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第三十四章

作品:《千山来

    陈最猛地抬头对上陈云的视线,眼中带着不安。


    陈云看出了儿子的心思,安抚一笑:“去吧。”


    “什么?”陈最小声问了一句。


    “去吧。”陈云枯瘦的手抚上他越发坚毅的面庞,“你和你爹一样,心里都有一把火,娘不阻止你们,要闯要闹,就随你吧,只是别让你心里这把火给熄了,也别让这把火把你吞噬了。”


    “不用担心我们,相信再过不久我的病就会好了,到时候我就去做工,去刺绣,做什么不行,总能养活你妹妹,娘就在这儿等着你,等着你功成名就,等着你平安回来。”


    “娘……”陈最泪糊了满面,他双膝跪地,重重磕了三个响头,“你要照顾好自己,儿子一定早点回来。”


    陈云靠在床榻上笑得柔和,冲他们挥手,“去吧,好男儿志在四方。”


    离开家很远,陈最还抽噎着不断回望,徐来心里也不好受,三人相顾无言,只并排走着。


    陈最哭够了,拿袖子抹了眼泪,抬头看向徐来:“王爷,你不用难过,我是自愿跟你走的,我知道我没多大的用处,但是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希望不是吗,我这么做不光是为了你,我也为了我娘,为了我妹妹,我想她们过上好日子,我想她们吃的上白米饭,这是我的选择,你不用为此感到负担。”


    徐来没说话,只抬手揉了揉他的头顶。


    “好了。”姜逢开口打破凝固的气氛,“咱们回去吧,天色不早了,收拾收拾明天该走了。”


    “嗯。”陈最乖巧应下,喉间还带了些哽咽。


    过了会儿,他又问道:“姜姐姐,你一个女孩子跟着我们奔波也很辛苦吧?”


    姜姐姐……


    徐来心里划过一丝微妙的感觉,但到底还是不动声色地压了下去。


    “嗯……”姜逢想了想,还是实话实说,“有点吧,初时挺不习惯的,特别是洗澡,我以前每天都要洗澡的,来了这儿连个澡都洗不上,别提多难受了。”


    “胡说。”徐来轻声反驳,“你要洗澡我哪一次没给你挑水烧水?哪一次不让你洗了?”


    陈最也笑了:“禄州干冷,我们不常洗澡,也没那么好的条件,姜姐姐,你们京城人每天都洗澡吗?”


    “那倒也不是,很多百姓也没有洗澡的条件,他们和禄州百姓其实没有什么不同,水很贵,柴火也贵,大家做了一天的工,是没什么精力再去烧水洗澡的。”


    “原来大家都一样……”


    陈最没继续问,只随意聊了些其他的,姜逢也乐得给他介绍京城风物,三人就这样一路回了营帐。


    寂静的夜,徐来与奚穆商量着准备去颍州落脚,而后去南都,一步步向着京城逼近。


    颍州地处平原,几乎是一览无余,不向蘅川禄州那样地势陡峭,颍州是大城,人口几乎是禄州的两倍,物产丰富人杰地灵,更重要的是,颍州产铁。


    城内人多眼杂不便行事,徐来索性在城外寻了片空地安营扎寨,再带了一小队人轻装简行去城内探风。


    不知怎的,颍州明明是人口大城,但一路上竟然没见着什么人,就连偶尔有几个人路过,也都是以白布覆面,匆匆低头快步离开。


    姜逢觉得奇怪,“怎么街上都没什么人?我听人说,颍州城热闹非凡,堪称不夜城,怎么和我看到的不一样呢?”


    徐来也觉得不对劲,颍州不像蘅川,还没被魏军占领,按理来说不应该是眼前这幅萧条景象才对。


    初春的寒意将散未散,连日来的阴雨将这座城市笼罩在阴霾之下。


    看着灰暗的天空,徐来忽地福至心来,猛然停下脚步脸色突变:“不对!咱们快离开!”


    队伍慌乱了一瞬,随即立马顺从地调头一路小跑回去,待走到城门外,才有人发问:“王爷,怎么突然走了?”


    徐来心有余悸地猛吸了口气,略显不安地解释道:“颍州城内的百姓多半是都感染了瘟疫了。”


    “什么?!”


    小队忽地大惊,一时间乱了阵脚,后知后觉地去捂住口鼻。


    姜逢面色也很难看,她也没想到来到颍州的第一天就会发生这种事,“你怎么知道的?”


    徐来也只是猜测,但心里有底,八九不离十,“咱们刚进城的时候不是遇到了几个百姓吗,他们个个都以白布覆面,见着我们还低头用手掩住口鼻,我当时就觉得奇怪,后来我看见有几户人家的门口都挂着白幡,颍州暂时没有受战乱影响,若不是瘟疫,怎么会同时死这么多人呢。”


    有兵士惊慌失色,眼中晶莹点点,“那怎么办,咱们刚才毫无防备地进去了,不会都染上吧?我不想死啊,我还没来得及成家呢,我爹娘还在家里等我……”


    他这一哭,便轻而易举挑动起他人的情绪,整支队伍的士气一时低迷了起来。


    徐来也懊恼刚才自己的大意,但现在也于事无补,只得先安抚大家:“别太担心了,毕竟我们没有和感染了瘟疫的百姓们近距离接触,感染的几率还是不大的,放宽心。”


    “这城中难道没有大夫吗?”姜逢问道。


    “就算有也不一定能治好,若是找不到感染源头,也只是无头苍蝇乱撞,找不到病症很难对症下药。”


    徐来回头看了眼城门,道:“咱们先回去,不要在这时候染上病,咱们这么多人在一起很容易就传染给其他兄弟们。”


    众人低丧着头回了营帐,幸好徐来行军打仗一直都会备着草药,不管有没有用,都先煮了给他们每人一碗发下去,祈祷能抵御一些风险。


    但天不遂人愿,当天夜里姜逢便发起了高热,密密麻麻的细汗层层布在她的额头上,意识已经模糊不清,嘴唇也干涩裂开,她只觉得胸口中有一团火球在燃烧,似要把她烧成灰烬。


    徐来得了消息匆匆赶来,大手覆在她滚烫的额上,双眼猩红泛着疼,语气中难掩焦急:“没给她喝汤药吗?”


    “喝了。”一旁的江临川也深感无奈,“但到底是个姑娘家,身子比不得咱们这些老爷们儿。我说你也是,在什么都不清楚的情况下你带着她去干嘛,我看你真是跟一群男人带得时间长了,人好好一个小姑娘你就不能养得精细些吗?”


    “行了别说了。”徐来没工夫听他发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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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骚,“现在怎么办?有药吗?”


    “只有些治风寒的药,刚才已经给她灌下去了,不过我估计也没什么用,等天亮去城里找大夫吧。”


    “知道了。”徐来眉心紧皱,眸中担忧之色毫不掩饰,“对了,你去看看将士们有没有感染的,他们交给你了,今晚我得守着姜姜。”


    “行。”江临川答应得爽快,给他留下了块巾帕,“你自己也小心点。”


    江临川出去了,账内又变得安静下来,只有姜逢偶尔呻.吟的梦呓声,睡得极不安稳。


    徐来眸色沉沉,心中愧疚要溢出来,他不该把她带去城里的,甚至不应该把她从京城里带出来,一开始也不应该去招惹她,所有的厄运都是他带来的。


    如果一开始他们不曾认识,她也不会遇见这么多麻烦,也不会有性命之忧。


    颤抖的手背轻轻贴在姜逢滚烫的面颊上,睡梦中的姜逢总觉得自己要被身体里的那团火球给烧死了,喉咙干得要冒出烟来,冷不丁一片清凉贴上她,她像沙漠中濒死的人一样被强烈的求生欲所驱使,拼命汲取那片冰凉,她忍不住伸手,紧紧握住她唯一的生的希望。


    姜逢醒来时脑中尚不太清醒,手臂上传来沉重的重量,她微微支起酸痛的身体察看,徐来握着他的手趴在床边已然熟睡了,她没去叫醒他,只小心躺了回去。


    身上汗湿的衣衫湿了又干干了又湿,这会儿黏腻地搭在身上并不舒服,她不适地动了动身子,不想竟惊醒了徐来。


    徐来警醒地睁开眼,见姜逢已经醒了过来,立马清醒了些,“姜姜,你好写了吗?还难受吗?有没有不舒服?”


    “我没事的。”姜逢给了他一个宽慰的笑,面上透着虚弱,“就是出了汗有点难受。”


    “现在不能洗澡,不然病情会加重的。奚穆他们去城内医馆抓药了,应该快回来了,你再睡会儿,药熬好了我叫你。”


    他伸手给姜逢掖了掖被子,等姜逢渐渐有了些睡意,迷迷糊糊闭上眼睛后他才弯身出去了。


    昨天江临川来报,军中有两位士兵也同样感染了瘟疫,看来这次病情非常凶险,且传染力极强。


    不远处,江临川和奚穆的身影渐渐清晰,徐来快步迎了上去,“怎么样,药抓来了吗?”


    “抓来了,但不多,城中所剩药材不多,那大夫也是勉强给咱们凑了些。”江临川举着手中的药包道。


    “你先去熬吧,有总比没有好,给姜姜和感染的将士们都喂下去。”


    徐来又问一旁默不作声的奚穆,“瘟疫的源头查到了吗?”


    奚穆面色有些凝固,想来十分棘手:“我也只是听那大夫说的,马盘河前两月决堤,朝中抓了许多壮丁去修堤,可还是于事无补,后来,几乎能用的人都用上了,就连十几岁的孩子都去了,才勉强修好了。”


    “只是那之后,颍州就大不如前了,男丁所剩无几,紧接着瘟疫又爆发,城中老弱妇孺许多撑不过去的,这颍州早就不是从前的颍州了。”


    “这么说,一切的源头就是马盘河了。”徐来若有所思,负着手沉吟,“看来病症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