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退婚

作品:《我死遁后,将军他追悔莫及

    大约一炷香后,秦汉阳的腹泻果然止住了。


    只是从昨儿黄昏拉到现在,他早已眼冒金星,双腿打颤,几近虚脱了。


    被小厮搀着走出茅房的那一刻,当和煦的阳光照在他身上,恍惚间他感觉自己像是重新活过来了一般。也没心思去想杜掌柜因何去而复返,又突然下针如有神,还拿出珍藏的灵药,一举就治好了他。


    他将全身的重量都托付在搀着他的小厮身上,颤巍巍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石墩,示意小厮扶自己过去就近歇息。


    “父亲可要吃些粥点垫垫?听闻自昨日午后,你便未曾进食,又遭了这样的罪,再不吃些东西,只怕身体受不住。”


    秦思言适时走上前,她虚扶着秦汉阳,笑语嫣然的朝落梅递了个眼色,使她把吃的拿出来。


    “难得你有这份心。”秦汉阳气若游丝的开口。


    随即强撑着精神扫了一圈周围,却陡然惊觉,当自己病成这副模样,竟只有秦思言这个被他冷落多年的女儿,对他还有几分惦念,顿时心里头就有些空落落的。


    再想到杨氏几次三番差人来催他,只晓得要他去见客,要把秦思言的亲事换给秦婉柔,却半句关心的话也没有,一时间,胸口便升起了一股无名火。


    他满脸阴郁的任由落梅喂着吃了几口粥,待稍稍恢复了些许气力后,便让小厮带杜掌柜去领赏钱,另让人备个担架,抬他去会客厅。


    直到小厮引着杜掌柜渐行渐远,才声音虚弱的对秦思言道:“李家退亲来了,人就在会客厅候着,一会儿你同我一道去见见罢。”


    “是。”秦思言淡淡地应了一声,不悲不喜的模样。


    打从昨日起,秦汉阳就隐隐觉得他的这个女儿与往日有些不同。


    可她往日是什么模样?


    他也说不清。


    他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他已经很多年不关注这个女儿了……


    “今日过后,你与他便桥归桥,路归路,再无可能了。你心中……你当真能舍得?”怀着一种莫名的情绪,秦汉阳探究地打量起秦思言。


    便见她仍是穿着一身半旧不新的简朴素装,乍看之下,形销骨立,面色苍白,好似一阵风就能把她吹折了。


    可若仔细端详,便会发现,她虽瞧着不中用,但精神头却异常的好,尤其那双漆黑透亮的眼睛,灿若星辰,叫人见之难忘,像极了她母亲……


    “女儿并非非他不可。”清泠泠的嗓音,如大珠小珠落玉盘,秦思言从容开口。


    这句话她昨儿也说过,然则比起昨日书房里的剑拔弩张,此时她的语气更多了几分笃定。


    “如此甚好。”


    秦汉阳喟叹了一声,也不知是听到了满意的答案,还是有别的缘由,他看向秦思言的目光都柔和了几分。


    接着便听秦思言又补充了一句,“只盼父亲能以自家利益为重,勿做损己利人之事。”


    秦汉阳顿时喉头一噎,他自然明白秦思言的言外之意,甚至觉得她昨日所言不无道理。但他为人父母,却被子女教导如何处事,多少有些难堪。


    遂只讪讪的笑了笑,敷衍道:“为父心中自有决断。”


    话落,秦汉阳便掩饰似的问落梅要了块糕点,就着白粥囫囵吃了起来。


    眨眼功夫,粥点已经被他一扫而光。


    秦思言见他意犹未尽,遂顺势提议道:“李家既已等了半日功夫,想来也不差这一时片刻的。我观父亲你形容憔悴,不若一会儿先回书房换身干净衣裳,整理过仪容,再用些热汤饭,吃饱喝足再去会客厅议事不迟。”


    秦汉阳闻言,十分受用。


    他其实很有些不明白,李铭华因何非赶着今儿退婚,一日也不肯延缓?还有杨氏,明知他身体不适,却几次三番催他去洽谈,仿佛这桩事情,若今儿没定下来,就再无机会了一般。


    分明素日里他们一个两个的都尊他敬他,如今事到临头,却半点也不愿体谅他。


    正当秦汉阳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管家王忠领着两个身强力壮的仆从抬着担架过来了。


    秦汉阳见状,当即发话,让把他抬去书房。


    两名仆从不敢轻举妄动,只齐齐朝王管家望了去。


    王管家于是陪着笑脸道:“老爷,你就别为难我们了,会客厅那边,夫人已经急似热锅上的蚂蚁了。”


    说着,他便无视秦汉阳的意见,催促仆从赶紧抬着人往会客厅去。


    秦汉阳顿时怒火中烧,他才是一家之主,这厮是哪来的胆子,竟敢当着他的面就阳奉阴违!


    “怎么,在这个家里,我说的话都不管用了?”秦汉阳阴恻恻的开口,脸上是一副山雨欲来之势。


    书房与会客厅在一南一北两个方向,几乎是他话音刚落,抬担架的仆从就跟触电了一般,一个激灵就默契的调了头。


    王管家见他来了脾气,心里也犯怵,然想到杨氏的交代,只能硬着头皮劝道:“老爷的话自然是要听的,只是李家那边已经等了半日功夫,老爷若再不过去,恐怕……”


    “恐怕什么?”


    秦汉阳冷哼一声,他不过回书房换身衣裳,吃口热汤饭罢了,能耽搁多少时间?


    况且,从来只听说成婚要挑选黄道吉日,没听说退婚也要选日子的。


    他李铭华今儿若想把事儿办成,便等也得等,不等也得等。


    “老爷如此这般,恐有怠慢之嫌,若因此生了嫌隙,岂非惜指失掌?”王管家一边端详着秦汉阳的神色,一边大着胆子提醒。


    果然,秦汉阳听后,那张阴云密布的脸上,闪过一瞬的犹豫。


    秦思言见状,赶在秦汉阳发话改口前,她先装出一副懵懂的表情,故作不解道:“他们既已等了半日,难道不曾听闻父亲突发急症,不便见客?他们不能体谅父亲的不易便罢,怎么我听你的意思,父亲合该枉顾自己身体的不适,去迎合他们?你究竟……吃的是秦家的饭,还是李家的饭?”


    她这一连三问,问得王管家是冷汗直冒。


    偏偏她又端的是柔弱又无辜,虽说素日里为秦汉阳所不喜,毕竟血脉相连,秦汉阳这会儿又阴晴不定,以至于王管家虽心中愤懑,却不敢妄自拿她作伐子。


    只殷切的望着秦汉阳,避重就轻的继续劝说道:“老爷的身体自然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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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则贵客临门,老爷这会儿也无大碍了,何必推三阻四伤了和气?”


    秦汉阳绷着张脸,脑海里不断浮现的,却是昨日他与秦思言在书房谈话的场景。


    李家声名显赫,朝中势力错综复杂,李铭华虽只是旁系子孙,等闲也不是如今的他能高攀上的。


    两家本无交集,这门亲事,是早年秦思言的生母与李老夫人定下的。


    如今,阿遥已故去多年,李老夫人亦年事已高。


    李铭华今日既能无视他的病体,咄咄逼人,纵然换了与他两情相悦的秦婉柔嫁过去,两家门不当户不对,他凭什么要李铭华替他疏通打点,助他平步青云?


    单靠秦婉柔与李铭华那点儿女情长的情分?


    就在昨天之前,秦汉阳或者还有这种天真的妄想,如今么……


    只见他深吸口气,半睁着眼睛,略显疲惫的朝王管家挥了挥手,算是妥协。


    王管家当即喜上眉梢,他急急忙忙让两个仆从调转方向往会客厅赶,同时挑衅的瞪了一眼秦思言,阴阳怪气道:“李家退婚来了,此时人就在会客厅,大姑娘难不成要去看自己的热闹?”


    秦思言但笑不语,只不动声色的瞟一眼秦汉阳。


    接着便听一道冷然的声音道:“我让她去的,你有意见?”


    王管家顿时如鲠在喉,是他太得意忘形了,纵然秦汉阳决定顺着他改道去会客厅,不代表他没把秦思言的话听进耳朵里。


    “小人不敢。”


    王管家跪下请罪。


    秦汉阳却充耳不闻,只当他不存在。


    大约一刻钟后,秦汉阳被抬到了会客厅。


    “老爷,你怎的……”


    乍看到发丝凌乱,穿着一身皱巴巴常服,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的秦汉阳,杨氏还有些不敢置信。


    略迟疑了一瞬,她才皱着眉头迎上前,待走近了,又用帕子掩住口鼻,之后才语带三分嫌弃的道:“老爷怎的不先换身衣裳,整理过仪容再过来?如此这般,未免太失礼了些。”


    话落,她又朝边上伺候的仆从递了个眼色,示意把秦汉阳扶起来落座,显然,对于此刻模样邋遢隐隐散发着异味的秦汉阳,她是避之唯恐不及。


    夫妻十余载,秦汉阳哪能不懂她的小心思?


    然而越是清楚,他便越是感到心寒。


    人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此时他尚未大难临头,杨氏便有弃他如敝履之态。


    这些年,他终究是错付了。


    “不知李夫人与贤侄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他拂开凑上前的仆从,由秦思言搀着,在主位上落座。又顺手端起一旁几案上的茶盏,轻轻啜饮一口,润了润喉,之后才老神在在的开口。


    虽说今日贸然登门有些唐突,可换亲是早就商量好的事情,李铭华有些不明白秦汉阳现在是装的什么傻充的什么愣。


    按照计划,他面无表情的将庚帖,信物,连着退婚书一并交到秦汉阳面前。


    “赏梅宴上,秦大姑娘落水失洁,德行有亏者,不宜为我李家妇,故小子今日特来退婚,望秦老爷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