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榆这几天除了去照顾黎峥，就是泡在厨房研究新菜。又赶在周五上午，去超市买了洗漱用品，不然到时候等人来了都没东西用。


    “喂，干嘛？”


    电话响的时候，她正挑着蔬菜，含糊应着，“超市买菜呢，怎么了？”


    对面不知说了什么，俞榆突然弯唇一笑，“别贫，什么事？”


    “我买了染发膏，过来帮我染个头发呗。”听筒里传来划开快递箱的刺啦声。


    想也没想，俞榆就道：“你不是理发店的超级VIP吗，怎么想到让我给你染？更何况你那男朋友呢，他不帮你啊。”


    不是她不想，而是她根本不会，自己都没染过头发。


    “早分了。”徐夏语气别扭，“反正你来就是了，快点啊。”


    电话挂断后，俞榆瞄了眼时间，九点刚出头。去一趟徐夏家，应该来得及去接黎之澜。


    徐夏的房子离超市有点距离，她转了两站地铁，手都被勒出红痕才赶到。


    “来了来了。”


    门铃刚响一声，徐夏就急匆匆跑出来，拉开门。


    看见她的那刹那，俞榆先是一怔，又不敢置信的往后退了两步。


    女人穿着件白T，不知是不是没化妆的原因，面色格外苍白，连带着发根也白了一小片。


    她伸手捏捏俞榆的脸，笑道：“怎么，被姐的美貌看傻了？”


    “你……”俞榆嗓子梗着发痛，顿了顿，用力将门关上。


    过了会儿再敲门。


    可，一打开还是那个样子。


    她不信邪，转身想要回电梯，重新再上来一次。却被徐夏拉住胳膊，“头白了就白了，这不是叫你过来帮我染了嘛。”


    徐夏推搡着俞榆进屋，又低头翻找着购物袋，惊喜叫道：“就知道你会给我买这个。”笑眯眯将蘑古力的包装盒拆开，盘腿坐在沙发上吃。


    客厅堆满了快递盒，俞榆都有些无处下脚。面前的茶几上摆着好几瓶染发膏，什么颜色都有，就是没有黑色。


    似是看见她的视线，徐夏坐过去，随手拿起两瓶纠结道：“你说我染哪个好一点呢，红色？蓝色？”不等她回答，自顾自道：“其实紫色也不错，要不就染这个吧！”


    “什么病？”她站在那，如雕塑一般，只有那不断颤抖的手指透出心里的异样。


    徐夏摇头，唇角笑漪轻牵，“什么什么病？我身体你又不是不知道，怎么可能会生病。”


    从小到大，徐夏的身体就像是铁打的一样，别说发烧住院，就连换季的感冒都很少有。


    “没生病头发怎么会白！”俞榆嘴唇颤抖，视线在屋子里扫视一圈，大步走到书柜边，将上面的检查报告取下。


    一个字一个字的看，直到看到最下面的诊断结果，瞳孔骤缩，心猛地下沉。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唇被咬的发白。


    ——乳腺癌。


    “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不跟我说？”


    徐夏眨眨眼，“就前段时间，黎叔叔生病那会儿。你那时候不是着急嘛，我就想着等过段时间再跟你说，头发白也全是因为我自己瞎想。”


    黎峥生病后，她有些意外，又想到自己这两年忘了去体检，于是当即就挂了个号。


    “别一副我快死了的表情好不好，我才早期……”


    徐夏陡然被抱住，她愣住，赶紧拍拍她。


    “我再忙你也要跟我说啊。”俞榆声音带着哭腔，“你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放心，有徐老头在，我死不了。”暂时。


    后半句徐夏没敢跟俞榆说，她把她拉到茶几前，催促道：“别忘了正事啊，染头发！”


    俞榆被她驱动着，木讷的把染发膏倒出来。


    徐夏瞄了眼，这紫色也太重了，丑丑的，干脆又往里面加了点白色。


    她穿戴好护具，端正坐直，“要是染不好，我可要拿你是问！”


    俞榆没染过头发，全程都是徐夏怎么说她怎么做，好在最后的成果不错，衬得她气色也好了不少。


    徐夏捧着镜子，满意的欣赏自己，啧啧感叹。


    “老娘简直是天仙下凡，也太美了。”


    俞榆正收拾残局，闻言也抿唇一笑，视线触到桌上的遗愿清单时顿住，喉咙滑动梗了下。


    “诶诶诶，你这沾了点。”徐夏瞅见俞榆的鬓边被染白了，伸手就去帮她擦，可擦不掉。


    思绪回笼，俞榆毫不在意说：“估计是刚刚不小心，没事，过几天就没了。”


    这种染色膏估计也不会留色太久，希望她的病也一样。


    看着她鬓边的一抹白，徐夏突然长叹一口气。


    “俞榆，你都变成小老太太了。”挽着她的手臂，将头靠上去，轻声道：“就算是变成小老太太也只能跟我一样好。”


    垂眸，一滴清泪从睫羽上弹开，俞榆心尖颤了又颤。


    徐夏是要强的，很少像今天这般靠在她的肩上。


    …


    …


    知道她要去接黎之澜，徐夏忙把车钥匙递给她，叮嘱说路上小心。


    俞榆吸吸鼻涕，笑道：“我看你才是那个要小心的人。”


    两人促膝长谈了许久，她沉重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徐夏吐舌，朝她挥手。


    因为是周五，A大校门口站着不少拖着行李箱的人，想来家也是在省内。


    俞榆晃一眼没看见他，发了个车牌号又低头咨询着徐夏的病，眉头越拧越深，连车窗被敲响都没听见。


    “接孩子是吧？”保安更大力敲了敲，车窗降下来才道：“这里不让停车，你开去西门吧。”


    俞榆连声抱歉，边导航边给黎之澜发消息。


    西门更偏一点，除了学校内的老师都没人出入。她干脆将车停在路边的榕树下，晒不到太阳。


    约莫五六分钟，黎之澜就朝这边跑来，手上还抱着个纸盒子。


    他额上冒出一层薄汗，站在正在下降的车窗前，将盒子给她。


    俞榆给他抽了几张纸才小心地打开盒子，没想到里面是她上次看见的那些小泥塑，被上了色，更加可爱。


    顿时惊呼一声。


    她捏起其中一个，仔细端详，这也太卡哇伊了吧。心中的郁色被扫空了不少。眼眸一弯，下意识侧头看他，恰好对上他同样微弯的唇角。


    黎之澜蹲下来，与她视线齐平，把脸侧过去。


    “啵啵啵”


    俞榆对着他脸连啜了好几下，笑着让他快上车，头却被黎之澜按住，他眉心微蹙。


    “长白头发了？”


    “没有”她解释一句，“上午帮夏夏染发，不小心噌上的。”


    闻言，黎之澜才放下心来，折身绕过车头坐上副驾驶。


    一上车他就闻到股茉莉的清香，转头，果然在后座看见了束，立马就拿过来猛吸一口，“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茉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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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正姑姑买什么花他就喜欢什么花。


    俞榆挑眉，转动方向盘，“给你爷爷的，待会先去医院看看他再回家。”


    “哦。”


    黎之澜之指尖轻微拨动花蕊，笑意落了下去，竟然不是给他的。


    盯着他那落寞的神情，俞榆倏地轻笑，等到了下一个红灯才偏头说，“把那个外板打开。”


    黎之澜疑惑，却还是乖乖打开。


    里面放着一大簇玫瑰，中间还夹着个小卡片，上面写着，我最最最最亲爱的男朋友请查收。


    车内放着音乐，是最近很火的情歌。他捏着卡片半晌没吭声。


    眼看着就要到医院了，俞榆出声提醒，“上去了别跟我贴太近，保持安全距离懂不懂。”


    黎之澜看向窗外，拖着长音回了声好。


    等她停好了车，才发现黎之澜眼尾闪着泪花，惊讶张嘴。


    “怎么哭了啊。”


    黎之澜偏过头，不止眼尾，连鼻头都红红的，压着嗓音：“太感动了。”


    天知道能得到姑姑的示爱有多困难，他又有多感动。


    他张开双臂，俞榆立马抱上去哄着说，“别哭别哭，以后我天天给你送好吧。”


    她只当是在安慰，没想到他认真应下，“不用天天送，每周来接我的时候给我送就好了。”


    俞榆哭笑不得，见他不哭了，答应下来。


    黎峥的身体恢复的还算可以，日常生活都没有妨碍，只是保险起见，黎琛还是让他在医院住。


    “之澜来了啊，快过来让爷爷看看，是不是又长高了。”见他手上还抱着束花，嘴角翘得老高，朝一旁的护工炫耀道：“这是我大孙子，放了学就过来看我，还给我买花，真是钱没地方花。”


    护工自然知道他的意图，笑着奉承了几句。


    爷孙俩聊得正开心，俞榆干脆拿起苹果削，用小碟子盛起来端到俩人面前。


    黎峥在看黎之澜的手机相册，腾不出手，俞榆就用牙签插了块喂他。


    没想到被黎之澜看见了，他抬起下巴，“姑姑，我也想吃。”


    “在这啊，牙签也有。”以为他没看见，俞榆将苹果碟和牙签盒往他手边推了推。


    “你喂我。”


    ！


    俞榆瞳孔瞬间睁大，这小子，把她在下面的话全当耳旁风了？


    还没开口，就听他朝黎峥撒娇说：“爷爷，今天打篮球打得有点狠，手使不上劲儿，想让姑姑喂我吃可以吗？”


    黎峥想也没想就同意了，末了还不忘关心他几句。


    黎之澜对上俞榆“杀.人”的眼神，得逞勾唇。


    …


    出了病房，俞榆的脸就沉了下来，她双手抱胸，走得很快。无论黎之澜在后面怎么追，她都跟个泥鳅一样，噌的一下滑走。


    “姑姑，别生气了嘛，我错了。”


    俞榆转身，“错哪了。”


    “错在没有让你多喂我几块苹果。”


    孺子不可教也！


    她愠声道：“你给我坐后面去！”说罢，折身上了车，将副驾驶的车门锁上了。


    黎之澜无奈抿唇，一拉开车门就看见上面放着的大袋生活用品。


    有拖鞋、有牙膏、有毛巾……还有一盒小气球。


    先是微微吃了一惊，然后扬唇一笑，语气带着些暧昧。


    “姑姑，你又不是不清楚我的实力，一盒会不会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