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善看着艾登在空间魔法特有的彩色光芒中消失。


    少年离开后，暗精灵殷勤十足地飞了过来，看她的眼神中多了一种暗戳戳的崇拜，好像要改认主人一样，令柯善不解。


    她像逗狗一样地拍了拍暗精灵的头顶，然后抱着希德尼会留下些什么线索的想法，仔仔细细地把这块石头检查了个遍。结果一无所获。


    “学长……”柯善兀自蹙眉，既困惑，又有一丝怨念，她把口袋里的那枚紫色鹅卵石拿出来，甚至不知道这究竟是不是希德尼留下的。


    石头微微发着热，柯善大拇指摩挲在上面，以为是沾染了她身体的温度，但很快，热意渐渐传递到剩下几根手指。


    她困惑地把石头在手掌里翻转，不知道什么时候，石头背面多了个小小的气泡状隆起，把气泡抠破后，掉下来一块又脆又薄的紫色外壳。


    柯善疑惑的眨眨眼，继续用指甲沿着破碎的边缘刮蹭，最后直接在石头上抠出了一条连贯的破口，所谓的紫色鹅卵石，竟然是一颗被伪装起来的光元素晶石。


    颜色浓郁，光芒璀璨，代表着极高的纯度。


    掌心热度提高，伴随着一抹白光骤然增强，并从晶石中飞出，钻进柯善脑门，希德尼那熟悉简短没有感情的声音自动在脑海中响起：“用石头里的力量配合我们抓捕艾登。”


    “等等——”她欲言又止。


    不是，她倒是想问问要怎么配合，怎么才能找到他们，而不是被困在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


    站在原地脑子空白了好一会儿，柯善的心里，一股怒气逐渐攀上来。


    她是被艾登挟持的，从来没听说过要人质配合拿下罪犯的要求，他们不清楚她的情况，不管她有没有受到虐待控制，就这么自顾自地给她颁布了一个偷袭近神种的危险任务。


    这难道是公平的吗，是具有人道关怀的吗，如果艾登恼羞成怒，反手先把人质先杀了，她要怎么办？难道因为她不是近神种或者高等种，没有家人撑腰关照，就要面临这种待遇？


    虽然这些念头十分软弱，但她还是没办法不觉得委屈，她在静静伫立着的兽型傀儡面前来回踱步，出于赌气心理，更坚定了要帮助艾登逃跑的决心。


    “等着吧……我一定会让你们满意的……”柯善攥紧石头，激动地小声念叨，不时地看一眼身旁的傀儡。


    傀儡外表吓人，高大的身躯仿佛一堵小山，极具压迫感，倒没有明显的害怕感觉，毕竟艾登只是放它出来作为落脚点，只是和它四目相对，一丝瘆人的感觉还是会划过脊背。


    她甚至有种幻觉，黑暗中有目光在窥视自己，或许就是希德尼他们，等她利用光晶石里的力量从背后成功偷袭艾登，他们才会跳出来。


    或许等艾登回来他们可以商量着试试，如果他空手而归的话……


    柯善疑神疑鬼地想着，余光忽然看见傀儡把手里的巨剑举过肩头，那把剑锈迹斑斑，下半截已经不知踪影。


    “怎么了？”她停下脚步，陡然紧张起来。


    傀儡的蛇瞳直视着她，然后左右晃了晃，最后定格在柯善的右手边。没有主人的命令，它似乎有些不知所措，像个不太灵敏的玩具。


    柯善转头往右边看去，屏气凝神地看，那一片黑暗并没什么不同。


    她一点点走近傀儡，试图交流：“是艾登给你传递命令了吗？”


    空间阒寂无声，傀儡木然的五官透露出一种严肃的气质。


    柯善努力想从傀儡的肢体表情解读出什么，或许是艾登进行了某种传讯，或许是周围有让傀儡在意的事物，她不得不保持警戒。


    果然，在离傀儡不到两米的时候，柯善后脑上的发丝忽然颤抖起来，撩拨着头皮，接着便是撕裂般的风声，她下意识扑往左边，躲避一道从身后打过来的光柱。


    但兽型傀儡就没那么幸运，它就像被锁死在了原地，没有做出任何反抗的动作，就被那道突然迅猛的光柱击中，瞬间灰飞烟灭。


    来不及挽救，柯善意识到艾登似乎没办法通过傀儡回来了。


    后怕的感觉还没形成，她注意到自己正被一个阴影笼罩，外面的光球因为她的情绪波动爆发出比之前更盛的光芒，连成了一堵光墙，然而她周身的这一小块地方依旧被黑暗蚕食，光被隔绝在外，边界分明。


    柯善慌乱起来，光柱传来的方向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道巨大的，半明半暗的轮廓，像山的影子，但更像一个漂浮着的人影。


    一些杂乱的声音开始在整个空间回荡，风声，嗡鸣声，混合在一起，远处裂开一条模糊的光线，黑暗的空间骤然明亮起来，同时，无端涌起的风像倒灌洪水，从四面八方席卷，裹挟着柯善，逐渐淹没她的视线。


    她将手臂挡在身前，还记得去找暗精灵的踪影：“盖尔，你在哪？快到我身边来。”


    风太猛烈，甚至夹带着灼热温度，柯善的眼睛完全睁不开，被刮得东倒西歪。暗精灵扑撞到她怀里，她勉强支起护盾，护住周身。


    一切像一场巨变，像空间被无法阻拦地切割开，她的皮肤不一会儿就被热风刮得干燥开裂，双唇和喉咙相继冒出焦渴的感觉。


    用鼻子呼吸变得十分困难，柯善试着调整了两下，还是不得不张开嘴换气，这导致她的舌头很快变得像一条泥地里搁浅发僵的鱼。


    但比起缺水的感觉，摇摇欲坠的恐惧才占据她的脑海，护盾像两片脆弱的枯叶，随时有解体的风险。柯善不断用体内力量将护盾强化，即使这样还是被一点点推往石头边缘，如果支撑不住，不知道要被这股狂风刮到哪里去。


    很快，她急中生智，控制好力道一拳砸向脚边，岩石破碎，她的手也顺势卡进石缝里，用这个方法勉强固定住了身体。


    光芒一时之间强盛到了极致，柯善紧闭双眼，将脑袋藏在护盾后，脸埋在臂弯里。


    盛极必衰，就在她以为可以捱过这一令人费解的状况时，忽然有几束明显区别于周围的红光飞了过来，穿透她的脑子，嗡的一下，致使她瞬间了丧失思考能力。


    ……


    柯善确信自己没有完全昏过去。


    这种感觉就像灵魂出窍，意识剥离实体，转瞬间被带到一片陌生的混沌之地，周围是连绵不断，模糊成一片的灰色废墟。一朵朵乌云伴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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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着风在身旁急走，无数细小的蓝紫色闪电像火花在云中爆裂开。


    在那些云中似乎裹藏着什么东西，正发出无数指向她的窃窃私语，急匆匆地想要从她身边逃开。


    柯善无法理解这一切，她的意识好像被绑架到了云层上，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法进行连贯自主的思考。


    游离带来巨大的不安，她拼命地想要回到自己的身体里。


    所幸这个状态没有持续多久，一阵坠落感从身下涌起，她被拽了回去，身体同步收到指令，睁开双眼。


    像从一场梦中醒来，柯善反应还有些迟滞，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趴在了地上，身旁的护盾早已不见踪影。


    四周杂乱的声音消失了，风也不再刮，一切都平静了下来，甚至是静谧。


    是的，她处于一片静谧的树林里，枝叶鲜灵翠绿，光芒润泽。柯善缓缓坐起身，头顶的既不是蓝天也不是夜空，更像一块亮晶晶玻璃。


    这是什么地方？她回到了地上？但是笼罩在头顶的为什么不是熟悉的天空？


    “你醒了？”一声谨慎的探问从身后传来。


    柯善一惊，转过头，发现身后直直地站着一个人，她慌忙站起身。


    那人穿着一身洁白的骑士制服，足套黑色长靴，腰间佩剑，黑色发丝随意扎成马尾垂落在脑后，一副利落干练的模样。


    “你是谁？”柯善张口问，挤出来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干燥的喉咙腾起一团痒意，她捂住嘴巴，靠着一阵剧咳，咳得气喘吁吁，才终于缓过劲来。


    那人没有立即回答她的问题，就这么在旁静静地看着她。通过这身打扮，柯善估计他是王都派来的那只队伍里的人，但又隐隐觉得不对。


    她擦干眼角溢出来的泪水，正视那人的脸庞，两秒后怔在了原地。


    柯善终于觉得哪里不对了，刚刚那个使她吓一跳的声音，是一个女声。


    ……


    这是一条区别于世间大部分河流的河，首先它很宽，江面浩浩荡荡，从左岸完全望不到右岸，其次，河中的不是水，而是一种橙黄色的液体，散发着萤萤亮光，像是一条温暖的岩浆河。


    特里德从旁边的森林里跳出来后，看到的是远处河心中搅动的三个巨大的水柱，河面浪潮翻涌，辉煌的水柱照亮周围那些无比坚硬的结晶体。


    从地面上无法简单来到这里，据最初来到这个地方的队伍所说，第一次下来的时候，往往会被一个封闭的黑暗空间捕获。


    这个空间没有实体，但可以被力量打破。


    而刚刚在森林中听到的巨大声响，看到的巨大亮光就是那个黑色空间被打破的象征。他们所有人都已经处在这片区域之中，并且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就布置好了从地面到地下的传送阵法，并不需要再通过那种麻烦的方法下来。


    除了情报里的艾登，没有人会通过这个方式来到这里。


    终于，等了四五天，终于让他们等到了。


    特里德感到振奋，心中稍微估算了一下他和艾登单挑的胜算，便放弃了和其他人集合的想法，沿着河岸独自朝那几根水柱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