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春生

作品:《本来是要去死的

    一个名字迅速浮现在几人心头唇尖,但一时没人出声。


    在舌尖打转的那个名字,让兰因嘴里心里都闷得发苦。


    得到鸿福秘境传承的修者,多年来屈指可数,有一个算一个都是百年难遇的少年英才,几乎存在于传说里的人物——


    但蹊跷的是他们大多身遇不测,而这一个却多年来越来越道行高深,名誉见长,安稳得没一点有关的消息露出——


    而且这位逢高尊者,与秦云徵关系可密切得非同一般。


    病床上的秦云徵这时剧烈地咳嗽起来,一阵一阵,几乎像是要把自己咳得翻过来,他断断续续地说:


    “我听过……我仿佛听过这个困龙阵。”


    他被段玉听用了一点符咒丹药下去,稍微顺过来一点气,靠着床头,声若游丝:


    “他从前和我提到过一个转运大阵,不过……他,咳咳,说这是抱真道从前的秘法禁术,叫作,咳,坤龙转运法。”


    坤龙,困龙。


    一字之差,那危害百姓的邪术会是从抱真道秘法里脱胎而来的么?!


    饶是性子最谨慎的司道古,这时候面容上的神色也已经是十分的耐人捉摸了。


    几人不是口无遮拦的孩童,但也还未修得那样深沉的城府,此刻气氛如同一道被扯得笔直紧绷的纱布,一道清亮的女声这时候响起来:


    “那么我们如今身处这抱真秘境,其中种种异样,也和他相关吗?”


    余下几人立即将目光聚焦到说话人身上。


    游从欢从来随心所欲,早就习惯了被注视,神色不变地说下去:


    “先是莫名进入了唱戏样的一台旧剧,傀儡似的扮演史说,到现在不知道脱身方法,我从没听说鸿福秘境曾经有过这样的演练。”


    “还有,”她余光看一眼秦云徵,眼睛垂下去,“从未有过他这样的异样……难道要看他活生生在这里挣扎吗?”


    “我们问过惊山这个问题。”兰因想起妖皇微微敛下去的眉目,“他说,和召唤我等此世身份灵印有关的秘闻,都只能向绛时去问明白。”


    “要是运气好,”聂时风不知什么时候到了游从欢身边,拍一拍她肩头,“说不定‘重回封印’就能回到现世。要是迟迟不出,你师父、百丈宗和利贞山也必会尽力想办法营救。”


    在场几人总共涉及四大宗门,而且身份一个比一个紧要,纵是有人要在他们身上做手脚,也得掂量掂量自己够不够份量。


    “实在不行,”段玉听云淡风轻地抛出一个解决办法,“我们把惊山杀了。”


    在场几人的眉心都下意识一跳。


    “不错,”兰因神色还相当镇定,“这里类似于重现往日的幻境,惊山在就是这段关系里最关键的人物。他要是身死道消,说不定幻境就自然崩解了。”


    即使……他们在这些天里亲眼见证了一代传奇悲伤而不为人知的过去,这里说到底也是幻景一场,此间种种,触动不了已经发生的史说。


    只是惊山的实力还没人能说得明白、探得清楚。


    不过妖中之皇即便再不可小觑,在几位托身的“仙灵”身份下也不该还有逃生可能……


    否则当初潜渊殿一役,他只需一根手指头就能将惠生那方全部摁死,都不必再有他们出场的时机。


    但现在一切都只能等待,在他们找到绛时踪迹之前。


    好在,秦云徵竟然一天天地好转起来。


    这是新岁的前一天夜晚。


    也许是他们身上携带的魏宜青丹药确实有用,又或者几人轮流为他梳理灵力的行为恰是对症下药,秦云徵的情况一天要比一天更好。


    重逢时,兰因见他第一面心下不觉又惊又怕,现在他甚至已经能披着衣服,每日出来散半个时辰的步。


    今天轮到外出巡视的兰因和玉听出小楼时,恰好碰见他倚着门框看晚云。


    云徵即使已然成年,面容上雌雄莫辨的灵气依旧不改,使他周身仿佛萦纡山间淡雾。


    他一双鹿样的眼睛微微敛着,反常的折出一点锋利意味,只因此刻身上着的是翠涛色,锋利为柔软宁静所中和。


    与他迎面,仿佛遇了一场空山新雨。


    这么多天来,兰因终于在他身上见到点让人安心的安稳神态。两人因此不自觉笑起来,和秦云徵闲谈几句:


    “刚回来吗?”


    “是,”他从沉思里回过神来,露出一点笑模样,眉眼间颜色更好,“和从欢一起出发的,半道就走不动了,只好自己先找回头路。”


    “不必着急,半途而已。待我们从这里出去……”兰因想起什么,不动声色地改了口,“待日后四方安定下来,我等大可以八方游历几载,想是平生数得上的畅快事。”


    段玉听肩膀靠着木墙,浑身放松,抱着剑续道:


    “我记得你还不曾到我们东南仔细玩过?东南好风景,山下我还有一座空宅子。”


    “你又清楚了。”兰因转过半张脸,给他递一个似嗔似笑的神色,“自从到袖云台只见苦修,没见你下过山门。这番事了,都歇一歇吧。”


    她话里笑师弟在外来人面前充东道,又心疼他半生过得太紧。语气里自然流露出的熟稔玉听既受用,也没被秦云徵错过去。


    他余光探究似的微微在两人之间走了一个来回,又被转回身的兰因正捕捉到,立时将视线飞到远山上的老松枝。


    兰因看着,也别过脸去,只说:


    “山长水远,海阔天高。我们毕竟还有得是日后呢。”


    到这里语意已尽。


    惦记着天色将晚,兰因语毕颔首,和玉听一起向萧疏树林里去。


    这厢两人边走,边查看此前布置的守护法阵有无缺损。晚风里偶尔传来两声交谈,像风拨新叶的空鸣。


    兰因向前着,恍然发觉从前师姐弟总是错出一个肩头的身位,不知什么时候却成了现在这样并肩而行。


    今晚暮色非常旖旎,为万物披红粉淡彩。


    林间闻得错落脚步声,可惜今夜并没玉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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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胡乱在心里想着,感觉到玉听在一旁注视着自己的侧脸,于是面庞又不受控制地微微烧起来。多亏霞光也粉,不曾显露她的心事。


    再走一里就该回到小木楼。兰因这时候停下脚步,转过身去,微微仰起了脸庞去看身边的段玉听,一颗心又因为有些不好意思而轻轻地绞起来。


    须知她何必这样忐忑。


    晚霞下兰因面上披沐了一层金粉色柔光,像雾又似纱,搅得人眉目如一段含情的润泽山水,日光栖息在睫上。


    她眼睫轻颤,那光一闪动如蝴蝶翅膀。


    玉听原本就倾慕她,此刻与兰因对望不自觉地出了神,心下要抓住这一段模糊、暧昧、温情的暖红色光亮,不论此刻她要说什么,这青年人恐怕都会下意识地先点了头。


    兰因从袖袋里掏出一样东西托在手心,仔细看是云纹的朱草色锦囊。她此刻竟然也觉得那红色有些灼热,只是道:


    “于理,我当承师门旧制与你新岁贺礼。”


    这还是师父闭关前的规矩,仔细想想,已时隔不少年了。


    由于当年山门廊前初见的种种,兰因总觉得对这个师弟,自己肩上责任比师兄们都重,旁人想不到的、没有给的,她一定得放在心上。


    玉听的神色这时候已经很愉悦,可惜她垂着目光没有看见。他从兰因手上接过锦囊,那被做成乾坤袋形制的袋里只放了一样东西,被取出落在了段玉听的掌心。


    是一样成色非常好的螭龙小环佩,以冰种飘花翡翠制来,清透的玉底上飘几抹青蓝,如画卷上的山水。


    环上的穗子以极细的褐青和银灰丝线结成,纹路特别,形似符文。


    却听兰因的声音又响起,她低垂着眼道:


    “面目好得简直同作伪,内里其实最君子。我见它第一眼就想到你……后来结穗子花了一些时间,因此符文纹路从我腕间手串简化来,有功效三四重,与旁人的、与旁人的都不相同……”


    此玉已经很好,饶是习惯收礼时不形于色的玉听也一见即爱重。但一想到指尖玉穗是由兰因一点点编织而成,又与她独门法器联系紧密,这君子礼里头就纠缠出一点暧昧朦胧的温度,在他心上轻轻一点。段玉听喉间不自觉一动。


    “……于情,我、你知道……”她这时候没有方才从容,突然又接着上一段话茬开口,声音坚定,但轻下去,尾音几乎要化在夜色里。


    好在段玉听素来只听话头就知道她要说什么。他的心颤动得非常厉害,于是情不自禁地上前一步,轻轻把住姑娘手臂,两人间距离只剩四指宽度。


    周遭好像一下安静下来。


    风声、鸟鸣、流水响动、落叶的颤抖,在这一刻好像都奇迹般的消失了。


    万籁俱寂,唯有眼前人的声音在雪原般的脑海里响起来——也许还有说话时空气的轻微震颤,和快速起伏的胸膛相和着奏出无声乐章——


    或者那其实就是她自己的心跳。


    他说:“我真喜欢你,师姐……兰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