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


    是谁死了……


    高辛玉在记忆海里穿梭。


    她看见了小时候练剑的自己，看见了时常盯着西北方向默默落泪的娘亲，看见了日常忙碌宗门事务的爹爹……


    她甚至看见刚进万剑阁沉默寡言的李慕知。


    “慕知师弟，你为什么不爱笑呢？”高辛玉问这话时，她正享受娘亲的擦汗。


    李慕知此时心里还未变得阴暗，他只有最寻常不过的艳羡：“若是能像师姐这般有父母疼爱，我也是爱笑的。”


    高辛山彼时正在一旁慈爱地看着他们，听见这话一把将李慕知焊在怀中，声音有隐忍地心疼：“慕知，往后师父便是你爹。”


    李慕知笑笑，回抱高辛山，这时他尚未窥探密信，对师父仍旧抱有感恩之心感念之情。


    高辛玉看着这记忆海，头疼得厉害，总觉得错过了什么细节，她用力地拍拍脑袋，眼前的场景又换了一个。


    高辛山捧来了一大堆信，说是静如练寄过来的。


    静如练没有灵根不可修行，唯独继承了其父一点算命的本事，虽说认亲困难，可在高辛玉母女的帮助下也算在无妄城落了根，更别说还有和应时之这般好姻缘。


    是以，安顿好这位好友后，高辛玉一心修炼，从未主动给静如练写过信，静如练倒是写得多，只是高辛玉每月只捡重点的回。


    娘亲曾问过：“莞尔如此只怕要伤了阿净的心。”


    高辛玉不甚在意：“阿净曾说，不做朋友便一生都不是朋友，若做了朋友，无论发生何事，一生都是朋友。”


    “况且她知我只想修仙，无意俗世……罢了，娘亲不说这些，你看看我口诀背得如何。”


    姜知悦是过来人，那些高辛玉未曾认真看的信，她都替女儿认真收起来。


    信，对了，是那些信！


    那些尘封的记忆，正在一步一步引导高辛玉去找信。


    何芙蓉瞧着高辛玉被魔气萦绕，这一幕比之含灵宗更甚，在含灵宗是有入魔之象，现下便是离入魔只差临门一脚。


    她断言：“阿玉要入魔了。”


    郭果虽有担忧，但她有另一层考虑：“入魔有何不可。”


    “不入魔，这修真界就容得下她？”


    “我是妖，做了几百年的暗门门主夫人，以正义之名降妖除魔，这修真界都容不下，我是妖，为了人也杀了不少同类，这人就容得下我？”


    “阿玉，天之骄子，一朝灭门，污水满身，这修真界就容得下她吗？当初若非静如练用寿命为阿玉算卦，用天机道出阿玉乃神女转世，只怕这污名要随她一生。”


    何芙蓉也没说入魔不好，她知郭果怨气深重，是因为自己受了不少偏见，她拍拍郭果的手：“你都如此虚弱了，还生气作甚？”


    “只怕阿玉自己也想入魔。”


    郭果惊讶：“你这话是何意？好端端的阿玉为何想入魔，难道她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世了。”


    何芙蓉疑惑：“身世，什么身世？”


    郭果神色缓过来：“没什么，天机不可泄露。”


    何芙蓉撇撇嘴：“你一个妖还信什么天机，若天有道，这世间便不会再有坏人了。”


    “不愿说便不说，只是我真没想到，阿玉的污名只是因为一个卦象就散去，世人到底愚昧。”


    “偏信的人多了，谁又会为一个陌生人苦求真相呢。”郭果活了上千年，对世人早已看透。


    “不过，我真没想到李慕知这样可恶，他竟将这功劳拦在自己身上。”何芙蓉愤愤说道，若非阿玉来含灵宗早与她有联系，若非她知道了李慕知的所作所为，只怕早同其他人一般信了李慕知为苍生杀爱人的仁义之举。


    一切的一切都是李慕知设的局，只为塑造他顶天立地大公无私的形象。


    郭果发出嗤笑：“他做的恶事还少吗？”


    念及此郭果脸上增添不少忧伤，她回忆起过往助纣为虐也不过是看在李守山的面上，厚待他儿子几分，谁知这一助最大的受害者便是阿玉。


    阿玉，阿玉。


    郭果想到她心中愧疚更深，她望向自己断尾的伤口，自认罪有应得，只是，只是，阿玉不该是这般的下场。


    阿玉只不过是要强些，只不过是不爱李慕知，她又做错了什么，做错了什么……


    “郭果，你要做什么！”何芙蓉见郭果预备用毕生修为助阿玉醒来，急忙组织她，“你不要坏了阿玉的大事！”


    “何事？”郭果不解。


    “阿玉，是真的想入魔。”


    “含灵宗时，李慕知和宋玉澜设计让越衡入魔，只因越衡八字纯阳，有成仙之命。”


    郭果嘴巴长得能塞下一颗苹果，她着实没想到有这方面原因：“是钱大师。”


    何芙蓉眼神投出肯定的目光：“钱大师算了一卦，越衡之下乃李慕知。”


    “所以李慕知才会算计越衡，越衡乃宋玉澜弟子，李慕知与宋玉澜交好很容易得逞，加之越衡半妖身份，他很容易变得不人不妖，沦落诡道。”何芙蓉总结道，可她实在不解，“那宋玉澜心眼狭隘，用药物控制越衡，若论实力李慕知已做到万人之上，他到底害怕什么。”


    “他害怕，害怕越衡成为第二个阿玉，他已经不能再用对付阿玉的那套对付越衡，所以只能引诱越衡道心丧失。”郭果答道。


    何芙蓉重重地叹气，叹完她又忧心地看着阿玉，说出自己的猜想：“所以，阿玉怪自己。”


    “她认为自己没能阻止李慕知，怪自己着了李慕知的道，才会助长李慕知的势力，才会害越衡也会家破人亡，所以她才要换命，要自己来承受这恶人之命。”


    郭果赞同何芙蓉的看法：“是啊，阿玉还是这般善良。”


    何芙蓉回以点头：“我们阿玉最是善良。”


    在两人讨论声中渐渐清醒的阿玉：“……”


    她并没有想那么多，只是想换反派命格为战胜李慕知加码罢了。


    “阿玉，你醒了。”何芙蓉和郭果异口同声道。


    高辛玉双手结印收起魔气，过后她一个眼神过去何芙蓉和郭果的伤口瞬间愈合。


    两人皆一惊，具是叹于阿玉当下的力量。


    难道睡了一觉就有神助？


    高辛玉淡淡开口：“我在万兽谷拿剑的时候看见娘亲了。”


    郭果下意识道：“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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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


    高辛玉看一眼她，遂道：“是千年前的她。”


    “那你有没有看见……”郭果记得两人决裂前，姜知悦和奈浮生形影不离。


    高辛玉回道：“没有。”


    她知晓果果姨想问的是什么，但时日不多，她已不想节外生枝。


    何芙蓉略有惊喜道：“所以是神女姐姐为你指引，才助你压制魔力。”


    何芙蓉咬着嘴想了想继续道：“阿玉，其实我们都不想你入魔的。”


    郭果把话接过来：“阿玉，自古以来，与天道争，是没有好下场的。”


    高辛玉笑笑没接话。


    对于这两位前辈而言，活着才是最重要的，所以何芙蓉在原剧情里虽有不满，但为了活着还是忍着一口气，即使有心帮孙朝露，可势单力薄，反抗无果后离了含灵宗，不再过问世事，只愿做个糊涂人。至于郭果，她则是在李流水的日夜折磨中苟活，李流水用郭果的妖力提升自我灵力，郭果纵有失望绝决，但念着假的救命之恩和几百年夫妻恩情没想过与李流水同归于尽。


    这次若非她提前知道剧情，只怕她们仍旧会走上原路。


    她们确实活着，但这样的活法是高辛玉绝不能要的，何况她哪有活路可走，即使是原剧情里，她也为爱死了。


    多么可笑啊，她最后失去的是一切，而李慕知失去的是从未存在的爱情。


    她的死，是李慕知大彻大悟走上成仙之路的踏脚石。


    “你们走吧。”高辛玉突然来了这么句话，倒让她二人有些不知所措。


    “阿玉，你这是何意？”郭果声音都拔高了不少。


    “李慕知快收齐十块令牌了，他只差含灵宗，无妄城和天下楼的三块就可重塑补天石。”高辛玉将事实摆在面前。


    “可是。”何芙蓉仍在犹豫。


    “没有可是，补天石的力量绝不能给她。”高辛玉斩钉截铁道，“果果姨，何姐姐，我需要你们去天下楼取令牌。”


    “天下楼的楼主会给你们的。”高辛玉肯定道，“这些符纸你们拿着，可杀敌保命。”


    郭果还是不肯依，何芙蓉扯扯她的衣袖：“我如今灵力微小，你九尾皆短，留在这里也只是李慕知用来威胁阿玉的人质，走吧。”


    何芙蓉听见这话才肯离去，两人走时多看了高辛玉几眼，生怕这是最后一面。


    高辛玉又趁二人不注意悄悄在她们后颈下咒，此咒可追踪行踪，移形换影。


    带至天黑，高辛玉打开掌心看见她们顺利离开庐州后方才松口气。


    她对着月色盘腿而坐，闭目养神。


    李慕知在百米外的背月处偷偷观察高辛玉，见她没有逃跑的想法才吩咐手下人：“明日一早为夫人梳洗，不可耽误大婚吉时。”


    十位元婴女弟子齐声回好。


    李慕知最后看一眼高辛玉，眼中充满势在必得，他两手挥衣袖转身离去，瞬移到书房后，李答恰好出现。


    “门主，派去的人跟得很紧，只要她们拿到令牌，我们就连人带人夺走。”李答半跪于李慕知面前。


    李慕知自信一笑：“阿玉，你不仅要为我穿嫁衣，也爱为我做嫁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