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斐盯着那愈来愈远的花轿，心中总出现一阵又一阵的伤愁，直到暗门所有的人和物消失在黑色的天际，一种非常强烈的怅然若失在心海里翻涌。


    “宿少侠。”应时之突然走上前拍了一下宿斐的肩膀，“你。”


    应时之指了指宿斐的眼角，宿斐顺着他的手势摸过自己的左眼眼角，将落未落的泪被掩盖，宿斐又一次盯着刚刚看的方向。


    夜越来越黑，越来越黑。


    “风太大了。”宿斐不知道是在给应时之一个理由还是给自己一个理由。


    “应城主不去送你妹妹成亲吗？”


    “不用，这次由淑儿送过去，等到下月初八，真正大婚之日，我再携内人一同前往。”


    离下月初八还有十二天。


    宿斐点点头没再说话，无妄殿处处透露古怪。


    应时之爱妻人设不假，可静如练父亲去世他也不管不顾。


    应淑儿看着似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可她心细如尘常常话里有话。


    应仙儿更加怪异，这次成亲只露两面，一面是白日出现接待贵客，一面是晚上成亲，导致宿斐对她印象不深。


    无妄城的水比含灵宗更深。


    宿斐只求孙朝露能早些回来，他们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


    “你今晚还回无妄殿吗？”应时之突然问。


    宿斐按下心中疑惑，他和应时之不熟，没有必要和他说实话，因而道：“回去。”


    “等你——姐姐？”


    “对。”


    应时之问完，他深深看一眼宿斐就告辞离开，主人家一散众人也就离开，宿斐跟着人群散去，等了一个时辰后，他又偷偷回来这座西王母庙。


    月色下，西王母庙装饰的红绸除鲜艳外还附带一丝寂静的冷调，宿斐细细探查这座辉煌的庙宇，他看了三遍，不管是殿内还是殿外，这座庙都和他之前无意进入的西王母庙不一样。


    准确来说是新旧程度不一样。


    庙宇的风格大小形状是一样的。


    可无妄城有两座西王母庙吗？


    宿斐第一时间想找孙朝露求证，他走出这里，想着自己必须要去一趟钱府，再这么等下去，他总觉得孙朝露会出问题。


    出门的一刻，他回头望一眼这块匾额，眼前又浮现含灵宗和万剑阁的匾额，接着出现的是孙朝露那一双杏眸。


    宿斐闭眼又睁开，他在黑暗的街道潜行，刻意避开有修真者的地方，只是他目前毫无灵力，所以没有注意道黑暗中有一双眼在时刻观察他。


    他来到钱府。


    钱府确实被白色笼罩，看来钱大师死亡一事不假，里面还有哭丧声，宿斐不好直接进去，可让他回去，心有不甘。


    进还是不进。


    宿斐很是犹豫。


    直到他听到一个微弱的熟悉的女声。


    宿斐结束犹豫，他大步上前直接敲门，敲门无人应答，他尝试推门，门没有关。


    事事都彰显诡异，宿斐心中的不安愈发猛烈。


    “玉镯！”宿斐看见钱大师尸体旁躺着化为人形的小玉。


    而钱府的哭丧声是地面粘贴的一张符纸发出的，宿斐将符纸扯下，符纸消散声音停止。


    宿斐对着玉镯心急道：“孙朝露呢！”


    “宿斐，你终于来了。”小玉看见宿斐来了，百般叮嘱，“你……你一定要救出她。”


    “她只有你了。”


    小玉说完便闭上眼，她为破解结界消耗太多灵力，需要休息很长一段时间，她此刻的灵力不足以支撑她再维持人形，她还没有告诉宿斐孙朝露在哪里就已经回归本体形态。


    宿斐试图将玉镯拿起，但结界阻挡了他的步伐。


    他没有犹豫，想起何芙蓉教的逍遥剑法，虽说他未完全学会，但自认足以劈开这道结界。


    宿斐拿出苍渊，一招“断离”将结界斩碎，他将玉镯捡起装进有容袋，接着直接使用御剑飞行飞回无妄殿，他急需一个解释。


    他从钱府到无妄殿凤凰宫一路畅通无阻，只见应时之备好茶水似乎早已等待多时。


    “静如练呢？”宿斐说话毫不客气。


    “内人已经歇下。”应时之示意宿斐坐下，接着发问，“宿少侠同你兄长来无妄城做客，我作为城主用心接待，不知你有何不满，当下竟如此无礼。”


    宿斐冷哼一声，他们夫妻一体，静如练害孙朝露失踪，应时之怎么可能不知。


    “我只问一句，我哥哥呢？”宿斐咬着牙说。


    应时之一脸平静：“她不是明日才会回来？”


    “天还没亮呢。”


    宿斐全然不管应时之说了什么，他高声怒吼：“让静如练出来！”


    许是外面的争吵声太大，应时之嘴里早已歇下的静如练慢慢走出来：“宿少侠，你对时郎吼什么？”


    “她呢？”宿斐一视同仁，接着对静如练吼。


    “闹什么。”静如练身后跟着“孙朝露”。


    “孙朝露”瞪一眼宿斐，骂道：“半夜三更在这吵，我平时就是这样教你的。”


    宿斐看着面前的孙朝露，长得一模一样，声音一模一样，就连神态动作都一模一样，可是味道不对，说的话也不对。


    在确认孙朝露一事上宿斐不会出错，他拿出苍渊对准“孙朝露”的脖子，语气既斩钉截铁又毫不客气：“你不是她。”


    “你学得再像也不是她。”


    “她人呢。”宿斐趁静如练和应时之将焦点放在“孙朝露”身上，在顷刻间将苍渊架在静如练的脖子上，他用静如练当作人质，对着应时之和“孙朝露”说出自己的猜测：“是李慕知？”


    应时之没有接话，他语气看似着急，但对静如练有生命危险一事仿佛并不在意，只是说：“我来换她。”


    “把剑拿开，不要伤害她的皮肤。”


    宿斐肯定不会同意，静如练是他的爱妻，又一副体弱多病的模样，加上孙朝露就是跟她走才会不见，于情于理他都不会用应时之换静如练。


    “借你夫人一用，等我找回我的人后，再还你。”宿斐直接用剑胁迫静如练便不好御剑飞行，只用往日逃跑用的千里行。


    但他没能逃出无妄殿，因为被他挟持的静如练突然拿出一把匕首将宿斐胳膊划伤。


    嘶，在刺痛下，静如练化作一阵白烟逃走。


    原来她竟是灵力强大的修真者。


    无妄殿的护卫如千军万马将宿斐围住。


    应时之从天而降站到宿斐面前，发号施令：“宿斐，你还想逃吗？”


    “时郎，我差点就被他带走了。”静如练委屈的贴在应时之身侧。


    “我在。”应时之安慰道。


    不知是不是宿斐的错觉，他总觉得应时之对静如练有隐下的不耐烦和嫌弃。


    “仙儿，你去陪你嫂子休息，剩下的我来处理。”


    原来假的孙朝露是应仙儿假扮的，那么李慕知带走的新娘就是孙朝露。


    宿斐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李慕知筹划许久就是为了偷梁换柱。


    应时之安排好后将宿斐拖向一个陌生的地方，一直到天亮两人才来到目的地。


    “还想逃。”宿斐看着初升的太阳说。


    “嗯？”应时之松开绑住宿斐的绳索。


    宿斐松松筋骨：“我会逃离这里，然后找到她，带回她。”


    “我不管她是孙朝露还是应仙儿，我只知道她是我的——姐姐。”


    “我答应她，会护她周全。”


    “我信你。”应时之淡淡说。


    宿斐皱眉，他似乎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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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己并无恶意。


    “这里是万兽谷。”应时之对着前方两米一处深不见底的深渊道，“曾经有个人在那斩杀凶兽，然后拿到了自己的神器，现在到你了。”


    “你空有灵力不会用，也没有神器傍身，简直浪费。”应时之说完便用灵力将宿斐一把推下万兽谷。


    “记住，你只有十二日的时间。”


    十日后，暗门困玉牢，李慕知又一次出现在高辛玉眼前，看着她落魄孤苦无依的样子，只觉得她脾气太硬，若是她稍稍低头，那他什么都会顺着她。


    今日的洗骨雷在高辛玉身上缠绕。


    他站着看爬在地上的她，看被洗骨雷吞噬的她，看从不哀求的她。


    洗骨雷是修真界最严厉的惩罚，一般用来惩治大奸大恶之徒，洗去他们的灵骨，令他们变成凡人，再无修炼可能，体质差的还会直接丧命不入轮回。


    “你刚刚在说什么？”李慕知表情狰狞。


    高辛玉抬起头对着他笑，她挑眉说出一个让李慕知更加生气的名字。


    “阿玉，你就不能听话吗？”


    高辛玉盯着他，一字一句，字字激扬：“我高辛玉，天生傲骨，绝不折腰。”


    李慕知用手掐住她的脖子，将她拉到自己面前：“换一个答案。”


    “我不喜欢。”


    “阿玉，我不喜欢，乖，你换一个答案。”


    高辛玉笑意不达眼底：“好啊，我换一个。”


    她用力地吐一口血，喷到李慕知洁白无瑕的衣服上：“那我说，我想宿斐了。”


    “你。”李慕知气极，更加用力地掐她。


    “我说，我想宿斐了。”


    “我想宿斐。”


    李慕知几乎是没有犹豫重重地将人一把摔倒地上，高辛玉在玉石上滚了几个圈才停下，她没有灵力，没有力气，洗骨雷也在洗掉她的灵骨，一旦灵骨被洗掉她同凡人无异，什么巫术，什么禁术，她都用不了，今日已经是第十日，还有两日，她将彻底失去反抗李慕知的能力。


    “你听见了吗？”


    “啊，李慕知，你有本事就杀了我，杀了我我就不会再说让你不想听的话。”


    高辛玉还在放狠话。


    “杀你？”


    “我才不会杀你。”


    “我要高傲的你永远被困在我身边。”


    李慕知笑得狠毒又绝情：“阿玉，你不爱我了？”


    “不爱我也没关系，我爱你就好。”


    “可你怎么能爱上别人呢。”


    “你和他认识才两百多日，我们认识了十年，阿玉啊，我的阿玉，我们认识了整整十年。你们连一年都没认识，你就想他，你就爱他，那我算什么呢。”


    高辛玉听不进去李慕知的自怨自哀，他说出这种话只会让她恶心。


    李慕知将苦难带给高辛玉，然后又向高辛玉求/爱，他所求的不是真心，是自己的欲/望。


    束缚在高辛玉身上的洗雷骨正在发作，疼得她已经失去意识，只想着赶紧结束。


    李慕知看见她这副模样有心疼，更多却是对阿玉的失望和埋怨。


    失望她离开自己这个修真界最强者。


    埋怨她竟敢爱上一个不知名的少年。


    洗雷骨一下一下打到高辛玉身体内，刺穿她的骨头，一点一点夺走她的灵骨。


    痛啊。


    但她不能屈服。


    可再痛。


    她也不会认命。


    千里之外被囚于困玉牢的高辛玉，经受第十日洗骨雷刑罚后孤伶伶躺在冰冷的白玉石上，风轻轻拍打在她脸上，高辛玉很累很困，她已经精疲力尽。


    突然，她猛地睁开眼，大口大口地喘息，仿佛听到了千里之外的声音。


    有人在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