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种认知让边月白很焦虑很不安，如果拿不出同等的喜欢，她觉得有点辜负人。


    符瑾说得很对，她认同。


    但认同不代表她能坦荡接受，戳破了两人之间的窗户纸之后，边月白才后知后觉察觉到一些被她忽略的东西。


    一时间，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柯弋，也对这段关系的发展有些毫无头绪。


    在接受与不接受之间摇摆不定，边月白最后放过自己，选择顺其自然。


    那晚之后两人碰面变少了，但线上聊天次数变多了。主要还是柯弋时不时会发一些照片，每次发完两人都会简单聊两句有的没的。


    基本都在晚上进行，边月白工作很忙很杂，没空蹲在手机前等消息回消息。


    柯弋似乎也挺忙，哪怕是志愿翻译，工作内容可不少，工作时长也不短。据他聊天提起，这场国际洽谈会为期一周，会场就在边月白她们律所附近。结束在这的工作之后他可能还要跟着出差，听起来是个苦差事。


    隔周周二那天中午，边月白照例去买咖啡。


    中午的咖啡厅客流多，推开门就看见他站在队伍中穿得西装革履的，不知道是不是高强度工作，神色有些倦懒，对同伴抛出来的话题是肉眼可见的没什么兴致，却也有搭没搭地回应着。


    边月白步伐瞬间变得沉重起来，内心更是忐忑不安。


    这样的反应都源于这段时日自己避而不谈的态度和粉饰太平的行为。她清楚的察觉到自己对于柯弋的态度在那天之后发生的改变。面对他开始举棋不定，开始习惯性逃避。


    可细究这种举动的出发点，并不是因为讨厌他。


    所以边月白非常鸵鸟的打算换一家店买咖啡，即使要多走两条街也无所谓，就当是饭后散步了。正当要退出去的那一刻被柯弋猝不及防地叫住。


    “边月白？”


    那道声音不容置喙，直接绊住她的脚。


    被发现再逃就很掉面子了，边月白强装淡定转身，又在心里暗忖他眼睛怎么这么尖，进门也不过一分钟，怎么这么精准就看见她。


    边月白款款走来，礼貌性假笑，“好巧啊。”


    柯弋似是没看出来她面上的尴尬，将对话进行下去，“喝什么？”


    “没事不用......”


    此时恰好排到柯弋他们，他就站在那等着，似乎她不说出个所以然来就会一直等着她，而他身旁的人也投来探究视线。


    “......”


    这种感觉很不好，在心里那点压力越来越强烈快要对这人产生厌烦情绪之前，柯弋旋身面向柜台，直接报出一串要求。


    “冰拿铁换燕麦奶，蜂蜜糖浆。”


    顿了顿，“再加一杯澳白，谢谢。”


    他转头问：“吃饭了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边月白不知为何松了口气，平静道：“不用了。”


    应该不是她多想，这口味跟她平日点的一模一样。也是最后那句询问的话直接应证了，前者那杯是给她点的。


    几分钟后，柯弋直接将那杯冰拿铁过递过来，焦色糖浆挂壁，递送到面前的时候冰块撞击发出清灵声响。


    而他本人更是直截了当，“晚上一起回去吗？”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问，边月白接过咖啡，“谢谢，钱微信转给你。晚上要加班就算啦。”


    其实今日工作早就做完了。


    只是单纯不想跟他一辆车，肢体触碰这些的，太容易让人胡思乱想了。而且，在知道他的喜欢之后，她不知道为什么无法像平常那样心安理得接受他的好。


    前期这种飞跃式朝她前进一步，又停滞在那的行为让人防不甚防。


    正当此时进度又慢下来，柯弋现在的做法更像是温水煮青蛙，状若无意的靠近，时不时表露出关心。但又不会太过，就这么不远不近的保持着。


    只不过这种感觉并不让人讨厌。


    但他避而不谈那日的事情，跟她一起充楞装傻，又让边月白看不透他的想法。


    哪怕是在事情发生之后直接找上门求一个态度或者答案，她可能就半推半就答应了。


    但是没有。


    吃了暗亏之后，他就这么逆来顺受了，跟之前那次醉酒一样。


    这让她连怎么开口都不知道。


    面对她再一次的拒绝，柯弋也只是说了句，“行。”


    再无其他的话。


    直到临走前他拉住她说，“我后天要陪同飞C市，离开大概一周。”


    边月白愣了下，点头，“哦。”


    “没其他话了吗？”


    边月白盯着他双眸微垂，唇角微微紧绷的模样，有些于心不忍，轻声道：“那一路顺风，照顾好自己？”


    话音落下，边月白看着他缓慢抬眼，黑眸透亮，眉眼弯起。似乎单单这么句浮于表面的、没什么实际意义的话，就这么轻易满足了。


    很奇妙的感觉。


    有点像是把人哄好了的，成就感？


    -


    洽谈会一结束，这里交通拥堵现象都变少了，附近餐馆饭点时位置也空多了。相应的，柯弋起飞前给她发了张照片，意思是他要去C市了。


    今天庭审旁听经办的案件，边月白刚出法院跟在卢成天后头一齐朝着停车场方向走去，看着手机屏幕上从飞机内部拍摄的照片。


    小小窗口，一半是蓝天白云，一半是灰色跑道和黄色指引线。


    边月白脚下一停，转身从侧方对着法院门口拍了张照发过去。


    灰白色建筑高耸挺拔，阳光刚好洒在国徽上，神圣又庄严。


    “走了，等你执证了天天都能看，能看到你烦。”


    身后传来卢成天略微不耐的声音，催促她赶紧上车回律所。


    边月白收了手机，小跑过去，嘿嘿一笑坐进他车。


    -


    两人消息止于那张照片。


    整整一天没有消息，边月白都要怀疑他是不是新鲜感过了，觉得追她特没劲要放弃了。


    毕竟上一个暧昧对象就是这样，天天找她聊天，突然在某一日就戛然而止了。


    不过在周末假期来临前晚，符瑾替柯弋证实，他真的很忙。


    周末难得寝室四人都有空，定了郊区临着茶庄的一间民宿。一起去玩两天，顺带附近逛逛还能免费体验采茶炒茶。


    东西理到一半，符瑾给她转了个链接，点击去还是学校官网的文章。


    边月白点开就看了一眼，随即关上，手机丢桌上继续整理，“怎么开始关心我们学校发展了？”


    “什么啊，让你看里面照片的。”符瑾一屁.股坐行李箱上，拉链一拉，大功告成。


    符瑾呼出口气拍拍手，拿起手机将照片举在她眼前，指着一张脸跟她说，“这儿，柯弋。”


    边月白把她行李箱推至墙边，凑近了眯眼一看，“还真的。”


    摄像距离太远，要不是熟悉他长相不然还真有点看不出来。


    就因为这张照片，边月白将这篇文章看完了。文章简明扼要讲述洽谈会的目的和学校做出的贡献，以及未来方向。


    总而言之，柯弋正陪同参会人员在C市视察，还挺忙。


    -


    周末四人打车去民宿，路过超市买了点食材，打算晚上在民宿庭院里烧烤。


    拿完肉类和蔬菜之后，推着满满当当的购物车停在酒水前犯愁，边月白问符瑾：“喝可乐还是啤酒？”


    “诶诶，咱保温杯哥也是火了。”符瑾狂拍她肩膀，激动地将手机举到她面前，"真的，学校今天给他拍的高清图太帅了，火上同城热搜了。"


    边月白都懒得纠正这个称呼了，无奈瞅她一眼，转而去看手机屏幕，“什么啊......”


    视线顿住，边月白将手里那一打可乐放回，端着手机静静看完了上了热搜那条帖子，以及底下一些狂热的评论。


    符瑾笑眯眯问她：“怎么样？老房子快着火了还淡定着呢？”


    “什么老房子？连个房子都还没买呢。”边月白忍不住翻了翻眼皮，也不再纠结随手提了打饮料就作势推着车要走。


    身后传来符瑾略带揶揄的声音，也不戳破她。


    “边月白，拿可乐吧还是，你忘了咱俩沾不得酒的？”


    “......”


    -


    这事儿还真就没完了。


    晚上坐在庭院一起撸串的时候，符瑾还蓄意凑过来让她看学校论坛上的捞人帖。


    【捞一捞热搜上这个帅哥】


    【照片】


    照片里的柯弋一身西装梳着偏分背头，露出浓密的眉和深邃的眼窝。倒是有点像上个世纪的男星，站的位置偏后，看上去很是温和得体，矜贵又不自傲。


    距发帖已过去十分钟，评论已经有十几条。


    [momo]：姐妹是新生吧，这外院大四柯弋来着


    [关你西红柿]：这位可难追了[点烟][微笑]


    [sorry全场]：？？我们学校还有这号人物？长这么权威？


    [打开天窗说脏话]：v我50，联系方式给你


    [离婚带俩娃]：upup！姐妹加油！


    “怎么样？什么感觉？”


    边月白用眼尾看她，不急不徐地往杯子里加冰块倒可乐，做完这一切才说：“你是柯弋那边的吧，这么替他说话？”


    符瑾神色微微不自然，“你就不觉得看着不顺眼吗？心里不会有一点点酸酸的吗？”


    “没有。”


    边月白窝在在月亮椅里小口啜饮着，冰爽气泡滑过喉管。手肘下映着微光，搁置在腿上的手机屏幕中一日前的照片下是一条转载链接。


    要是再仔细看一眼，还能看到最新那条链接发出去都没到两分钟。


    -


    晚饭过后，人坐在夜空下，秋千吊椅带着她微微摇晃。不过须臾，瞌睡虫爬上来，边月白连打好几个哈欠，靠着抱枕快要睡着。


    手机忽地一条提示音打破安静氛围。


    边月白迷迷瞪瞪打开手机。


    柯弋：【怎么样还不错吧？】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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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直接给边月白气得笑了出来。


    照片上了热搜，校园论坛里挂的都是有关他的帖子。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边月白不信柯弋不知道。


    又看了两眼还是气不过，边月白干脆把手机熄屏压在抱枕下。


    隔了很久，手机再次响起。边月白赌气似的，晾了他几分钟才打开来看看他能发点什么。


    柯弋：【？】


    边月白怒打下：【......】


    柯弋直接拨了个电话过来。轻快铃声骤然响起，吓得边月白差点摁了挂断。


    他似乎还在外面，听筒传来背景音很嘈杂，夹杂着各种语言交流。这种声音慢慢远去，他的脚步声愈发清晰，似乎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专门找了个地方来跟她通话。


    柯弋明知顾问，“怎么了？”


    “没怎么。”边月白若无其事回着。


    柯弋敛眸，手指轻轻点着栏杆上凸起的繁杂花纹，沉默下来思索了会儿。


    虽不知道为什么她不太开心，但愿意对自己表露情绪总比什么不说要好。这两天实在太忙，柯弋空余时间都用来休息了，根本没空去网上了解，这件事也是她发来链接才知道。


    通话方式换成蓝牙，柯弋又打开了那个链接，重新看了一遍，边看边问：“一直不回我消息是刚刚在忙吗？”


    边月白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面对他脾气有些收不住，忍不住去呛他，“在忙哪有您忙啊。”


    这阴阳怪气的，柯弋听着都笑了，“没发消息不开心了？”


    夜风微凉，他手肘搭着露台栏杆，指腹划拉着手机屏幕，直到看到下面热评，顿了下，又似笑非笑道：“边月白，我说的是我的专业能力，你想哪儿去了？”


    边月白一噎，随即回怼，企图以此证明自己并没有错想，“你不觉得你特自恋吗？”


    “是吗？”柯弋不以为然，而是说，“那你还挺关心我的。”


    “我没有。”边月白在电话那头翻了个白眼，“想不知道你消息都难，你现在可是我们学校大名人，那几张跟你有关的照片现在还挂在论坛上捞人求加微信呢。”


    她转移话题太生硬，实在有点可爱。


    柯弋在另一头无声地笑了一会儿。


    “怎么不说话？”这回轮到她忍不住了。


    下一瞬，柯弋冷不防叫她大名。


    “边月白。”


    “干嘛？”


    “我只主动要过一个姑娘联系方式，你懂我意思吗？”


    “......”


    “别人要捞人是别人的自由，这不能怪我的。”他话音带着无奈，顿了顿继续，“这么久都不跟我发消息，一发消息就兴师问罪？”


    “看着心里不舒服？”


    她的默不作声恰恰印证了上一句话，柯弋循循善诱，“如果是的话，想想看，为什么？”


    边月白眨了眨眼，顺着他的话怔怔在想。


    为什么？


    对啊，自己这情绪出现的莫名其妙，总不能是亲了柯弋两口就把他标记成自己的所有物了吧。


    正当边月白还陷入思维困境之中的时候，电话对面的人再次出声。


    “你现在在干什么？”


    边月白侧头看着还未收起来的烧烤架，如实说：“跟室友出来玩在民宿，刚吃完饭。”


    “吃了什么？”


    “烧烤，我们自己买食材来串的。”


    话题被扯开，边月白开始放松下来跟他聊天，说得也多了些。


    柯弋叹了口气，“我没还吃饭。”


    边月白将这句话理解为自己占了他时间，立即接话：“那挂电话吧，你去吃饭。”


    “想听你讲话。”


    边月白心神一晃，放缓声音问：“那你想听什么？”


    柯弋没直面回应她的话，说出来的话更是语焉不详。


    “你现在在外面吗？”


    “今天月亮很白，很圆，好漂亮。”


    说着，柯弋伸出手虚虚地够了下，笑得有些莫名。


    边月白仰起头，嫌累，后脑勺干脆靠在藤椅椅圈上，看了会儿告诉他：“十五的月亮十六圆，明天会更圆的。”


    “......”


    边月白其实都没想明白，他是怎么联想到月亮的，也太跳脱了些。


    话说他为什么每天要给她发月球照片，总不能是为了炫耀他十八岁那年他爸送给他做生日礼物的天文望远镜？


    一时无话，边月白权当他被自己下了面子正郁闷着呢，她目不转睛地瞧着高高悬挂在黑夜中的那轮圆月，劝他。


    “所以先去吃饭吧，看月亮是饱不了肚子的。”


    说是这么说，内心却在想。


    他这种学语言的人是不是特别感性啊，满脑子的风花雪月，肚子饿了居然能扯到风景上。


    对面沉默良久之后才说：“行，那我先挂了。”


    “嗯。”没等边月白后面那个“拜拜”说出来电话就挂了。


    边月白摸摸鼻子。


    别说，这人还挺听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