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金城路边仍然滞留着纷杂的人群，灯光秀早就结束但这依然没让这座城市暗下来。


    江风混着夜风灌进脖子，赵珏被冻得瑟缩一下，“......大师，您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大师”摸了摸并不存在的胡子装神弄鬼地回答：“这你心里清楚。”


    “有些发生在你身上的变化，还是不好说出来的吧。”


    那双浑浊的眼睛像老家前面的堰塘，浮着厚厚的泥土与灰尘看不清水底。


    “那您说这该怎么解？”


    赵珏又试探着问。


    神算子道：“解铃还须系铃人。”


    赵珏不懂，这是说由谁引起来的麻烦就由谁去解决吗？可这是她引起的吗？


    “不可能吧......”赵珏有些怀疑，“我怎么会把自己弄成这种样子？而且这种怪力乱神的事怎么可能......”


    随后又斩钉截铁地道：“对，绝对不可能！”


    神算子无奈地笑出声来，“姑娘，你都知道是怪力乱神的事了怎么还有不可能呢？”


    赵珏说不出话了。


    半晌后她又道：“那这该怎么解？”


    神算子问：“你想解吗？”


    赵珏一怔，地面的人又慢悠悠地道：“我看得出来你在犹豫。”


    赵珏：“......解！”


    那张干涸的枯树皮一样的脸上皱纹都皱成一团，神算子终于赞赏地笑了，“那好。那好啊。”


    话音落，夜风卷着残叶“哗”一声吹过，赵珏还盯着神算子眨巴几下眼睛，就这，没了？


    她还指望对方说些什么“你就按我说得来办，保你变好没有后遗症”。


    但是，没有！


    这就没了？！


    赵珏震惊。


    赵珏不信。


    “没，没了？”她不信邪地接着问。


    神算子倒是不在意地说：“没了啊。”


    “那，那我这怎么解您也没说啊！”


    神算子颇无辜地道：“我不都告诉你了嘛，解铃还须系铃人。”他神神叨叨地又说一遍这句话。


    赵珏瘪瘪嘴，拳头都握紧了。


    感觉被人耍了怎么办。


    “不过呢......”神算子又开口，赵珏眼睛一亮决定再相信他一次，“这个铃最后若是能解我倒是可以告诉你前因后果。”


    掀桌子！


    赵珏额头上青筋都崩起来了，咬牙道：“那您还是没跟我说怎么办啊。”


    “我都说了......”


    “解铃还须系铃人。”赵珏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对——就是这个理。”


    赵珏还想再说些什么，但那个神算子已经开始自顾自地叫卖不理她，“呼。”赵珏努力地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眼睛盯着他面前的几张纸和小道具。


    “欸，姑娘啊，不是我不想告诉你，只是这天下万物机密众多，我要是告诉你了那就是泄露天机。还得你自己摸索。不过呢，你以后要是遇到什么事倒是能来找我。老道我虽说不能窥探天地万物，但也算是有些道行。就在这。几十年来我都在这坐着。”神算子见她有些不对劲便安慰道。


    ——


    扑面而来的夜风让人头脑清醒许多，赵珏最后还是安静地离开，离开前还礼貌又窝囊地道了谢。


    又走了段路，网络才好点。刚刚和程艺的视频通话很不顺畅，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断掉了。现在才搭上线。


    “你在哪啊？”程艺问。


    赵珏看看周边的建筑物，“建行对面。”


    程艺：“行，你等着啊我很快就到。”


    程艺离得不远两分钟就跑过来了。


    “你慢点，跑这么快做什么。”赵珏见她气喘吁吁的还帮着她拍背。


    程艺边喘边说：“我要不来早点你不又变回去了。”


    赵珏起初还笑着，程艺这话一出立马变了脸，“什么！！！！！”


    程艺捂着耳朵哎呦一声，“怎么了？”


    赵珏双手捧着手机，“啊，已经这个点了！谢临走了有多久了？！！”


    程艺：“？你和谢临见面了？”


    赵珏：“是，但这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妈呀，他是不是快到家了！妈呀妈呀妈呀！完蛋了！”


    赵珏急得跳脚根本平静不下来，但程艺还是安慰她道：“那个，你先冷静！冷静！”


    赵珏：“怎么办，我要是掉马了他会不会把我丢出来啊。这下回去可说不清楚啊！”


    程艺思索片刻，问道：“他家离这还有多远？”


    赵珏看看手机：“应该就十多分钟吧。”


    程艺手一拍，“好！跟我走！”


    “啊？”赵珏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她拽着在大街上跑起来。


    ——


    夜风呼呼地打在脸上，跑了很长一段路，脸被风吹得又冷又僵，身体却是热的。


    “谢临！”


    程艺大喊一声，前方的人适时地回过头呆呆地愣在原地。


    “太好了，是你啊！你，你......”程艺跑过去在小区门口截住谢临。


    程艺边说边大喘气，一句话都不能利落地说完。


    谢临上下打量面前的人，呆呆地不说话。


    程艺缓过气来抬头一看，对面的人还盯着自己最终缓缓问出一句，“你是？”


    这下轮到程艺呆住了，这就是男神吗？这就是高岭之花吗？他们果然不能记住除了曾经爱过的人之外的其他人吗？


    “我，是程艺。赵珏的朋友。”像教小孩子说话一样程艺缓缓道来，“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找不到赵珏了！”


    密码正确。


    谢临这才反应过来，“什么？”


    程艺：“今天晚上人太多了，我们发信息、打电话网都不太好。她刚刚还跟我说碰见你了，现在我就联系不到她了。我的网是好的，不知道是不是她那边网络还不太行。我就到处找刚好在这边碰见你了就想问一问。”


    这段话......很多漏洞。


    但现在并不是深究的时候。


    “她不见了？”谢临只能抓住这句话。


    程艺点点头，“对，我联系不上她了。”


    谢临甩开步子，程艺艰难地跟上去，“我们刚刚在金城路那边分开的。那里有个神算子。”


    “啊，不会被拐了吧？”


    谢临步子甩地更大了，程艺这下是跟不上了，落了好远的距离。


    二人的身影越跑越远渐渐地变成两个点消失在路灯下。


    小区对面的香樟树下默默地窜出一个脑袋，看着二人消失，赵珏才敢冒出身子跟在同样跨完年回家的人溜进小区。


    小区晚上出去玩的人不少，这会儿回去的人也多。大半夜地在小区里遛也就没那么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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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珏掏出手机看一眼，没记错的话，还有10分钟。


    她只要在10分钟内赶回去就行了。


    楼栋近在眼前。


    赵珏呼呼地跑过去，旁边跟着的人差点没被她掀起的风掀倒在地。


    赵珏刚进去，电梯门就关上了，无论她怎么按那个键电梯门都不再开。


    “唉。”只能无奈地等着电梯下来。


    赵珏不停地打开手机看一眼，再看一眼电梯，“啧。”还有5分钟，再不下来她就只能爬到12楼了！


    身后慢悠悠晃进来一个男生，和赵珏的急躁完全不同。男生优哉游哉地玩着手机，不时还瞅一眼旁边急得跳脚的赵珏。


    “叮”


    电梯终于到了，赵珏一脚迈进电梯内，这时她才看清刚刚站在身边的男生。


    李奇阳！


    赵珏默默低下头，怎么偏偏是他啊。


    13楼的键亮了。


    赵珏默不作声地按下15楼。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旁边的男人在有意无意地打量自己。赵珏故作镇定地抬起头，管他的，他又不认识自己。总不能这楼里的人他都认识吧。


    “叮”


    13楼到了。


    临出去李奇阳还狐疑地回头看了一眼，赵珏抬起头故意和他对视一眼，看什么看！然后悄悄抬起一只手死命地按着关门键。


    幸好，回到家的时候赵珏还能保持一副人样。


    黑暗的房间里只开着一盏小夜灯，赵珏无力地挪动脚步直接摔在沙发上。柔软的沙发陷进去，疯狂跑动之后的小腿还僵着，赵珏甩了几下才稍稍缓解一点。


    黑暗中时间悄无声息地流逝。


    沙发上的人也渐渐昏睡过去，丝毫没有听见手机的响声。


    ——


    同一片夜幕笼罩之下，程艺挥手告别谢临，“再见啊，今晚麻烦你了。”一边说着一边给赵珏发去信息：【人已走。】


    【你那边应该差不多吧。】


    程艺看看时间，2：15，应该差不多了吧，刚刚说得还是一点十几现在都两点多了，应该可以了吧。


    本来程艺还想着给赵珏多预留点时间拉着谢临多跑几个地方，结果都不用她开口，谢临自己


    就转了好几个地点。


    再转下去真不行了，程艺才装作收到赵珏消息了让谢临回去。


    想到谢临临走前还多次求证的模样，程艺又发去一条语音，“欸，谢临人真挺不错的，我说一声他就过来了。还主动多找了几个地方。”


    “我说你给我发消息说到家了，看他那样子恨不得找到你家去看你是不是真的在家。”


    “前男友做到他这个份上还挺够意思的。”


    几条消息一发，赵珏还没回，程艺又问：“你不会睡着了吧？”


    “我在这吭哧吭哧帮你，你自己一声不吭就回去睡了啊？”


    虽然小小埋怨几句，但程艺最终只发了句【晚安。】就关掉手机。


    赵珏确实睡过去了，只不过......


    恍惚间还能听见门口传来的开门声，满屋的灯一瞬间亮开，刺得赵珏眼睛难受。


    伸手挡在眼前还遮不住讨人厌的灯光，关门声响起，接着又是鞋子与地面的摩擦声。


    指缝间透过的灯光与安静房间里响起的各种各样的声音让赵珏清醒过来，“我去！”


    她怎么还是个人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