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在废墟里翻了许久，找到几根钢管，还在厨房里找到五六个没有碎掉的瓷碗，除了卜雾，所有人都留在溪边捉鱼，卜雾洗完餐具就回原地了。


    她不喜欢捉鱼，她每次一想到鱼类，各种冷血动物滑溜溜的触感就浑身起鸡皮疙瘩，她最怕黏腻的生物，也恐惧死鱼的眼神。


    卜雾看着散在地上的木棍，有些苦恼，没东西把它们捆起来固定组成一个烤架怎么办。能找到的布料要么被火烧成灰烬，要么成了碎片一碰就烂，也没找到麻绳之类的物品。


    她正比划着身上的布料，犹豫着要不要把裙子撕下来当成布条用，刚扯了扯衣料，就听见棉布撕裂的声音响起。


    是向琪，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回来了，也知道她看自己看了多久，她毫不犹豫把自己裙子里面的内衬撕下来，笑着递给了卜雾，小狗一样的眼神望着她，像是期待卜雾的夸奖。


    卜雾却沉默着，眉头微蹙，有点不对劲。刚刚向琪掀起自己裙子撕内衬的时候，她难免瞧见由向琪不经意间露出的大腿。


    她很肯定不是自己的错觉，向琪两条大腿的肌肤上布满了密密麻麻，有规律的疤痕，像肉虫似的突出来，能看出来伤疤存在很久，没有血痂，说明这些疤痕的主人很久没有自虐了。


    她没有突兀地安慰向琪，向琪已经找到治愈自己的方法，她就没必要再去掀人家的伤口。


    卜雾接过布料，眨了眨眼，遮掩自己眼中的复杂情绪，嘴角向上勾勒，语调和缓道：“还好你裙子有内衬，不过没了内衬会不会不太方便？”


    向琪不在意地摆摆手，摸了摸身上毛茸茸的裙子，“没事，这裙子不透的。”


    林子溪边传来男生们交谈的声音，卜雾看着手里空无一物向琪，开玩笑道：“怎么空着手回来了？”


    向琪努了努嘴，语气里有嫌弃：“怎么可能，我第一个抓到呢，他们那不好玩，我回来找你了，你是要搭烤架吧，我来帮你。”


    道完，卜雾和向琪蹲在草坪上，开始一起搭烧烤架，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向琪有些絮叨，聊卜雾的店，聊她喜欢的画家，聊她床头挂着的贝壳风铃。她不在意聊什么，只是想转移注意力，仿佛要抓住什么，才能阻止她胡思乱想。


    卜雾手上的动作不停，但依旧耐心地回答向琪。


    向琪放下布条，眼神突然亮起来，无厘头道：“你店里缺服务员吗？我可以来兼职吗？”


    卜雾本想拒绝，烘焙店她一个人都够清闲的了，维持烘焙店的正常运作对她来说算勉强，她没多的钱再付工资了，但看见向琪小心翼翼的神情，卜雾点头，许下一个小小的承诺：“当然可以。”


    架子搭完，林子那处的脚步声也零零散散地传来，他们捕鱼回来了，各自怀里都捧着几条鱼，许书桦和袁逸边走边聊天，钟俊霖也时不时附和上几句，氛围看起来不错，卫衣男依旧孤狼般地一个人走在他们身后。


    看着满载而归的他们，卜雾自知自己出力最少，主动揽下烹饪环节，她接过鱼，本以为要自己处理鱼肉，去发现内脏鱼鳞已剔除干净，非常利落的刀功，鱼肉很完整。


    坐在地上歇息的歇息的许书桦见她神情惊讶，下巴冲不远处坐着的卫衣男背影扬了扬，开口道：“怎么样？是不是很细心，这些鱼都是李兄弟处理的。”


    卜雾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凑到许书桦旁边，假装八卦问道：“许大哥你怎么知道他姓李的？”


    许书桦嘿嘿一笑，打个哑谜：“有些人神秘到出名，也会变得不那么神秘。”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卜雾简单和他聊会儿就起身离开烹饪烤鱼。


    没有什么调料，只有半罐盐，用铁罐装着的，因此幸免于火海，还有几个酸得像柠檬的果子可以挤在鱼肉上提升鲜味。


    她捡了片大叶子对着火堆扇扇，控制好火候，要让鱼到达外皮既烤得酥脆，里面的鱼肉又鲜嫩不柴的程度。


    天色阴了下来，灰色积云逐渐沾满整个天空，不知道多久会下起倾盆大雨，他们先去废墟的别墅里找可以躲雨的地方，只剩卜雾和卫衣男留在火堆等鱼烤好。


    零星的火跳跃着，在灰蒙蒙的天里显得格外醒目，卜雾伸手烤了烤被风吹得发凉的手，主动和旁边的卫衣男唠嗑：“你来这多久了？”


    卫衣男也伸出手来烤火，“记不清了，想问什么就直说。”


    卜雾讪讪地撇了撇嘴，挺直白的还，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要问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要问的内容太直接了卫衣男会不会停住和她聊下去的想法，但她只想尽可能的多了解关于这个世界的事。


    她小声道：“我想聊聊你弟弟可以吗？”


    说完，卜雾转头看向卫衣男，他表情依旧淡淡的，看不出什么，半晌，他开口，语气低沉：“他会来找你的，快了。”


    听了卫衣男的话，卜雾表面沉默不语，实际上在脑海里飞快翻找着关于卫衣男的童年回忆，终于被她找到了一些记忆碎片，“你还记得小恐龙吗？是你的玩具吧，你弟弟借来我家玩，忘记拿走，我想起来要还给你的时候，你已经回城了。”


    闻言卫衣男脸上终于有了波澜，咬牙道：“我就知道不是我弄丢了。”


    卜雾不好意思笑了笑，眼里带着歉意，一边取下烤好的鱼肉，一边道：“对不起，是我忘记了，那个小恐龙应该还在我家，你住哪里？我下次给你送来。”


    卫衣男摇头，从怀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卜雾，“来这个地址找我。”


    递给她名片后，他像躲着卜雾一样，接过装着烤鱼的盘子，直直走向他们找好准备躲雨的地方。


    卜雾仔细端详名片上的内容，名片没什么花样，很简洁，甚至没有电话号码，黑色的卡片上只有用白色字体写着一栏地址：无拘小镇仁义街道36号


    她若有所思地把名片揣进兜里，跟在卫衣男身后，走到向琪旁边坐下，拿了只烤鱼，她没心情享受美味，小口咀嚼着，听着许书桦和向琪夸她厨艺好，扯出个笑脸应付。


    这整天都无事发生，直至夜幕降临，轮到卜雾和袁逸守夜，寂静的夜晚只能听见篝火燃烧的声音。


    其实卜雾最近有些嗜睡，现在她就困得想晕过去，但她不能睡，伸手在大腿狠狠掐了把，疼痛让她昏昏欲睡的脑袋清醒许多。


    带着凉意的风从四周林子飘来，不断穿过他们容身废墟的间隙，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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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鬼泣般的嗡鸣，听得卜雾鸡皮疙瘩起一身，本能地看向和她一起守夜的袁逸。


    袁逸似是看出她在想什么，单手将食指放在唇上，做出噤声的姿势，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废墟深处传来异动，似有巨物被深埋在里面，它横冲直撞，寻找出路，砖块碰撞的声音如同雷声轰隆，震耳欲聋，但除了守夜俩人，其他人跟听不见一样，依旧酣睡着。


    卜雾摇了摇身边的向琪，向琪双目紧闭，嘴里还在不安地呢喃，深陷在恶梦里无法醒来。她又越过向琪依次摇其他人，但没能叫醒一个，不像是睡着了，更像是神智被困在永不见底的深渊中，像此刻的夜一样漆黑缠人，只能等待拂晓的唤起。


    “空隆”一声巨响，回荡在寂静的四周中经久不散，那东西出来了，它的脚步声离她们越来越近，那跺脚声像是踩在他们心口上，令人心生畏惧，忍不住的跟随它的步伐呼吸。


    袁逸和卜雾背靠残墙，坐着装作和地上沉睡着的人们一样陷入梦乡，各自都在祷告接下来不要出现让人不想看见的画面。


    那怪物越来越近，附近的温度也越来越高，不知道是不是卜雾的错觉，她闻到股烧焦的味道，这味道和昨晚火烧别墅的味道一模一样。


    来了，它已经到了。


    卜雾竭尽可能地放松，调整自己的呼吸，不让那怪物起疑，但那东西离她越来越近，她感受到它身上的灼热，几乎快烫伤她，呼吸道的肉都快被烫白，卜雾明白，只要它想，自己下一秒就会变成焦炭。


    她无法控制自己的心跳，恐惧让她的呼吸也开始急促，卜雾偷偷歇开眼帘露出一缕缝隙，管它的，死就死吧，还有什么比现在更糟糕的。


    那双依旧哀愁的蓝眼睛正盯着自己，只是它的主人不再像原先一样妩媚动人，经过烈焰灼烧，她娇嫩的肌肤布满像雷击闪电一样纵横交错的坑坑洼洼的疤痕，乌黑干枯如沟壑的皱纹取代了那莹润饱满的脸颊。


    它变得丑陋，似海藻般柔顺的酒红色发丝变成熊熊烈火盘旋在它头顶，干尸的身躯沾染灰尘，昭示着刚刚就是它从废墟深处爬出来，它带着复仇的火焰归来。


    艾米莉亚直勾勾地俯视装睡的人，好似真的不知道他们是假睡。


    良久，它开始移动，它的身体同岩浆般炽热，凡是它爬行过的地方就会留下一道漆黑的印记，厚厚的灰烬分散开来，弥漫在空气里。


    极度恐惧后莫名的冷静代替了恐慌，好像一个词叫情感脱离，卜雾眼也不眨地眯眼看着四处爬行的艾米莉亚，想知道它到底想干什么。


    它扬起自己硕大又轻飘飘的头颅，张开干枯的唇，露出雪白的齿，叼起沉睡着的人一只手，虽然体型变得笨重，但它动作仍旧灵活，刹那间，咬下一根手指，硬骨在它齿间碰撞，发出如嚼胡豆般清脆的声响。


    被吃掉手指的人已经沉睡着，对自己变成残废的事毫不知情。


    卜雾闭上眼，感觉自己的手已经开始发麻，被咬掉手指的是许书桦，她救不了他，面对这庞大生物，她什么也做不了。


    她侧头瞄向袁逸，他面色冷淡，竟半睁开了眼，似乎不惧怕眼前的生物，但也不在乎所谓同伴的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