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丸入口即化，虽是丹药却有着淡淡的甘味，甜而不腻，不似平常的丹药那般苦涩，不过回味之余又品出一丝黄连般的苦味，令许烬欢眉头一皱。


    “丹丸不对吗？”谢临渊出声询问。


    “本以为是甜的，结果甘中带涩。”许烬欢苦着脸，眼眉垂下，“你知道的，师尊怕苦。”


    谢临渊手指微蜷，哑着嗓子道：“抱歉，可能是某味药材放多了。”


    许烬欢挑眉怪道：“为何要道歉？师尊不怪你。下回我去找她们说说，大不了我再吃些蜜饯。”


    “嗯。”谢临渊轻轻点头，不过他心情似乎不太好，默默站在原地不动。


    许烬欢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能从他百年不变的冰山脸上看出心情不好的，但她就是感觉到了低气压，心头莫名有些烦躁。


    “怎么了？既然明日有比试，那便回去好好准备吧，师尊等着你夺魁。”


    谢临渊抬眼看向她，面无表情道：“弟子临时而至，观主未来得及给我安排居所。”


    “所以？”许烬欢看着他，意思是让他现在去找观主。


    可谢临渊没有说话，而是继续表情冷淡地看着她。


    忽然传来一阵很大的风，将院门“啪”得一声关紧，响声震天，许烬欢心头随之一跳。


    天边乌云齐聚，朝三新门观压来，一派风雨欲摧之势。谢临渊就孤零零站在院中的树下，以许烬欢的视角，看不清他的神色。


    “轰隆”一声，雷声震天，豆大的雨点落在谢临渊墨发上，许烬欢眼尖地看到他鬓边有一缕发丝忘了梳好，独自垂散在外，被雨打湿后，贴在了谢临渊冷白的锁骨上，浅浅往下探。


    许烬欢忽然发觉，他白得晃眼。


    天际暗了下来，显得谢临渊的脸色有些阴冷，湿发为他平添一种往日没有的妖孽感，极为惑人。


    “师尊。”谢临渊远远喊了她一声，少年嗓音醇美如酒，传到许烬欢耳中却近乎像是贴耳呢喃，她似乎能感受到他的气息。


    一定是错觉。


    许烬欢晃了晃脑袋，难道她的幻觉又发作了？心跳又变得噗通噗通响，许烬欢想着，看来是天级变种丹起效了。


    “进来吧。”许烬欢的嗓子有些发干，转身进屋。


    “是。”谢临渊很快回应，许烬欢没有看到，她身后闪电划过天际时，院中亮如白昼，谢临渊捂着胸口抬头。


    他唇角勾起一抹笑意，脸色在闪电下显得可怖阴森，眼中则是赤裸裸毫不遮掩的黏稠占有欲。


    [师尊，我炼的丹，是不是比他的好？]


    [所以，你眼里可否不要有旁人？]


    [只有我。]


    [只能有我。]


    [只可以是我。]


    谢临渊他嫉妒，嫉妒得快要发狂了。


    *


    许烬欢服了丹丸，有些昏昏欲睡，她以手扶额，呆呆地坐于窗前，看着外头的狂风骤雨。


    远处天边黑云涌动，几条雷龙欢快地朝着闪电迎了上去，在云间游走穿梭，大声嘶吼。


    窗户“吱呀”一声响，许烬欢抬眸看去，是谢临渊关上了窗子。


    他已经换下了那件浸透的白衣，穿回了一身玄衣，不过没有戴上护腕。


    似乎还特地沐浴过，他身上带着些水汽，宽大的衣袖随着抬手关窗的动作向后滑落，露出了冷白的手腕，许烬欢闻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清淡冷香。


    原本淋了雨，于他们高阶修士而言，只须施展净尘诀便可重新变得干净整洁。


    可许烬欢知道，谢临渊向来爱洁，许是尘世那段不好的记忆给他带来了阴影，所以时至今日他依旧保持着沐浴的习惯。


    许烬欢支着下巴，微眯双眼，慵懒地伸了个腰，轻声道：“阿渊，我有些乏了。屋子不大，你自找去处歇着吧。”


    左右也无外人在场，于是许烬欢便顺势靠在了美人榻上，阖目养神。


    “弟子遵命。”谢临渊恭谨地临于窗前，垂首看她。许是因为刚沐浴过，他冷峻的眉眼骤然软了下来，无声呢喃：


    师尊——


    谢临渊很想凑近，离师尊近些，再近些，最好能贴上她的脸庞，恨不能与她唇齿相依，交颈厮磨。


    可他知道，许烬欢并非真的睡着了，像他们这样的高阶修士，早已无需睡眠，许烬欢不过是服了药，精神疲软了些。


    只要他胆敢踏过防线，许烬欢的神识便立马能感知到他的靠近，而他又该如何向师尊解释？


    解释他这个修无情道、本该断情绝爱的弟子，竟然觊觎自己的师尊。


    谢临渊不敢轻举妄动，他靠着美人榻对面的桌案坐了下来，拿出一本经法，装作详读，目光却肆无忌惮，贪婪地划过许烬欢裸露出的每一寸肌肤，喉头干渴。


    许烬欢的意识朦朦胧胧，她久违地做了个梦。


    梦中，阿渊紧紧贴着她，她们四目相对，阿渊长长的睫毛轻颤，低头轻笑。


    许烬欢不经意窥见他嘴角的笑意，竟如万里雪山融为春意，惊艳无比。


    她一时怔住，却见着阿渊闭上了他那双流光溢彩的双眸，慢慢朝她靠近，呼吸可闻。


    就在即将碰上的那一刹那，许烬欢猛然惊醒。她身上有些发汗，呼吸略微急促，抬眼便看到阿渊正静静地坐于对面看书。


    谢临渊听到细碎的响声，扭头看向许烬欢，语气无波无澜：“师尊，您醒了。”


    他推开窗户，外头的春光泄了进来，将满室照亮，。


    谢临渊慢吞吞起身，慢条斯理地将护腕戴上，向许烬欢请辞：“已是第二日，弟子得去参加比试了。”


    谢临渊目光清正，朝她看来，许烬欢却因着方才荒唐的梦，避开了他正经的视线，面上有些发臊，淡淡回道：


    “好，你去吧。”


    “……”谢临渊见许烬欢未动，嗓音如泠玉击水，莫名幽寒，“师尊不来看弟子比试么？”


    他走近了一些。


    “啊？”许烬欢有些慌乱，脑中空白，刚张口发出了一个音节，却觉得很是怪异，许久才找回往日的语气，“好啊，我等会就来。”


    “嗯，弟子告退。”谢临渊这回总算利落地转身离开。出了院子，他嘴角翘起了一个极小的弧度。


    [师尊的脸比用了胭脂还红，好想吃……]


    然而谢临渊等了很久，等到他将最后一个比试者打倒。


    等到霞漫天，剑入鞘，许烬欢却还没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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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谢临渊眯了眯眼，面无表情地自擂台上下去。主持在宣布太虚宗获胜，而平时畏惧他威严的师妹师弟们，此刻也抛却了害怕，为他欢呼雀跃。


    人声鼎沸，万生热闹中，谢临渊的身体却慢慢冷了下来，血液渐渐凝固。


    因为路过混元宗时，他听到了旁边弟子的交谈。


    “少宗主大人今日怎么不在？”


    “他方才离开了，特地交待我们参加完新秀大赛就自行回宗。远方，有大事发生了，至于是何事，我们人微言轻，自然无权知晓。”


    “可我听说，他是跟太虚宗那位一起走的啊。王轩海亲眼所见，少宗主跟在那许道尊后头，笑得还挺开心。”另一人插嘴道。


    “这我就不知了。”


    谢临渊面色阴沉，转身朝他们走去。


    “她往哪个方向去的？”


    混元宗弟子警惕地打量了他一眼，见他面容冷峻，气势非凡，一看便修为高强。


    这不是方才那人吗？于是他奇道：“你是——方才的胜者谢临渊！可，许道尊不是你的师尊吗？难道你竟不知她的去向？”


    谢临渊袖中拳头猛然捏紧，咬住了后槽牙，冷声道：“她应是去得匆忙，还未来得及告知我。我找她有要事，还望道友告知，多谢了。”


    “哦哦。”混元宗弟子既然认出他是许烬欢的弟子，便没有多想，老实告诉他了，“他们往东南方向去了。既然有事，那赶紧去吧。”


    话音刚落，谢临渊身形如电，仅仅闪过几个残影，便消失在天际。


    混元宗弟子面面相觑，看来真是极其要紧的事项，这许道尊的弟子跑得比兔子还快。


    “谢师兄！”施楚云远远看见谢临渊的身影，便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手中还拿着一道纸鹤。只是等她赶到此处，却傻眼了。


    谢师兄不见了。


    “嗨，你是找刚刚那个冰块道友吗？”混元宗的弟子问道。


    “是、是呀，我们道尊方才给他留了信，交待我交给他，可是，他去哪儿了？”施楚云瞪着大眼睛。


    “他去找他师尊了。”


    “啊？”施楚云张大了嘴，迷茫地眨了下眼睛，“谢谢你们告诉我。”


    她拿着信迷茫地走了回去，被太虚宗弟子们围住。


    “小云，你怎么没有把信给谢师兄？”薛泽星挠了挠头。


    “他走了。”施楚云只好如实说道。欸，等等，许道尊走了，谢师兄也走了，那他们要怎么回去啊？！


    “那个，你们会开灵舟吗？”施楚云咕咚一下吞了口唾沫，其余人面面相觑，纷纷表示：“怎么可能会。咱们这么多人，驾驭灵舟的灵气消耗太大了。”


    ！他们终于意识到了什么，望着天上欲哭无泪。


    许道尊，谢师兄，别抛下他们啊啊！


    “那我只好打开灵鹤看看许道尊说什么了。”施楚云盯紧手中散发着淡淡灵气的灵鹤，搓了搓手，“许道尊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既然她带我们来，突然有事离开也会交待好。”


    “只能如此了，许道尊见谅。”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施楚云十分虔诚地将灵鹤打开，灵鹤瞬间化为鎏金色的字悬浮于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