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杖一百!

作品:《摆烂公主:夺嫡?别闹!我起不来

    在京兆府的监牢待了会儿,满满当当的全是犯人。


    没一会儿就被押到了堂下候审,竟是要直接过堂。


    这么大范围的拘捕,他之前竟没有听到任何风声,说明就是昨夜开始的抓捕行动。


    在甬道中听了前头的三个案子的判案,证人、证据、供词,顺利完成判罪。


    仅仅一夜之间就能做到如此地步,就凭京兆府的衙役胥吏,怎么可能!


    就算抽调典刑司官员,他也不可能没听到一点风声。


    结合澄园被端,他心中已然有了确信的猜测。


    璇玑卫,除此之外绝无旁的可能!


    在上堂之前,王冲就已经想明白了这点,只是他不清楚璇玑卫掌握到了何种程度。


    左右衙役根本不惯着,跟以前一样将他掼在地上。


    膝盖着地,痛楚袭上心头,忍不住闷哼一声。


    “王冲,你可知罪!”


    上头传来京兆府尹邓弘毅的质问。


    陈榆挤在人群之中,并未与回春堂的人在一处,尽力侧耳倾听。


    王冲跪伏在地,目光躲闪,“小人……小人不知啊!”


    邓弘毅目光扫过堂下,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情绪,


    “有人状告你私放印子债,重利盘剥,折人田宅,逼死人命。可有此事?”


    王冲立刻伏低身子,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委屈:


    “青天大老爷明鉴啊!小人世代经营药铺,向来本分,童叟无欺,街坊四邻皆可作证。


    小人有时确实会周转些银钱给邻里救急,但那都是出于善心,要些利息也是寻常。


    至于逼死人命……这……这真是天大的冤枉!”


    邓弘毅没有言语,只将目光转向身旁主簿。


    主簿会意,展开文书,声音清晰洪亮,字字如钉:


    “查,太微三年至今,以田宅、屋舍、牲口乃至人身作抵之借贷文书,凡二十余份。


    其中,月息三分者仅三份,余者皆在五分以上!


    更有甚者,如佃户田三郎借粟三石,契书载明‘秋后还粟六石,不足以田产抵偿’。


    立契仅三月,利滚利,田三郎家中三亩薄田尽归王氏。


    田三郎本人郁结于心,于去岁腊月投河自尽,尸身三日后方浮于姬水之上!”


    主簿声音不停,愈发冷厉:


    “又查,光德坊木匠李阿大,为母治病借钱两贯,契书言‘月息六分,三月为期’。


    到期无力偿还,被搬走其赖以为生的全套木工器具,又以其祖传小院相抵。


    李阿大之母闻讯,病气交加,当夜气绝身亡!


    李阿大本人流落街头,不知所踪!”


    “更有甚者!”主簿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怒意,


    “为追索寡妇赵周氏欠债,竟指使无赖泼皮,于深夜向其宅院投掷秽物。


    砸毁门窗,日夜滋扰,致赵周氏惊惧成疾。


    其年仅六岁的幼子惊吓过度,高烧三日不退!


    此等行径,与强盗窃匪何异?!”


    堂外的愤怒终于冲破了压抑的堤坝,汇成一片汹涌的声浪!


    “月息六分?!这是要吸人骨髓啊!”


    “田三郎……多厚道的一个人……”


    “李木匠的手艺多好……家当都搬空了……”


    “赵家嫂子多可怜……孤儿寡母……”


    “这哪是开药铺?分明是开在阎王殿前的剥皮铺!”


    “青天大老爷!不能饶了这吃人不吐骨头的豺狼啊!”


    无数道喷火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利箭射向堂下跪着的王冲。


    王冲委顿在地,额头抵着青砖瑟瑟发抖,只是惊慌之色不及眼底。


    这些年经手的何止二十余份,这就说明对方手段确实了得,但也很仓促。


    以璇玑卫的手段,不应该只查到这点而已。


    王冲那层伪装的愁苦和委屈剥落,露出底下煞白的底色和无法掩饰的惊惶。


    他猛地抬头,声音尖利地辩解:


    “大人,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他们还不起,用田宅抵债也是按契书办事。


    至于田三郎、李阿大的娘……那与小人有何干系?


    赵周氏家的事……小人更是不知情!定是那些泼皮无赖借机生事!”


    “好一个天经地义!”邓弘毅的声音已经带上了风雷之意,


    他猛地抓起案头一张契书,手腕一抖,那纸契约如同丧幡般哗啦展开,展示在王冲眼前,也展示给堂外百姓。


    “此契!立契人张刘氏之夫张阿牛,向你借粟两石。


    契书载明月息七分,三个月为期,到期本利共还粟四石二斗。


    若不足,以家宅东墙外两亩水田抵偿。”


    “立契之时,张阿牛卧病在床,神志不清,仅由其妻张刘氏按了指模。


    如今张阿牛已病故,田产已被你强占。


    其幼子病重垂危,张刘氏跪求你施药救命,你却将其拒之门外,口称‘田早该抵债’!


    王冲!”


    邓弘毅的声音如同惊雷炸响,


    “此契利息远超律法所许,更兼乘人之危,胁迫病弱!


    依《乾律疏议·杂律》,诸公私以财物出举者,任依私契,官不为理。


    每月取利不得过六分,积日虽多,不得过一倍。


    尔月息七分,利过一倍,已属违法!”


    “尔身为药铺掌柜,本应悬壶济世,积德行善。


    然尔假仁德之名,行虎狼之实。


    私放重债,违禁取利,盘剥乡里,折人田宅!


    更兼逼死田三郎,气杀李阿大之母,滋扰恐吓赵周氏孤儿寡母,置张刘氏幼子于死地而不顾!


    此等心肠,蛇蝎不如!”


    堂内弥漫开一股肃杀之气。


    王冲瘫软在地,抖如筛糠,嘴唇哆嗦着再吐不出一个字。


    邓弘毅右手高高擎起那方惊堂木,轰然砸落。


    “啪!”


    “依《乾律疏议·杂律》:诸以赃入罪,正赃见在者,还官、主。


    已费用者,死及配流勿征,余皆征之。”


    邓弘毅的声音带着生杀予夺的凛然威仪,清晰无比地烙印在每一个人心头,


    “又依《户婚律》:诸妄认公私田……及盗贸卖者……苗子及买地之财并入地主。”


    “人犯王冲,违禁取利,盘剥酷烈,逼死人命,滋扰良善,罪大恶极!判:


    其一,所放违法重债之契,一概作废。


    凡以利过本所强占之田宅、屋舍、器用、牲畜等,尽数归还原主。


    其二,已收之非法重利,及所抄没之家财,除抵官罚外,余者尽数赔付苦主田三郎家、李阿大家、赵周氏家、张刘氏家等,以为丧葬、抚恤、汤药之资!


    其三,其罪虽未至死,然其心可诛。


    依律,杖一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