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作品:《大明词条:朕乃崇祯,千古一帝!

    马蹄铁叩在碎石路上的声响细碎绵密,代善攥着缰绳的指节泛起青白。


    镶红旗残部沿着滦河蹒跚而行,八旗兵往日油亮的辫梢沾满草屑,火铳的引药孔被晨露浸得发黑。


    “主子,距上次饮水已过四个时辰,不能在走了,让士卒饮些清水,吃些干粮吧。”索罗额捧着水囊的手在抖,镶铁护腕磕在马鞍上叮当作响。


    代善望着河面升腾的雾气,喉结上下滚动两回,“南军追到那了?”


    “主子,南军离我军尚有五十里。”


    “五十里……”代善心中不断推算这个距离。


    按照距离来看,他们还能歇息一个时辰。


    可代善不愿意接受。


    往日都是他们追的明军不敢歇息,什么时候轮到明军追的他不敢歇息了?


    区区两年未曾和明军交战,没想到明军已经精锐到这番模样。


    同样都是激战一夜,同样都是狂奔竟日。


    可明军还没垮,反倒是八旗健儿先垮了。


    在努尔哈赤时期,他们可是顶着白毛风日夜不停三日行军四百里的啊!


    可看向身边士卒疲惫的模样,终究还是摆了摆手,


    “让摆牙喇护军先喝。”


    话音未落,西北方向突然传来三短一长的海螺号,惊起芦苇丛中成群野鸭。


    “报!”哨骑的马蹄踏碎河面倒影,“玄甲骑前锋距此四十里!”


    镶红旗们齐刷刷望向代善,却见代善正用匕首削着舆图边角。


    羊皮地图上,喜峰口的墨迹被刮去大半,露出上面承德卫的旧标。


    他们现在的位置在承德卫旁边,离喜峰口还有一百三十里。


    不论他们速度再快,也不可能今天到达。


    而他手下还有两万多大军,战不可能战,逃又逃不动。


    几乎陷入死地。


    而且他这一败,张家口丢失,山海关不保。


    能回到关外的路线就只剩了喜峰口。


    一旦喜峰口再被明军围上,身处河南山东两道的多尔衮和多铎将危矣。


    此战已无胜算,代善只能考虑如何将女真的实力保存下来。


    如果他知道多尔衮还想着挣扎一下,不知会作何感想。


    而想要保证喜峰口不丢,就要在喜峰口附近一百里范围内组成防线。


    “承德……喜峰口……三屯营……”


    代善指着舆图不停念叨着。


    让索罗额十分担心自家主子的精神状态,刚要开口劝说,忽见代善猛地扯开锁子甲领口。


    暗红瘢痕从脖颈蔓延至胸口,那是飞狐岭火铳留下的烙痕。


    “传令,弃掉一切辎重。”刀鞘重重敲在舆图上,“全军轻装奔袭三屯营!”


    “不可啊主子,咱们辎重本就不足,一旦……”索罗额当即想要反驳。


    却被代善眼神止住。


    他也知道,自从张家口丢掉之后,辎重只剩士卒身上的三天口粮,以及一些火器,若是再将这些也丢掉,几乎就等同于送死。


    可有这三天口粮和火器,也没什么用了,现在要做的是保证喜峰口安全。


    前日他就派哨骑传信济尔哈朗了,推算时间,应该也快到喜峰口了。


    只要济尔哈朗守住喜峰口东侧,他守住喜峰口西侧。


    保证多尔衮和多铎能安然撤军。


    那这一战顶多算没战果,不能算败!


    可代善不知道的是,济尔哈朗速度会那么快。


    当哨骑来到镶蓝旗军中时,济尔哈朗已经越过了喜峰口,来到了三屯营西侧。


    距离代善只有九十里的路程。


    得到哨骑消息后,济尔哈朗当即让大军驻扎,他也知道,此时去支援,只会让明军围点打援。


    滦河古道的泥浆没过地毯,济尔哈朗盯着牛皮水囊发呆。


    镶蓝旗甲喇章京进帐禀报时,他分明看见对方铁网靴上沾着辽东不常见的赭色黏土。


    “禀贝勒,咱们的哨骑在百里外发现镶红旗踪迹!”


    “可看清旗色?”济尔哈朗霍然起身,佩刀撞翻盛马奶的银碗。


    “织金龙纹大纛,错不了!”章京咽了口唾沫,“只是.只是哨骑说旗面破得只剩半幅。”


    “其后五十里,还有数万步骑正在追赶。”


    济尔哈朗抓起头盔就往外冲,镶蓝护军慌忙举起火把。


    火光映出远处三屯营的城墙,曾经为九大军镇之一的三屯营上,只有寥寥数旗树立。


    济尔哈郎同样为跟着努尔哈赤拼杀出来的将领。


    很快就想到了三屯营的重要性。


    他背后也有追兵,是冀州军王二虎带着的两万多人。


    但这些人都是步军,且离他们尚有以两百里,战力低微,不足以造成威胁。


    济尔哈朗当即就做出决断。


    “传令骑军,前往接应礼亲王,余下诸部歇息半个时辰,而后猛攻三屯营。”


    “嗻!”


    ……


    三屯营城高且坚,但只有一个小旗百余人外加三千民兵驻扎。


    镶蓝旗猛攻两个时辰,便将三屯营攻陷。


    不到晚上,三屯营内就已经做好了一切守卫准备。


    大开城门,接代善大军入内。


    代善滚鞍下马时,护心镜撞在济尔哈朗的披膊甲上,火星子溅进潮湿的晨雾里。


    “老十二.”他死死攥住对方护腕,“。你怎么会如此之快,那喜峰口”


    “四日前我收到诈信,便带大军星夜兼程,没想到二哥竟真败了。”


    济尔哈朗扯开兄长铁手套,露出底下溃烂的箭创。


    “喜峰口尚且无虑,有豪格的五千精锐驻扎,只要没有明军主力围攻,便不会下。”


    “只是我来的急,没带粮草过来,剩下这点.”他踢了踢脚边空瘪的粮袋,黍米从破口淅淅沥沥漏出来。


    两人视线相撞。


    同时哀叹一声。


    “明军战力真可谓是天翻地覆,以后想要入关,可就难了。”


    代善点点头,没有说话。


    帐外突然传来镶红旗与镶蓝旗士卒的厮打声,有人用满语咒骂逃兵,有人用蒙语哭喊额吉。


    “等吧!”代善突然抽出顺刀劈断桌角,眼中满是落寞之色,“你我大军加一起足有五万多,还有各地逃军未至。”


    “待大军齐至,足有七万之数,有豪格在喜峰口囤积的粮草,稳扎稳打之下,不一定就怕了南军!”


    “也只好如此了。”济尔哈朗叹息道。


    ……


    可明军并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


    黄得功部两万,王二虎部两万,李过部三万,戚家军四千,神机营五千,玄甲骑一千。


    在人数上取得了决定性的优势。


    怎么可能放过这个好机会。


    当即摆开阵势,准备强攻。


    在第二天卯时初刻,三屯营西城墙外。


    三万顺军轻骑在城西二里处结成三叠阵,马鞍旁悬挂的震天雷用油布裹得严严实实。


    “戚将军。“李过转头望向身披山文甲的明军将领,“西城墙三座角楼,每座配了四门弗朗机。”


    李过扫过城头密集的楯车阵列,铁手套攥紧马缰发出咯吱声响,“戚将军,红夷炮最远能打到几层垛口?”


    “四百步可破三重包砖墙。”


    戚远掀开浸透晨露的炮衣,露出二十门裹着棉胎的红夷大炮,“但建奴昨夜外涂厚泥,墙体硬度.”


    话音未落,城头突然响起牛角号声。


    代善的织金龙纛从箭楼后转出,镶红旗弓手正在往箭镞绑浸油麻布。


    李过轻笑一声,“这有何俱?”


    “崇祯十四年打洛阳,张献忠那厮也用过这招。”


    “掘子营前出!”突然暴喝。


    一千顺军死士推着楯车冲出军阵,车辕上悬挂的铁铲撞得叮当乱响。


    这个时代的明军和清军作战模式完全一至。


    掘墙塞火药罢了。


    掘子营就是干这事用的。


    代善看着这一幕,淡定的等顺军来到城墙外数百米,这才下达命令。


    “放火箭!”城头上代善大喝一声。


    镶蓝旗弓手刚探出垛口。


    没想到顺军后还跟着戚家军!


    之间顺军阵中突然腾起硝烟。


    二十门虎蹲炮齐射的霰弹横扫城头,铁砂在冰墙上溅起白雾。


    一时间将清军弓手压的抬不起头。


    只能看着顺军靠近城墙。


    济尔哈朗拽过亲兵尸体挡在身前,冲着士卒嘶吼,“倒金汁!”


    滚烫的粪水顺着冰墙浇下,正在挖地道的顺军死士惨叫着翻滚。


    李过根本不慌,戚远令旗猛挥,“火炮队三叠射!”


    数十门后续跟过去的神机营士卒分作三波轮射,铅子将垛口打得土屑纷飞。


    戚远趁机再次挥动三角旗,“甲字炮阵换链弹!”


    裹着铁链的炮弹旋转着撕开土墙。


    代善心中一紧,“镶蓝旗摆牙喇出城!万万不可让明军毁坏城墙!”


    冻硬的夯土被铁锹劈得土屑四溅,三千重甲清兵从瓮城中鱼贯而出,刚想去找顺军过过手。


    没想到却被王二虎带着勇卫营拦住。


    顺军趁此机会,也顾不得什么滚木礌石金汁啥的了。


    抡着铁锹就开始挖。


    辰时三刻,随着闷雷般的地鸣,西城墙突然塌出丈许缺口。


    代善的铁盔被气浪掀飞,他吐着满嘴沙土吼道,“楯车堵口!”


    三十架蒙着湿牛皮的重楯尚未就位,黄得功的赤幔大旗已从东南杀到。


    玄甲骑的马槊挑飞镶蓝旗鹿角,三眼铳喷出的铁砂在楯车上凿出蜂窝状孔洞。


    “掷弹队!”李过雁翎刀指天。


    五百顺军轻骑从马鞍解下陶罐,飞奔而进,改良震天雷拖着火星飞向缺口。


    济尔哈朗的锁子甲被破片撕开,他赤着淌血的膀子大吼:“放滚石!”


    包铁礌石顺着城墙滑入明军阵中,正在扩大战果的顺军被碾成肉泥。


    戚家军这边也做好的反击手段。


    亲军跑过来汇报一声,“总镇!开花弹装填好了!”


    这时候已经有了开花弹的雏形,将点燃的铁罐炸弹塞进炮管,再由大炮抛射出去。


    只不过炸膛率很高,大炮太贵没人舍得用。


    可架不住朱由检硬是要用啊。


    二十门大将军炮同时昂起炮管,裹着铁片的铁罐在空中炸成火网。


    镶蓝旗摆牙喇顶着门板冲锋,却被预制破片扎穿三重铁甲。


    代善望着遍地打滚的镶红旗精锐,突然夺过床弩射手的火把,“放巨弩火箭!烧了明军的火药!”


    五支裹着火药的巨弩扎进明军炮阵,飞溅的硫磺引燃三个火药桶。


    戚远脸上燎起水泡,戚家军炮阵更是死伤一片。


    然而戚家军的基础指挥却根本不慌,仍嘶吼着指挥灭火,“湿棉被!快盖湿棉被!”


    硝烟弥漫中,王二虎带着勇卫营攀上土墙。


    手指扒着墙缝往上蹭,镶蓝旗守军却突然倾倒粪水。


    数十具挂着污秽的尸体从三丈高处坠落,在地上上摔成扭曲的形状。


    可丝毫没有阻挡明军的进攻步伐。


    巳时末。


    玄甲骑终于顺着缺口切入战场。


    玄色龙旗所指之处,具装铁骑排成楔形阵冲锋。


    代善的亲兵护军结成枪阵,却被马槊连人带甲钉在墙上。


    “换三眼铳!”黄得功的流星锤砸碎某个摆牙喇的天灵盖。


    玄甲骑突然从马腹抽出短铳,贴着脸轰击镶蓝旗火铳手。


    济尔哈朗的织银大纛连中七弹,旗面化作缕缕破布。


    李过的老营骑兵趁机突入瓮城,雁翎刀专砍八旗兵没甲保护的膝弯。


    代善刚要组织反冲锋,忽见西南方竖起顺军蓝旗,两万闯军步卒外加三万明军步卒便扛着云梯发起总攻。


    没办法,代善只能将大军留下,继续防备明军。


    午时正,三屯营正门轰然洞开。


    济尔哈朗亲率镶蓝旗死士结成龟阵,三重盾牌叠成移动城墙。


    戚家军的狼筅刚捅穿前排盾手,后排长枪立刻从缝隙刺出。


    “虎蹲炮上前!”戚远的声音已经嘶哑。


    五十门轻炮架在尸体堆上,霰弹将龟阵轰出缺口。


    镶红旗弓手刚要补位,玄甲骑突然抛出手斧,斧刃旋转着劈进弓手面门。


    代善的顺刀砍卷了刃,夺过狼牙棒横扫,却砸在某个镶蓝旗伤兵头上。


    战事越来越激烈。


    双方都压上了最后一手底牌。


    未时二刻,镶蓝旗最后的火铳队退守角楼。


    济尔哈朗的左臂不自然下垂,仍用牙咬着火绳给鸟铳装药。


    代善的织金甲胄插满箭矢,活像只垂死的豪猪。


    “豪格的援兵”他吐着血沫抓住传令兵,“喜峰口的援兵呢?”


    回答他的是西南方新起的炮声。


    神机营的攻城锤正在撞击最后一道闸门。


    李过亲自带军爬上云梯,雁翎刀劈断某个镶红旗牛录额真的锁骨。


    黄得功带着玄甲骑在瓮城里来回冲杀,马槊上串着三具镶蓝旗尸体。


    当夕阳将冰墙染成血色时,镶红旗最后的织金大纛缓缓倾倒。


    代善望着满城赤旗,突然想起天启七年那个雪夜,他也是在同样血色的夕阳下,看着努尔哈赤咽下最后一口气。


    一天鏖战,清军损失其实并不算太大。


    真正战死的不过几千人,但伤员太多了。


    尤其是在城头上面对神机营和戚家军各式各样的火器,不是一般的艰难。


    或多或少身上都带着些碎铁片和灼烧伤。


    而且清军并不擅守城,镶红旗又不剩多少战力。


    代善和济尔哈朗商议一番,决定还是退守城内,和明军打消耗战。


    利用清军娴熟的技战术,有效杀伤明军,也让明军的火器发挥不出作用。


    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正当代善要收拢部队时,更糟的消息传来了。


    旅顺口被突破!


    数万明军直抵盛京!


    想偷家的他们,被明军偷家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