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chapter22

作品:《别动我的功德值

    看来是瞒不过了。


    白斐干脆利落地点头:“我是捉鬼的……鬼,俗称鬼差,职位是白无常。”


    荒谬的猜测被证实,即便做了心理准备,季行也还是忍不住瞪大了眼睛,他转头看向白斐。


    “那你……”


    “打住。”白斐赶紧截断他的话,“别的去问你爷爷,我不能多说。”


    “我爷爷,他……他也是鬼?!”


    白斐忍不住笑了:“如果他是鬼,你想怎么样?”


    她只是随口开个玩笑,却不想季行也像是当真了,沉默了半分钟,像是做了什么决定,极为认真地抬头看着她的眼睛道。


    “就算我爷爷不是人,我也会待他如常,因为他是我的亲人,是我最亲近的人。”


    亲人……不知道为什么,白斐突然有点嫉妒他。


    季行也有好多的亲人,可她的亲人,估计早就轮回无数次,再也记不得她了。


    “开玩笑的,你爷爷不是……”


    话音未落,手腕却突然被紧紧握住,季行也紧紧盯着她,眼中是极为郑重和热切的光,几乎像他的心脏一样热。


    他说:“朋友也是一样。”


    “白斐,别再疏远我了,继续做我的朋友,好不好?”


    白斐直视着季行也的眼睛,头一次有点说不出话。


    过了几秒,她抽出手,嗓音很冷淡。


    “不好。”


    季行也并不适合待在她身边,何况她答应了良叔的,她向来信守承诺。


    季行也却像是抓住了她那片刻的心软,分毫不让,步步紧逼。


    “如果没有把我当朋友,你就不会带水果来看我,也不会又一次出手救我。更不会在我晕倒之后,不仅没有把我扔出去反而还给我上药。”


    “堂堂鬼差大人,也会撒谎吗?”


    白斐只在人间活了一年,哪里被人类这么直白地逼问过?


    她下意识皱眉:“你……”


    狠话还没说出口,就见季行也忽然收敛了所有情绪,往后一靠,又露出了那副无辜的表情。


    “好饿,家里有吃的吗?”


    话题骤然的转换让白斐有些茫然,但矛盾被轻轻揭过,她松了口气,往门外走去。


    身后季行也问:“你的床我有一点睡不惯,我能叫人买点东西来吗?”


    “随便。”


    她步履匆忙,身后的季行也不禁笑了笑。


    这一笑牵扯到了伤口,他轻嘶了声,脸上的笑却没有消退。


    掌心按上刚刚白斐触碰过的地方,还有点微末凉意。


    还好,他想。


    不枉他故意把包扎好的伤口扯裂。


    ……


    房屋后门,白斐坐在门口的露营椅上,叼着酸奶发呆,右手指尖无意识的点了点左手手心。


    手心里那被短暂染上的温度早已消散,又恢复到冰凉的状态。


    白斐却有点不适应了,看着自己的手心眉头紧锁。


    鬼感受不到人间温度是常识,怎么会发生这样的情况?


    难道是因为季行也是季家的后人?


    要不下次找机会摸摸良叔的心口?


    不太尊老爱幼的想法在心里盘旋着,肩膀却突然被人拍了一下,眼前出现了一张娇憨明媚的脸庞。


    “小白妹妹,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


    陶染在她身边的椅子上坐下,笑嘻嘻地和白斐分享她的薯片。


    “你纹好了?”


    “对呀,纹好了。”


    顿了顿,她又说:“这次是彻底纹好了。”


    白斐再迟钝,也品到了一点不一样的意思,默默地等她的下一句话。


    陶染的语气很平静:“人也不能总纹同一个图案吧?我要去找下一个了。”


    “小白妹妹,你说奇不奇怪。明明已经和他很熟了,但有的时候,我又会觉得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他平常总爱和我开玩笑,一认真起来却要装傻,让我像个笑话。”


    “他的手很冷,心也是冷的,怎么捂都捂不热。”


    “小白妹妹,你说是不是因为我还是不够好啊?”


    白斐想了想,很客观地评价:“你很好,说实话,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看上他。”


    墨非此鬼,日日吊儿郎当,说话古怪。且不投胎留下来当鬼差的,通常是有所图。他却好像什么也不图,混过一日是一日。


    况且,墨非一开始就不该招惹她。


    人鬼殊途,没有结果的事本就不应该开始。


    听了这话,陶染噗嗤一声笑了,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她凑到白斐身边故作神秘道。


    “小白妹妹,悄悄告诉你,其实我已经有新看上的帅哥了,比他帅比他有钱还比他好追,今天呢我就是来和他最后道个别。姐这么漂亮,才不吊死在一棵树上!”


    白斐诚恳地祝福她:“祝你幸福。”


    两个女孩一起瘫在椅子上望着月亮,分享着同一包薯片。


    浅浅谈着些闲天,没有再提墨非。


    白斐隐隐意识到,这包薯片吃完,她下一次再见到陶染,或许就是她百年之后了。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尚且浅薄,遑论人与鬼呢?


    望着望着,突然,月亮被一个巨大的什么东西遮住了。


    白斐神色一凌,下意识坐直,却见那庞然大物一歪,后面露出个黢黑憨厚的脸来。


    “请问,这里是水北街27号吗?”


    白斐抱臂站在自己房间门口,面无表情地看着已经彻底焕然一新的房间,无语凝噎。


    她床旁的空地上,放了个极厚实的床垫,上面铺了灰色的真丝床单和一床轻薄的鹅绒被,被子上还极为讲究地撒了几片玫瑰花瓣。


    除此之外,房间里全部铺上了厚实细腻的地毯,还摆了几个极为艺术的花瓶,插着还带着露珠的名贵花卉。


    原本空荡寂寥的房间霎时间变得华丽精致起来,还带着清甜的花香。


    而罪魁祸首本人穿着黑色的真丝睡衣,衣领微敞,锁骨半露,坐在床垫上看书,见了她微微勾唇一笑。


    “你回来了?”


    旁边的陶染没忍住笑了,转头调侃白斐:“你这眼光好像也不太好哦~”


    季行也疑惑:“什么眼光?”


    白斐额角微跳:“你给我解释一下呢?”


    “你不是答应我可以买点东西吗?”


    “这是一点吗?”


    他怎么不把家搬来呢!


    季行也眨眨眼:“好吧,如果你不喜欢,我明天就带走。”


    “我只是总觉得,以后我可能会经常来借住。”


    白斐冷酷道:“你想多了,不会有下次了。”


    季行也遗憾点头,从善如流:“那好吧。“


    他默默躺进被窝里,抬高了手拍拍旁边白斐的床。


    “那这次,就先容忍我一下?“


    陶染夸张地捂着眼睛转身离开,只留下无力吐槽的白斐。


    但这一晚,白斐不知为何,倒是睡得难得的好。


    她一向不怎么在意环境,总归也就是个落脚的地方,可这一晚,在花香里,她迷迷糊糊地想,季行也这小子可真会享受啊。


    ……万恶的资本家!


    而与此同时,地上的季行也却失了眠,他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莫名的疑虑一点点侵入心脏。


    白天,他们中了恶鬼的招。


    那恶鬼说,它的黑气能放大人心里最深处的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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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


    可为什么,那时的他,有着极度强烈的自毁欲和毁灭欲?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不在乎自己的死活,可却从来没有想过主动寻死,也没想过伤害别人。


    可当时的自己,却疯狂地想把刀扎进什么人的脖子,甚至不在乎是自己还是徐洋。


    直到现在,那股冲动还残留在他的心底,叫他心有余悸。


    他这是怎么了?


    还是说,这一切都是那恶鬼的谎言,叫他们自相残杀?


    他想不明白,索性压进心底,不再细想。


    ……


    第二日是周六,季行也赖在白斐家蹭了个早饭,就被她无情地赶出了家门。


    他却心情不错,翘着嘴角上车,对司机道:“去爷爷家。”


    季家房子很多,季爷爷却既不住在郊外的庄园里,也不住市中心的平层,反倒一直执着地住在老城区的老居民楼里,任凭他爸妈怎么劝也不肯搬。


    他说,那是他和奶奶当初住过的地方。


    豪车驶入东城小区,在三单元门口停下,单元楼的门依旧是坏的,吱呀吱呀的摇晃着。


    季行也下了车,看着这场景,想起那天晚上,白斐就是在这把他扔出了门,然后几秒打晕了个壮汉。


    现在想来,那人应该就是徐洋了。


    他爬上了六楼,敲响了602的房门,季爷爷已经做好了饭等他。


    季行也细致净过手,先恭敬地给奶奶的遗像上了一炷香,而后在餐桌旁坐下,看向季爷爷。


    “爷爷。”他一字一顿,极为认真地说,“你在帮地府做事?”


    季爷爷的神色没有半点波动,自从白斐和他提过季行也之后,他就知道他迟早要知道这件事情的。


    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那里叫酆都,是未转世的鬼魂暂居的地方,很多年以前,我的祖父,也就是你的曾曾祖父曾阳寿未尽却被鬼差拘走,误判被打入无间地狱受刑。”


    “鬼帝为表歉意,让他还阳,续了寿命,给了机缘,从此,我们家族也就成为了酆都驻人间办事处,帮鬼差料理一些他们无法插手的人间事。”


    季行也虽是带着答案来问的,但真的听到爷爷亲口承认,还是不免有些恍然。


    他的前十几年都是坚定的无神论者,谁料自己的家族居然还藏着这样的秘密。


    季行也问:“我们家族里,还有谁知道这件事?”


    “你弟弟,我本来是想让他接手的,可惜他志不在此。”


    “让我来吧。”季行也抬头,望着爷爷,目光极为坚定,“让我来接手这件事吧。”


    “胡闹!”季爷爷斥骂道,“你是集团的接班人,不能……”


    “爷爷,您知道不可能的。爸妈不放弃,您也看不出来吗?我有这颗心脏,什么时候死都不知道,小凌明明才更适合做接班人。”


    季爷爷张了张嘴,像是想说什么,但目光在他的心口转了一圈,还是叹了口气。


    “那也不能……小也,你这身体状况,再接触这些事,爷爷怕……”


    “爷爷,我一点都不怕。”季行也认真地看着面目沧桑的爷爷。


    “说实话,这样我才会觉得自己还是有点用处的,而不是一个被你们所有人保护着的废物。”


    他的后半句话咽回了喉咙里。


    他没有告诉季爷爷的是,他想做那个,保证白斐后顾无忧的人。


    他想对她有用,哪怕只有一点,才不会被她随时抛弃。


    才不会害怕,她哪天就突然消失在了他的生活里。


    季爷爷看着季行也执着的目光,突然感觉自己好像从来没有看清过这个孙子。


    他思索良久,缓缓道:“我再考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