “我要一个公道。”


    “什么?”


    绵苑不禁一愣,圆溜溜一双眼对上他漆黑的眸子。


    顾寒阙面无表情道:“你今夜若不打算出这个门,或许我会杀了你。”


    “我……”绵苑缩起自己可怜的脖子,一时间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世人欠顾家一个公道,”顾寒阙的嗓音几位冷淡:“叛国者另有其人。”


    那人才是背叛了鄢国百姓乃至千万将士的不赦罪人。


    “什么?!”


    绵苑觉得匪夷所思,这太荒诞了,与她的认知相比简直是在颠倒黑白!


    她觉得他在哄骗她。


    顾寒阙仿佛读懂了她心中所想,面无表情道:“若非看你心怀赤忱,我不必解释任何。”


    她什么都不知道,无非是遵从自己的良心行事,选择告密才合情合理。


    正因为是这么个脾气柔软之人,他才会在此等着她。


    否则,处理掉的方法有千万种,干干净净,全无后顾之忧。


    “你是说,顾砚是被冤枉的?”绵苑一手扶住脑袋,塞了浆糊一样混乱。


    如何分得清其中真假?


    她这年轻一辈,对顾砚的感观远没有老一辈人深刻,老人们曾经推崇敬重顾将军,因此通敌的消息传开后,尤为悲愤憎恨。


    当初也不是没人质疑,可是有顾家军的旗帜铠甲以及弓箭手的箭镞为证,不容辩驳!


    这怎么可能是个误会呢?


    黄丘焚城之后的烂摊子,可是长宣侯府的老太爷给收拾的!


    当年老太君送走了她的丈夫,出征之路一去不返,没多久便战死沙场。


    然后老侯爷继位成为新的长宣侯,那时老太君还很年轻,只是辈分高罢了……


    顾寒阙并没解释太多,只告诉她一件事:“若你执意要揭发,我会杀了你。”


    方才被掐住脖子的时候,绵苑就觉得自己死定了,不敢想现在还有一条生路摆在面前。


    而赴死的勇气,往往爆发过一次就会消失殆尽。


    她认为顾寒阙在说谎,很难立即推翻对顾砚的认知,却又不知道自己的判断是否糊涂。


    绵苑动了动小嘴,道:“我、我不告密了……”


    做出这个决定并不困难,没有人不怕死。


    况且她或许没有那么大的价值,致使顾寒阙用谎言来笼络她,死不死全在他一念之间。


    说她怯懦也好,她想暂时先活着,再看看情况……


    顾寒阙侧目望来,道:“那便时刻谨记,守口如瓶。”


    “好……”绵苑深知此人危险,只管点头保命。


    又忍不住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顾寒阙。”


    顾寒阙,很好,她掌握匪首的姓名了。


    *******


    绵苑全须全尾的回屋休息,毫发无损。


    摸摸脑门,一身冷汗,感觉从鬼门关走了一圈。


    她换了身衣裳,躺下的时候了无睡意。


    顾寒阙是不是在骗她?顾家军那么大的事儿,举国震惊,还能有冤情?


    而她此时,又向顾寒阙迈进了一步,选择不揭发,结果或许就是共沉沦。


    万一她被骗了,她就是卖国贼的帮凶……


    最终肯定会被杀人灭口的。


    绵苑一阵恍惚,当初若是她跪下求老太君,是不是能留在慎柏堂了?依旧做个无忧无虑的小侍女。


    要不是丽奴的谋害,她根本走不到这一步,也不会瞧见顾寒阙的面具。


    绵苑的愿望一直很简单,希望钱多事少,日子安定。


    可如今,鄢国好像不那么安定。


    常年征战,填进去特别多青壮年的生命,何止是侯府祖孙三代一去不回,普通百姓家里更是千疮百孔。


    国库空虚,何止是朝廷没钱,底层百姓更是困苦,忍饥挨饿的都有。


    京城是天子脚下,看上去倒是繁华依旧,别处可不一定。


    而绵苑所见的天家金枝玉叶,心怀不仁,耽于享乐……


    她不懂国事天下事,只是从画舫到鹿鸣山,怎么看三皇子都不像是个优秀的储君人选。


    大皇子目前没见过,风评也是不相上下的。


    这种节骨眼,顾寒阙一行人潜伏在暗处,他们……莫不是想造反?


    一切对绵苑来说过于沉重了,差不多一宿没睡,天边泛白之际才稍稍眯了一会儿。


    她一脸困顿的爬起来,就被告知说今日不去狩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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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三皇子突然有急事,天没亮便匆忙驾车回京而去。


    管事的过来告罪,顾寒阙波澜不惊,喜怒不形于色。


    吩咐客院的小丫鬟摆早饭,吃完后才不紧不慢的收拾回京。


    凌晨时分他就收到了暗哨,事情已成。


    一切如期进行,三皇子私藏的身家财富一夜之间被掳劫一空,焉有不着急之理?


    等回到京城,好戏才要开场,三皇子该跟大皇子撕咬起来了。


    离开庄子时,宜真公主很是不爽快,她来这一趟没能玩乐,反而受了半肚子气。


    三皇兄也不知怎了,竟然丢下邀请来的客人就自己跑了!


    三皇子妃觉得失礼,代为表示歉意。


    李扶尘笑道:“既是急事,当然不能耽误,以后有的是机会狩猎。”


    周津宁把四十二给带了过来,顾寒阙扫他一眼,道:“解开他,给他改名字,带去军营服役。”


    周津宁也是这么想的,虽然四十二的经历令人唏嘘,但毕竟是罪奴,而且是厮杀出来的,随意放在某个位置都可能存在隐患。


    唯有军营最能管制住他。


    况且,在军营服役至少是做个人,也没杜绝他们的上升渠道,而不像牢笼里的牲口。


    顾寒阙没给他取名,四十二自己取的,他想叫越雷。


    “越雷,好名字,”周津宁给他解了脚铐,道:“你若聪明,就应该抓住这次新生的机会。”


    倘若暴起伤人,只有死路一条。


    越雷大抵是听进去了,过程很安静。


    一行人回京,绵苑上车后乖乖坐在一侧,小鹌鹑似的安分话少。


    不过没多久,随着马车吱吱悠悠,她的上下眼皮就开始打架了。


    昨夜没睡好,车里摇摇晃晃的,又安静,难免意识逐渐混沌。


    顾寒阙抬眸轻瞥,也没出声,她那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如同小鸡啄米。


    打瞌睡是很难靠着意志力取胜的,在顾寒阙的放任下,绵苑的困意一发不可收拾,忘了自己身在何方。


    直到马车忽然一个勒停——


    本就颠颠倒倒的绵苑摔了出去,整个人扑在顾寒阙身上。


    顾寒阙反应也快,一手抵住了她,制止落势。


    只是位置不太巧妙,不偏不倚,宽大的掌心扣在那团硕大绵软,沉甸甸的一手都掌握不住……


    绵苑惊呼出声,紧接着就被捂住了嘴巴。


    顾寒阙沉声道:“若我不撑住你,就甩我脸上来了。”


    前方道路一片喧哗,车夫禀报道:“小侯爷,有歹徒行刺。”


    绵苑吓坏了,顿时顾不上其他,小手拍打顾寒阙的大掌,小嗓音闷闷的:“你松开……”


    过于软弹的触感让顾寒阙眉头微蹙,他收回手道:“是冲着李扶尘来的。”


    朝中早就有人想除掉这佞臣了,只是苦无机会。


    绵苑捂住胸口,抿着唇瓣,还以为是有人识破了反贼的身份,前来替天行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