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第 29 章
作品:《云泥》 玉珩也不会推辞。
幼青觉得玉珩心里压根就没有什么尊卑敬畏之心,恐怕就算此刻坐在她对面要以茶代酒谢他的是当今圣上,他也能淡然受之。
玉珩说着“不敢当”,却是神色淡淡的受了祁洛旸的一杯茶,他也抿了一口茶,把茶杯搁在桌上。
不重要的事情说过,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岐天老人轻咳了一声,捋着胡子说:“方才我已为殿下诊了脉,确是蛊虫无疑,但我于巫蛊之术也知之甚少。”
岐天老人说着摇了摇头,像是也拿着蛊虫没办法一样。
幼青忍不住看了看他,心里忍不住想老江湖到底是老江湖,明明在珺璟山庄给玉珩压制蛊毒压制的好好的,换到六皇子身上就只剩下摇摇头了。
这世上也不是只有她一个命格纯阴又皮糙肉厚的丫鬟,说到底就是岐天老人不想趟这趟浑水罢了。
幼青又将目光偏向玉珩,玉珩也是个老江湖,听到岐天老人的话,面色没有一点变化。
幼青悄悄打量了这两位,又忍不住去看祁洛旸。
祁洛旸大抵是已经听岐天老人说过一会这样的话了,神色也算是淡然自若,只面上依旧带着点病态的苍白。
他垂着眼帘在看桌上的茶杯,但或许是她的目光太专注,祁洛旸抬起头来,正巧对上她的视线。
幼青张皇的挪开目光,又正好对上坐在她对面的贺雪青的视线。
贺雪青方才为了迎合这沉重的气氛收敛起了笑容,这时候看到她又忍不住要勾起唇角。
幼青羞窘的耳尖一热,索性低下头不再好奇的到处乱看。
好奇心害死猫,她一个小丫鬟,乱好奇什么?幼青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眼观鼻鼻观心的坐直了。
片刻的沉默之后,岐天老人又自己接着往下说。
“但以我之拙见,这蛊毒于寻常人并无大碍,于内力深厚者反倒是剧毒之物,殿下若是想要另寻神医,只记住一点,万不可尝试用内力强逼蛊虫出来,除此之外,性热之物也得少食或不食。”
岐天老人顿了顿,又说:“若是殿下信得过我,只需好生养着,母蛊不死,子蛊不死,殿下就能安然无恙。”
祁洛旸却是极轻的笑了一声,“岐老的意思是,往后余生,我都得受制于这不知在何处的母蛊?我的性命也全然由不得我做主,得看母蛊的意思?”
虽然祁洛旸的语气很平和,但这话却是很不得了。
让一国皇子把自己的性命交由他人拿捏,这不仅是株连九族都不够的大罪,对祁洛旸而言更是奇耻大辱。
幼青想到之前祁洛旸找人的举动,想来也是不希望自己受制于人的。
但幼青凭直觉猜测母蛊就在玉珩身上。
玉珩若是身死,莫说是祁洛旸了,大抵是从南到北无处不是生灵涂炭了,说句大不敬的话,祁洛旸死不死的也不打紧了。
只不过这话幼青没法说出来,只能转头去看玉珩。
但玉珩依旧是不动如山的模样,也看不出什么情绪来。
岐天老人没接话,是默认的意思了,玉珩不说话,幼青更不敢说话,一时间冷了场,贺雪青只能硬着头皮说:“殿下息怒。”
祁洛旸转过头,语气依旧温和,“不曾怒,只是觉得唏嘘。”
虽然祁洛旸看着可一点不是不曾怒的样子,但他既然这么说,也不会有人不识趣的再和他唱反调。
好在祁洛旸主动翻过了这一页,问玉珩道:“玉公子可是要动身离开了?”
玉珩不避讳的颔首道:“若无意外,今日就动身。”
幼青这个同行的也是刚知道他们今天就要离开,不过祁洛旸看起来也不意外。
本来玉珩他们前几日就该走了,不过是因为要等岐天老人赶来才多耽搁了几日。
现在岐天老人也看完诊了,玉珩还有事要北上入京,自然不会再在这里停留。
“正巧,崔小姐也是今日午后动身,不知玉公子此行是要北上还是南下,若是要北上,不若顺路照拂一二。”
祁洛旸说完,不等玉珩说话,又看向贺雪青,“贺公子应当是与二位同行的,也算是全了贺公子当长辈的关照后辈的一份心意。”
贺雪青额头上的汗都要下来了。六皇子这话根本就不是在好心让他成全什么心意,而是在迫使他答应与崔袖袖同行。
他一个常年在外游荡的纨绔,和一个远居江南、见面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的侄女能有什么心意可言?
祁洛旸看着温和,但到底也是皇家人,再加上现在还在大理寺领了差事,身上怎么可能没有锐气。
只是对着玉珩祁洛旸多少收敛了起来,现下他心情不佳,少不得给他们也找点麻烦。
贺雪青头疼的一时不敢应下,只敢拿余光去瞥玉珩。
这差事若是非要拒绝也不是不行,不过是难免把局面弄得难看些。
但玉珩向来也不是会在意局面难不难看的人,贺雪青正希冀着玉珩把这件事给推拒了,却听到玉珩说:“谨遵殿下吩咐。”
贺雪青大跌眼镜,幼青亦然。
方才在马车上玉珩还说要送崔袖袖去黄泉路上醒醒脑子,怎么这就改口答应要照拂一二了?
幼青茫然,却不好问。贺雪青亦然,他只能干笑着说:“这是自然的,有劳殿下挂心了。”
一顿早饭吃的暗流涌动的,桌边的人各怀心思,没人动桌上精美的糕点。
事情谈完,祁洛旸先行一步,众人起身目送他离开。
等房门关上,岐天老人轻咳一声,对玉珩说:“借一步说话?”
贺雪青连忙识趣的起身说:“既然今日就走,我去交代贺三采买些路上的物资。”
幼青也紧跟着站起来,“我、我要去小解。”
玉珩正看着她,幼青越发紧张起来,但他这次却没拦着她,只说:“跟着贺雪青,别乱走,一会儿我去找你。”
幼青正要点头,玉珩又转头看向岐天老人,“先替幼青诊个脉。”
岐天老人神色莫名,幼青正踟蹰着不敢上前,他抬起手朝她招了招。
幼青这才走过去,重新在桌边坐下,把手臂放在桌上。
岐天老人虽说长得风韵犹存,但幼青对他是半点没有男女之情的旖念的,就像家里养的待宰的家畜不会对自己的饲主产生什么情感一样。
幼青习以为常的就要把自己的袖子拉起来,玉珩却先一步扣住了她的手腕,不紧不慢的从自己袖中拿出一条手帕。
玉珩将幼青的袖子拉起一些,将手帕搭上去才松开手,这架势颇有把幼青当大家闺秀的意思。
岐天老人瞥了瞥玉珩,没说什么,幼青却被臊的耳朵发烫,埋着头不敢看岐天老人。
岐天老人的手隔着手帕搭上来,只有指腹压在她的脉上,没有一丁点其他的触碰。
幼青莫名有些紧张,明明她还在岐天老人身边时,岐天老人几乎见到她就会拉过她的手臂把手搭上去诊脉。
但或许是此刻玉珩的注视实在太有存在感,幼青连后背都在沁出薄汗来。
她的脉象估计也要乱了,幼青在心里对自己暗暗着恼,岐天老人却什么多余的话都没说,片刻之后,收回手。
“好了,你先去吧。”岐天老人总算开口。
幼青听到这句熟悉的话如释重负,起身匆匆行了一礼,就转身朝等在门口的贺雪青走去。
贺雪青朝玉珩和岐天老人点了点头,后退一步关上房门。
房门再次关上,幼青终于松了一口气。
贺雪青“哗”的一声把扇子甩开,等走下了几步台阶,估摸着房间里的人听不见了,才小声笑着说:“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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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紧张?你很怕岐天老人?”
幼青点头又摇头,怕贺雪青追问,半真半假的说:“岐老看起来不好相处。”
贺雪青又笑,却没有嘲笑幼青胆小,反而说:“岐老只是看着严肃,你不知道让岐老诊一次脉可是千金难求的。”
幼青心想要真是千金难求,她跟在岐天老人身边一年,都得抱了一座金山了。
贺雪青看出幼青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善解人意的正要说些闲话逗乐,突然步子一顿,瞧见了还停在酒楼门口的马车。
马车边站着个其貌不扬的佩刀侍从,马车从外头看也平平无奇,但贺雪青是坐这马车来的,怎么会认不出这是六皇子的马车。
六皇子怎得还没走呢?贺雪青在心里嘀咕着,就看到马车的车帘掀起一角,端坐在马车里的祁洛旸看向他们,露出点不分明的笑意微微点头。
幼青这时候才看到祁洛旸,她正惶惑着不知道该怎么行礼,候在马车边的侍从就朝他们走过来了。
侍从也没废话,直接对着幼青一拱手,“大人有请。”
他抬手一比马车上的祁洛旸,“请车上一叙。”
贺雪青微微错愕。虽说祁洛旸自幼养在皇宫外,但礼数也是一点挑不出错处的,这种堂而皇之的邀请有夫之妇上马车叙旧的事情,还真不像是君子所为。
不过他正要开口,侍从又说:“大人只请了夫人一人,大人说只是说几句话,不必紧张。”
幼青心里也在嘀咕,但这么僵持着也不是回事,她抿了抿唇,“那我就去一趟吧。”
贺雪青一时也不知道该不该拦着幼青,一头是好友玉珩,另一头是六皇子祁洛旸。
但君君臣臣的,贺雪青还是忍住了抬手的冲动,“我就在这里等你。”
幼青点点头,跟着侍从朝马车走去。
马车边放着脚踏,幼青小心的踩上去,抬起头,门帘已被一只苍白修长的手给撩开了。
幼青不自觉的紧张起来,但现在没人能带着她行礼,她只能低下头说:“殿下。”
“进来说话。”祁洛旸语气温和。
幼青硬着头皮躬身进去,马车内空间虽宽敞,但站着总有些局促,祁洛旸又说:“坐。”
“谢殿下。”幼青局促的坐下了,闻到马车里淡淡清苦味。
像是她在岐天老人身边时闻惯了的晒干的药材研磨成粉的味道,又像是寺庙内烧尽的香火味。
祁洛旸端坐在她对面,温声说:“不必害怕,我找你只是想问几句话。”
幼青不敢不怕,不管是玉珩还是祁洛旸,想要她的性命只会比踩死一只蚂蚁更容易。
但她还是温顺的说:“殿下请问。”
“你曾在马良县张府内当差?”
幼青心里一咯噔,张府是在马良县,但当差这词用的是委婉了,她捏着手如实说:“是,民女曾在张府内做丫鬟。”
祁洛旸又问:“两年前魔道残党在马良县作祟,张府被满门屠戮,玉珩虽将魔道残党尽数剿灭,却没能救下张府一个活口……其实当时是救下了一个的,对吗?”
幼青的心跳越发快了,但她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才是对的。
她有些喘不上来气,却只能低着头呐呐的说:“……是玉公子救了民女。”
但祁洛旸将幼青逼到这个地步,却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你可知道,两年前整个马良县,只有张府遭了灾。”
幼青的耳边一嗡鸣,她想问这是何意,可其实不问出口,她也知道是何意。
张府在马良县虽是小有名气的富商,但因为马良县靠近上京,和张府相近的商贾家不下十数,这些残党却偏偏只挑中了张府。
而且这些残党明明有能力将张府一下子灭门,却不去他处作祟,反而等着玉珩来将他们一网打尽,是巧合还是另有阴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