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哎哟不中嘞

作品:《新世纪没有奴隶[星际]

    奔跑——


    举起弓箭——


    寻找方向——


    世界转换、林酌睁开眼之前,她正在猎杀一只隐匿在阴翳中、同样准备着捕杀她的花斑虎。


    “咔哧、咔哧、咔哧、”


    斑斓的皮毛在林中若隐若现,森寒的兽眸盯住她,就像她盯住它一样。枯叶被踩踏时发出的声响,树叶在余晖和穿林风的共同作用下投出晃动的光斑,影影绰绰之间,马赛克流淌出来,世界振动着生出裂痕。忽然,林酌顿住脚步,抬起手上的弓箭。


    “嘣——”弓弦被拉满,发出颤声。


    箭的尽头对准目标。


    她最擅长的武器并非弓箭,大多数时候她用枪。但这里没有枪,而她的箭也不赖,于是女人半敛起一只眼,右手就这般拉满了弓弦,在花斑虎扑上来时松指——


    “嗡!!!”


    箭破开光斑林翳,射进老虎的头颅正中,接着直穿而过,“嗤——!!!”


    林酌听着箭声穿过风和虚空,她睁开眼,恰见她亲手射出的箭刺入面前人头兽身的怪物胸膛。


    对方怒吼着拔出变了形的短箭,神色痛苦,看着她的目光越发狰狞:“你竟敢——!?”


    与此同时,骤然而起的喝彩声仿佛暴沸的烧瓶,尖锐地刺入耳中。


    “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洛克你行不行啊!”


    “杀了她!!!”


    ——有些错乱难懂,但老虎确实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陌生的兽人。


    射出箭羽的那瞬间,她掉到了新的世界。


    林酌挑了挑眉:哦豁。


    手中的弓果然消融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把粗制的弩,弩上还剩下三根粗制滥造的短箭,好消息是它们钢铁制,坏消息弩的弦显然动力不足。她利落地抬手拆下短箭,眼角余光侦测地形,在巨力碎裂的石砖上跳跃,躲过了对面怪物的攻击,这期间从头顶投下的光一直追着她,赤裸裸亮澄澄。


    围观的群众发出丛丛阵阵的呼声,目光灼热地看着斗兽场中央的两人。


    林酌眯着眼,呼吸逐渐急促。现在这具身体比不久之前在丛林中穿梭那具矮小瘦弱得多,因没有吃饱过,身体素质极差,跑动时肌肉不禁疲乏,拖着它狂奔简直是一种酷刑。


    林酌却对此漫不经心,不如说懒得提起兴致。


    反正又是一场梦——


    身后的怪物很快追到近前,伸手抓向她的肩膀,兽形身体上的人形头颅咧开狰狞的大笑:“抓到你了——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他发出了骇人的尖叫,痛苦地回手捂住脸。


    只见林酌踩上阶梯,榨干了身体最后一丝力气,凭着灵巧的身型,跳上怪物抬起的手臂跳起,接着一力贯下——


    “嗤!”


    短箭插入怪物的眼窝,鲜血狂用,被刺激了的怪物痛呼出声,动作狂乱地扫来,一臂砸在她身上,眼看着就要将她挥飞数十米外。


    “洛克这才像点样子啊!拿出点本事来,哈哈哈哈哈!”


    “给我去死——!!!”


    喝彩声此起彼伏,被动力带起的弱小女孩却绕着大她两倍的兽人的手臂,巧劲转了一圈回来之后抽出剩下两支短箭,狠狠刺入对方脖颈。


    “你——?!”洛克睁大了双眼,庞大的兽身有片刻的凝滞。


    林酌吹了吹因剧烈运动而沾到嘴唇的头发。


    “再见啦,”她笑眯眯地、有气无力地说。


    她找得很准。她向来很会找敌人的弱点。插进脖子里的箭不是皮肉伤,而精准地捅穿了对方的大动脉。还没完——她顺势抽手,拔出短箭,满意地看到血液如同喷泉般涌出。


    “你和我一起去死!!!”


    洛克毕竟是斗兽场中数得上旗号的货色,死到临头,反而激发了他的凶性,非要带着这该死的丫头下地狱不可。只见他怒极出拳,似要将轻飘飘落到地面的林酌砸成肉饼,而后者已然用完全身所有力气,只能看着他的拳头落下。


    难不成竟是一场两败俱伤?


    出于保险买了洛克赢和剑走偏锋买了林酌赢的看客皆发出嘘声,林酌面上却无波无澜,眼中倒映着的阴影仅向她俯下须臾,便耗尽了力气,轰然向侧倒下。


    “砰!”


    洛克大动脉中喷涌的血液溅到她脸上。


    她笑了一下,下一刻疲惫从身体的每个角落升腾而起,肌肉后知后觉地放松。


    在满场讶然的呼声中,那已被逼到绝路的女孩力竭倒下,然而没有人再把她看成斗兽场的消耗品——杀了洛克,她以后难不成就怕死得再不上台了?不!她至少还有一次上台供人取乐的机会!


    斗兽场的管理人员很快通过底层的小门进去场上,将尸体和胜利者都带下,至于清理血迹之类的工作却是无必要:谁会在乎底层的野兽们在什么样的环境里撕咬?这些血迹存在得越多,越证明他们的斗兽场中有看头呢!


    林酌的胜利仅仅吸引了看客片刻的目光,不久,新的消耗品站上了斗兽台,镭射灯照亮他们或胆怯或嗜血的笑脸,阴影之中,看客们举杯大笑,讨论着谁会赢。


    也有人还说着不久前林酌的那一场。


    看台的角落里,一身着黑装的男人正同旁边大肚便便的中年胖男人攀谈,语气虽平和,却隐有讨好。


    “刚才那小子倒是不错。本来是当消耗品的吧,没想到倒是侥幸活了下来。”


    胖男人不屑道:“那老货到底老了。啧。算她运气好。”


    “不知下一场她还能不能运气继续好下去,哈哈哈哈哈。”


    “我们也在这里待不了多久了……”


    胖男人皱眉道:“偏偏派到我们这个星球来……不知道上头是怎么想的。那位怎么可能会流落到这里。”


    黑装男人嘿嘿笑道:“毕竟要排查一遍,那位可是……”


    谈话声随着看客的喝彩声低下去,最后两人将心神投入新的比赛之中,浑然忘了他们此行的任务。


    不如说他们本就不把这任务放在心上。


    ——找回失踪的、疑似被绑架的卡文迪许家族的未来继承人。


    这样的大人物,怎么会偏偏那么巧,就流落到这破落的、仅有斗兽场值得一顾的星球来?


    ·


    林酌本以为自己醒来之后,就会进入新的梦中。


    不错,梦。


    林酌很久之前就发现自己的世界故障了。


    所谓的“故障”,并非她的身体如寻常电器一般停止工作,又或者这世界出了什么差错运行出别的什么来,而是她发现,自己陷在梦中,就像是踏入不同的世界里。


    她上一秒还在荒原之上与野兽厮杀,下一秒就会变成宴会上衣冠楚楚的上等人,与人推杯换盏;她上一秒还在海中飘荡,远方暴风雨蠢蠢欲动,下一秒她就出现在了城市的阴暗角落,躲着雨,数着行人的数量;她上一秒在无人的星球上踱步,修着从垃圾堆中扒出来的破烂星船,下一秒就在教室里抬起头,直面对着他们挥刀而来的屠夫。


    她一开始还能够分清楚梦和现实,后来再也分不清,便也干脆不再分。反正无论如何她都能够活下去——


    她早被磨练出一身本事,哪怕将她扔在钉死的棺材里,她也能给自己扒出一条生路来。


    梦交错得实在频繁,林酌已习惯了睁开眼就到不同的故事里,居无定处,灵魂也没有落脚的地方。


    也因此,她看到眼前灰蒙蒙的天花板时——如果这横蔽着黑天、正往下滴水的木板称得上天花板的话,还以为自己又到了别的梦里。


    并不是每个梦中她都会面对生死危机,偶尔也能在不同的梦里歇歇脚。身体虽然钝痛,似乎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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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根骨头断了,但现在躺着的地方平坦,倒也是个睡觉的好去处。林酌发了一会儿呆,又想闭上眼,突然听到耳边传来脚步声。


    “你醒啦?”


    十来岁的小女孩儿,声音里一股怯生生的气劲儿,身上有馊味。


    林酌懒得回答,也懒得嫌弃人家——她身上也一股馊味——干脆仍然闭着眼,感受着小女孩走过来往她身上加了一只聚丙烯袋子,掖了掖,自言自语道:“看来是错觉……”


    聚丙烯袋子在林酌身上哗啦啦作响,小女孩嘟囔:“也不盖好被子……”


    林酌:“……”不中嘞,谁家把尿素袋当被子啊?穷到这种地步,她梦到二十世纪的乡下了吗?


    尿素的味道很刺鼻,她忍了忍,忍无可忍,睁开眼睛道:“你在做什么?”


    小女孩张了张嘴,还没出声,眼泪先往下掉:“你醒了!太好了!你没死!”


    说着她扑过来,就要抱住林酌。林酌心想我骨头断了几根呢你想抱死我,当即不动声色躲开,顺便把尿素袋也踢走,在滴水漏污的环境里,满脸敷衍地听着小女孩抽抽噎噎。


    她倒也不白听,三言两语引导之下,慢慢便找出了和现在这具身体有关的信息。


    他们现在所处的时代不详,星球不详,连地点也不详。女孩儿叫陈雀,今年十三岁,因为营养不良而格外瘦弱,此外因环境限制,她知道的东西也极少。


    她只知道,自己的母亲和林酌的母亲是至交,在两个女人相继离世后,这世上便只剩下她们二人相依为命。


    她们在贫民窟中挣扎求生。前头两年倒还好些,她们的妈给她们留了点钱,不多,但两个女孩吃得不多,也就勉勉强强过了这些日子。可钱总有花完的一天,两个女孩没有经济来源,捡垃圾又抢不过别地盘的人,身无分文,垃圾都没得吃,自然是就要饿死了。


    林酌这具身体也叫林酌,十五岁,比女孩大一些,大事小事常是她做主。这回快死了,亦是她拍板,便说要去斗兽场。


    斗兽场是权贵们的聚集地,这里斗的不是兽,是人;斗兽会死,斗人当然也会死。


    陈雀抹着眼泪,让她不要去,去了就是一个死;林酌却说,死了还有几百星币的钱,够你活一段了。


    小姑娘就这样站到斗兽台上。她是向着死去的。


    谁知道半路林酌过来了,勉勉强强活了下来。陈雀在门口转来转去,心一横就要冲进去和林酌同生共死时,林酌被人抬了出来,同样扔出来的还有一千星币。


    “能弄死洛克,有意思,下次再来啊,小子,赏金能更高!”管事大笑着,“前提是她能活下来!”


    陈雀一摸林酌的鼻子,还有气;她不哭了,拖着林酌往回走,一路上碰到有人盯着她看,她便发狠:“洛克刚刚死了!你们猜谁杀的!”


    众人都大笑。


    洛克是谁?斗兽场的常客,把上台的换命钱扔到赌桌上的狠角色,一个小姑娘把他杀了?开什么玩笑!


    但陈雀脸上神情太狠了,众人思考再三,好歹没动手。陈雀便把人拖回了她们的小窝里,看着林酌睡了一天一夜,硬是等到她醒过来,便是现在。


    林酌捋清楚发生了什么,把人安抚好了,便说自己要休息一段时间。


    陈雀不疑有他,欢欢喜喜地道,“我去给你弄吃的!”


    林酌看着她的背影。


    好孤苦伶仃。


    但和她林酌有什么关系呢?


    林酌漠然转回目光,这不过是她的一个梦罢了,不知何时——说不定再一觉醒来——她就会离开,救猫咪助弱小之类的事,根本管不过来,根本和她扯不上关系嘛!


    既然如此,还不如先大睡一场。


    少女满脸嫌弃地把尿素袋踢开,两眼一闭,又睡了过去。


    或许在睡梦中,她又要跃迁到下一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