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在水袖居吃完饭后天都黑了，乔孰月不放心她一个人走在街上，提出要陪着她，可小姑娘却怕万一被自家舅舅看到，会给乔孰月带来什么麻烦，只能摆手拒绝。


    乔孰月拽着她的衣袖，温声道：“天黑，你一个人不安全。”


    “我可以的。”小姑娘一把扯过，语气坚定。


    乔孰月仍不死心，皱起眉头，挡在她身前，“让我送你回去，好不好？”


    “不好。”


    小姑娘微微侧身就要离开，乔孰月有些失落的瘪瘪嘴，但很快又打起精神，既然明着不让跟着，那就玩儿暗的。


    于是乎，小姑娘这一路走回家总觉得有人在暗处跟着自己，吓得不轻，也不敢回头，生怕脚下慢了一步就会被这个暗中的人给杀人灭口。


    乔孰月自是不知道的，甚至还暗自庆幸这一路小姑娘能安安全全走过，成功的回到了家里……


    小姑娘推开门，轻手轻脚的要往自己院儿里去，可经过前厅时却被人叫住。


    “只只儿…回来了？”这正是自家舅舅的声音，无奈，只能走过去打个招呼。


    垂下头低低唤了声:“舅舅。”


    宋文轻嗯一声，宋盛丞看着小姑娘越来越低的脑袋，调侃道：“只知道叫你二舅舅不知道叫你大舅舅我？”


    宋盛丞的声音一出来，小姑娘身子一颤，显然是愣住了，而后缓缓抬头，笑着叫了声，“大舅舅。”


    “哎，好闺女。”宋盛丞笑的合不拢嘴，赶紧招手叫人走到身边儿来瞧瞧，小姑娘自是听话的，小步走到他身边，手里便被硬塞进了一块儿硬东西，垂眸看去，正是一个明晃晃的大金镯子。


    小姑娘有些疑惑，抬眼看着他，“大舅舅。”


    “这是用咱家祖传的金锁打的金镯子，这算是舅舅我提前给你的生辰礼，不是太贵重，最近打仗来不及置办，舅舅往后再给你补一份儿，你可别挑舅舅的理儿啊。”宋盛丞笑道。


    小姑娘心下一暖，握紧镯子，浅浅笑着，“我怎么会挑您的理啊，谢谢舅舅。”


    这话可把宋盛丞哄得高兴的不得了，大手轻揉她的发顶，笑道：“还是我们家只只儿懂事儿，舅舅最疼你了。”


    “只只儿，怎么今儿个回来的这么晚？”宋文问道。


    小姑娘心下一惊，故作镇定道：“今个儿在外面转的晚了些，肚子饿了，想着再走回家吃饭也是麻烦，干脆在外边儿吃了。”


    她撒谎时有个典型的特征，就是直直的盯着对方，既想掩饰自己的慌乱，又想捕捉到对方眼底的信任，宋文又不是瞧不出来，掩面讪讪一笑，视线却一直在她身上流转，“嗯，外面的东西能让我们家只只儿瞧得上的也算是他的福气。”


    “外面还有我们只只儿喜欢的？跟大舅舅说是哪家馆子，回头我叫人把他们厨子给撬过来。”宋盛丞可不像宋文一样了解小姑娘，没看出来小姑娘是在撒谎，他说话直戳了当，话里话外都是恨不得把好东西全捧到小姑娘面前。


    小姑娘赶紧摆手，“不用了舅舅，外面的只是偶尔吃上一两次而已，不用非叫厨子到这儿来。”


    宋盛丞轻轻点头表示妥协，故意压低声音道：“那好吧，天儿也不早了，赶紧回你屋睡觉去吧，本来那身子骨就弱，吹了寒风睡了晚觉，那还能有个好？”


    “是，舅舅。”小姑娘一步三回头，总觉得二舅舅宋文刚才那眼神儿好像将自己看的透彻了，心里慌慌的，却迟迟确认不了，只能迈着小碎步回房。


    宋文的视线在直到看不到小姑娘的背影后才匆匆收回，小声调侃道：“只只儿明个儿应该没事，咱一块去把你那姨太太接回家里来？”


    “刚那会儿还一口一个小嫂子呢，怎么这会儿改口比变脸还快呢。”宋盛丞无奈笑道。


    宋文摆了摆手，嗤笑一声，“还小嫂子呢，仔细琢磨琢磨你也没八抬大轿迎娶人家啊，又不是什么正房，要是你的那一堆姨太太我都得叫嫂子，那我嗓子都得叫哑了。”


    “你说的也有点儿道理，随你怎么叫吧，反正你怎么着也得承认杏儿肚子是你亲侄子。”宋盛丞好不容易噎了他一句，此时心情那是好得不得了，脸上堆满了笑。


    宋文轻轻笑着，下巴上那颗浅浅的痣配上这张脸竟意外的有些勾人，“得得得，我这回可是叫你说教一通啊。”


    “我是你哥，说教你还不行了？又没打你又没骂你。”


    宋盛丞微微挑眉，刚想对他笑笑，却突的眉头紧蹙，揉了揉肚子，小声骂道：“晚上这饭没下毒吧？兔崽子，疼死老子了。”


    宋文也跟着皱紧眉头，关切道：“没有吧，给咱们宋大司令下毒的人能有什么好处？”


    “肚子疼得慌，茅房在哪儿？”宋盛丞嘴角向下弯着，因疼痛而造成腰间有些痉挛，身子俯的低低的，显然一句废话都不想多说。


    “后院儿……”宋文刚伸手想给他指路，可看着他痛苦的模样，干脆垂下手将人扶起来，“算了，我带你去。”


    *


    次日，小姑娘刚从睡梦中醒来，睡眼惺忪的眸子里泛着淡淡水光，轻声唤嬷嬷给自己梳洗打扮，挑了个银簪戴在头上，对着镜子勾起唇角，这人儿这样瞧着，着实是好看，担得上绝色美人的称号。


    “小姐您这般好模样儿，真真儿是叫人看了走不动道儿呢。”嬷嬷站在她身后，笑着称赞。


    小姑娘微微抿唇，虽被夸的次数都数不清了，可还是耐不住红了脸，小声嗔怪道：“李嬷嬷您可别打趣儿我了，我自个儿长什么模样自个儿心里清楚。”


    “好好好，小姐说的是，老奴多嘴了。”说着，李嬷嬷便轻轻甩了自己一耳光。


    小姑娘缓缓皱起眉头，“你不用这样，不用拘于虚礼。”


    “小姐向来宽厚，您能心慈，可我要是真由着您来，那些新来的和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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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人，还不得更不把小姐的话放在心上了。”


    本想与她平等相待，没想到却被她教育了好一番话，小姑娘轻轻点头，如梦初醒般，轻声道：“说的也是，多谢李嬷嬷教导。”


    李嬷嬷看着眼前的人，打心眼儿里喜欢的不行，“谈不上教导，还是小姐您心好。”


    “你不用把我捧得那么高，高处不胜寒。”


    李嬷嬷咽了咽唾沫，“小姐您本就是在高处的，往后自然也是在高处好好待着。”


    “你这话不如去说给我舅舅听，说不定还能给你两个赏钱呢。”小姑娘调侃道。


    李嬷嬷赶紧摆手拒绝，“别了，在二爷跟前儿那见小姐的时候就少了。”


    “我知道你一心为我了，李嬷嬷，今儿个天好，你去西街的点心铺子里给我买些糕点来吧，顺便去当铺那儿瞧瞧有什么新鲜玩意儿，都一并买回来。”


    说罢，李嬷嬷就领了吩咐赶紧出门了。


    小姑娘看着桌上的肉包子和粥，竟觉得今儿早没什么胃口，换了身素色衣裳便想着怎么偷偷出门，刚走到前院儿就碰上了一个女人，一头港式卷发，穿着一件以黑金色为主的旗袍，披着件狐裘，环着手臂，转头时发卷轻扫脖颈，看到小姑娘出来，像是习惯性的用她那细长的丹凤眼在小姑娘脸上和身上打量着，面对她打量物品似的眼神，小姑娘本能的有些抗拒，刚想扭头离开，就被大舅舅一声唤住，“只只儿，过来。”


    不情愿的挪动脚步去到大舅舅身边，便被他拽着介绍，“这是我的姨太太，她叫杏儿，肚子里揣着我儿子呢，往后得在家里住着，你先习惯习惯。”


    “我…我叫宋京墨，家里人都叫我只只儿。”


    小姑娘深吸一口气，缓缓抬眸对上女人的视线，清楚的在她那深沉的眸子里捕捉到一抹一闪而过的冷光，却在大舅舅看时却换上了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


    一把拉起小姑娘的手，“只只儿啊，我常听你舅舅说起你呢，说起来我还偷偷看过你一眼呢，上回你和二爷去上海的时候，我偷偷扒着墙根儿匆匆看了一眼，真是好看啊，我没读过什么书，也没上过学堂，说不出什么别的词儿来，你可别往心里去。”


    小姑娘身子不免颤栗，强撑着笑容，使自己说话的语气尽量变得处事不惊，道：“不会的，您安心在这儿住着就行，身子不方便我就叫几个嬷嬷丫鬟去你房里伺候，有什么事儿您吩咐她们就成。”


    杏儿哈哈大笑两声，拍了拍她的手，故作豪爽道：“那我可就不跟你客气了，我这个人啊，性子又急又直，往常都是司令惯着，可往后我不是得和你们一块儿在北平住了嘛，我也怕我这性子要是说的话哪里不好了，你别跟我一般见识。”


    “不会的。”


    小姑娘讪笑着抽回手，背过手去，她拍的那两下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怎的，那使得力道不算轻，小姑娘这细皮嫩肉的，手背都被她拍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