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尘屡次受到重击，神经彻底崩断，痛苦得不知天地为何物，整个宽阔的道路，回荡着他刺耳的吼叫。


    捶胸顿足，涕泪恒流。


    而他后面的人，发出安慰的话，语气满是惋惜。


    在忘尘看不到的背后，他却则冷冷地注视他，弯起了唇角笑。


    郁燃想起了从前。


    很多年前，忘尘诬陷他勾结魔族，婚礼当日一群人闯入他的婚礼，他被关进了玄天宫的大牢，和爱人分别，失去了自由，失去了家人。


    整整十二年的时光，他所珍视的很多东西都不见了。


    虽然这些经历早已过去了，可当时的感受，郁燃依然历历在目。


    看到曾经毁掉他的人，像一只丧家之犬，匍匐在地，他曾经经历的痛苦，他也遭受了，他失去了珍爱的一切，他同样失去了。


    郁燃唇角的笑容越来越大。


    他静静站在他的身后，眼神睥睨地看着他，胸腔深处涌上来了近乎病态的痛快，忘尘哀嚎得越大声，他报复的快感便越强烈。


    形容忘尘的声音，那就像一首美妙的曲子，他近乎以欣赏的态度，来聆听他撕心裂肺的喊叫。


    祈念悄悄钻出一只小小的脑袋，抬头看到了他的笑容，病态病态的，非要形容他的表情，好像一个被关了很多年的神经病，虽然这么说不太好，但实际上她用了最客观的词。


    嗯，她能理解。


    郁燃的仇人，害他深陷归元洞府，要不是郁燃福大命大，他可能早就死在那里，祈念压根就没机会与他相见了。


    祈念甚至觉得光这么报复还不够，钱财是身外之物，郁燃失去的东西比他多的多了。


    忘尘还在哭。


    郁燃半天没有阻止。


    过了好一会儿，祈念生无可恋地钻回了郁燃的衣襟。


    外面吵闹极了，忘尘的脑子不太清楚，死到临头了还在惋惜失去的东西，他再继续大喊大叫，把人引过来了，他就逃不出去了。


    命都没了，却把钱财看得比命重。


    “师兄，该走了。”都这时候了，追杀的人快到了，郁燃及时提醒。


    若非时间紧急，他真想继续欣赏他的惨叫，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忘尘跌跌撞撞爬起身，郁燃转身穿过巷子，往一条隐蔽的路上走。


    他的步伐又快又稳，两条大长腿迈出了风驰电掣的速度，忘尘吃力地跟着他，气喘如牛。


    幸运的是，一路畅通无阻。


    快接近护宗结界，郁燃遇上了一队巡逻守卫，他往后退到了角落，躲过了最前面的队长的视察。


    忘尘压低声音：“怎么办……”


    郁燃神色冷静，抬头看着天，地面巡逻严密，结界入口只有一条路，其他地方不论天上地下都有一层护罩，与外界隔离，对旁人来说也许是一条绝路，但郁燃看到了机会。


    因为这个结界，守卫们更关注路口，却忽略了高处。


    他们普遍认为，护宗结界，由千百万年最优秀的大能修士创立，不可能有人打破。


    郁燃观察四周，思考片刻，拎起忘尘的衣襟，像拎一个小鸡仔，大摇大摆飞到了高空。


    忘尘以为他疯了：“你干什么！他们会发现我们！这里出不去啊啊啊啊——”


    话音未落，郁燃踢了他一脚，脸上满是不耐烦，关键时刻懒得装了，冷冽的眼神充满了杀气。


    忘尘闭上了嘴巴，胆战心惊地看着他，像是第一天认识他。


    以前那个跟在屁股后头的小弟，忽然间好像变成了大佬。


    郁燃没管他什么想法，他抬起手发动了法术，掌间黑雾向外涌出，啃食了结界，随着异变，守卫们注意到了天边，拿起武器，纷纷飞上天，过程中，他们不慌不忙，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士兵。


    忘尘觉得完蛋了。


    下一刻，郁燃飞进了黑雾。


    胆子大的守卫不后退，莽撞地冲进了黑雾。


    后边的人正要跟上去，却听到黑雾传出惨烈的痛叫，所有人止住了步伐，面面相觑，随着吼叫停止，空气弥漫着死寂。


    “首领，下一步怎么做？”有人问带头的首领。


    首领严肃敛目：“等诡异的黑雾散开，护宗结界在此，他们逃不了。”


    然而，等了一会儿，天空重现光明，眼前的一幕，让首领和守卫们都呆住了。


    结界破裂，一个大洞出现在眼前，守卫们层层包围的地方，早已人去楼空。


    此人究竟是谁？


    忘尘被他拎着，落到了云梦国的一个荒郊野岭。


    天气寒凉，森林的树木大多落光了叶子，光秃秃地立在土地上，站在山顶往下望，是一片密密麻麻的村落，村落与山脉间隔着一大片的田野。


    忘尘喘着粗气，往后退：“你究竟是谁？”


    乾坤宗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弟子，居然打破了数万年没有人打破的结界。


    绝非一个普通弟子。


    郁燃眺望遥远的村落，不回答，指着下方某一个房子说：“这里是玉林村。”


    忘尘显然不记得玉林村了，皱着眉头看村落，脸庞满是莫名其妙。


    他似乎不明白郁燃大费周章救他，带他来看一个破落村子的目的。


    郁燃：“曾经有个少年，拥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父母恩爱，对他很好，他本该做自由自在的猎人，平凡的度过一生，但因为在羲和山救了一个仙人，他意外得到进入玄天宫的机会，他本该成为一个普普通通的弟子，按部就班地修炼，但因为一个人的诬陷，变成了勾结魔族的叛徒。”


    忘尘逐渐瞪大了双眸。


    “他的亲人早已去世，他与爱人分离，失去了十二年的自由和时光，但如今，他又回到了曾经的家乡——”


    郁燃死死地盯着他：“带着他的仇人。”


    忘尘的瞳孔骤然紧缩。


    前尘往事迅速在他的大脑过了一遍，从一个深深埋藏的角落里，他记起了一个微不足道的人。


    他没有任何背景，是最适合诬陷的对象，是一块很好用的垫脚石。


    他为了活命，选择了他。


    这十二年，忘尘一路攀爬，收获了满满的资源和地位，从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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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起过这个被他害死的男人。


    而今，这个不可能活下来的男人，站在了他的面前。


    他的表情平静，目光幽深，像一潭毫无波澜的水，经历了艰难的坎坷，经历了生死，他看不出多少愤怒和恨意，只是淡淡地看着他，像在看一块死肉。


    越是这样不同寻常的平静，越是令人害怕。


    忘尘情不自禁发抖：“你为什么救我？你想干什么！？”


    郁燃的嘴角维持一个冷漠的弧度：“因为我想让你知道，曾经那个被你害死的少年，回来报仇了。”


    忘尘的脸霎时间变得惨白。


    从地牢出来的时候，他的内心充满了获救的希望，有人来救他了，他可以活下去了。


    从护宗结界飞到外面的一刻，他虽疑惑他的实力，可依旧掩盖不住逃出生天的狂喜。


    现在，这份狂喜，被一盆冷水浇没了。


    短短一日，像从极乐世界掉进地狱道，希望彻底毁灭。


    原来这是他的目的。


    怪不得他带他走到了他烧毁的宅邸。


    忘尘的脚底漫上寒意，颤抖的身体像风中的落叶，经过了结界破灭，他知道现在的郁燃已经不是曾经弱小的弟子了。


    郁燃一巴掌便能拍碎结界，才过了十二年，修士生命漫长，十二年不过弹指一挥间，可他的实力竟然升到了如此恐怖的境地。


    忘尘打不过他，跪在地上求饶：“不要杀我，当年不怪我，要怪就怪凌虚子，他知道你被我诬陷，但他对典狱长撒谎了，他说他搜了你的魂，确定你背叛宗门。是他，都是他的错！”


    郁燃：“你曾经告诉过我了。”


    忘尘往他的方向爬了一步。


    郁燃高高在上，欣赏他可怜可悲的姿态，嘴角掀起了愉悦的笑容：“放心，我不杀你。”


    忘尘以为自己说动了他，刚要磕头，却听他说：


    “杀了你未免太便宜你了。”


    郁燃的笑容缓缓消失，眼神让人发毛：“随我回魔域，我会让你感受到被关在一个危机四伏的环境的恐惧，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忘尘脑袋如受重击：“魔域的人怎可能接受一个修仙之人，你带我去，你也会死！”


    郁燃漫不经心地甩了甩袖口，嗤笑一声：“忘了告诉你，魔族人都要听我的指令。”


    忘尘呆若木鸡。


    郁燃：“收起你的心思，你不反抗，至少还能再活几年。”


    没等忘尘挣扎，他迅速抬手，拍晕了他的后脖颈。


    飞行法器带着他们往魔域飞。


    祈念看完了一整场戏，精彩至极，可惜他衣襟里没瓜子，否则边吃瓜子边看戏那也太爽了。


    她钻出衣襟：“你仔细说说，怎么惩罚他？”


    郁燃的手像泰山压顶，摁住她的脑袋：“你确定要听那些血腥的事？”


    祈念：“我胆子没那么小。”


    郁燃牵唇笑：“算我胆子小，我怕你被吓哭。”


    祈念：“……”


    可恶，在他的心里，她的形象竟然是这样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