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第 21 章

作品:《逢娇

    白荔怔怔地看着牧临之。


    这个问题实在不好回答。


    如果和盘托出的话,难保秋音堂上下不会记恨在心,对日后的丹樱不利;可若是隐瞒,更是助长了她们的气焰,对丹樱亦是不利。


    白荔咬了咬唇,最终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小声道,“……不是我不小心落水的。”


    她说的很委婉,但在场的人都明白过来,此事另有蹊跷。


    “但那人是谁……”她咬了咬唇,犹豫道,“我不知道……”


    说完之后,她若有若无地抬起眼,朝玉绡那里看去一眼。


    玉绡没想到经此一遭,非但没有让襄阳双艳当众出丑,赶出府门去,反而助其飞上枝头,纷纷攀上了大树,心里恼恨非常,又怕此刻的白荔供出自己,一时又气又怕。


    她讷讷着不敢抬头,内心五味杂陈,翻江倒海的厉害,忽的感受到白荔朝自己看过来的目光,心跳几乎跳到了嗓子眼!


    玉绡只觉得身体一阵虚软,无意识地歪在了绿玉的肩膀上。


    绿玉没有管玉绡,也没有在意白荔,只是专心致志地看着牧临之朝这里看了过来,呼吸急促,大脑一片空白。


    她一直随着众人缩在人群里,眼睁睁地看着白荔就这样被自己梦寐以求的男人带走,心中又是羡慕,又是嫉恨。


    小郡王他为什么要带走白荔,而不是自己?


    那一天的曲水流觞,他不是夸了自己吗?


    场上那么多人都在,可他却独独跟自己说话,还夸了她。


    难道过去这么久,他已经将自己忘了吗?


    不可能啊,他明明对自己是有意思的!


    绿玉看着牧临之,呼吸急促,强烈的不甘让她浑身都在发抖。


    “公子……”她再也忍不住,推开玉绡,怯怯出声,“奴婢……奴婢……”


    “嗯?”牧临之眯了眯眼,看着跃跃欲试的绿玉,“绿玉姑娘,你怎么了?”


    他还记得自己的名字!


    绿玉心中大喜,心中又涌起无限的可能。


    或许、或许他还是记着自己的,也想要带自己走,只有没有机会,不好开口罢了。


    她就知道,他是不可能忘了她的。


    “绿玉姑娘,正好,你可曾看见,白姑娘落水之前,发生了什么?”牧临之问她。


    绿玉没想到心心念念的公子一张口便问她这个,一时间打了个措手不及。


    “我……我……”


    刚才扯了白荔的人,她当然看见了。


    她们秋音堂的所有人,几乎也都看见了。


    是玉绡扯了白荔的裙角。


    怎么办?


    他在问她,她要怎么回答?


    绿玉神色为难。


    是要将所见所得如实地告诉眼前的男人,博得他的好感和喜欢,还是替玉绡隐瞒下去?


    在看不见的地方,旁边的玉绡紧紧抓着她的衣角不放,发抖的手指泄露出了她此刻的恐惧,让绿玉犹豫起来。


    玉绡也是和她患难了五年的姐妹。


    这样当着众人的面供她出来,她的下场一定会很惨吧。


    ——真的要出卖她吗?


    绿玉的心里天人交战。


    最终,她还是选择了玉绡,默默垂下眼睛,心虚道,“……我没看见……”


    “是吗?”牧临之眯了眯眼,“你确定吗?”


    绿玉讷讷不语,慢慢滑落在地,一颗心也渐渐坠落至了谷底。


    她知道,此话一出,无论如何,他是不会再带她走了。


    她浪费了可能是人生中唯一的一次机会。


    牧临之看着跪在地上面如土色的绿玉,又顺带看了一眼绿玉旁边的脸色差到不遑多让的玉绡,一双凤眼若有所思地眯了眯。


    “你们在场的所有人,有谁看见了?”他的声音缓慢而优美,“说出来,我不会亏待你们的。”


    可是,包括班主在内,秋音堂众人全部低下头去,鸦雀无声,没有一个人站出来。


    白荔看着眼前此景,也不禁有些心寒。


    对于她和丹樱阿公这样的外来分子,她们上下排斥漠然,但是面对玉绡,她们的态度又团结的可怕。


    还有什么好说的?只是从始至终没把她们当自己人罢了。


    “你们这么多人,都没有看见,是吗?”


    牧临之勾唇,轻笑几声,“好啊,真是好啊。”


    “李兄,我看你这班子也不必留下去了。”他拂了拂衣袖,轻描淡写道,“既然如此,那就干脆遣散了吧。”


    话一出口,如同降下一道晴天霹雳,秋音堂所有的人这才全部脸色大变,齐齐磕头,连声哀求。


    不仅是她们,白荔丹樱听他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要遣散了秋音堂,一时也有些震住。


    一直保持沉默的班主再也按捺不住,从众人中跪了出来,高声道,“使不得啊公子!离开了郡公府,秋音堂又能往哪里去呢?求求您高抬贵手,放我们一马吧!”


    “你们这种班子,本来就是四海为家,待在郡公府这许多日,也算是可以了,如今放你们离去,正好来个好聚好散,难道不好吗?”牧临之淡淡道,又转头看了看李皋,“朔常,你没有意见吧?放心,改天我一定赔你一个更好的。”


    “我当然没意见。”李皋下意识地回道。


    他早就看出了牧临之今日的不同寻常,一个班子而已,随他高兴,就算遣散了也没什么。


    两人你来我往,落在秋音堂众人的耳朵里,无异于雷击。


    她们好不容易才入了郡公府这样的高门大户,要是被遣走,这么多白花花的银子没了不说,又要重新过回那种饥一顿饱一顿的苦日子。众人纷纷两眼发黑,嘴里发苦。


    “大喜的日子,怎么还哭上了呢?”牧临之睥睨着跪地哀求的众人,“放心,不会亏待你们的,除了给你们结了这个月的月钱,额外再多给你们半年的俸禄,足够你们用上好一阵的了,这个钱我替郡公府给你们出,你们可满意?”


    一顿饱饭,和顿顿饱饭,她们还是分得清的,听此恩惠,众人只是愣了一愣,铁了心一心想要留在府里,又开始继续哭声哀求。


    “怎么?”一旁的叶桂霖却是看不下去了,他本来就因为白荔被牧临之抢走了而心气不顺,脸色沉下去,正好拿她们当起了出气筒,“已经给了你们天大的脸面,怎么还不见好就收?真以为在郡公府待了这么多日,就拿起乔来了不成?再不识相,就直接把你们给打出去,我看有谁敢说半个不字。”


    秋音堂众人一愣,立刻住了嘴,个个口僵舌麻,苦不堪言。


    “想要留下来,也不是不行。”牧临之又在这个时候悠悠开口道。


    “到底是谁害白姑娘落水的,说出来。”他环视众人一圈,淡淡道,“我既往不咎。”


    秋音堂众人经历了这一遭大起大落,后背的冷汗早已湿了一层又一层,闻此一言,纷纷如听天音,早就没有了刚才的坚持,几乎个个都要争先开口。


    和玉绡平时最为亲近的蓝芷急急跳了出来,指着玉绡道,“我看见了!是她!是玉绡干的!”


    有了她的出头,又有几人陆陆续续站了出来,指证玉绡。


    玉绡身子一软,再也支撑不住地倒在了地上。


    她知道,自己完了。


    玉绡从恍惚中回过神来,再也不复素日的张扬狂妄,不断磕起头,很快泪流满面,“是我猪油蒙了心,是我对不住白荔,求公子们饶了我这一回吧!我再也不敢了!”


    “哦?”牧临之饶有兴致地看着哭天抹泪的玉绡,问道,“能告诉我吗?你为何要这么做。”


    玉绡只觉得此刻已是大难临头,咬了咬牙,声泪俱下道,“我嫉妒丹樱和白荔,我嫉妒她们两个,自打她们两人来到了秋音堂,就抢走了我的风头,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呐!我本来不想害白荔的,若不是她事事跟我过不去,事事挡在丹樱的前面……都是她逼我的!”


    丹樱听完缘由,一阵恼怒,“玉绡,你有什么跟我过不去的,冲着我来就好了,你为什么要对阿荔下手!你知不知道阿荔她不会水,若不是小郡王赶来的及时,阿荔很可能因你而死,你知不知道!”


    玉绡这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心中一急,跪着匍匐到牧临之的身边,哭道,“白荔,是我错了,是我对不住你,你福大命大,大人有大量,就宽恕我这一次吧,可不可以?”


    见白荔无动于衷,玉绡病急乱投医,又紧紧抱住了牧临之的小腿,跪地哭求,“公子!公子求你宽恕我!我知道错了!”


    牧临之轻轻呵了一声。


    “嫉妒吗?有趣。”他笑了笑,慢慢道,“确实,她的确有让你嫉妒的资本。”


    白荔一怔。


    他话锋一转,似乎有些苦恼,“不过,我承认,我确实不明白你们女人之间这些错综复杂的情感。”


    “在这个世道,女人没有发声的权力,女人属于弱者,这一点,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而我不明白的是,明明你们同为女人,同为这个世上的弱者,做不到报团取暖的话,也至少可以做到井水不犯河水,为什么还要互相妒忌,自相残杀,将自己的痛苦付诸在自己的同类身上……这种毫无意义的行为,我实在是不理解。”


    牧临之缓缓说道,语气变得越来越冷静,这种冷静透着令人不安的紧张感,“如果你是一个安分守己的弱女子,我想我一定会同情你,说不定还会帮助你,但是你不是。”


    他顿了顿,缓缓道,“既然你犯了错,那么就要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我不会怜悯。”


    玉绡心神剧震,遍体生寒。


    “不要……公子不要……”她喃喃道,看到了白荔,又好似看到了救命稻草,仰头对着白荔哭喊道,“白荔,我错了!是我错了!救救我!救救我!”


    “你伤害的人并不是我,而是白姑娘。”牧临之不为所动,淡淡道,“所以你的处置,也不由我说了算,而是由白姑娘决定。”


    说完之后,他看向怀中的白荔,“白姑娘,你觉得这样可好?”


    白荔看着脚下泣不成声的玉绡,沉默半晌,点了点头。


    “小郡王……在此之前,麻烦先将我放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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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吗?”


    牧临之默了默,选择松了手。


    终于踏回到了地面上,白荔裹紧身上的大氅,离开了那个男人的怀抱,只觉得浑身舒畅,她走近一步,盯着地上一直在哭的玉绡。


    在秋音堂时,玉绡是横眉冷对,趾高气昂的。


    而现在的她,是梨花带雨,狼狈不堪的。


    甚至面对自己这个厌恶之人,还要放下身段,拼尽全力地求自己。


    白荔眼中浮现出一丝不忍。


    随即,她的目光又很快恢复了清明。


    她不会把希望寄托给这样的一个人,指望她会变好。


    她赌不起。


    她是一走了之、跟着牧临之离开郡公府了,可是丹樱呢?


    玉绡那样嫉妒丹樱,嫉妒到甚至要毁了她的脸,这样的人,日后再让她留在郡公府,难保她不会对丹樱不利。


    白荔握了握手指,下定了决心。


    她看着一脸期待看着自己的玉绡,闭了闭眼,缓缓道。


    “小郡王,请你把玉绡赶出府去。”


    她不会留这样一个不确定的祸害害了丹樱。


    她要把她赶出府去,彻底杜绝这个可能。


    而有了这次的杀鸡儆猴,即时日后同在一片屋檐下,秋音堂的人回想起今日玉绡的结局,也会对丹樱敬而远之,不敢造次。


    将一个身无所长的女子孤零零赶出府去,所有人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听到这样的处置,秋音堂众人神色各异,脸上呈现出惊弓之鸟一样的慌张。


    而玉绡则是瘫软在了地上,双目无神,彻底失去了力气。


    过了一会,她才反应过来,气急攻心,狂怒地质问她,“白荔,你好狠的心,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牧临之挑了挑眉,若有所思地看了白荔一眼,继而转回脸,看着地上愤怒欲狂的玉绡,缓缓勾唇,轻松道,“好了,既然白姑娘这样说了,那就将人带出去吧。”


    玉绡惊恐地看着上前的两个小厮,拼命地挣扎起来,“白荔!你好狠毒的心!你就这么恨我,一定要置我于死地吗!”


    “不要!你们不要过来!”她无力地挣扎着,“班主!绿玉!你们救救我,救救我!”


    秋音堂众人面色痛苦地看着她,但是谁都不敢上前替她求情。


    玉绡见此情景,万念俱灰,恶从胆边生,带着哭腔大叫,“白荔!你这个贱人!你害我如此!你一定会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牧临之皱眉,冷声道,“来人,把她给我……”


    “够了。”白荔及时打断了他,情急之下揪住了他的衣袖。


    “小郡王,就这样吧,”她看着他,对他摇了摇头,“……放她去吧。”


    牧临之心中一动,目光缓缓下落,看着她抓住自己衣袖的玉指,伸过手去,握了握她的手指,终是没有再说什么。


    白荔反应过来,忙松开了手,有些不知所措。


    牧临之并不着恼,抱着双臂,看着她有些发红的侧颜,微微一笑。


    ……


    有了这个插曲,热热闹闹的生辰宴陡转直下,不了了之地结束了。


    日落西斜,到了散场的时候。


    而这一次,对于白荔和丹樱来说,良辰美景,花好月圆,终是到了曲终人散的时刻。


    临走之时,丹樱抱住白荔,一双泪眼里全是不舍。


    “阿荔,你这一走,还不知道何时才能再相见……”


    白荔也不好受,回抱住丹樱,也渐渐红了眼眶,“姐姐,高门宅院困难重重,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我怕你以后会受委屈。”


    “阿荔,别担心我。”丹樱抽了抽鼻子,不想让此刻的氛围被悲伤覆盖,松了了她,露出一张明媚的笑脸,“我知道,把玉绡赶走,你都是为了我好,如今我跟着李皋,也算是有了依靠,只盼着你日后跟着小郡王,也能过上舒心的日子,小郡王,他……”


    “他……”丹樱犹豫片刻,道,“他是风流了些……但是我听别人说,小郡王宽宏大量,一视同仁,是个最好说话的人,又位高权重,将来一定能护得住你……你顺着他些,不会有苦头吃的。”


    “姐姐,我知道,你不用担心我。”白荔摇了摇头,不放心地看着她,“我只是担心你……”


    “害,”丹樱故作潇洒,浑不在意道,“你忘了我之前对你说的话了吗?宁为侯门妾,不做平头妻,要是一辈子让我过看人脸色的日子,我是死也不甘心的,如今终于如愿以偿,我高兴还来不及呢,你就放心好了。”


    白荔默默听着,一时无话,最终只是叹了口气,“……姐姐,那你好好保重。”


    她在担心丹樱的同时,又何尝不在担心自己。


    从现在起,她就要离开郡公府,离开阿公和丹樱,只身跟随在那个男人的身边。


    自己的今后,比起丹樱来,才是更加的前路渺茫。


    牧子衿……


    白荔回想着今天他的一颦一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他还是她想象中的那个他吗?


    自己的未来,又到底该走向何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