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1章 荒唐

作品:《龙头

    “那啥,我跟他可不一样昂!”


    白沙赶紧举手,跟课堂上抢答似的:“我查你是有人花钱雇的,是工作!不过那时候你确实也挺显眼的啊,人工湖清理的那点活儿,看着没多大,可谁不知道里面的门道?彭海涛跟李廷斗得正凶,最后李廷能稳占上风,不就靠你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愣头青么?”


    他顿了顿,挠挠头:“客户是谁我就不说了,行里有行里的规矩,虽然咱被开除了,可还是要有点职业操作,你说对吧?来敬一杯,都在酒里了!”


    话音落下,他也举杯碰向我。


    “喝吧,操!”


    我捏着酒瓶跟他俩“叮”的碰一下,随后猛灌了几口,冰凉的液体呛得喉咙发紧。


    原来那些日子里,自己早被人放在秤上掂量了无数回,可却毫无所知,着实是有点可笑。


    “吧嗒..吧嗒..”


    棚外的雨不知啥时候下大了,噼里啪啦打在塑料布上,看看脸前这俩货,甭管咋地,他们现在能够坦诚相告,倒也把我心里那点小别扭给冲散了不少。


    “老板,一盘炒田螺,一盘钉螺,再来份小龙虾打包,冰镇啤酒整一箱!”


    闲扯间,棚布帘被人“哗啦”一声掀开,带进股冷雨气,这嗓门听着耳熟,我刚转头,对方也正往这边瞅。


    “咦?宗哥?”


    “啊呀,是小龙啊。”


    进来的家伙竟是我们刚刚还在念叨的宗庆,真是白天不说人,夜里不说鬼。


    他壮实的身板几乎把帘口堵满,胳膊上还搂着个年轻女的,穿得少得可怜,吊带裙短得快盖不住大腿根,浓妆艳抹的,一进来那股子香水混着沐浴露的味儿,跟洗浴中心里的标配似的。


    宗庆看见我们仨,咧嘴笑了笑,露出两排亮晶晶的大白牙,手在那女的腰上捏了一把:“这么巧,哥几个在这儿整两口呢?”


    也知道这老哥用的是啥牌子的牙膏,给牙花子保养的那么透亮。


    那女的也跟着娇滴滴地笑,眼神在我们桌上扫了一圈,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打量,鼻腔里发生一丝很轻微的“哼”声。


    “你他妈的一个卖得,跟谁俩装呢!”


    白沙瞅着那女人眼里的鄙夷,猛地窜起来,抄起桌上的空酒瓶就指了过去。


    “干啥啊!消停坐下!”


    我赶紧薅住他后领,瓶底子和叶灿凡也上手,三两下把他手里的瓶子夺了。


    我转头冲宗庆赔笑:“不好意思啊宗哥,这货喝多了没谱。”


    自从上次跟银河集团的孙乐照过面,我跟宗庆一直没正经碰到过,就期间发了几条短信、打过两回电话,哪想到一见面就整这出。


    我们刚把白沙按回凳子,那女的就往宗庆的怀里钻,嗲声嗲气地晃他胳膊:“老公你看他!”


    一边耍贱,一边眼睛却恶狠狠地剜着白沙。


    “不碍事的宝贝。”


    宗庆低头冲她笑,手在她脸上轻轻拍了拍:“不过我想问你,是不是看不起他们啊?”


    “我哪有呀。”


    女人嘴硬,声音却很发飘:“就是觉得..他们吃得太寒酸了点...”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棚子里炸响,那女的被扇得踉跄着摔在地上,脸上顿时浮起五道红指印。


    她还没反应过来,宗庆又抬脚往她身上猛踹了两下,皮鞋跟跺在水泥地上咚咚响。


    “你他妈看不起我都行!”


    宗庆喘着粗气,眼神扫过我们仨,最后落在我脸上:“但不能看不起我朋友。”


    地上的女人捂着腮帮子哭,妆都花了,混着眼泪糊成一团,刚才那股子妖娆劲儿全没了,只剩狼狈。


    老板端着田螺出来,吓得赶紧缩回去,棚子里只剩雨声和女人的抽泣,桌上的啤酒沫子还在滋滋地冒。


    “给我朋友道歉,现在就道!马上!立刻!”


    宗庆的皮鞋尖还顶着那女人的腰,声音沉得像压着块石头。


    我刚要迈步过去打圆场,旁边的白沙突然叹了口气,拍了拍手:“算了吧。”


    他刚坐下的凳子还在吱呀晃,刚才那股子炸毛的劲儿像是被这巴掌抽没了,摇摇脑袋呢喃:“跟这么个没心没肺的人较啥劲,我也是纯属脑袋让驴给踢了,呵呵操!。”


    那女人趴在地上,头发黏在汗津津的脸上,听见这话,肩膀抖得更厉害,却没敢抬头。


    钟庆皱了皱眉,脚收了回来,从裤兜里摸出几张皱巴巴的票子扔在她面前:“滚。”


    女人抓起钱,连鞋都没穿稳就踉跄着掀帘跑了,塑料棚被她撞得哗啦响。


    钟庆甩了甩手,拉开我们对面的凳子坐下,拿起桌上的啤酒瓶直接对嘴灌了半瓶,喉结滚动的声音在雨声里格外清楚。


    “让哥几个见笑了啊。”


    他抹了把嘴,大白牙花子上沾着点酒沫:“这号人,就特么会看人下菜碟,不值点烂钱!”


    白沙没接话,低头剥着田螺,壳子被捏得咔嚓响。


    瓶底子推了推眼镜,给宗庆面前的空碗倒了点醋:“钟哥,没必要。”


    宗庆“嗯”了一声,拿起个田螺用牙咬开,辣得吸了口凉气:“小龙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这规矩不能破,行啦这顿我买单,大家别为了一条母狗不开心..”


    “啪!”


    宗庆的话才刚说一半,对面的白沙突然抓起手机往桌角一磕,塑料壳子立时间裂了道缝。


    他直不楞登的瞪着宗庆,声音比刚才冲那女人时还冲:“有钱就了不起啊?一口一个贱货母狗的叫着,你骑人家的时候咋不嫌弃呢?真不要点逼脸,卧槽!”


    “不是,哥们..你这..”


    钟庆张着嘴,脸憋得通红,手里的田螺“啪嗒”掉回盘子里。


    不光他懵,我和瓶底子对视一眼,也都傻了。


    这特么白沙究竟是抽的什么风?刚才还跟炸毛的猫似的要跟那女的拼命,咋转脸倒替她抱起了不平?


    白沙没吭声,手背胡乱抹了把嘴角,抓起酒杯一饮而尽,觉得不过瘾,又抄起脚边的啤酒瓶,对着嘴咕咚咕咚灌了大半瓶,喉结滚得像个拨浪鼓。


    我挠了挠头,实在摸不着头脑,只好冲宗庆悻悻的干笑:“不好意思啊钟哥,他..”


    “嘿嘿,懂的!懂的!”


    宗庆突然咧嘴一笑,紧跟着摸出手机按了个号码,对着听筒怒吼:“给我马上滚回来!我数到十,一..二..”


    还没数到五,棚布帘又被掀开,刚才那女的披头散发地的跑了回来,吊带都扯歪了,脸上还挂着泪痕,披头散发的怯生生挨着宗庆坐下。


    “今天要是不把我朋友哄高兴了..”


    宗庆的手在她后颈上捏了捏,同时冲白沙的方向努努嘴,语气平淡得吓人:“你以后就别干这行了,顺便告诉你老板,他那场子也准备歇业吧,给你们惯的毛病,谁特么也敢惹是吧!”


    女人吓得一哆嗦,赶紧抬头看我们,眼神里全是求饶,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整话。


    白沙把脸扭向一边,对着墙“呸”了一声,不知道是在骂谁。


    瓶底子放下酒瓶,指节在桌上有节奏的轻轻敲着,棚外的雨越下越大,敲得塑料棚顶“咚咚”作响,像在给这荒唐的场面打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