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郑天乐做题目一个半小时赚了十五块钱，邓千梨觉得很值，但是又不愿意是沈蓦闻给她介绍这样的生意。


    沈蓦闻给钱给的很爽快，邓千梨拿了钱就跑了。


    又一个星期，邓千梨在这一个星期之内给职中送了三批货，有两批货是在同一天。这么长时间下来有不少人都和邓千梨混了个脸熟。


    邓千梨做事靠谱又不抱怨，很多人都愿意让她代买东西。


    陈筱悦是在星期三回来的，她的脚伤已经好的差不多，和一个正常人看起来没什么区别。


    她从教室的前门走进来的时候邓千梨还有点发懵，柔和的光线照射在女孩的头顶上，就像是杂志上那种清纯的女主。


    只是邓千梨的眼前还是会时不时地浮现出陈筱悦画着烟熏妆的模样，甚至在某一瞬间她觉得好像都是自己的错觉一样。


    那天在台球厅的陈筱悦可能不是陈筱悦。


    然而她的这种假想很快的就破灭了，陈筱悦下课的时候问邓千梨要不要和她一起上厕所，邓千梨看出陈筱悦似乎是有话要和她说就出去了。


    果然，两个人在卫生间的走廊上停了下来。


    邓千梨和陈筱悦并肩趴在走廊的窗台上。


    楼下的天井里有学生在打羽毛球，不远处还有一个老师在和学生说话，身后的走廊上也是吵吵闹闹的。


    “你没和林语安说吗？”


    邓千梨知道陈筱悦的说指的是什么，她认为这是陈筱悦自己的秘密，如果不是她自己打算亲口告诉别人，那么也轮不到她来说。


    邓千梨摇头，“这是你自己的事。”


    “谢了。”


    陈筱悦就说了这两个字，和她之前那种嘴甜情商高的感觉不太一样，倒像是江湖上那种仗剑行走的女侠，冷酷但是又不失礼貌。


    邓千梨真的不太能分得清哪种才是真正的她。


    “筱悦，你觉得你自己更像是哪一种，是台球厅里的你？还是站在舞台上参加主持人比赛的你？”


    陈筱悦没想到邓千梨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她犹豫了片刻，在这片刻中她自己甚至都不知道答案是什么。


    没有谁规定生命只有一种形式，在最开始，她的叛逆是为了对抗自己的母亲，是为了解放那个从小就被压抑着的自己，但是到了现在，她在两者之间完美的适应，并不存在只能二选一的情况。


    于是陈筱悦说：“那都是我。”


    自台球厅画着烟熏妆的人是她，在教室里娴静自信的也是她。


    邓千梨眨眨眼，没有什么难度的就接受了陈筱悦的回答。


    “那上次那个在台球厅的是你男朋友吗？”


    邓千梨觉得陈筱悦是在清醒之中沉沦，但是可能她身边的并不都是那样的人，她怕陈筱悦识人不清，被社会上的不良青年骗了。


    “不是，只是朋友。”


    邓千梨舒了一口气，她觉得陈筱悦可以化烟熏妆打台球，但是却不能和那些人谈起恋爱。


    “其实千梨，”陈筱悦停顿了一下，邓千梨就朝着她看过去，楼下的学生的人影已经渐渐地少了，应该是快到上课的时间了，再一扭头果然从对面的办公室里有不少老师正拿着书本走过来。


    “我觉得你好像和我是同一类人。”


    “啊？”


    邓千梨没有听明白陈筱悦的话，但是当她再问的时候陈筱悦已经不打算说了。


    “也许只是我的错觉。”


    -


    美兰排挡开起来之后，家里面就很少能看到三位家长的身影。


    邓千梨从放学回来之后就翻箱倒柜，这次的跳蚤书市可以放两节课的假，所以她就很期待可以和朋友们一起玩。


    但是卖的东西她也得好好地思考一番，不能是自己特别喜欢的，那样卖出去之后肯定会后悔，但是也不能没什么价值，那样肯定卖不出去。


    邓千梨找了半天只能找到之前买的一个八音盒，虽然已经不能转了但是样子还是很好看，然后又拿了一本初中的时候看得课外名著准备一并带过去。


    升旗的广场上，班级是按照单双数的顺序一次排开，七班好巧不巧正好和五班在一起，邓千梨帮忙在摊位上整理东西的时候正好看到沈蓦闻搬着东西也走了过来。


    她刚看一眼就和沈蓦闻的视线对上了，还没等邓千梨做出表示，一旁的何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过来，正好挡住两个人的视线。


    “班长。”邓千梨回神，看着何舟，见他手里飞快地翻着一本小册子。


    “这个给你。”


    “这是什么？”


    “我在家找到的一个笔记本，上面有我之前记过的一些笔记，你要是不嫌弃就拿着吧，反正放在我这儿也没用。”


    何舟话音刚路，旁边偷偷听到的同学已经起哄上了，嘴上叫到：“班长，我们也想要。”


    何舟突然就变得不知所措，脖子比脸先变红了。


    “就一个，没有其他的了。”


    邓千梨也很茫然，何舟虽然最近有时候会教她题目，但是其实就和一般的同学差不多，两个人丝毫没有逾越雷池半分。


    笔记本在邓千梨手里就跟烫手山芋一样，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边的方琳听到旁边的动静一个劲地往嘴里塞吃的，一男一女被人起哄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觉得还挺有意思的，就差没翘个二郎腿。


    大家起哄完就散了，倒是留下邓千梨和何舟面面相觑，何舟自己也没想到一个小小的笔记本的事情也能引起这样的风波。


    在他的心里已经超出了他能理解的范围，别人的起哄让何舟觉得难以适应，一下子就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后悔起来。


    “你要吗？你要是不想要我就收回去了。”


    何舟看邓千梨一直在发呆还以为她是不开心，人的心思都是敏感又多虑，他以为对方会和自己是一个想法。


    已经到手的东西对方又打算要回去应该怎么办？还没等邓千梨想出回答的话，旁边的方琳倒是走过来，朝着何舟看了看，又朝着邓千梨看了看。


    这就是沈蓦闻的女朋友吗？邓千梨想。


    方琳是班上，也是班上的活跃分子，她和何舟开会的时候见过但是没说过话，不能算得上认识，但是现在认识一下也不迟。


    “唉，哪有送东西又要回去的道理？”


    何舟本来也只是多给邓千梨一个选项，至于邓千梨要怎么做都不是他能管得了的事情。他面色不善的看着突然闯进来的人，脸色有些黑。


    邓千梨看了看旁边的沈蓦闻，又看了看面前的方琳和何舟，她认为在这里发生冲突是一件非常不好的事情，于是就把方琳拉到了身边，以防男女生发生冲突女生会吃亏。


    “方琳，我可以这么叫你吗？你先坐吧。”


    方琳惊讶地看向邓千梨，“你知道我的名字？”


    “嗯，在表彰展示牌上看见过。”


    “那你叫什么名字？”


    “邓千梨，千奇百怪的千，梨子的梨。”


    邓千梨说完又把笔记本收了起来，“谢谢班长的好意，我看完就会把本子还给你的。”这样也给了何舟的面子。


    但是何舟突如其来的小事大作让邓千梨觉得心里很不舒服，无论是同班同学还是方琳都只是开玩笑，当真了就没意思了。


    何舟点点头，没再说什么，这里有文艺委员负责也没他什么事，于是就回去了。


    何舟一走，方琳看着他的背影问：“邓同学，他对你有意思吗？”


    邓千梨摇摇头，“我不知道。”


    “那你呢？你对他有意思吗？”


    沈蓦闻刚好和坐在大本营的一个同学换了一个位置，这个位置几乎快到了两个班级大本营的交界处。


    “应该是没了吧。”


    她之前那点对于学习好的人一切都是好的的幻想已经几乎消失殆尽，像何舟这样的性格可能根本不适合她。


    但是也就意味着，邓千梨幻想中的初恋已经消失了，不知道是在什么样的细节中磨灭的，但是就是这么轻而易举地消失了。


    难道这就是不成熟的感情？


    两个女孩的窃窃私语全都被沈蓦闻听了过去，他的脸上难得地露出自己不理解的事情。为什么邓千梨要这样说？他们不是在谈恋爱吗？难道是邓千梨追求失败已经打算放弃了？


    还没等沈蓦闻想明白，跳蚤书市很快就开始了，突然就涌进一大波人，从初中部到高中部上千个学生都挤在这个广场里。


    方琳转头一看是沈蓦闻坐在自己的旁边也不打算回自己班的大本营了，反正离得也不远。


    她坐在中间正好能和邓千梨沈蓦闻一起说话。


    邓千梨的八音盒在拿来之前已经被她擦拭过了一遍，就摆放在桌面上的一个角落。从摊位面前走过去好几十个人没有一个人把目光放在这个已经不会转动的八音盒上面。


    该不会卖不掉吧。


    邓千梨闷闷地想。


    她坐的离五班很近，不少人是冲着沈蓦闻的那张脸就涌到了五班的摊位面前，看得他们旁边几个班羡煞不已。


    方琳笑得很愉快，成交的金额多会有奖状，她身为班长高兴还来不及。


    但是在邓千梨眼里看着却不是那么回事。


    做女朋友的男朋友这么受欢迎难道不会吃醋吗？


    邓千梨默默地凑到方琳的旁边，在她耳朵旁小声地说：“他这样你不会吃醋吗？”


    方琳飞快地转了转头，“吃什么醋？”


    “他不是你男朋友吗？”


    方琳惊恐地睁大了双眼，“你怎么会这么认为？”


    “我看见过好几次他跟你走在一起。”


    方琳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看了看沈蓦闻又看了看邓千梨，脑子开始飞速地转动。


    “你认识沈蓦闻？”


    邓千梨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沈蓦闻忙碌的背影，白色蓝边的校服很好地衬托出男生的身形，这是在其他同学的身上很难体现出来的。


    在多云的天气下，沈蓦闻始终将侧脸对准着这边，即使是这样，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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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颜值也足够优越。


    “嗯，认识。”


    “那你......”


    方琳的话没有说完，但是邓千梨已经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


    “不是，我对他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随口一问，你们不是的话就算是我之前误会了。”


    “肯定是你误会了，”方琳依旧在打量着邓千梨的表情，希望从她的脸上看出一点八卦的痕迹，“我和他不是那种关系。”


    知道沈蓦闻并没有谈恋爱的邓千梨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感觉，因为之前的误会而有一点的愧疚？好像也没有，从头到尾本来就是她一个人的脑补。


    林语安和陈筱悦上完卫生间回来，她们两个人的东西已经全部都卖完了，回来之后也就没什么事要做，于是就在邓千梨的旁边坐下来用作业纸折成扇子扇风。


    “这天气真是越来越热了。”林语安说。


    “在吉吉岛，除了春天就是夏天，都活了十几岁还没习惯吗？”


    “那哪能啊，恐怕是一辈子都呆不惯了。”林语安怅惘地说。


    几乎在每个吉吉岛的孩子身上都有一个共同的烙印，就是要离开这座岛去更远更好的地方看看，而不是一辈子都只能生活在岛上。


    “你呢？”陈筱悦眼睛很亮地看着邓千梨，“你也想要离开这里吗？”


    邓千梨点点头，她也是那众多孩子中的一员，仿佛无论吉吉岛发展成什么样，在他们心里这里都伴随着生长痛。


    一年长达六个月的强烈紫外线，吃到吃不下的海鱼海草，每条在芒果成熟期就会掉落满地芒果碎尸的道路，流不完的热汗和黏腻湿咸的海风。


    他们讨厌这些，所以疯狂地想要逃离这里。


    班上的老师也是这么说的，有出息就要到外面念书工作，待在这里没有前途。


    邓千梨深以为然。


    “姐姐，这个怎么卖？”


    就在邓千梨以为自己的八音盒真的卖不出去的时候，有个扎着马尾的初中部女孩走了过来，她没看其他的东西，只是被面前的八音盒吸引。


    “这个啊，五块钱。”


    邓千梨当时买的时候花了十块钱，现在五块钱应该也不算贵，除了不能再转动之外一切都是好的。


    “我能拿起来看看吗？”


    “可以啊。”


    邓千梨把八音盒送到对方的手里，球形的玻璃里面是一栋森林小屋，里面还有泡沫做成的雪，一晃动，那些雪的颗粒就从上而下地旋转着。


    马尾辫妹妹看了很长时间，放下的时候还很不好意思地冲着邓千梨笑笑，然后去掏自己的裤子口袋。


    但是她找了半天也只在全身找到了三块钱，离邓千梨的要价还少两块钱。


    马尾辫妹妹手里攥着两块钱，看了看美丽的八音盒，又看了看自己手里五毛一块的零钱，刚深吸一口气就听见坐在摊位后面的人说：“你有多少钱就付多少钱吧。”


    反正这东西放在邓千梨那里也只有落灰的份了，其实搬家的时候她就想过要不要带过来，还是当做废品扔了。


    “真的可以吗？”马尾辫妹妹的眼睛突然就亮了，“我觉得我妹妹应该会喜欢，马上就到她的生日了，但是我的零花钱不是很多，这还是我省吃俭用才攒的。”


    邓千梨想自己初中的时候哪有什么零花钱，陈君美和邓德宏偶尔高兴了可能才会给她三快五块的，这些钱够买不少的东西。


    “当然可以啊，你拿去吧。”


    八音盒被马尾辫妹妹高高兴兴的买走了，邓千梨的东西也卖了出去，这一趟并不是一无所获。


    跳蚤书市也已经进行了不少的时间，东西少的摊位有的都已经收拾东西准备回班了，现在就属邓千梨这个班和隔壁五班的人比较多。


    不知道什么时候天气已经逐渐变得暗沉了下来，明明才下午三点多倒有点像是六七点的样子。


    方琳蹭的一下站起来，摊位上面有不少是没卖出去的书，“该不会要下雨吧。”


    摊位是临时搭的，没有棚顶只有两三张桌子，要是突然下雨的话这些书可都要遭殃了。


    方琳的话音刚落，天空中的灰色的厚云层中就亮了一下，接着便是闪电的轰隆一声传来。


    “快，快搬东西。”


    吉吉岛的春夏几乎每天都会遇上这样的情况，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掉到脚边的熟芒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降临的雨水。


    一切都会以没有预料的形式突然袭击。


    偌大的广场上一时兵荒马乱，大家头顶着桌子或者是头顶着凳子，再不济的就是头顶着手上四处乱窜，一边乱窜还一边在嘴里叫道：“啊！要去哪儿啊？”


    高二的教学楼离这边的广场还有一些距离，邓千梨只好躲到离得最近的一栋行政楼里。她从侧边的小门进去，整个人都很凌乱。


    校服外套因为太热被系在腰上，此时上身的短袖校服已经湿的差不多了。邓千梨拨了拨因为沾了水掉下来的头发，就听见沈蓦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你的后边沾了泥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