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归家

作品:《枝上韫浓

    那颜律还是暂且退兵了,是因为北凉的皇帝殡天,他急着回主城去争皇位。


    这给了南朝喘息的空间,默认为休战之后,岐国公、元彻回和元蕴英就启程回来了。


    元韫浓对外称病,自然不可能去亲自迎接。


    也正是如此,她才避免了臣子们对她带着部曲夜闯宫门的问责,还有太后对她手上半块虎符的惦记,把事情都丢给了裴令仪。


    如今父兄回京,她不能迎,也是交给了裴令仪。


    裴令仪很乐意代为效劳。


    元韫浓便在岐国公府安心等待父兄归家。


    她其实对于母亲的去世早有准备,因为她已经经历过一回了。


    但再来一次,她依然为此疼痛。


    她也不想再失去谁。


    她的家人,她的朋友,还有裴令仪。


    所以当元韫浓看到风尘仆仆的父兄和姐姐时,眼泪还是忍不住地往下掉。


    岐国公鬓角华发生,仿佛苍老了许多。


    元彻回半边身子都缠了纱布,左耳一道血淋淋的口子,再深一些怕是整只耳朵都要被削下来。


    而元蕴英脸颊上一道极深的疤痕,横贯了半张脸。


    元韫浓难免哽咽,小跑过去抱住了他们。


    岐国公将小女儿抱入怀中,轻轻拍抚着她的背脊,“应怜,我的孩子,辛苦了……”


    “今我来迟,才叫吾儿受苦了。”岐国公摸了摸元韫浓冰凉的脸庞,手有些抖,声音也有些发颤。


    他说:“应怜,让为父再好好看看你。”


    亡妻留给他的,唯一的孩子和遗物。


    元韫浓抬眼看向岐国公,岐国公一样眼眶湿润了。


    什么都没有说,但是所有人都懂得了。


    “云和那里,为父跟她说了,如今多事之秋,暂且不要回府。”岐国公道,“白云观比京中很多地方都要清净,也要安全。云和留在那里,有云水**照顾,让人放心。”


    元韫浓点了点头。


    元云和留在白云观也好,惠贞长公主下葬的时候,她还是回来了。


    她抱着元韫浓哭,又擦掉元韫浓的眼泪说还有姐姐在,然后挨个去接待来吊唁的宾客。


    往昔岐国公府的庭院里,有着银烛高烧到天明的盛景。


    往来的贵人们鱼贯而入,环佩叮当。


    这会却冷清了起来,但来的除却那些两头下注的,都是真心人。


    元云和也没有在国公府留多久,等到惠贞长公主下葬,她便回白云观了。


    元韫浓问过她:“如果要颠覆朝代,姐姐会不会下山造势?”


    元云和回答:“我随云水**修行,占星一术上也初窥皮**。”


    “我在白云观修行时,四娘同我通信,我每每修书都问陛下康健否。”她望向宫墙的位置,“其实,我就是在等我占卜的星象印证的那一天。”


    因为她占卜到了衰弱,而新的帝星光芒却愈发耀眼了。


    轩辕十四和紫微星,相当亮眼。


    她尚在学艺,并不精通,不清楚那两颗星代表着谁。


    但她只要知道,惠帝的星象黯淡无光就够了。


    她一直在期待那一天,天下皆知的那一天。


    如果她的助力能使得这一天早日到来,那她求之不得。


    元韫浓明白了元云和的选择,对于元云和来说谁是皇帝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惠帝不是皇帝。


    但她还不清楚,自己的父兄和三姐做的是什么样的决定。


    这些问题还没弄清楚,单单是看着现在的他们,元韫浓都感到酸楚。


    “阿兄,疼不疼的啊?现在还疼吗?”元韫浓哽咽问道。


    元彻回摇了摇头,摸了摸元韫浓的脑袋,“阿兄不疼,倒是你,清减了不少。”


    他的眼神冷了下来,似乎是望远了,“真是委屈我们应怜。”


    “没事了,我们不是回来了吗?”元蕴英道。


    元韫浓看着元蕴英脸上那道疤,喉头似乎是被沾了水的棉花堵住了一样,更加酸涩。


    她伸出手想要触碰,但停在半空就不敢向前了。


    那道疤痕太狰狞了,而且还在面中,与毁容无异。


    伤成这样,无论如何都会留疤了。


    “我的傻妹妹啊。”元蕴英抓着元韫浓的手腕,带着她的手贴上自己脸上的伤,“怕什么?是姐姐脸上这道伤吓到你了?”


    元韫浓哑然,她只是恼恨。


    凭什么他们元氏如此,还得不到应有的。


    她的父兄和姐姐为了惠帝,为了南朝在外征战,而她的阿娘却被太后逼杀。


    惠帝默许且装聋作哑,甚至还想截杀元氏,没收兵权。


    她憎恨惠帝,憎恨太后与皇后。


    她怨恨那些人,怨恨那些高坐庙堂享受他们付出却还一门心思暗害他们的人。


    元蕴英平和地扯动唇角,“别难过了,这有什么?不就是一道疤吗?这不只是疼痛,这也是荣耀,是我所思所想的实现。”


    她想要站上沙场,她想要握住刀兵,她做到了。


    这些远比这道疤重要。


    “我知道。”元韫浓轻声说道。


    她心想,可我只是心疼你们的痛苦,只有我能看到。


    裴令仪轻轻拍了拍元韫浓的肩膀,“阿姊,先让国公他们看看长公主吧。”


    “对。”元韫浓背过身,悄然拭去泪水,“去看看阿娘吧。”


    太后不允许任何人为惠贞长公主供奉牌位,不入宗庙,还想要长公主葬在别处。


    但惠帝坚持要惠贞长公主的尸骨葬入皇陵。


    但裴令仪和元韫浓是以相当强硬的态度,在岐国公府里供了牌位。


    案前摆着供果,牌上写了岐国公妻、惠贞长公主之神位。


    岐国公盯着牌位,僵硬地一步一步走过去,走到案前,膝盖一软,忽然屈膝跪了下去,砸在地砖上的闷响不轻。


    他颤抖的指尖抚过牌位边缘,在摸到惠贞两个字时顿了顿。


    “是我……来迟了。”岐国公嗓子发涩。


    元彻回和元蕴英跪下给惠贞长公主磕了三个头。


    裴令仪在旁看着,也相当不是滋味。


    他天性冷淡,对世间万物都不抱有好感,甚至是憎恶所有。


    尤其是前世,很少有人知道他一路过来有多艰难,也很少有人知道他曾经度过朝不保夕的日子。


    没有尊严,被人当狗耍,甚至饿得啃树皮,冷得瑟瑟发抖。


    多少次他险些死在深宫里头无人问津,但他命硬,挺过来了。


    今生是因为元韫浓,他没有过太久太久的苦日子。


    但他依然不对这世间抱有好感,他只是在意元韫浓而已。


    因为岐国公和惠贞长公主是元韫浓的爹娘,他才会尽可能地抱有善意。


    这也是岐国公和惠贞长公主先前用意的原因,沈川本身就是很好的人,而像裴令仪这样出身的孩子,本身心思就很难揣测。


    所以他对岐国公和惠贞长公主并没有抱有感情,顶多是在同一阵营里需要尊敬的长辈罢了,最重要的头衔其实是元韫浓的父母。


    但他也见过岐国公出征之前的那一句“至亲至疏夫妻”。


    就那么一别,居然天人两隔。


    什么都没有说出口,对彼此的心意也不清不楚,还有那么多的误会没有解开,却偏偏再也没有机会去说去问了。


    裴令仪无声地望向了元韫浓。


    可他和元韫浓的前世也是这样的,不清不楚,不明不白地结束了。


    即使现在也很好,但是每每想起过去,他总觉得遗憾和难过。


    岐国公猛然起身,按着桌案站稳了,案头的白烛摇晃了一下,烛火闪动。


    “应怜,这些日子你着实辛苦,也着实委屈了。先回去歇歇吧,为父有话要问五郎。”岐国公哑着声道。


    元韫浓知道岐国公是不想让自己掺和进去这些事情,还是想保护她,万一出了什么事情,她还可以不知情。


    “好。”元韫浓应声走到门前,却停下了脚步。


    顿了顿,她道:“父亲,如果你下定决心要去做的话,那你该选清都。”


    众人皆是一愣。


    元韫浓说:“如今京中形势是谁也奈何不了谁,清都和太后他们分庭抗礼,但清都不能一个人应对得了齐家、白家、徐家和张家。更别提后面的太后、皇后,甚至于是**派。”


    “阿姊。”裴令仪走到元韫浓身边。


    元韫浓看了他一眼,“北凉也随时都可能卷土重来,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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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内战,需要尽快解决,不能让北凉坐收渔翁之利。最好是在那颜律彻底解决北凉的皇位归于谁这个问题之前,我们也解决自己的问题。”


    元韫浓说的话都是真的,形势也是准确的。


    岐国公他们半是愕然,半是忧虑地看着元韫浓。


    “应怜,你告诉父亲,说实话。”岐国公不禁蹙眉,“你跟五郎是不是早有此心?”


    “不管坐上皇位的人是谁,总之不可能是惠帝。”元韫浓却道,“父亲就算是为了清君侧,也该选清都才对。”


    岐国公沉默半晌,突然轻笑:“想不到反而是我迂腐了半生,现在也该清醒清醒了。”


    他到底当什么保皇派,做什么岐国公?


    他凝视牌子上“惠贞长公主”的刻痕,“应怜,你回房歇息吧,为父和五郎谈。”


    “好,女儿告退。”元韫浓行礼离开。


    合上门前,她又看了一眼裴令仪,裴令仪对她安抚地颔首示意。


    等到元韫浓离开,岐国公看向了裴令仪,“方才的话,都是应怜心甘情愿说的吧?”


    “阿姊主意比我大,我都听阿姊的。”裴令仪坦然道。


    他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其实也并不是元韫浓站在了他这一边,是他站在了元韫浓这一边。


    “好。”岐国公点了点头,“五郎,你也跟我说句实话,你说,你是不是为了复国。”


    “人马藏在漕运盐车里。““母亲头七那日,这些船会载着北境刀甲进京。


    火舌舔过“七月廿四漕粮改道“的字样,灰烬飘向皇城方向。突然掀开孝衣,内襟缝满北境布防图


    越艳风流,占天上、人间第一。


    须信道、绝尘标致,倾城颜色。


    笑从来、到处只闻名,今相识。


    。


    “骄兵悍将,杀了祭旗。”


    “知道他是我义弟,连他我都能杀,其他人算什么?”


    。


    “阿姊嫁我,我并非是要阿姊做槛花笼鹤,若是阿姊高兴,做什么也无妨。”


    “怎么委屈上了?”


    “你原先叫我阿姊,后头成了骠骑大将军回来,为何唤我小字了?”


    “因为阿姊真把我当阿弟了。”“我要告诉阿姊,告诉世人,我不是把你当姊妹的。”


    “那现在怎么又改口了?”


    “即成了婚,我还是喜欢叫阿姊。”


    “家国新成,纲纪宜张。当招致旧臣,共图更始。像前世那般大开杀戒,并不可取。”


    “阿姊今生心慈手软了许多。”


    “那是我该做的事,我素来喜欢作恶。”


    “听阿姊的。”


    “百年前楚乐有一女帝,以长公主之身陟中坛,即帝位,改正朔,易服色。”“阿姊想当皇帝吗?”


    “你这又是何意?”


    “若是阿姊更想当帝王,换换也未尝不可。”


    “皇天后土,帝后同治。既是同尊,何妨在乎一个称谓?”“是那些男人让皇后开始居于皇帝之后。”


    “我要往后的所有皇后,都有兵权,可议政,登庙宇。”


    “那我便叫匠人在龙椅边再造一个凤椅。”“当年楚乐之景,我为阿姊再造一遍。”


    。


    “朝荣郡主,荣宠斯僭,取乱彝章。”“陛下不可因怜惜惠贞长公主,而如此怜其女。”


    “恩宠太过,不合规矩?”“长公主是陛下亲姐,”


    “那些昏君自个儿把朝纲败坏,**反倒是来怪女钗裙。”


    “我看梁大人你是读书不甚解,是非不分,竟是个书呆,也能坐到这三品官的位置上。”


    “要我说来,你这大理寺少卿不做也罢,趁早洗手回家给令正做羹汤吧,退位让贤给小沈大人罢。”


    。


    “清河王已是位极人臣,又是王侯。”


    “赏无可赏,封无可封,唯有杀之。”


    “既然已是封无再封,陛下就想要取我性命了吗?”


    “天下已定,我固当烹。”


    “朕怎会有此意?”


    “说什么花好月圆人亦寿?”“江山**几多愁,胡儿铁骑豺狼寇,叛军灾民颠沛久。”


    “不是我元氏,是清都在**叛军,击退敌寇,岂容你们在京城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