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我们离婚吧
作品:《春风眷我》 叶青澜在洗手间里待了五分钟。
奔波一天,妆早已脱得丁点不剩,她干脆用冷水洗了把脸,缓和自己刚才过激的情绪。
林疏那些话在脑海里一直转着,见到周别鹤时,她几乎无法抑住酸涌的内心,很想开口问他是不是真的。
话到嘴边,又退了回去。
她发觉自己竟然不敢去求证,求证他是不是爱过,或者,正在爱着别人。
叶青澜和镜子中的自己对视,因酒精而泛红的眼尾,怎么也压不住。
她别开脸,吐出一口气,拿上包走出去。
洗手间外,周别鹤在等她。
沉静的澄黄廊灯,照出男人无法忽
视的气场。
少一分温和,多一分锐利。
叶青澜越过他,去吧台边结账。
调酒师朝她身后看了一眼,小声地说账已经结了。
周别鹤素性温和,不过是表象而已,他镇得住董事会一帮老头子,若非刻意收敛,压迫感是自然而然的。
叶青澜取信用卡的手一顿。
孟珂打完电话,与脸色难看的段昶擦肩而过,回来看到这副画面,大约猜到几分:“青澜,要回去了吗?”
叶青澜合上卡包,对她淡淡一笑:“嗯,谢谢你陪我。电影上映的时候记得告诉我,我去支持一下。”
“一定。”孟珂没有多言,将沟通的时间留给夫妻二人。
然而夫妻俩并没有如她所愿。
夜色已深,路边的梧桐叶被风卷起沙沙的摩擦声,酒吧门口一黑一白两辆车先后离开。周别鹤没有回自己车里,而是让柏师傅开回去,他开叶青澜的白色奔驰。
叶青澜坐在副驾驶,降下半扇车窗吹风。
车内气氛沉寂,隐隐有僵持之感。
快到家时,天上下了雨,雨丝模糊玻璃,叶青澜不得不将车窗关上。
车停在别墅的地下车库,叶青澜下车,同时听到另一边的关门声,酒精酝酿得脚步虚浮,高跟鞋刚略显不稳地踩到地上,整个人陡然重心失衡,被周别鹤拦腰抱起。
叶青澜胸口剧烈地起伏了一下。
她些许的抗拒在周别鹤那里微不足道,他腾出一只手去按室内电梯,直通二楼,电梯打开的同时,走廊光线应声亮起。
周别鹤抱着她走进主卧。
落地窗边有一张驼绒单人沙发椅,坐进去的时候有轻微的陷落感,叶青澜想撑起来,被周别鹤按回怀里,她小腿搭在
他膝盖上,他修长的手指冷淡地解她高跟鞋的钻石链扣。
二人从离开酒吧开始,都一言不发。
叶青澜心里闷着一口气,不知道是在跟周别鹤较劲还是在跟自己较劲,她望着他淡漠的眉眼,忽然趴在他肩膀上狠狠咬了一口。
高跟鞋自纤细脚踝滑落,闷声砸在地毯上。
她隔着衬衫咬得很深,周别鹤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眉,托着她的腰把人压在床上,吻毫无前戏地闯进去,掠夺她唇齿间浓烈的酒气。
他吻得很重,甚至有些痛,叶青澜吃痛地嘶了一声,眼尾生理性地溢出一点潮湿。
身下被子软得抓不住受力点,她强撑着屈腿,周别鹤单手按住她两只膝盖,撑起身看她。
她耳颈绯红,清冷的面庞染上几分妩媚之色,在他放开她时立刻别开了脸,大口大口地喘气。
她跟别人喝了一晚上酒。
周别鹤掰回她的脸,逆着光,盯着她的眼睛:“为什么不接电话?”
“不想接。”
他嗓音沉哑:“你一直在跟段昶喝酒。”
脱口而出的答案应该是不是,然而叶青澜迎上周别鹤的目光,忽然觉得不公平,她生出一种同归于尽的冲动,喘了口气回答:“是啊。”
掐着她下颌的力道陡然变重。
周别鹤闭了下眼,再睁开,二人在黯淡的光线里对视,他强压住心底翻涌的情绪,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青澜,我们是法定夫妻。”
如果不是呢?
叶青澜很想问一问,如果她不是他的妻子,如果抛开身份与责任,你还爱我吗?
这个问题淹没在深深的吻里。她被扣住十指,衣物剥落,凌乱地掉在地毯上。
和以往的每一次缠绵都不同,以前周别鹤虽然强势,仍会留有一分顾忌她的温柔,这次却没有。
他抵着她的额头,不让她动,叶青澜头发被汗透,黏在脸上,死咬着唇不肯服软出声。
她骨子里就是这么倔,陈素以前就说,她一点不像自己,更像奶奶。
翻来覆去到后半夜,叶青澜精疲力尽地睡过去。
窗外的雨还在下,黎明藏在浓得化不开的夜幕之后。
周别鹤手指抚过叶青澜被自己咬出血的干燥唇瓣,撑起一把伞出门。
周别鹤没有开车,独身走入深沉的雨夜,水面涟漪微起,凌晨万籁俱寂,寒气幽幽。
他想起自己推开门,看到的酒吧
下那一幕。
时隔多年,与从前的画面重叠。
她就那么难以忘怀段昶吗?难以忘怀到,段昶一出现,便将他们的夫妻之情抛诸脑后。
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药店,店员昏昏欲睡,周别鹤走进去,买了碘伏和一管软膏。
回到家时,带着一身幽凉的水汽。
周别鹤脱下风衣,掀开被子,把睡梦中的人抱过来。叶青澜起初皱了下眉,接着嗅到熟悉的气息,主动埋进他怀里。
她一直如此,对他丝毫不设防。
手指沾了点药膏,周别鹤低眸,慢慢抹在她的唇上。
接着,去抹其他地方。
腰上有红痕。
他明白自己刚才的失控。
干净的长指慢慢抚叶青澜的眉眼,比起当年青涩明媚的少女,她这些年几乎是脱胎换骨地成长,成熟优雅,只有在最亲密的时分,才会展露出纯情的害羞。
他已经知道她全部的美好。
如何能再放手一次?
……
叶青澜醒来时,雨停了一会儿。
她没有耽误,即使身体疲惫,还是趁着这短暂的雨停开车去上班。
手里的项目都已结项,上午开了个工作例会,叶青澜听着众人的工作汇报,头隐隐带着宿醉后的难受。
江书峦看了一眼她难看的脸色,拿了瓶水给她。
“谢谢。叶青澜勉强喝一口。
她的状态实在不好,撑完了上午的工作,午饭也没吃几口,便去写字楼楼顶的露天休息区透气。
旁边有一家咖啡店,几张桌椅置在遮光板下,午休时分,写字楼里上来喝咖啡聊天的人不少。
雨后的阴天,空气里弥漫着沉沉的水汽,远处的车水马龙都像覆上了一层霾色。
江书峦上来时,叶青澜正在出神。
他走过去,叶青澜捧着一杯咖啡,回头看见是他,肩膀陡然松懈了下来。
“看见我你好像很失望?江书峦拿着打火机,“在等谁?
叶青澜摇头:“没有在等人。
她抿了口咖啡,继续沉默地出神。
江书峦去要了杯咖啡,回来继续跟她说话:“感情出问题了?说说,说不定我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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帮你。
“你帮我?
“看不起离异人士?
叶青澜牵了下唇角,眼里没有笑意:“你们当初为什么离婚,你好像没提过。
江书峦看了她一眼,平静地揭自己的伤疤:“她以前暗恋
的学长回来找她她后悔和我结婚了。”
叶青澜蓦然侧头:“你同意了?”
“人在心不在不同意有什么意义吗?”
她沉默。
内耗挣扎了两天叶青澜终于承认这段婚姻早就超出了她最初的期望。
她爱上了周别鹤所以才会在知道他心里有别人时难受到痛不欲生。
原来早在不知不觉间她已经放任了自己沉溺于这段感情。
傍晚时分周别鹤从季准那里拿到段昶的履历信息。
他是季氏影业签约的导演所有生平都被概括在一张纸上。
他低眸平静地扫过每一行字而后放入碎纸机。
纸屑冒出。
周别鹤拿上车钥匙。
雨短暂地歇了一个中午复又重来比昨夜下得更大。他开回绿溪车库里属于叶青澜的车位上已经停上了她平时开的白色奔驰。
周别鹤踩着楼梯地毯上楼二楼末端的琴房里传来一阵钢琴声。
那架施坦威放了那么久他还是第一次听见她弹。
Op.9No.1.
降b小调夜曲。
她弹得静谧哀伤是在怀念和谁的感情。
最后三阶楼梯周别鹤慢慢踏上去。
厚重的地毯消去沉重的脚步声琴房的门半掩灯没开窗外也无月光只剩走廊的光线投入古朴雅致的琴房。
周别鹤停步高大的身躯遮住了大部分光亮。
弹琴的人停了下来。
叶青澜侧头隔着一道
被切开的光和门边的男人对视像他们初见时那样。
从第一面起周别鹤就是她的鬼迷心窍。
和他结婚是她这辈子做过最冲动的事。
叶青澜低头一滴眼泪缓缓滑落。
在这份两难境地里她已经没有办法再开解自己。
她没有勇气去接受他有可能不爱她的事实。
周别鹤走过来叶青澜别开头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的眼泪腰被搂住他拇指蹭到了一滴湿润。
她哭了。
周别鹤心无可抑制地疼了一下。
为谁?她就这么放不下那个人吗。
他俯身带着所有压抑的情绪吻上她施坦威在她身后发出沉重的轰鸣声。
一吻结束周别鹤缓缓睁开眼抵着叶青澜的额头碰她潮湿柔软的脸颊。
“你后悔和我结婚了吗?”
他嗓音很哑。
叶青澜双手撑在他肩前闭着眼声线颤抖:“你后悔了吗?”
“从来没有。”他紧搂她的腰。
“以后会后悔吗?”
“青澜。”周别鹤低头克制住所有的心痛捉起她的手吻了下指尖“忘了他好不好?”
“我们离婚吧。”
轻到接近虚无的气音截住了周别鹤的尾音。
他慢慢抬眸盯住她的眼睛。
彭佳慧曾经轻唱是我们相见恨晚为爱你不够勇敢。
叶青澜承认她不够勇敢也不想再奢求永远。
对上周别鹤的眼睛她轻轻重复了一遍:“我们离婚吧。”
钢琴的轰鸣陡然间消失施坦威静寂地沉在黑暗里
她垂眼想不必再重复。
“叶青澜。”
片刻后周别鹤捏住她的下巴手指变得冰凉:“你想离婚除非我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