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兜底
作品:《兜底》 林听晚坐回椅子,晃着腿喝椰汁,偷偷改签了机票。吃火锅要花点时间,她晚点再走。
火锅放在电磁炉上面,红油咕噜咕噜地煮着,袅袅烟雾往上飘。备好的菜和肉放在一旁。
季琛开火之前把其他门窗全关上了,只剩下客厅拐角有一个小阳台的滑动折叠门开着。免得浓郁的火锅味道窜进其他房间,沸腾的烟雾弥漫不通风。
锅里的热气不断扩散,客厅里不用开暖气都很暖和。
林听晚穿了一件白毛衣,很吸味道,等她想起来换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于是盘算着这件衣服到底是带去英国洗掉,还是直接扔掉。
总不能交代季琛让他帮忙给家政阿姨说一声,那样不就暴露了她今晚要走的事吗?她还想等下午他去公司的时候,偷偷溜呢。
她还挺喜欢这件衣服的,不想就这么扔了,但又懒得因为这一件衣服,带一个行李箱,没办法做一个潇洒的落跑新娘。
好烦。
要是她有阿姨的联系方式就好了,可是她住进来总共没几天,一只手就能数过来的日子,她还没有见过那位家政阿姨。据说是在季家工作的住家阿姨,隔三差五来他这里一趟。反正一家人,算是顺手的事,不过工资给了两份。
林听晚戳着碗里的土豆,眼看快要戳成土豆泥了,她试探的问:“你每次换洗的衣服放在哪里?阿姨多久过来整理一次?”
心里装着事儿,她的口吻略显生硬。
季琛看她:“有衣服要洗?”
林听晚点头,指了指身上的白毛衣:“吃完这顿火锅,我这件毛衣一定一股火锅味。”
“一周一次。”季琛说,“你要是急,可以自己洗。洗衣机会用吗?”
林听晚这个生活白痴默了两秒:“只会用我自己家那个洗衣机。”
又努力给自己挽尊,“但是我善用手机搜索功能。”
季琛放下筷子,抬眼:“你在英国……”
听见某个关键词,林听晚后脊窜上一股电流,猛地坐直,僵在那里。
英国怎么了?
她马上就要跑路回英国。
“一个人生活?”他的后半句话是这个。
林听晚松了一口气,嗯了一声:“我不喜欢和别人一起住。”
顿了下,她笑着朝着他眨眨眼睛,“除了你。”
季琛轻嗤,看她的眼神从探究变成了玩味,语气漫不经心:“那你能活一年多,命挺硬。”
“……”狗男人!
林听晚咬咬唇,忍了,现在不是多生事端的时候。
室内的暖气和桌上的火锅暖烘烘,彻底隔绝室外的低温,哪怕是小阳台拂进来的风,也会被烘成暖风。
庆岭这个冬天气温多变,有时晴空万里,稍微穿厚一点就会觉得热;有时阴雨绵绵,淅淅沥沥渗着冷;有时又会突然降落漫天白雪,很快将这座城市覆盖。
很不幸,这个鬼天气今天搞突袭,下雪了。
几分钟前还是晴空万里,这会儿大雪纷飞。落地玻璃窗视野绝佳,从客厅看出去,外面的世界仿佛一颗漂亮的水晶球。
漫天飞雪,从缓慢降落,逐渐变成飞速坠落,雪势越来越大。
林听晚放下碗筷,趿拉着拖鞋小跑过去,趴在落地窗前看雪景。
好美。
她在英国也见过这样的大雪,是在去年,那时候暴雪天气,她被困在……靠!暴雪!
惊愕一瞬,林听晚转身去拿手机。
顾不上吃火锅了,她捧着手机翻航班信息。机场大屏显示的状态,不是取消就是延误,她想曲线救国先飞隔壁都不行,隔壁的暴雪更严重。
“受暴雪天气影响,庆岭机场国内国际航线调整,广大市民非必要请不要外出。”坐在火锅旁边,季琛念着手机里的天气预警通知,“看来你今天没办法回英国。”
林听晚捏着手机,顿了下,诧异:“你怎么知道我要回英国?”
季琛说:“消费记录。”
……忘了,黑卡。
林听晚懊恼地闭了闭眼。醒来的时候脑子混乱,慌慌张张买的机票,用得是他的黑卡。
所以他是知道她中午要飞英国,才回来逮她的吗?她说呢,怎么会这么巧。还瞎编乱造说她昨晚说想吃火锅,她都没有那段记忆。
骗子。
没想到关键时刻被困在这里,要继续面对季琛,火锅都变得不好吃了。
抱着胳膊靠坐在椅子上,林听晚死死盯着对面的人,一股火蹭蹭往外冒。
有一种被拿捏的感觉,她很不爽。
季琛知道她在想什么,也知道她摆出这副态度的原因是什么。他从锅里夹出一片莲藕,放在林听晚的碗里:“讨厌我归讨厌我,火锅没罪,好好吃饭。”
林听晚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气都不知道该怎么气了。
暴雪来袭,她走不了了,也不知道暴雪天气会持续多久。当务之急是告诉教授这件事,说明一下情况,毕竟她两天后本来就该返校的。
此刻的英国是凌晨,林听晚吃掉季琛夹到她碗里的藕片,噼里啪啦地敲手机,给教授发邮件。
事已至此,吃饭最重要。
林听晚重新拿起筷子,夹走季琛刚夹起来的虾滑。简直虎口夺食,报复似的。
眼看着她夹走,季琛胸腔轻震,蓦地笑了声。
小孩儿。
.
饭没吃完,教授的电话打了过来。林听晚离开餐桌,坐在沙发上,屈起一条腿,接听教授的电话。
整个客厅和开放式餐厅充斥着火锅咕噜咕噜沸腾的声音,除此之外,荡漾着林听晚和教授通电话的声音。
她说着一口流利的英语,不是什么伦敦腔,很标准但有她自己的味道,很好听。因为发音和腔调的差别,她说英语和汉语的时候,声音听起来不太一样。
教授问她邮件里的事,关心她这边的情况。
林听晚说因为暴雪天气,航班取消,她暂时没有办法回学校上课,可能要耽误几天,所以请个假。
教授表示理解,暴雪天气很危险,让她一定要注意安全,非必要别出门。但教授说,很担心她的绩点,如果请假太长的话。
毕竟她上学期的成绩实在是不怎么样。
季琛坐在餐桌前,听见她说英语。
她的口语有他的大半功劳,四舍五入能算是他教出来的,但比一年前进步太多。语言环境很重要,看来她在国外不是一个依赖翻译器的小笨蛋。
突如其来的暴雪,让这座喧闹的城市骤然归于沉寂。
在这个新年的冬天之前,他对她的印象停留在一年多以前,她高三的时候。
她总是穿着国际高中的校服,扎着高马尾。他每次看向她,高马尾和校服裙摆就在他眼前晃。
记忆里的人和眼前的人逐渐重合。
季琛默了默。
只隔了一年多,她才刚满二十岁。在这一年多期间,他也不算完全没有见过她,怎么好像突然长大了不少。
雪天和火锅搭配,这氛围搞得有点温馨了。
林听晚挂断电话坐回餐桌前,火锅依然咕噜咕噜冒着泡,沸腾地煮着。
想起父母知道她和季琛结婚的事,虽然不知道他们从哪里得知的消息,她问:“我们结婚的事,叔叔阿姨知道吗?”
之前就见过叔叔阿姨,人很好,挺好相处的,尤其是他的妈妈。优雅端庄,气质特别好。说话时总是温柔的,笑眯眯的。
季琛说:“他们不知道。”
林听晚点头:“那还好。”
他需要一个众人皆知的妻子当挡箭牌,她也需要他这把利刃弄走那些想找她麻烦的东西。但临近过年,她的确不想在这种时候直接被拎着去见他那一大家子人。而且她马上要回英国上学,时间也不合适。
捕捉到她脸上侥幸的表情,季琛放下筷子:“纸包不住火。”
“我知道。”林听晚说,“但是我马上要走,航班恢复我就走。可能没办法和你回去见家里人。”
她担心的是这个?
季琛挑眉,放下筷子,往后靠:“留我一个人过年对付亲戚?”
林听晚漂亮的眼睛扑闪:“季总还怕这些吗?”
“哎呀,不是我不想留下来,我的课表就是这样安排的呀。”她一副我也没办法的委屈样,“我们从圣诞节开始放,就放一个月。谁让今年过年这么晚啊,我也没办法。”
季琛勾唇:“怪日历?”
林听晚说:“反正不怪我。”
季琛有意戏弄她:“成绩不太漂亮?”
刚才隐约听见点儿她老师的话。
林听晚无所谓:“人漂亮就行。”
她说完这话,这一片安静了下来,对面的人没吭声。她吃着虾饺,抽空抬眸看了眼,发现他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
“看什么。”她放下筷子,双手托着下巴,眨眨眼睛,纤长的睫毛似蝴蝶翅膀,“着迷啦?”
这张鹅蛋脸脸未施粉黛,轮廓流畅,没有过分清晰的折角,显得没有什么强烈的攻击性。素净嫩白,跟一颗刚剥的鸡蛋一样。
睫毛纤长、上翘,眨眼时如同飞过一只蝴蝶。眼睛很大,水淋过一样清透,眸子里盛着笑意,双颊泛着自然的绯色。
确实漂亮。
季琛没有说话,就这么看着她,眼底含着浅淡的笑意。
不知道是因为火锅,还是因为多了一个人,这个家难得有点温馨。
十分割裂、又恰如其分的温馨。
.
暴雪天气结束,航线恢复,林听晚启程回英国。
季琛送她去机场,她没有拒绝。
机场门口和出发口有许多来往送行的人,林听晚没让他进去,也知道他不打算进去。她没有行李,而且他们的关系还没有到需要黏黏糊糊走到出发口,还依依不舍的程度。
“我下次回来可能是放暑假的时候。”
车子停在6号门,林听晚解开安全带推门,临下车前想了想,还是跟他交代了这句话。
他前段时间说的没错,毕竟是夫妻关系,不了解对方的话,连逢场作戏都没办法开场,早晚会露馅。
而且,就算她没有课的空闲时间加上假期,可以凑出一个三天小假,她也懒得回国,还有各种节日。宁愿满世界到处玩,也不愿意回庆岭。
她没那么恋家,也没那么喜欢这里。
季琛从主驾下来,绕过车头,嗯了一声:“这次不玩儿失联?”
林听晚微怔。
整个假期都没有听见他提起这件事,她还以为就此翻篇,或者他堂堂季总根本不在意这件事,更不在乎她这个小人物。
没想到,她过去对他做的任何一件事,都可能成为现在扎在她身上的回旋镖。
记性真好啊,也是真的好记仇啊。
腹诽一番,林听晚仰头看他,眉眼弯弯,巧舌如簧:“我是你老婆呀,怎么会失联呢?除非我发生意外了,或者……你惹我生气了。但我脾气挺好的,不太容易生气。”
放屁。
季琛哼笑一声,她的话他一个字都不信。风拂过,他抬手,把她脖子上的围巾拢了拢:“说到做到,林二小姐。”
无端地,激得林听晚心里咯噔一下。像是有千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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缕丝线将她包裹,然后收紧。她是他的妻子,也是他的人质。不威胁别人,只制衡她本人。
如果她出尔反尔,他会记仇,会算账,会让她死的很难看。
“进去吧。”收回手,季琛朝6号门内抬了抬下巴。
下次见面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季家在英国有产业,季琛早年间一直在管理海外产业,说不定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在国外见面。
林听晚没有多想,她这次回国很有收获,干了换老公这一件大事,然后潇洒走人。
踏上回英国的飞机,庆岭的一切被她甩在身后,甩得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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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前几天的暴雪天气,林听晚耽误了两天课程,回学校第一件事就是去找教授要资料,找同学要笔记。
她没那么爱学习,总感觉自己在书本知识、尤其是应试教育这方面完全没有天赋。国外的发散教学对她而言还算比较友好,但也免不了要考试,还有写不完的essay。
“稀奇,你什么时候这么爱学习了?都听懂了?”
阶梯教室里,古月坐在林听晚旁边,刚睡醒一觉起来,瞄了眼讲台上的教授,扭头看见林听晚对着电脑看得特别认真,她简直纳闷。
林听晚穿着一件黑色长款羽绒服,拉链拉到最上面。脚上一双白色高跟短靴,翘着二郎腿,只露出一小截细白的小腿。长发用鱼骨形状的鲨鱼夹胡乱夹在脑后,戴着一只白色的蓝牙耳机,美得十分随意。
见她没有搭理自己,古月凑过去,差点把白眼翻到后脑勺。
真服了,什么神人啊,开着电脑分屏看春晚?
今天是大年除夕,他们下午有课,上到四点。这里的时间比国内慢八个小时,说不定会在课堂上度过国内的零点。
偌大的阶梯教室里讲的是听不明白的专业课,林听晚干脆开着电脑,一边记老师的课堂重点,一边看春晚直播。
古月凑到她耳边,小声问她:“好看吗?”
林听晚面无表情:“不好看。”
中肯、正确、一针见血。
“那你还看。”古月说。
林听晚把另一只耳机递给她:“打发时间啊,反正听课也是白听,听不懂。”
耳机里传来春晚小品的声音,古月刷了刷手机,给林听晚看群消息界面,有人圈了所有人,问大家今晚能不能到场。
他们学校有一个华人留子群,不少人说要一块儿过年,就在学校隔壁两条街那家酒吧。今天除夕,虽然有时差,但按照日历,这里的今晚算除夕夜。
古月顺手回复群里那个人,问林听晚:“晚饭吃完直接过去?”
林听晚看了眼群消息:“我不吃晚饭。”
古月:“什么?你减肥?你需要减肥?”
林听晚:“没胃口。”
古月:“谁恶心到你了?”
林听晚笑了笑:“白人饭有什么好吃的,而且学校餐厅的番茄炒蛋也太咸了,齁嗓子。”
看着春晚零点的钟声敲响,两个人熬到下课,把电脑扔在林听晚的车里,没吃晚饭,到点直奔酒吧。
酒吧里一群留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打过来了。人很多,很热闹。
林听晚往那儿一坐,就吵得她脑袋嗡嗡的疼,但她又很喜欢这种人多热闹的氛围,尤其是玩游戏和讲八卦的时候。
刺激她的肾上腺素分泌,她整个人很兴奋。
“来这么晚,我们都喝好几轮儿了,得罚酒吧你俩。”人群里有人起哄。
她们的确来得晚,因为走到半路林听晚的耳环掉了一只,她俩埋着脑袋往回找,然后在一只流浪八哥犬的嘴里看见了。
林听晚当即不要了,扭头就走。
“这事儿怪我,胡胡那杯算我的。”她取下另一只耳机放在羽绒服兜里,没拿对方递来的酒,找服务员要了新杯子,自己倒了两杯,全喝了。
一饮而尽,把酒杯倒过来晃了晃。
罚干净了。
有点热,她坐在卡座,脱了外套,黑色长款羽绒服里面,是一件抹胸丝绒边的白色短裙,贴合腰线,勾勒着她的身形,凹凸有致。
古月对着她哇了一声:“我就算看一百遍也还是想说,太有料了宝贝。”
“没办法,天生丽质。”林听晚朝她抛了个媚眼,拉着她转身加入他们的游戏。
酒吧里昏暗的光线、晦涩的氛围、没有边界感的距离,加上酒精的作用,很轻易拨动人心,挑起暧昧的丝线,不断拉长。
很多时候,古月都有疑问。
酒里是有春药吗?上头了就亲嘴。
她把人扒拉开:“别亲了!到谁了?”
看着对面两个人视线缠绕在一起,越靠越近,林听晚已经见怪不怪。她喝完酒,放下杯子,拿上手机穿过这群搂搂抱抱搞在一起的人,走到门口透气。
街对面有一家面馆,门口挂着灯笼,玻璃窗上贴着福字。店里两个小孩儿跑出来,缠着他们爸爸,要放烟花。
车辆不断飞驰,抄着一口纯正英腔的本国人从她面前经过。
身后的酒吧里突然传来整齐热闹的新年快乐,手里的手机也开始不停震动,消息一个接着一个往上弹。
有烟花升空,轰然炸开。
忽明忽暗的光落在她的脸上。
她低头看手机,划拉了一下消息界面。
没有。
她没有给季琛发新年快乐,季琛也没有给她发。
无端的,林听晚的心里有点空。
对话框点开又关掉,点开又关掉。反复几遍后她咬咬牙,用力锁屏。
小气鬼!连一个新年快乐都不舍得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