幡面上似乎有水波流转。


    隐隐散发出一种奇异的阴冷气息，却又并不邪恶。


    可最让顾长青在意的还是对方现在的状态。


    毕竟以他如今的境界，自然一眼便看穿了对方的底细。


    此人看似站在那里，实则周身并无半点生气流转。


    脚下虚浮，并非实体，乃是一具纯粹的魂体！


    而且，这魂体凝实异常，显然道行不浅。


    一具道行不浅，能够在这封神台禁地自由活动的魂体。


    “原来是你……”


    顾长青心中念头飞转，电光石火间便已明了对方的身份。


    在这封神台，以魂体之姿存在。


    还能如此靠近封神榜，甚至似乎担负着某种职责……


    纵观整个封神演义的原著记载。


    符合这个条件的，也只有一人了。


    昔日轩辕黄帝麾下大将，征讨蚩尤时不幸殒命于北海。


    怨念不散，后被姜子牙敕封在此，引导上榜真灵，最终被敕封的柏鉴！


    认出对方身份的瞬间，顾长青心中刚刚压下的那股冲动，彻底沉寂了下去。


    麻烦了。


    有柏鉴在此，自己想要悄无声息地毁掉封神榜，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按照原著的说法，柏鉴在被敕封之前。


    就已经与这封神台，与这封神榜，产生了一种微妙的联系。


    他有点类似于这方天地的“地灵”。


    或者说是封神榜的“准器灵”。


    虽然他本身实力并不算顶尖。


    但在这封神台上，借助地利和榜单之力，绝非易与。


    自己若是强行动手，先不说能不能在惊动外界之前成功摧毁榜单。


    单是柏鉴的阻挠和示警，就足以让自己陷入极其被动的局面。


    一旦被元始天尊察觉，或是引来其他阐教大能，后果不堪设想。


    就算自己有混元无极大阵这种毫不讲理的底牌。


    但这个险，还是不能冒！


    至少，现在不能。


    诸多念头在顾长青脑海中一闪而过，前后不过一息时间。


    他面上神色不变，甚至顺着对方的话。


    嘴角勾起一抹恰到好处，显得温和而又不失身份的笑容。


    “原来是柏鉴啊。”


    顾长青语气平淡，仿佛只是偶然路过，随口应道。


    “如今西岐城之中凡事颇多，贫道无心去管，便过来看看。”


    “倒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情。”


    他顿了顿，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那悬浮的金色榜单。


    “而且说起来，贫道那不成器的徒儿，还有太乙师兄……”


    “唉，都已上了这榜，心中总是有些挂念。”


    “过来瞧瞧，也是人之常情。”


    这话半真半假。


    来看榜单是真，但绝非只是瞧瞧。


    至于提到杨戬和太乙真人，也是给自己的出现找个合情合理的借口。


    毕竟，人都到这里了。


    总不能看到柏鉴，打个照面就一言不发地扭头走人。


    那反而显得欲盖弥彰，更加可疑。


    随意客套几句，表露出一点同门情谊和师徒关切。


    之后顺势离开，才是最稳妥的做法。


    而且他想看到的东西，比如封神榜的形态，此地的禁制强度。


    以及自己内心对它的真实反应，都已经体验到了。


    目的已经达到，无需节外生枝。


    然而，顾长青这番看似随意的客套话，落在柏鉴耳中，却不啻于惊雷炸响！


    柏鉴脸上那讨好的笑容，瞬间僵住！


    心中更是咯噔一声，暗道一声。


    “完了！果然是来找麻烦的！”


    “还是因为那两位的真灵上榜之事！”


    玉鼎真人是什么性子？


    阐教十二金仙里出了名的护短，而且杀伐果断！


    这点从当初他为了杨戬去拦住昊天就能看出一二啊！


    他那位弟子杨戬，更是青出于蓝。


    年纪轻轻便闯下赫赫威名，连斩截教数位仙人！


    太乙真人虽然行事有些乖张。


    但同为阐教金仙，与玉鼎真人关系匪浅。


    如今这两位，一个弟子，一个同门师兄，都上了榜。


    这位煞神亲自找上门来，岂能是善了？


    怪不得刚才感觉到一股若有若无的恐怖气息。


    虽然一闪即逝，但那种心悸的感觉，绝不会错！


    这位玉鼎仙师，怕不是动了真怒，想要……


    柏鉴不敢再想下去，只觉得魂体都在微微颤抖。


    他连忙躬身，对着顾长青行了一个大礼，姿态放得极低。


    “玉鼎仙师息怒！息怒啊！”


    “这……这真不是小神，哦不，不是小人有意为难啊！”


    柏鉴急得差点连称呼都乱了，连忙解释道。


    “太乙真人的真灵，当日确实是来了此处，眼看就要上榜……”


    他偷偷抬眼瞄了顾长青一眼，见他面无表情，心中更是忐忑，急忙接着说道。


    “但小人念及同门之谊，斗胆……斗胆将太乙真人的真灵给……给推走了！”


    “想着让他回昆仑山，看掌教老爷有没有什么办法……”


    “可谁曾想，没过多久，太乙真人的真灵，又，又自己从昆仑山的方向飞回来了！”


    “这一次，小人实在拦不住，他……他就上了榜了啊！”


    柏鉴的声音带着哭腔，显得无比委屈。


    “至于您的高徒，杨戬师侄……”


    说到这里，柏鉴的神情变得更加惶恐，连忙摆手，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杨戬师侄可万万没有上榜啊！仙师明鉴！”


    “当日杨戬师侄的真灵靠近封神台时，小人……小人是认得他的！”


    “借小人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让他上这榜单啊！”


    “小人当时就恭恭敬敬地将杨戬师侄的真灵给请走了！”


    “绝无半点虚言！”


    “仙师若是不信，小人可……可以本灵起誓担保！”


    顾长青静静听着柏鉴带着哭腔、近乎语无伦次的解释。


    脸上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冰冷模样，没有丝毫情绪波动。


    然而，他的内心，却在是再度掀起了滔天怒焰！


    放走了？！


    好一个“恭恭敬敬地请走了”！


    好一个阐教！


    好一个元始天尊！


    好一个姜子牙！


    他们竟然在暗地里把事情做到了这等地步？！


    偏袒！


    赤裸裸的偏袒！


    这封神榜设立的意义何在？


    这所谓的量劫，又算是什么？


    若是他截教的弟子，别说是有名有姓的核心弟子了。


    恐怕就是个记名弟子，甚至只是在金鳌岛听过道的散仙。


    其真灵到了此处，还不等开口说上一句话。


    就会被这老虔婆一般的柏鉴迎上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