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里人声嘈杂，早餐琳琅满目，她们来得正是时候。


    沈渊默端着餐盘，目光纠结地扫过牛肉馅饼、小笼包、锅贴、生煎、烧麦、煎蛋。


    又转头看向南瓜粥、桂花圆子、玉米、麻球、红糖馒头、粽子，最后定格在牛奶、豆浆、绿豆汤上。


    她眨眨眼，愉快地选择全都要，辜负任何一样美食她都会觉得心痛的。


    食堂阿姨热情地又递给她两个餐盘。


    “谢谢阿姨~”


    沈渊默显现出她的龙尾，粗壮的尾巴灵活地圈起。


    她将手头上满载状态的餐盘交给尾巴，又一手一个从阿姨那把剩下两个餐盘接过来，脚步轻快而稳当地向祝棠的位置走去。


    “你就吃这么点？”她刚放下一个餐盘，就惊讶地发现祝棠面前居然只有一盘子三明治与一杯牛奶。


    这还是她第一次与祝棠一起吃早餐，此前跑完步两人也就分开了，她对祝棠的食量没有一点了解。


    “你不是饿了吗，怎么不多吃些？”


    沈渊默在他身旁坐下，一边整理着自己的餐点，一边担忧地看向他。


    她的尾尖在桌案上轻扫，精准地避开其他物件，将自己的那份小笼包和桂花圆子推向祝棠。


    食堂的餐位相隔并不算近，沈渊默与祝棠之间还隔着一段距离，可与沈渊默邻座这件事，还是让祝棠难免变得拘谨几分。


    他端正地坐着，双腿紧贴着并拢，膝盖无意识间互相轻蹭，在垂眸扫过面前的两份餐点后，又转头看向沈渊默，纠结地张开口。


    他对沈渊默的个人喜好有所了解，知道这都是她偏好的餐点种类。


    不过还没等他说些什么，安吉尔也来到她们身边，“啪嗒”一声将一大盘果切放在餐桌正中。


    沈渊默敏锐地注意到，她们隔壁桌的一群男生在看到安吉尔出现后，突然手忙脚乱地收拾起未吃完的早餐，急匆匆地远离她们。


    她不禁侧目看向隔壁，对此有些疑惑，不过安吉尔打断了她这一刻的思绪，又将她的注意力拉回来。


    “你们的感情真不错。”


    安吉尔丝毫没有在意隔壁异样的反应，只是看着沈渊默与祝棠两人，意味深长地感慨一句。


    她带着自己的餐盘坐在两人对面，又抬头看向沈渊默。


    “不过，渊默你不用那么担心他，这些对于我们恶魔来说，不算是主食，吃多吃少都不影响的。”


    说着，安吉尔又转头看向祝棠，面上的笑意轻柔而又和善，“你说是吧？”


    祝棠与她对视，桌下的手在悄无声息间握紧，他轻声回道：“是的。”


    “是这样吗？”沈渊默似懂非懂，不过安吉尔肯定要比她更了解恶魔，既然她这么说，那肯定不会有错。


    “可多吃些也不妨碍。”沈渊默还是坚定地把两份餐点都推过去，反正她们是神话生物，这点吃的才哪到哪。


    “食堂的小笼包和圆子味道都很不错，试试？”


    她眸光明亮，隐隐透出关切之意，嘴角勾起一道柔和的弧度，试探性地询问着祝棠。


    祝棠从来不善于拒绝她，在瞥她一眼后，便红着耳根垂下头，接受下她的好意。


    沈渊默眉眼弯起，这才专注于自己的早餐。


    她进食的速度很快，神情享受，姿态却并不显得粗鲁，指间动作流畅而自然，咀嚼时双唇紧闭，不会发出多余的声响。


    与此同时，尽量保持自身与桌面的整洁这一点，几乎成了她下意识间的习惯。


    她绝对是个很好的用餐伙伴。


    突然，隔壁传来一阵餐盘碰撞声，沈渊默夹着麻球转头看去，发现是几位新来的女生，看着还有几分面善。


    见她看过来，那几人顿时激动地睁大眼，扬起嘴角与她挥挥手，沈渊默也弯起眉眼，与她们打个招呼。


    打完招呼后，两桌人没有再进行更深的交流，各自回到自己桌的话题内。


    听着那边传来的充满活力的谈话声，沈渊默不禁回想起刚才的那群男生。


    咽下嘴里的馅饼后，她疑惑地询问安吉尔，“刚才那伙人怎么这么怕你？”


    那几人明显是因为安吉尔的靠近才选择离开的。


    “什么？”安吉尔张着嘴含糊问道。


    她手上的芝士吐司塞到一半，听沈渊默问话，干脆直接一把全塞进去，鼓着嘴又问，“你说什么？”


    “你慢慢吃，”沈渊默无奈地看着她，递给她一张纸巾，“刚才隔壁不是坐了一桌男生吗？见到你之后突然就走了，看着是很怕你的样子。”


    “你和他们有什么过节吗？”


    安吉尔端起牛奶喝一口，接着用纸巾擦擦嘴，两边的脸颊像只仓鼠一样快速鼓动着。


    她听沈渊默的话，待嘴里的东西全部咽下后才继续开口，“你不觉得周围有股难闻的烟臭味吗？”


    沈渊默闻言，鼻翼翕动几下。


    可是除了各种美食香气，她只能闻到一股好闻的柑橘清香。


    事实上，这股味道她最近闻到好多次，但此前都没有引起她太多的注意，毕竟她现在用的护发精油也是柑橘味的。


    不过现在仔细分辨后，她才发现，那股味道虽然和她很像，但却存在着一些细微的差别，这味道不是来自于她的，而是……


    沈渊默惊讶地转头看向身旁的祝棠，又凑近他细闻。


    祝棠被她看得一愣，忙摆手解释，“我从来不抽烟的！”


    接着，他又不禁怀疑地抬起手嗅闻着身上的衣物，但是除了浅淡的衣物清洗剂的味道，他完全没有闻到什么异味。


    “这身衣服也是今早新换的。”祝棠蹙起眉，面色惶恐地思索着今早到目前为止的经历。


    沈渊默摇摇头，“不是说你，你的味道很好闻。”


    估计是什么香氛产品吧，是她喜欢的味道，她在心里暗自肯定祝棠的审美品味。


    祝棠自检的动作一顿，终于注意到两人此时过近的距离，后知后觉地红起脸，两边脸颊仿佛被抹上鲜艳的胭脂，中领掩饰下的喉结也在不自觉间上下滚动。


    他微微别开脸，不敢去看沈渊默，只颤着声道：“……嗯。”


    ——他为了防止晨跑时出汗产生汗臭味，通过魅魔的天赋能力，提前更改了自己汗液的味道。


    沈渊默没太关注祝棠的反应，解释完误会后就将注意力转移回此前的话题上，“我没闻到诶，食堂是公共场所，怎么会有人在这抽烟？”


    安吉尔从祝棠身上收回视线，笑着看向沈渊默，“现在当然没有了。”


    “因为我会无差别地诅咒每一个在我面前抽烟的人。”她心情愉快地勾起唇，小巧的虎牙在食堂明亮灯光的照射下，反射出隐隐寒光。


    “至于是意外挂科还是缺胳膊断腿，那就要看他的诅咒抗性了，我是不包售后的。”


    她端起牛奶轻抿一口，又探出舌尖在唇上舔舐一圈，去除残留的奶渍，抬眸对着沈渊默笑得纯真而又美好。


    沈渊默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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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由得拢起眉，她搁下手上的南瓜粥，认真问道：“随意动用法术，管理员没找过你吗？”


    “怎么可能没找过，但她们又能拿我怎么办？”


    安吉尔无所谓地耸耸肩，笑得像个真正的天使一样，“管理部的底线我可是一点没碰，我只是……”


    她歪着头回忆片刻，发出一声短笑，“有一种比较独特的防御能力，会在我受到攻击时自动反击。”


    “我也很无奈啊，血脉限制，我又还这么小，控制不好这种强大的力量。”安吉尔戏精附体般，作西子捧心状摇头感叹着。


    沈渊默一听就知道她在瞎扯，真有这种反射，自己早就被安吉尔诅咒八百次了。


    她摇摇头，姿态放松几分，好笑地看着安吉尔演戏，顺手又把馒头塞进嘴里。


    管理部当然也知道安吉尔这是在装，不过，既然安吉尔愿意给出这个理由，那就没什么需要责备她的。


    毕竟，正如安吉尔所说，她一点没碰到管理部的底线。


    神话生物们的自动防御能力属于正当防卫，既然被诅咒的人都活得好好的，那就连管理部规定的防卫过当都算不上。


    ——即使真的有人如此不幸，撞上最严重一级的缺胳膊断腿，校医院的医生可是会法术的。


    鉴于安吉尔还是位可能会造成A级神话灾难的恶魔，而她自身的精神状态甚至因为这种无伤大雅的发泄举动而越发稳定起来，管理部就更没有理由一定要去为难她了。


    “而且，说到底都是他们不对啊，做什么用二手烟攻击我？”安吉尔撇撇嘴，真情实意地对此感到不满。


    “所以说，他们估计是吃过我的苦头，现在才一点都不敢靠近我。”她挥舞着叉子，百无聊赖地总结道。


    “那是他们活该了。”沈渊默点点头，递给安吉尔一盘子烧麦，以行动表示她对安吉尔的支持。


    说真的，如果她也有诅咒人的能力，她难保自己不会做出与安吉尔相同的选择，但令人可惜的是，龙属于瑞兽。


    无法诅咒这类人真是太可惜了。


    安吉尔一把叉起烧麦塞进嘴里，笑得甜蜜而满足。


    沈渊默看一眼时间，匆匆将最后一个生煎咽下，喝完清甜的豆浆后，又将空余的餐盘整理好，起身与两人道别。


    “我待会儿有早课，你们慢慢吃，我先走了。”


    “嗯，慢走。”


    “拜拜~”


    在沈渊默离开后，还留在桌上的两人十分默契地不再进行任何交谈。


    周边嘈杂的声响如潮水般退去，在这一小片区域中，只能听到餐具碰撞声与轻微的咀嚼声。


    祝棠默默垂下眼帘，专注于自己盘中剩余的餐点，此前他一直控制着进食速度，不希望过快地结束这次早餐。


    不过既然沈渊默走了，那这种举动也就没了意义，更何况，他对面前的安吉尔颇为忌惮，并不想要与对方单独相处。


    吃完几份餐点后，祝棠拿起纸巾擦拭嘴角，动作有条不紊地整理好各类餐盘，才终于抬头看向对面的安吉尔。


    安吉尔餐盘中的几样食物还停留在沈渊默走时的状态，很明显了，刚才只有祝棠一个人在进食。


    而她？


    她始终面带微笑，一言不发地观察着祝棠的一举一动，且丝毫不掩饰她的这一行为。


    见祝棠终于肯抬头与她对视，她顿时愉快地眯起眼眸，抬起手肘搭在桌面上，双手交叉置于颌下，似笑非笑道。


    “饱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