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真相

作品:《昭雪录(探案)

    “尚不能断定。”沈卿尘起身将银针还给那仵作,见他要擦拭银针,连忙阻止,“别擦,一刻钟后,若银针的黑自行消失,便可证明他所中之毒的确为青霜吻。”


    闻言,那仵作连忙停手,惊的手里帕子险些掉了,不由惊讶问道:“姑娘懂验尸?”


    “略懂。”


    仵作嘴角微抽。


    在不触碰尸体的情况下便可判断死者所中何毒,这若是略懂,那他便是完全不懂了,叫他这大理寺仵作还有何脸面留下?


    心里虽这般想着,却是转头看向顾西辞:“顾大人,既然这位姑娘懂验尸,不若便让她去给徐家那位姑娘验尸吧。”


    闻言,沈卿尘略显诧异:“为何到此时,徐二姑娘的尸体还未验?”


    那仵作无奈叹息:“徐夫人不同意验尸,说是即便要验,也该找个女子,说毕竟是个姑娘,人死了,死后名节也是要保的。”


    仵作是贱役,又多忌讳,平常人躲还来不及,哪里会去做这个,更遑论是女仵作了。


    沈卿尘原还在忧心找不到理由接触徐雨彤与聂弘的尸体,更别说以顾西辞如今的性子,便是她找了再好的理由,他也必是不会答应,如今却是好机会。


    那仵作满眼急切,就差要说出请沈卿尘去验尸的话了,可顾大人不说话,他也做不得主。


    顾西辞面上满是不愿,却又不得不开口:“如此……便劳烦沈姑娘了。”


    说完,他转身便走,似是不愿多看她一眼。


    沈卿尘心中对此十分疑惑,他好似十分不愿看见自己。


    这八年来,她与师父在走南闯北,为避免身份暴露,师父用他的独门绝技,改变她原本容貌,别说是八年未见的顾西辞,便是连她自己看见镜中的自己都无法认出。


    这顾西辞又缘何这般厌她?


    见自家大人依旧这般不懂怜香惜玉,卫铮只得再次解释:“请姑娘多担待,我们大人并非厌恶姑娘,他对任何姑娘都是一般的态度,只因为我们大人心中……”


    见他又要多嘴,林骁上前一步踢在他小腿上:“多嘴,你还嫌被罚的少了?”


    沈卿尘点点头,淡笑道:“无妨,如今不过都是为了查案,我已知晓凶手是何人,只是暂无实证,待我验过尸体,或许会有更多线索。”


    闻言,卫铮惊喜道:“姑娘竟是已经知晓了?果然不愧是神眼判官,只是不知这凶手是何人,杀害这老人的凶手与前两起案件的凶手又是否为同一人?”


    “是,也不是。”沈卿尘平静道。


    这可让卫铮越发困惑,他转头看一眼林骁,没忍住继续问:“这是何故?”


    沈卿尘却是摇头:“如我方才所言,如今尚无实证,不好多言,以免打草惊蛇,卫侍卫还是听你们大人的话,先保护好赵大哥与赵大嫂才最为紧要。”


    卫铮与林骁也是极为警觉的,闻言俱是一愣,随即对视一眼后,林骁低声询问:“姑娘此言可是说,这赵氏夫妇当真有危险?”


    “多谢姑娘相告。”卫铮拱手道。


    沈卿尘点点头:“我还有些话要问他们二人,待问完便去大理寺验尸。”


    她要问话的人是方才发现尸体的年轻人程砚秋,一转头便瞧见顾西辞不知何时已经在问了,她走过去时,正听到那人正在回话。


    “小人晨起便去菜市买菜,回来后赵大嫂忽然说想吃桃源居的枣泥糕,赵大哥说想喝玉液堂的女儿红,便让小人去买,小人想着平日里李伯对小人也是极好的,便多打了一壶酒打算孝敬给李伯,没成想刚回来就发现李伯他……”


    一语未完,程砚秋已是哽咽不能言,垂着头握紧拳头。


    沈卿尘站在顾西辞右侧后方一步远处,细细观察他的神情,那悲伤的神情倒也不似作假,眼泪汪汪的楚楚可怜模样竟是比女子还要娇美些。


    他手里也的确如他所言那般提着两壶酒与一包糕点。


    赵大哥与赵大嫂在边上也是连连点头,赵大嫂讪笑着说:“这孩子平日里老实,人也勤快,平日里若非我们要他办事,他是绝不会出店门的。”


    边上林骁听的疑惑,不由询问:“他不是你夫妇二人之子?”


    “不是不是。”赵大嫂连连摆手,随即面露愧色,遗憾道,“我与当家的虽成亲已有十多年,但一直未能给他们老赵家生个一儿半女,如今年岁日渐大了,便也不指望能再怀上,也是去岁冬日遇见这孩子在街边乞讨,可怜见的,大冬日竟还光着脚,身上衣裳也是破破烂烂,便生了收养他的想法,谁知这孩子竟是不愿意,只愿留在店里帮忙打杂,给他口饭吃就行,我们也就留下他了。”


    顾西辞侧身吩咐差役去城中桃源居与玉液堂确认程砚秋所言是否属实。


    “你可还有什么要问的?”


    沈卿尘正垂头凝思,忽听头顶响起顾西辞低沉的声音,抬头便瞧见他幽沉的目光正注视自己。


    她点点头,往前两步看向程砚秋:“你今日几时去的菜市?”


    程砚秋抬头看她一眼,随即又立刻垂下头道:“小人是每日卯时初刻出门,约是辰时回来,与赵大哥赵大嫂一道吃过早饭后,便要择洗那些瓜果菜品,赵大哥也是忽然起了喝酒的念头,临时让小人去买的,出门时大约在巳时过半,这些赵大哥与赵大嫂都是可作证的,对了,还有隔壁李伯,他也是看着小人出的门,还嘱咐小人当心些,别被人把钱摸了去。”


    “他为何会这般嘱咐你?”


    闻言,程砚秋抓了抓后脑勺,表情略显羞赧:“上个月小人也是去城中买酒,因是头次入城,被城中的景象迷了眼,不小心被人把钱给摸了去,这才……”


    说完,程砚秋越发尴尬,下意识握紧系在腰带上的荷包。


    沈卿尘的目光在他荷包上停留一瞬,随即转头看向赵氏夫妇:“你们在择洗果蔬时可有离开过?”


    “自然是有的,期间曾来过客人,砚秋去招待客人,当家的去后厨准备饭食,我去了趟茅房,待我回来时,砚秋已经在洗菜了。”


    赵大哥与程砚秋在旁点头,随即程砚秋又加了一句:“期间小人也去了趟茅房,是在赵大嫂之后去的。”


    “可还记得当时的时辰。”


    程砚秋忙点头:“自是记得的,是巳时初刻,因为李伯每日都是巳时前后开门,也是那时赵大哥让小人去城里买酒,小人记得临出门时,还曾听到李伯与人说话。”


    卫铮觉得这是个极为重要的线索,便急忙追问:“可曾看到那人是谁?”


    程砚秋遗憾地摇头:“并没有,他们是在屋里说话的,小人走的急,也未曾在意,若是知道李伯会被人害,小人定然是要去看看的。”


    “人又岂能当真未卜先知,你也不必过于自责。”沈卿尘淡声安慰,“况且,李伯也未必就是被说话那人所害。”


    听闻此话,众人面色各异,却都未再开口。


    沈卿尘转身看向顾西辞:“我没有什么可问了,不若现在就去验尸?”


    说完,她忽又转头看向卫铮:“卫侍卫,我有一事相求。”


    林骁和卫铮乃是顾西辞的贴身侍卫,他们虽是侍卫,但实则也是同他们一道长大的伙伴,感情自是比别人要好许多。


    不过,很显然,他们二人也未能认出她来。


    闻言,卫铮看一眼顾西辞,见他没表示,才点头道:“姑娘请说,我必定尽全力。”


    “不是大事,我身边那姐妹长夏,你可还记得?”


    “自是记得。”


    沈卿尘点头:“此时,她去为我办些事,待回来时必定来此,若你见着她,麻烦告知她,回去酒楼等我便可。”


    “是。”卫铮点头。


    “多谢。”说完,她便先转身往城门方向去,正百无聊赖坐在马车上等待的六子瞧见她过来,连忙跳下马车,搬了脚踏下来。


    “去徐府。”说这话,她已经踏着脚蹬进了马车。


    待坐定,沈卿尘方将手从袖中伸出,白皙柔嫩的掌心里,八个甲印深陷入肉里。


    唯有清晰的剧痛,方能使她保持理智而不对顾西辞出剑。


    ……


    到徐府时已是半个时辰后,此时徐府已将门前大红灯笼换成白灯笼,虽不是缟素满门,却也是透着一股悲凉之气。


    沈卿尘下马车时,顾西辞恰好从马上一跃而下,大跨步进入徐府门内,她亦快步跟上。


    进入院中,更显寂寥,青石板路上落着的枯叶,被风卷着打了几个旋儿,又悄无声息贴回地面。


    门房似乎刚忙完,此时才慌忙从院内迎出,瞧见二人立刻躬身行礼:“顾大人,您可算来了,我们老爷与夫人都不大好,如今,府里也是乱的很。”


    顾西辞微微蹙眉,那门房连忙道:“方才老爷与夫人去看了二小姐,夫人又是一场痛哭,终是承受不住昏死过去,老爷也……”


    “可叫了大夫?”跟在顾西辞身侧的林骁问了句。


    “叫了,大夫只说是悲伤过度,让煎了安神汤给老爷和夫人各用了一碗,这会儿人还在睡着。”


    “既是无事,何须这般慌张?”顾西辞眉头微蹙,面上明显不悦。


    那门房一噎立时没了声音,却听顾西辞继续道:“灵堂设在何处?”


    “在后院静室。”门房不敢多话,只答了一句便躬身在前引路。


    此时,一直未开口的沈卿尘却是忽然道:“我需剖开尸体查验,还是需怔得徐大人与徐夫人的同意。”


    “剖尸?”说话的乃是小心跟在沈卿尘身旁的仵作,他虽是大理寺仵作,却从未剖过尸,此时听到,甚是惊讶。


    闻言,顾西辞亦是停下脚步,转身看她:“你可有把握?”


    “自然。”


    见她说的笃定,顾西辞忽然转身面向她,双眸盯进她眼底,仿若要透过她清澈幽深的眸子看进她心底深处。


    沈卿尘毫不惧怕的与之对视,片刻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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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西辞移开视线,在人看不见之时,眉眼间却是扶起一抹懊恼之色,片刻后,他复又出声:“既是如此,我自会说服徐大人与徐夫人。”


    门房被惊的愈发不敢说话,只躬身在前引路,那仵作倒是搓着手,极为紧张地说:“姑娘,小、小人姓郭名放,有一事相求,可否请姑娘带小人一道去验看剖尸,小人虽听过确有剖尸验看之事,却从未亲眼见过。”


    “看自是没有问题,但今日所验乃是姑娘,只怕徐大人与徐夫人不会同意。”


    闻言,郭放虽略显失望,倒也能理解,便道:“如此小人便守在门外,若姑娘有需要,尽管吩咐小人便是。”


    说话间,几人已穿过月洞门,沿着抄手游廊到后院静室。


    灵堂设置并不繁琐,一口漆黑梓棺立于堂中,几名婢女正呜咽啜泣,烧纸守灵,令有一名身着白衣女子正站在梓棺侧面,以帕子轻试棺面。


    正是徐雨湘。


    听到脚步声,她转过头看向门口,瞧见是沈卿尘,她勾起唇角,笑的凄凉:“沈姑娘来了,不知沈姑娘可否见到宏哥哥……尸身?”


    “自然。”沈卿尘跨进门内,随即从婢女手中接过燃着的香,朝着灵堂拜了拜:“姑娘节哀。”


    徐雨湘猛吸口气,身体不稳地踉跄向后倒,幸而被身边婢女搀扶,她仿若忽然生了大病一般,虚弱无力,脸色惨白地靠在婢女身上。


    “果真……是他吗?”


    与其说是询问,倒更像是徐雨湘的自言自语,沈卿尘自是不必答话。


    那婢女搀扶着徐雨湘在椅子上坐下,她以手撑额,极为疲惫的样子,沈卿尘没有与其谈话的想法,灵堂愈发安静下来,只有婢女压的极低的哭泣声。


    约一盏茶后,院中传来脚步声,沈卿尘只垂头听着,便知来人是顾西辞,他的脚步声,她依旧熟悉,那是想忘也忘不掉的一种难言的感觉。


    不多时,顾西辞高大挺拔的身影出现在灵堂前,只目光浅淡的扫一眼灵堂后,定在沈卿尘身上,而后轻轻点头示意。


    沈卿尘起身,刚要开口,却见顾西辞向左侧移开身,两名衙役抬着一张半人高的案台进门放置在静室右侧空旷处,令有几名衙役手持工具,鱼贯而入开馆抬尸,有条不紊。


    “你们做什么?”徐雨湘满脸疑惑,以锦帕掩面,颤颤巍巍地撑着起身。


    “验尸。”沈卿尘看着衙役将棺盖打开,随即又转头看徐雨湘,“我已知晓杀害令妹的凶手,眼下缺少重要证据,待验了尸,便会有结论。”


    徐雨湘极为诧异:“你已经知道凶手是何人了?等等,彤儿她已经死了,怎能还这般折腾她?何况,彤儿毕竟是个姑娘,让仵作验尸有损她名节……”


    “所以是我来验。”


    徐雨湘:“……我母亲也答应了?”


    “嗯。”顾西辞眉心微蹙,颇有些不耐烦,“闲杂人等暂避。”


    说完,连同他自己在内的所有人自静室鱼贯而出。


    只待静室内只余沈卿尘一人时,她方才从郭仵作那里借来的验箱里取出工具,因郭仵作不会剖尸,验箱中并无可用的剖刀,她便从腰间锦袋中取出一把可折叠的极其锋利的解剖刀。


    这把刀是师父亲自为她打造,以备不时之需。


    因徐雨彤死亡恰好一日一夜,尸体僵直难以活动,好在并不会给剖验带来难度。


    解开衣物,沈卿尘先以手轻压其腹部,果真如她所猜想那般有硬物,她便不再犹疑,用刀小心将其腹部切开一个不大的切口,随即探入两指,不过片刻便从中夹出一物。


    而后,她又几次探入,均是从中夹出染血的物件来,而后,她又取出针线,将切口细细缝合至几乎看不出痕迹。


    沈卿尘拉开静室门出来,却见院中等候的人比方才又多了一些,俱是徐府下人。


    见她出来,郭仵作连忙上前询问:“如何?”


    沈卿尘看一眼顾西辞,恰巧他也正看向她:“如郭仵作先前所验,死者身上除脖颈处的掐狠外,并无伤痕,死者已怀有三个月身孕,可腹中胎儿却是不见,我推测凶手曾给她喝下落胎药,但凶案现场和徐姑娘腹中都未见胎儿尸体,可见,凶手将打下的胎儿带走了。”


    “当然,我还有另一重推测,凶手在给死者喝下落子药后,因某种原因,比如时间紧迫等,并未等到胎儿落下,便强行从死者体内取走胎儿……”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惊恐捂住嘴巴,满脸不可置信。


    顾西辞眉心紧蹙,随即催促:“继续说。”


    “我方才剖开死者腹部,从中取出这些。”


    说着,她打开手中握着的染血锦帕,里面包裹着的竟是八九块碎瓷片:“这些东西,顾大人该是不陌生。”


    顾西辞上前几步,瞧见她掌中之物时,点头道:“的确。”


    “我已看破整个犯案过程,麻烦顾大人稍晚些时候将所有人叫来此处,我必当揪出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