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宋墨辰才凉凉开口，“耶律大王的诚意朕看到了。”


    耶律良才心中一喜，正要说话，却被他抬手打断，“但结盟之事，事关重大。”


    “牵涉到两国的兴衰荣辱，并非朕一人就能轻易决定，更何况，签订附属国盟约，涉及颇多，需要仔细商议，权衡各方利益，不能草率行事。”


    耶律良才心中的喜悦瞬间被浇灭了大半。


    他知道，如此重大的事情，确实需要慎重考虑。


    况且，如今是他有求于人，急不得、逼不得，再者，他此次来，还有别的目的……


    深吸口气，耶律良才低下头，“陛下所言极是，此事确实事关重大，理应从长计议。本王愿意等待陛下的答复，无论多久，都能等。”


    “耶律大王远道而来，一路辛苦，朕已让人备好驿馆，大王先回去歇息。”


    “多谢陛下体恤。”耶律良才拱手道谢。


    “至于盟约之事。”宋墨辰继续道，“朕会好生考虑，尽快给你一个答复。”


    “那就静候陛下佳音了。”


    宋墨辰摆了摆手，语气淡然，“下去吧。”


    “告辞。”耶律良才再次拱手，转身离开。


    望着耶律良才的背影，宋墨辰微微蹙眉。


    契丹成为附属国，这对靖垣而言，无疑是天大的利好，但耶律良才此人，绝非等闲之辈。他此次肯放下大王的身段，提出如此不对等的盟约条件，究竟是真的走投无路，还是另有所图？


    “来人。”宋墨辰唤道。


    侍书立即进来，“陛下。”


    “密切监视耶律良才的一举一动。”


    “是！”侍书应道。


    耶律良才离开养心殿后并未着急出宫，而是往凤仪宫的方向看去。


    “大王，可要回驿馆歇息？”随行的契丹侍从见他驻足不前，轻声上前询问。


    耶律良才摇头，面上带着几分神往，“去凤仪宫递牌子，就说契丹耶律良才，求见皇后娘娘。”


    “大王，您与皇后娘娘如今身份悬殊，且男女有别，这般贸然求见，恐怕会引人非议。”


    侍从面露难色，偷瞄着身侧垂头不语的引路宫人，提醒。


    “无妨。”耶律良才打断他，声音笃定，“只管去递牌子便是，她会见我的。”


    侍从跟在他身边多年，知道他的心结，虽然无奈，但到底没有再多言，领命离开了。


    耶律良才负手站在树下，理也不理一旁的宫人。


    昔日光风霁月的少年郎如今成了这般面目全非的模样，会吓到她吗？


    凤仪宫内。


    秦时月听闻宫人来报，说契丹大王耶律良才在宫门外求见，忍不住皱了皱眉。


    “他可有说何事求见？”


    “回娘娘，来人并未言明具体事由。”枣儿想了想，那人确实什么都没说。


    秦时月长吸一口气，脸色复杂，“枣儿，你去回话，就说本宫在御花园的凉亭设了便席，请耶律大王移步前往。”


    枣儿刚应声，她像是想到什么，开口留住枣儿，“另外，派人去养心殿告知陛下，就说耶律大王求见，本宫已在花园备席，请陛下过来一聚。”


    枣儿心中了然，连忙应声，“奴婢这就去办。”


    半个时辰后，凉亭内。


    石桌上摆着一壶刚沏好的雨前龙井，中间放着几碟精致的瓜果、糕点。


    秦时月身着宫装坐于亭内的石凳上，望着一旁的荷塘。


    如今这季节，荷叶早已枯黄，残叶漂浮在水面上，显得有些萧索。


    不知过了多久，耶律良才走到亭外，眸光潋滟，“皇后娘娘。”


    “耶律大王来了？请坐。”秦时月起身颔首，嘴角带着得体的浅笑，“园中简陋，只有清茶糕点，大王勿怪。”


    耶律良才抬眸看着凉亭内侍候的一众宫人，眼神苦涩，“娘娘说笑了，清茶香味浓厚，糕点精美，看得出来是用了心的。多谢娘娘。”


    说完，他才落座。


    他本以为，私下再见，她至少会问一句他过得如何，问一句他脸上的疤痕是怎么来的，问一句契丹的境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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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她，却什么都不问，只是端着一副皇后的派头，静静地坐着。


    “娘娘。”耶律良才终究还是忍不住开了口，“自上次京城一别，已经有……小半年的光景了吧？”


    秦时月轻轻点头，“是。”


    “这些日子，娘娘可一切安好？”


    “托陛下的福，一切安好。”


    耶律良才看得出来，听得出来，秦时月的妆容、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在刻意跟他划清界限。


    他不由苦笑一下，“陛下对娘娘宠爱有加，靖垣国泰民安，娘娘自然该舒心，只是我听闻，后宫不似表面这样风平浪静，娘娘在深宫中周旋，想必也颇为辛劳。”


    “大王言重了，分内之事，谈不上辛劳。”秦时月淡淡回应。


    “娘娘。”耶律良才深吸一口气，不甘心她如此淡定冷漠，“此次契丹叛乱虽已平定，却损耗惨重，城中百姓流离失所，田地荒芜，我这次来是想和靖垣合作的，我……”


    “此事本宫无法做主，大王找错了人。”秦时月淡淡说道。


    耶律良才看着她，眼神逐渐暗了下来。


    他看得出来，她对他……除了疏离就是敷衍，现如今，她怕是一句话都不愿同他说了吧。


    就在他心情烦躁，却又不甘心两人之间毫无羁绊的时候，突然有笑声从荷塘另一侧传来。


    那爽朗的笑声不仅打断了耶律良才的思绪，也让秦时月忍不住抬眼看去。


    只见一行人簇拥着太后，正沿着荷塘边的小径走来。


    太后身边跟着英晓晓，在她们身后，是一个身着青色长衫，面如冠玉的男子，正是那个奇人，苏墨尘。


    显然，是英晓晓和苏墨尘入宫陪太后游园，不知表演了什么有趣的戏法，引得太后这般开怀。


    耶律良才也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看到那一行人，眼神疑惑。


    秦时月眉头微蹙，心中不免有些意外，后宫，礼法律法严明，外男不得随意出入。


    这苏墨尘频繁入后宫，即便是来请安，表演戏法的，也很是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