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第 26 章
作品:《夏风禾禾》 星期六约了一天会,星期天方禾跟夏岩都各有各的兼职。
方禾去辅导班做助教,夏岩是去诊所抓药煎药。
方禾开学前,方达海给她转了一笔钱,还说,让方禾以后除了要钱就别再找他。
方禾觉得很可笑。
除了去年那次打电话让他去补电话卡,近些年她什么时候因为钱以外的事情找过他?
小的时候有过。那时候方禾只有几岁,她不明白为什么班里的同学都有爸爸妈妈,而她却只有爷爷奶奶,爷爷还不喜欢她。
她知道奶奶喜欢她,小姨也疼爱她,可这两个爱她的人终究不是她的爸爸妈妈。
她不想被别人歧视,她也想有爸爸妈妈。长大了一点,方禾明白了什么是生,什么是死,她就知道她的妈妈再也不会回来了,即便她再渴望,她也没办法像其他孩子一样被妈妈温柔地抱在怀里哄。
可爸爸还活着不是吗?
从方禾有记忆的时候起,她爸爸就不在她身边。奶奶跟她说,爸爸要在外面挣钱,平时太忙了,没有时间回来看她。
这个方禾懂,班上有不少爸爸在外地打工的孩子。可那些孩子经常能收到爸爸从外地寄来的东西,或是衣服,或是吃食,他们逢年过节都能见到爸爸,有爸爸陪着一起玩,可她却没有,她还是跟其他孩子不一样。
家里有了电话之后,方禾频繁地给方达海打电话,她想告诉爸爸,她不需要很多钱,她可以不买零食,不买新衣服,把钱都省下来,她只想要爸爸回来看看她,陪陪她。
最开始方达海还会敷衍地哄方禾两句,时间长了,方禾打电话的次数多了,方达海不胜其烦,开始不接方禾的电话,即使偶尔接了电话,他也只是冷漠地告诉方禾,让她乖一点,安分一点,不要总是打扰他。
所以,她联系自己的爸爸,对爸爸来说只是一种打扰吗?
她失落,她难过,可她无力改变。也许,只要她听爸爸的话,乖乖的,不去打扰爸爸,爸爸就会喜欢她?
方禾开始试着做一个乖女儿,好好吃饭,好好学习,可乖乖的她,等来的只是爸爸和另一个女人结婚的消息。
爸爸依然不喜欢她,爸爸很快又有了新的孩子,他变成了别人的爸爸,而她成了没人要的孩子。
无论她哭,还是她笑,无论她乖巧,还是她闯祸,方达海的情绪都不会被她牵动,那个中年男人对她没有一点点的在乎。
从那之后,方禾就明白了,方达海不会给她身为父亲的关爱,所以她早就不指望从他身上去获取爱了,她不再叫方达海“爸爸”,也几乎不会主动找他。
离家出走那次,算是方禾最后一次试图从方达海那里看到一个父亲对女儿应有的在意,可她失败了,败得很彻底。
上个月交学费的时候,方禾办了助学贷款,准备等她毕业工作之后自己来还,方达海不想让她联系他,她还不乐意联系他呢!
她暑假打工挣了几千块钱,之前在火锅店打工攒下的钱还有剩的,现在每个周末有兼职,平时还有佳冰给她介绍的线上校对的活儿干,下学期应该能拿到奖学金,完全能够应付日常的花销,没有方达海她也可以过得很好。
反正方达海给她钱她就收着,他不给她钱,她也不会再伸手问他要。
下午六点,方禾挎着包从辅导班出来,她晕车,所以准备骑自行车回学校。
还没扫码开锁,佳冰发了消息来,说邻居家的柳奶奶没有她的号码,联系不上她。
方禾换了手机号之后,村里的人很少有她的号码。
方禾不知道柳奶奶找她有什么事,问佳冰要来了柳奶奶的号码,打了过去。
她没带耳机出来,也没胆子尝试单手骑车,就先慢慢往学校的方向走,想着等打完电话了再骑车,反正街上的共享单车有很多。
电话接通后,柳奶奶笑得神秘莫测,让方禾等一等,然后把手机交给了旁边的另一个人。
下一刻,手机听筒里就传来了一道温和的女声,激动地叫她“穗穗”。
方禾能隐隐感觉到这声音有些熟悉,可是又猜不到电话那边的人会是谁。
“穗穗还记得我吗?我是小姨啊。”陈喜竹颤声说。
“小姨?”
方禾有些难以置信,随着“小姨”两个字的出现,听筒里断断续续的声音竟也慢慢和方禾记忆中小姨那张模糊的脸重合在了一起。
小姨外出打工的时候,方禾才七岁,她记得小姨离开之前抱着她说,等过年回来就给她买书、买好吃的、买新衣服。
前两年小姨也确实每年冬月腊月都会回来,每次回来都会给她带很多东西。
所以方禾也理所当然地认为只要冬天来了,小姨就会回来了。
到了第三年,方禾如前两年一样盼着小姨回来,她从入冬一直盼到除夕,村里外出务工的人一拨一拨地都回来了,连不常回家的方达海都回来了,可小姨却没有回来。
过了一年又一年,小姨还是没回来,小姨的家人一开始也去找过,可哪里找得到,当初和小姨同行的那些人,要么说不知道,要么也联系不上了。
虽然没有确切的消息,但从村里人的议论声中,从亲戚们讳莫如深的眼神中,十多岁的方禾也猜到了,小姨大概是出事了。
电话里,陈喜竹没有说太多,只说她平安回来了,现在过得很好,还说等她安顿好了就马上买票来学校看方禾。
方禾脑子有点懵,骑车回学校的路上,她吹着风,总算消化了这个巨大的惊喜。
所以见到夏岩的时候,她一个飞扑过去,把夏岩撞得身子往后仰了仰。
“夏岩,我小姨回来了!”
她语气雀跃,眼里也是藏不住的欢喜。
夏岩却听得云里雾里的。
他只知道她有个早就重新组建家庭的不靠谱爸爸,有个爱喝酒、爱骂人同样不靠谱的爷爷,有个非常爱护她但已经离世的奶奶,有个去世年份和她的年纪一样的妈妈……至于小姨,他倒是还没有听方禾说起过。
两人忙了一天,都还没有吃晚饭,方禾抱着夏岩的胳膊,边往小吃街走边跟夏岩讲小姨的事情。
听完方禾的话,夏岩明白了,方禾找回了一个爱她的人。
夏岩也被方禾的喜悦感染,他高兴的是,他女朋友又多了一个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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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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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之后,方禾见到了她整整十年都没有见过面的小姨陈喜竹,以及她突然冒出来的小姨夫赵继然。
夏岩不打扰方禾和亲人团聚,但这年头,亲人卷入传销又拉亲人入深渊的例子多得是,所以他和方禾说好了,他会远远地跟在后面。
“小姨,真的是你!”高铁站外,方禾看到陈喜竹时,激动得拉住小姨的胳膊一直摇。
方禾记忆中的小姨是一个二十岁的年轻姑娘,现在的小姨老了很多,眼角全是细纹,神采也不如当年。
拉着小姨胳膊的手下滑,握住小姨的手时,被小姨手掌粗糙的触感惊到了。
可想而知,小姨这些年过得一定很不好。
“小姨,我好想你,这么多年你到底去哪里了?”
最开始小姨没回来的时候,方禾还跟奶奶吵着闹着说想小姨了,时间长了,她也渐渐明白自己可能再也见不到小姨了。
没想到,在她早就不抱希望的时候,小姨居然回来了。
方禾刚问完,一转头,注意到了站在小姨身边高大魁梧却面带和善的陌生男人。
陈喜竹笑笑,给外甥女介绍起了自己的丈夫。
赵继然露出一个憨厚的笑,摸了一把自己的头发:“先去吃饭吧,咱们边吃边说。”
三人在高铁站旁边的中餐馆落座。
热气腾腾的菜上了桌,小姨还点了方禾爱吃的猪蹄,但方禾却拿不动筷子。
她现在才知道,原来那年小姨外出打工的时候是被黑中介骗了,被卖到了偏远山区,被迫在茶叶作坊劳作了七年,直到黑工厂被捣毁。
陈喜竹的手机和身份证都被扣下,她想逃,但试了很多次都逃不掉,反而会被抓回来殴打。
不止逃跑会挨打,干活的时候动作稍慢也会被监工的人拉出来打,无止境的劳作中,陈喜竹变得麻木,只知道清洗茶叶、炒茶和筛茶梗。
赵继然是当地开货车的司机,因为运输茶叶的关系,他能时常进入茶厂。
起初赵继然只当这是一个普通的工厂,直到警方找上了他,希望他这个经常进出茶厂的熟脸能帮忙掩护他们的便衣,帮忙搜集证据,于是往常只专注于装货的赵继然,开始留意茶厂里的人,他就是那个时候注意到陈喜竹的。
一众弯腰分拣茶叶的憔悴女工赵继然都同情,但他最心疼的还是陈喜竹,也许是因为她看起来最纤柔瘦小,也许是因为她的眼睛明亮漂亮。
解救行动真正开始的那天,赵继然也参与了,他找到了躲在炒茶锅炉旁瑟瑟发抖的陈喜竹。
被救出来之后,陈喜竹和其他工人一起住在县救助站。
她精神恍惚,只记得自己的名字,只记得炒茶的工序,却始终记不起自己是哪里人。
随着时间的推移,很多工人都被送回了家,但也有一部分工人来自更偏远村落,自己记不得家乡,跨省协调的进程又缓慢,就只能一直留在救助站里等待。陈喜竹便是其中之一。
她是不幸的,意外被拐,打了那么多年黑工。
唯一的安慰是,她得救了,还有了一个不错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