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三娘瞪大了双眼，激动地说：“你说谎，六月初六是我的生辰，先夫一直在家，我们如何能私会？”


    陶二郎脸色发白，努力圆谎，“正因为是你的生辰，我们才……死人又说不了话，你全部推到他身上，谁能作证？”


    金三娘两眼通红，情绪失控，愤怒地咒骂陶二郎。


    许回又喊了一声肃静，“你二人若果真长期往来，枕边人多少有些猜测。死人不会说话，可还有活着的人能够开口。来人，宣谢七娘。”


    陶二郎心里忽而有些异样，接着便是一喜，娘子定然会站在他这边。


    谢七娘低着头被带了上来，她一眼也不敢多看，听见许回问话，声音发虚，却承认了陶二郎同金三娘有私。


    金三娘突然起身，冲到了谢七娘的身边，死死抓着对方的胳膊，字字泣血。


    “放你娘的屁！弟妹，难为你还是吃斋念佛之人，说这样的谎话，你不怕下地狱吗？我几时同他有私情？你哪只眼睛瞧见了？好一对黑心肝的财狼虎豹，为了吞没遗产，竟然这般害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谢七娘忧惧不已，瘫倒在地，只是一昧抹眼泪，毫无招架之力。陶二郎顺势将妻子抱进怀里，心里却很高兴。金三娘要完蛋了！


    两旁站着的差役连忙将金三娘拉开了。


    施仁怒骂道：“好一个恶毒的女子！你与她丈夫私通，分明是你对不住她，竟然还敢当众殴打辱骂于她，你何曾有半点羞耻之心？大人，我看不必再审了，这样的女子，应该沉塘才是！”


    戚风反唇相讥，“施远之，你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竟然唆使大人动用私刑？就算金三娘有罪，自有国法惩处，岂能采用如此野蛮的法子？你当我大魏的律法是摆设不成？”


    许回垂着眸子，“这一桩事算是了了。陶二郎，你若想继承陶大郎的遗产，只剩最后一关了。”


    “不知是哪一关？”


    “你可会善待金三娘所生的孩子？”


    “他是我们陶家唯一的骨血，我当珍之爱之，将他养大成人，以告慰大哥在天之灵。”


    许回目光锐利，“好，那便请陶小郎君过堂。”


    陶二郎耳边猛然想起一阵杂音，他慌乱拒绝，“孩子还小，他知道什么？”


    许回轻轻一笑，“不必紧张，幼子单纯，记仇也记恩。出事以来，你抚养他也有两个月了，他对你该有些感情才是。”


    说话间，三鸽牵着孩子的手，领着他下跪叩头。


    “好孩子，起来说话。知道是来做什么的吗？”


    “知道，大人有话问我，我不能撒谎，不然要挨戒尺。”


    许回又笑着说：“那我问你，你这两个月过得好吗？叔父叔母对你怎么样？”


    陶小郎君看了一眼自己的三位亲人，这才回话，“叔母陪我玩，叔父忙。”


    “是母亲待你好，还是叔母待你好？”


    “我娘好。”


    “在你叔父家里，你见过他几次？”


    “今天才见过。”


    孩子每说一句话，陶二郎的脸色就难看一分。他没想到，许回连孩子的话都当作口供。


    施仁意识到不好，出言打岔，“大人问这些是不是太小题大作了？时日长了，孩子自然就亲了。这也是为了他好，跟着这样的母亲能学什么好？”


    戚风讥笑道：“陶二郎口口声声‘珍之爱之’、‘不忘大哥’，却没想到将孩子抢去这么久，他一面也没见过孩子。倘若真把孩子当唯一的骨血，日夜看顾犹嫌不够，又怎么舍得不闻不问呢？”


    施仁找补道：“自古男主外女主内，照顾孩子本来就是女子的指责。”


    戚风冷哼道：“荒谬绝伦！岂可纵容孩子长于妇人之手？将来孩子不知是非对错，这不是不教而诛吗？”


    许回拍了拍惊堂木，“陶二郎你年已而立，膝下没有一儿半女，好不容易得了一个小郎君，怎么竟如此不上心？谢七娘，你就一点儿也不怀疑吗？你把这个孩子看成眼珠子，每晚抱着睡觉，可你的丈夫却对他不假辞色，毫不关心，这不奇怪吗？”


    谢七娘心头一跳，低着头说：“郎君忙着养家，我多看顾些孩子也是应该的。”


    施仁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是女子表率！


    金三娘却目光复杂，她竟然好好照顾自己的孩子了吗？


    许回冷笑道：“确实在养家，不过养的是另一个家。将陶小郎君带下去，将另一个陶小郎君带上来。”


    众人一下子炸开了锅。


    “另一个陶小郎君？谁的儿子？哪来的？”


    “难道陶二郎有别的儿子了？”


    陶二郎心跳如雷，双手忍不住用力。谢七娘吃痛低声呼喊，她回头看见陶二郎慌乱的神情，也不安起来。


    三鸽领命而去，不多时引着一个妇人来了，这妇人的怀里还抱着一个婴儿。


    “陶二郎这对母子，你可识得？”


    陶二郎下意识否认，“不认识。”


    三鸽双手抱拳，“禀大人，这妇人姓邹。她的左邻右舍也带来了，他们可以作证，陶二郎常常过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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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如同夫妻一般。”


    陶二郎尚且没有说话，谢七娘不敢置信地说：“不，不可能，这不可能。”


    她发了狂，扑到孩子的跟前，掀开了襁褓，瞧见了他稚嫩的脸。


    “果然不是，一点儿也不像。”


    陶二郎被谢七娘吓住了，担心她伤了孩子，一马当先将她推开，把孩子护在身后。


    这下子，不言而喻了。


    人群中传来抽气的声音。


    “还真是陶二的私生子。”


    “二小子原来能生啊。”


    谢七娘伏在地上痛哭流涕，“陶二，你负我！”


    “不是，这孩子不是我的，是我大哥的。对，是我大哥的遗腹子！我不忍心孩子受苦，所以常去探望，这说明不了什么。”


    谢七娘颤抖着一个人爬了起来，哭着问：“果真吗？”


    戚风连忙挑拨，“七娘子可莫要信了他的鬼话！陶二郎若是真心疼爱侄子，为什么放着家里的小郎君不管不顾，非要在乎一个来路不明的奸生子呢？”


    谢七娘怒火中烧，想要去抢夺孩子，“你说这是大哥的孩子，那该交由大嫂抚养才是。来，给我，我抱给大嫂。”


    陶二郎见她失去了理智，怎么敢把自己唯一的骨血交到她手上？于是只是推开她。


    身后却传来一个声音，“陶郎，你不是说要迎我过门吗？”


    许回眼看不成样子，立刻叫差役把他们拉开，问道：“邹娘子，这孩子是你和谁所生？”


    “回大人的话，这是我与陶郎的儿子。”


    “排行第几？”


    “第二，是陶二郎。”


    施仁眼前一黑又一黑，输了真输了。他的弟子们也来了，就在人群当中，他们脸上直臊得慌。他们竟然在替这样不堪的一个人奔走？


    戚风郁气全消，恨不得笑出声来。嘿嘿，施仁被他踩在脚下了！


    陶二郎还不死心，他说：“就算这孩子是我，又能证明什么？能证明另一个不是我的吗？”


    谢七娘身形晃动，“你真的同别的女人有了首尾？哈哈哈哈哈，我竟然相信了你的鬼话！我怎么这么蠢呐！大嫂，我对不住你啊！”


    陶二郎眼睛一缩，连忙上前安抚她，“娘子我知道你生我的气，是我不对。我向你保证，谁也越不过你去。你是我唯一的妻子，我只是需要子嗣罢了，你也不想我们晚景凄凉吧？”


    谢七娘从陶二郎怀里挣脱开来，凄凉一笑，“我会原谅郎君的。有件事郎君还不知道吧，你根本生不了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