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族最近真是够嚣张的，哪里都能看见他们。”


    “他们之前不是很低调的吗，神秘的不得了，最近怎么这般声势浩大。”


    “低调个鬼啊，他们要是真低调的话，你们又怎么会个个都知道虫族很低调。”


    联邦的居民大多受精神暴动的折磨，有人觉得活着也行，死了也行，享乐万岁；有人觉得拼死活下去很重要，以联邦的荣誉为荣誉。


    这群人就这样看着联邦与虫族达成合作，甚至隐隐感觉到这个忽然高调的种族，正凌驾在联邦之上。


    有人很悲观：“里托长官已经离世了，又有谁能够再次拯救我们呢？”


    圣诺族入侵，虫族凭借战功疯狂扩张，他们已经成功把持了个个星际要塞，像巡视自有地一样降临在每一个星球上。


    联邦居民并非没有抗争过，但拥有致命弱点的他们，只会成为圣诺族的手下败将，草草了结一生。


    也有人义愤填膺，觉得联邦并非没有强者，如何要少了气性，屈居虫族之下，如同附庸一般生存。


    直到虫族在某次搜寻时随手斩杀了混入人群的圣诺族，如同呼吸一般，轻而易举地结束了一场不能称为战斗的战斗。


    流传出的模糊画面里，虫族个个高大挺拔，明明该是傲气十足的战士，看上去却显得阴森可怕，生生挡住了好眉眼，让人觉得下一秒就会像索命的恶鬼般站在你的身后。


    据说流传最广的视讯里，瞬息斩杀那些高级圣诺族的虫族，是虫族第二军团长塞尔托里乌斯。


    他早就恶名在外，知道的都说他向来桀骜残暴，最喜欢看着猎物垂死挣扎。他就是一个心理变态，喜欢给人一点希望，然后亲手抹杀。


    可是现在，他变了很多，眉眼低沉，胜利了也没有任何表情。


    塞尔托里乌斯不像是传说中那个好战冲动的虫族，他杀敌干净利落，早已不似先前的模样。


    “别的不说，这么凶冷的气质真是毁了这张脸。”


    联邦里自然有着乐子人，尤其是生来就在低等星球中等待死亡的人们。他们大声谈笑，一边握着小命，一边大着胆子说无所畏惧。


    “我觉得看上去不凶呀。”说话的是一个穿着绿色长裙的女人，乌发堪堪齐肩，别了一个白色的发夹。这般小的身量，在一众兽人中显得格格不入。


    好在这是一颗低级星球，上面鱼龙混杂，什么种族的都有。别说是昆虫拟态的族群了，便是低级一点的精灵族，这里也不是没有。


    可这颗星球上的居民多数精神力低微，少数几个精神力不错的，却受着精神暴动的折磨。


    可他们活得高兴就行，外界的是非甚至不能吹落这里的一朵花。


    “莉莉亚，你可不能因为自己是蝴蝶拟态就对虫族抱着盲目的好感。”那个发出感慨的女人笑着转向绿裙女子。


    “他们可是非常吓人的种族，一口能吃掉好几个你这样的小蝴蝶。”


    莉莉亚笑了笑，也不争辩，反正她不觉得塞尔很凶，他顶多就是有些蔫坏。


    她来到这个星期已经快三个月了，命令尤安离开之后，她孤身一人按着选好的路线出发。


    一解除虫巣，她已无法调动虫族那浩瀚可怕的精神力，碰上星际航线颠簸，飞船迫降在这颗星球。


    可莉莉亚不知道，即使她有足够多的信用点，若是没有精神力，便是无法随意兑换的，只有旁人借她几分，她才可以支取。


    这是一个依靠精神力强弱排序的世界，也偏偏是精神力带给他们命定的悲剧。


    莉莉亚本就体弱，强撑着到了此处，旋即开始发烧，整个脸烧得通红，看上去可怜极了。


    一路上，她都戴着纯白帷帽，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航线上的守卫不算严苛，她就这样遮着脸通行。


    落了地才遇到难事，这里必须要登记精神力。他们又没有多先进的设备，只能通过虹膜扫描，须要卸了伪装。


    莉莉亚屏住呼吸，紧张极了，她还记得刚苏醒时听到的话，她好像成了一个稀有的实验品，又或者说，人类成了一个稀罕物，对联邦的人而言，有着独特的价值。


    她就那样睁着眼睛，看那个毛熊兽人俯下身子，拿着那个扫描器在她眼前一晃，然后没什么感情地说：“E级。”


    他的话卡壳了，又看了眼莉莉亚，随口说道：“蝴蝶吧。”


    于是莉莉亚就这样留在了这个星球，她猜想这大概是尤安身上的精神力，残留在她身上罢了。


    她苏醒起就被虫族迎回主星，一直被精心呵护着，不让她自己动手。


    回来没几天，无论她想要去哪里，阿拉里克都会习惯地弯下腰，示意着要抱她。


    即使是一开始不待见她的塞尔托里乌斯，后来也学着照顾她。卡尼菲克斯就更不用说了，他几乎完全顺着她的心愿。


    所以莉莉亚现在成了一个生活废柴。


    她的头发太长，自己梳不好，加上那次被精神力截断了几缕，总有一些长短不齐，干脆直接剪了，只留下肩膀长度。


    “莉莉亚，去把二十七号叫出来。”大腹便便的收容院院长粗声道。


    莉莉亚是这个收容院的新助手，更是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个真心愿意照顾的人。


    进入星际时代以来，个个种族摒弃了传统的生育方式，不再需要分娩，只是通过机械化的方式繁衍种族。


    莉莉亚其实是不相信的，若是没有母亲，又怎么会有孩子呢？


    可是这里的人坚信，他们都只不过是为了维持压迫的等级牺牲品罢了。


    因为需要有人奉献，所以创造出一些残次品，让他们成为联邦运作的养料。


    莉莉亚从不敢相信，原来世界上的某一些人，从未见过自己的母亲，也从不思念母亲。


    震惊之余，她只是更加失落，这并不难想象吧。就连公认的最爱母亲的虫族，不也在尝试割舍掉她，重新生活吗？


    也许，这个世界真的不需要妈妈了。


    但莉莉亚并不在意，她只是仍在做自己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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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内心足够柔软，总是带着一股悲天悯人的圣母气质。


    所有接触过她的人都不明白，只是蝴蝶拟态而已，为什么他们这般喜欢待在她身边。


    她说话小声温柔，脸上总是带着笑意，不管做什么都很耐心，在她身上，看不到一丝绝望。


    就好像待在一个从未有过的平静时空里，莉莉亚不需要做任何事情，他们就能感觉到惬意与平静。


    这是难以言喻的安全感，这里的人多喜欢待在莉莉亚身边，想方设法也要找到与她说话的机会。


    别担心，她从不会嘲笑你的没话找话，任何时候，她都会回应你，耐心地，安静地看着你。


    他们都喜欢莉莉亚，但这种喜欢无关男女之情，而是一种纯粹的、温暖的感情。


    莉莉亚所在的这家收容院，有一个看上去很凶但人还不错的院长，他收留了附近星际被遗弃的孩子们，让他们有了一个落脚之地。


    可这里的小孩从小没接触过多少温情，长大之后也不会有多少情感。


    但是现在，莉莉亚来了。她觉得自己不再是虫族的母亲，这份母爱并没有消失，无处安放，只能转移到他们身上。


    虽然这群孩子很冷漠，只是冷眼看着大家，但莉莉亚很有经验，毕竟塞尔托里乌斯就是这样的孩子，她自有一套方法。


    而二十七号是这个收容所里最顽皮最恶劣的小孩，像只刺猬，不管是恶意还是好意，都拒之门外。


    偏偏他是精神力极不稳定的存在，又自会忍着痛，沉默着咬破自己的嘴唇。


    莉莉亚看着他，就好像看见了塞尔托里乌斯和卡尼菲克斯。


    尤安残留的精神力已经消失了，她现在没有任何精神力，自然不会受精神暴动的影响。


    莉莉亚曾问过，收容所里的孩子都是没有名字的吗？


    院长只是说：“只是没有让他们说出名字的人。”


    她很好，很受人喜欢，很快就软化了这群孩子的态度。他们都很喜欢她，除了二十七号。


    莉莉亚沉默着坐在他身边，看他又一次疼到啃食自己的手指。她像拥抱每一个孩子一样，轻轻抱住了他。


    这个看上去很凶的，不讨人喜欢的小残次品。


    二十七号还不领情，他想要推开莉莉亚，可身上的疼痛让他没有力气挣扎，更准确地说，在嗅闻到她身上那股令人安心的味道时，他就没有挣扎的勇气了。


    莉莉亚是一个勇敢的妈妈，她看不得孩子受伤，用力掰开他的手，紧紧握着。


    二十七号是个小孩，这意味着他能够被莉莉亚抱在怀里。


    他像只不安的小兽，待在妈妈的怀里，渐渐安静下来。


    二十七号从没见过这样的人，他是残次品，是无人在意的东西，为什么莉莉亚这么坚持？


    她不会生气的吗？


    为什么要一直待在他边上，而且每一次遇见她，都会有一种无所适从的感觉，这令他感到不自在。


    他不应该被旁人牵动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