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尘看着高志远三人如此吃惊，惨然一笑。


    “别说你们，就是我刚知道事情真相的时候，也很震惊。”


    那时候他刚刚十岁。


    他比较早熟，六七岁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和普通孩子不同。


    他没有父亲。


    母亲一个人将他带大，但从不给他看任何父亲的照片。


    她很避讳提到那个人。


    小陆尘甚至猜想过，那个男人是不是强迫了母亲，才有的他。


    所以他懂事的没有哭闹过，也没有跟母亲要过爸爸。


    他的生活里，只有母亲。


    十岁生日的时候，他母亲终于和他说了实情。


    她说，他的父亲，是那个他该称为是“姨夫”的人。


    她告诉他，她的姐姐，也是他的大姨生了重病。


    大姨想要她去照顾，刚大学毕业的她，就住到了大姨家里，一心一意照顾大姨。


    但她没想到的是，大姨要的不是她的照顾，而是她的人。


    她说，大姨在生了一个女儿后，就失去了生育能力。


    大姨不甘心，生怕姨夫会为了儿子出去和别的女人鬼混。


    加上那个女儿的身体不好，是个病秧子，大姨就钻了牛角尖。


    她觉得，与其让姨夫和别的女人生孩子，倒不如让她妹妹来生。


    好歹她妹妹的孩子，和她也有血缘关系。


    抱过来养，也比养其他小三的孩子来的亲。


    于是，她就被亲姐姐送到了醉酒的姐·夫，也就是陆父的床上。


    一切不该发生的，都发生了。


    结束后，陆父酒醒了，看到满脸绝望的她，羞愧的道歉。


    他提出给她弥补，不管什么条件都行，但这时候她的姐姐冲了进来。


    姐姐病态的握住她的手，让她留在家里，确保能怀上孩子再说。


    她忍无可忍，终于冲了出去。


    从此，她没再回过家。


    她自己是个珠宝设计师，也算有点积蓄，干脆去了别的城市。


    后来，她发现自己怀孕了。


    陆尘说到这里，声音带了一丝苦涩。


    “母亲跟我说了真相，还告诉我，其实当初生我的时候，他……也去了。”


    “但他尊重我母亲的意思，并没有强行带走我。”


    “只是留给了母亲一张支票，这些年还一直不打扰我们，默默关注我们。”


    只是这些，她没告诉过陆尘。


    直到他十岁生日，她才坦白一切。


    那张支票，她没动。


    陆尘理解母亲，轻轻的抱着她，跟她说，他只要母亲。


    听到他的话，母亲笑了。


    那是陆尘看到过的，母亲最平静坦然的笑容。


    母子两人的生活，就这样平静的过下去。


    陆尘曾经想过，或许他以后的人生轨迹，一眼就能望到头——


    好好儿学习，考上大学，然后找一份好工作，供养母亲。


    然后按部就班的娶妻生子，让母亲享受天伦之乐。


    但，命运总是猝不及防的刹车，转弯。


    “十二岁的时候，我母亲去世了，而我，也差点死在那个冬天。”


    那是个格外寒冷的冬天。


    他们所住的那所城市，突然爆发了一场前所未见的疫病。


    一夜之间，疫病感染了很多人，大家一个个倒下，死去。


    没有有效的治疗手段，只要突发高热，没多久就会死亡，退烧药根本不顶用。


    他的母亲也感染了。


    他将母亲送到医院，慌乱中根本没记得戴口罩。


    母亲只坚持了两天，就走了。


    他痛哭流涕，想要给母亲办丧事，但他一阵虚弱头晕，也倒在了地上。


    他也被感染了。


    “我和一群病人们住在一起，没有有效的药，没有足够的食物和水。”


    “城市秩序仿佛在一夜之间崩溃，我们就是第一批被抛弃的人。”


    陆尘永远记得那场难忘的灾难。


    他迷迷糊糊的甚至看到了去世的母亲，冲他招手，让他跟她走。


    但惊醒后，他一身冷汗，哪儿还有母亲的身影？


    高志远听的入了神。


    他对这场疫病也有印象，那时候，他也才十一岁。


    县城和镇上都被封锁了，村子里的人也在路口拦了横幅，不让外人进入。


    人心惶惶，没人串门，也没有人再在吃饭的时候，蹲在门外边聊边吃。


    村长还带人焚烧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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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草，还烧醋。


    空气中时刻弥漫着酸味和艾草焚烧后的味道。


    好在村子里的人流动性不大，也就闹了个把月，就恢复正常了。


    唐昭明和唐如烟也都脸色戚戚。


    他们也有印象。


    不过他们相比高志远和陆尘，境遇自然好的多。


    唐家严格管控佣人进入，还提前囤了好多吃的和水。


    疫病爆发的时候，他们用心预防，并没有人感染。


    也就是无聊了一些，不能出门，窝在家里打游戏。


    陆尘继续说了下去。


    “在我最绝望，自己都等死的时候，姐姐来了。”


    提到陆清菀，他的眼底亮起了一抹光。


    “姐姐坐在轮椅上，身后跟着两个保镖，隔着门看到我，立刻推门进来。”


    “她握着我的手，虽然没说话，但我看懂了她的眼神。”


    “她想让我活下去。”


    后来他就被陆清菀带走了。


    陆清菀连夜将他带回京师，给他安排了一个房间。


    但，他不是一个人住。


    她陪着他。


    她坐着轮椅，不厌其烦的给他打手语，写字给他看。


    他们两个完全封闭，只在门上开了一个小窗口。


    每天需要的吃的和水，还有药，水果等，都从这个窗口送进来。


    他甚至听到，每次送完东西，外面都有人拿着酒精喷壶，对着窗口一阵狂喷。


    当时他听着那动静，不知道怎的，突然想笑。


    你看，疫病是个很可怕的东西。


    所有人都怕，生怕沾染后会没命。


    但姐姐不同。


    她就这样把他和她锁在一起，逼着陆父给他们两个送物资。


    如果只有他一个人，陆父是不是会放弃他？


    **。


    他只知道，如果没有陆清菀这疯狂的举动，他早就和母亲一起死在疫病横行的冬天！


    陆尘说到这里，深深地舒了口气。


    “从那时候我就知道，我的命不只是我的命。”


    “也是姐姐的命。”


    “我不能为我一个人活，只要姐姐还在，我就要守护她。”


    没有陆清菀，就没有现在的陆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