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关于木兔的喜欢
作品:《[排球]我一定会搞砸的》 愤怒。
我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这种情绪了。
久到我甚至忘记人在怎样的情况下才会愤怒,现在的我又是因为什么焦躁不已。
是因为这个吗。
站在赛场的入口处,我看着那个跟昏暗的通道相比、明亮到甚至有些刺眼的赛场,一时有些不确定了。
如果换做之前,我大概不会把事情想得这么复杂。
因为状态不好,所以担心没办法打出好成绩,担心又一次被淘汰,担心浪费这个‘好不容易’才勉强晋级的机会,担心最后的希望都没能抓住。
但好像不止是这样。
准确来说,我讨厌抱有这种想法的自己,第一次,讨厌无比‘正常’的自己。
射击这项运动没有太多的‘花样’,就算选手之间的训练安排和比赛习惯会有差异,但大家站在场上,做的无外乎都是同一件事——
摆出公认标准的姿势,保持躯体的平衡,调整好呼吸和心跳的节奏,最重要的是——
心态要稳定。
这是属于我的武器。铃木老师这样说,安部教练也没有否认,甚至我自己,也亲口对木兔说过自己是因为心态不好,所以过去一年才颗粒无收。
心态很重要,但心态太容易受影响。所以不被影响就是我的优势吗?我不知道,但我深知自己之所以对什么都毫无感觉,只是因为对什么都不抱期待。
没有特别的期待,自然没有多余的反应,失望也好,愤怒也好,在衍生的事物跳出来制造烦恼之前,我对成绩本身,似乎没有太多的关心。
又好像不止是成绩。
就像被关在笼子里的动物,隔着玻璃任人观赏,也无所谓。
因为它不认为自己的反应能改变那些‘旁观者’的想法,所以对它来说,隔着玻璃看过来的,不管是喜欢还是厌恶又或者是嘲弄——
都无所谓了。
被迫离开也没问题,反正,也不过是从一个笼子,去到另一个笼子。
但如果有人对玻璃施加了魔法,隔阂消失了呢。
一开始,我是高兴的,以为自己终于能做点什么了。
看吧,也有人会对我的一举一动有所反应,不是因为他看到的我,也不是因为他听说的我,而是因为我说的话,是因为我的期待。
所以就算是我,也能按照自己真实的想法,改变、准确来说,是收获点什么了吧!
对吧!
对——
吗?
在比赛开始之前。
我都是这么期待的,但当我走进那个等待室,看着再次面面相觑的观者,我才惊觉自己又一次中计了。
没什么好惊讶的。
一直以来,不都是这样吗?
每当我沾沾自喜,或者自以为能做到点什么的时候,就已经掉入命运的陷阱了。
接下来,就是永无止境的深陷和下坠。
只是这次的结果还没有发生。
但偏偏,就是在这个连结果都没有出现的时候。
我害怕了。
心跳加速、呼吸也无法平复,还有罕见的燥热和头皮紧绷,这些都是我害怕时的表现。
我是世界上最了解自己的人,无论是从未有过的喜欢,还是从未摆脱过的恐慌——我都不会认错,当然,也不会错过。
但安部教练说我在愤怒。
啊,是有听说过这种说法,人类在被恐惧压迫到极致的时候,反而会产生生愤怒。
难道这就是愤怒的来源吗?
在疼痛的提醒下,我举起垂在身侧的右手,摊开手心,掌纹的脉络处满是烙印清晰的甲痕。
当我张嘴想说点什么,我才发现,后槽牙齿所承载的压力已经到了极限——
凭什么。
凭什么我就不能有所期待。
凭什么明明是我在练习,是我在开枪,不论是正中靶心还是落在外圈———
那些子弹,都是我亲手射出去的不是吗?
凭什么要让那种连面都没露过的东西偷走。
成功也好,失败也好,那都是属于我的结果。
“教练。”
看着因为松缓而逐渐淡化的深痕,我突然不想让它就此消失,哪怕代价是加剧的压力与痛楚。
于是我再次握紧——
“我一直觉得,只要遵守某种规则,就能摆脱那些不受自己控制的东西。”
“所以我不敢让你们替我加油,也不敢让人知道自己是射击部的成员,甚至...还想过没有人知道射击部的存在,更别提穿着这件印了校名的衣服参加比赛。”
“但我现在真的很生气,因为太生气了,所以没办法冷静。”
“心态很重要,运气很重要,大家都这么说。”
安部教练没有说话,但这不代表她会认同这种说法。
“但我觉得,我们付出的时间是有意义的。”
“练习的时候我没有偷懒,比赛的时候、就算不觉得自己能赢,我也没有放松。”
直到感受到咽喉处传来的、不断迫近的紧绷,我才意识到,原来我也是‘娇气’的孩子。
尽管没有被父母宠坏,但我和那些喜欢赖在大人怀里的小孩没什么一样,都会在委屈的时候,本能地哽咽——
“所以...”
“凭什么是状态那种不讲道理的东西,决定最后的结果。”
凭什么只有不抱期待,才能勉强守住点什么。
“凭什么只有‘冷静’下来,才能不被淘汰。”
凭什么只有不关心这个世界,才能在这里找到一点安定。
感受到视线的模糊,这次我没有再小心翼翼地用什么过分干净的事物按掉眼角的湿润,而是用紧握成拳的右手,堪称粗暴地擦掉眼泪。
已经没法掩饰了啊。
我干脆吸了吸鼻子,努力不让声音也随之颤抖:
“不论接下来的结果怎样,我都想证明…”
“那种东西。”
“根本就不重要。”
如果注定失败就是命运的立场——那我是想战胜它吗?
“就算有…”
不。
就像不知道脱靶多少次才首次打中的气球——
“打碎就好了。”
里面什么都没有。
我没想过战胜什么,也不想要赢,是不是第一,更是无所谓。
这一点,我没有对任何人撒谎。
但今天我想留下来,如果可以,我想拿下胜利。
如果无法改变的失败是命运存在的证明。
那就用它的反面证明——
命运那种东西,根本就不存在。
“中岛。”
“去证明吧,证明我们都是错的。”
我想过教练为什么会这么说,明明她也不认可那种结果才能说明一切、选手的状态才是决胜的关键之类的说法。
但她还是选择站在我的对面。
以至于我又一次,陷入孤立无援的状态。
“嗯。”
当我转身走向赛场时,因为眼泪的作用,那些光线甚至更加刺眼。
刺得眼睛生疼。
但我想,也许只有这样,刚才那份决心才有所意义。
因为我从来都是一个人,站在所有事物的对面。
“比赛快要——你、你还好吗?”
面对工作人员的关心,我摇了摇头。
“不太好,但是不会影响比赛。”
对了。
“谢谢。”
出于礼貌,我还是看着对方的眼睛郑重道谢。
“...这样。——啊,这个倒是没什么。”
她看起来比我还紧张,明明快要上场的是我。
愤怒没有消失。
‘蚊子’——也一样。
但是没关系。
我已经不想要‘状态’这份武器了。
尽管心跳的存在还是不可忽视,呼吸也明显比平常来得更加急促,但不知道是不是眼泪的功劳,我的眼前异常清晰。
·
“不看棒球了吗?”
中岛惠子有些惊讶地看着坐在电视机前的丈夫,回家这么早,居然不是在看棒球赛。
桌子上,也没有啤酒。
“嗯。”
等来的是兴致缺缺的回应。
更奇怪了。
但她没有再追问,因为她也有自己要做的事情。
“既然不是棒球赛的话,那我换成别的也——”
搞什么啊。
当看到电视屏幕的内容,中岛惠子有些无语。
难怪自己会跟这个人结婚呢。
“你要换台的话就换吧。”
面对丈夫的‘妥协’,她没有说话,而是径直将对方挤开,占据沙发的另一半。
“不用了。”
等来的是良久的沉默,以及突然惊异的眼神。
“既然要看的话就好好看,还装什么无所谓...小光又不在这里。”
当然不在这里了。
尽管没有说出来,但她一直知道。
她不会一直待在这里。
·
“呃...找我有什么事吗?”
虽然我已经无所谓受不受影响,但面对紫式同学,我的心情还是有些复杂。
一方面我还是不理解对方毫无缘由的关注,另一方面,我很担心现在这个已经有点破罐子破摔的趋势的自己,会说出什么莫名其妙的话。
所以我决定主动出击。
好吧其实是受不了这份令人尴尬的沉默。
“丹羽监督...就是东野高的教练,总是对我们说,不论是否有天赋,只要能在射击场上站到最后,就是最终的胜利。”
不是吧?
比赛之前,来找对方探讨这种哲学问题?
“换言之,天赋是由结果决定的。”
太好了,还以为她会问‘你怎么看’之类的。
我肯定说不出什么像样的东西。
“但我不认同这样的观点。中岛同学,国中时期的那次同台竞技,是你第一次参加比赛吧?当时,我听到你跟你现在那位、也是当时的那位教练说话了。”
“啊,确实是第一次。”
居然连安部教练都记住了。这个人果然记忆力非凡。
成绩肯定也很好吧,不止是射击,连学业也是。
真好啊。
“当时我虽然排在你之前,但不管怎么看,都是初次参赛的你更有天赋才对。”
不对劲。
虽然措辞还是一如既往地礼貌,但她的语气已经变得相当严肃了。
这让我想起那位会在考试之前提醒我‘你要好好加油啊,这样下去很难及格’的数学老师。
尽管两人说的并非同一件事,但话里话外...都是同一个意思:
‘你这样不行’。
果然,她皱着眉头,看起来很是不解——
“所以为什么,你现在才来到这里呢?你的天赋——”
“紫式同学,很抱歉打断你的话。”
好了好了,那句话我已经不想再重复了。
我就知道。
说到底,不管有没有所谓命运,那种怪兽般的破坏欲又是否合理——这些结论都无法决定什么。
虽然不了解这个人,但顺着对方的意思说话,怎么看都是更适合维持‘友谊’的选项吧。
但我就是想说这句话,就算会弄丢射击场上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朋友,我也要说:
“但我觉得你想错了。”
“我不知道在你看来天赋也好、胜利也好——都意味着什么,两者之间又有什么联系,当然了,我也不知道我的现状为什么会让你这么在意。”
“但是比赛快开始了。”
“就算这里的所有人都没有天赋,但只要计时开始,大家都只会做同一件事。”
“端枪,然后射击。”
“扣动扳机,需要天赋吗?”
大概是没想到我会这么说,她看起来有些失望:
“过去的两年,你就一点不觉得可惜吗?”
...
怎么可能。
我可是‘可惜’到,再也不想来到这个地方了。
但是现在,既然已经站在这里,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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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还有上午也没能证明的那个结论:
“每组十发,一共六组,共计六十发子弹。”
“射出的子弹不会回头,但决定结果的从来不是某一发。”
“而是每一发。”
尽管我知道,不论是从前,还是现在,都做到了像她说的那样‘站到最后’的紫式同学是不需要这样的安慰的,但我还是对她说了这些。
也可能是说给自己听。
“而且如果光顾着可惜已经打出去的子弹,时间再充裕,也要不够用了吧?”
说完,我还是有些期待的看着她的反应。
...
看来又失败了。
果然,我还是不会开玩笑。
没等她作出回应,就到上场的时候了。
这次不需要抽签,也不需要等前面的人比完。
45分钟之后,比赛就会结束。
联合大赛的闭幕式就会开始。
上午虽然作出了决定,但最后也只是勉强晋级,我不知道这种赛程上的‘进步’能否说明什么,但我觉得还不够。
和恐惧一样,不满也会滋生愤怒。
欲望是危险的,一旦产生,就永远得不到满足。
我会一直愤怒下去吗。
不知道。
但如果要选,与其抱着恐惧麻木面对一切,我宁可听着愤怒所带来的噪音,站在重新起势的欲望对面——
至少,我还能开枪。
砰!
·
“你是想问该怎么告白吗?”
“诶?”
“别装了,什么‘特别’‘不一样’——比起这些有的没的,好好告诉对方自己的心意才比较重要吧。啧,虽然有预感,但果然一想到你居然是第一个...”
他在说什么啊。
木兔将手机从耳边移开,不解地看着屏幕上显示的名字。
这是他打通的第三道电话。
最开始,他想也没想就打给了同为女生、还被他拉去看过中岛比赛的白福雪绘。
但对方只是说‘诶,这样啊。’就在他以为她会说点什么的时候,又语调一转,留下一句‘她也不清楚’就挂断了电话。
所以怎样才是‘清楚’啊。
...还是说应该先去查字典?
再之后,他本来想打给坐在中岛前面的户羽,虽然不知道两人私下里是否有联系,但跟中岛交好的女生里他只认识作为同班同学的户羽了。
但他没有户羽的电话。
然后他想到,还有一个人,虽然不是女生,但也是为数不多跟中岛有过交流的人。
“中岛前辈说的吗?”
“是啊。对了,听中岛说铃木老师误会过你跟她的关系,是什么意思啊?啊,难道你们是亲戚吗?”
对面的赤苇沉默了两秒。
“不是那回事。抱歉,木兔前辈,我想这个问题不应由我来回答,理由的话...你之后再问中岛前辈就知道了。”
不知道为什么,木兔觉得赤苇和白福挂断电话的理由是一样的。
而且他们都不肯告诉他。
就在他决定放弃求助,继续自己思考、实在不行等比赛结束再问问中岛本人的时候——
他接到了来自隔壁班的木叶秋纪的电话。
对了,虽然只有一句,但木叶应该也认识中岛,而且那家伙跟女生的关系好像还不错。
大概...是介于白福和赤苇之间的定位?
等听木叶说完自己的事情,木兔就把那个问了两个人,但还是没有得出答案的问题又问了出来。
但想到赤苇刚才的说法,他隐去了关于中岛的部分。
于是说出来的话就变成了——
“要怎么把‘特别’和‘不一样’说清楚呢?最好是能直接让对方理解。”
和赤苇最开始的时候一样,木叶也沉默了一阵。
但他沉默的时间显然要久很多,久到木兔甚至怀疑对方短暂地离开了电话附近。
好在木叶后来又回来了。
然后就有了刚才那番对话。
虽然木叶明显误解了自己的意思,但并不妨碍他从对方提供的信息里,找到能解答自己疑惑的部分——
“告白?如果告白的话,就算是说‘清楚’了吧。”
“...喂,你知道‘告白’是什么意思吧。”
虽然木兔的国语还不至于糟糕到这种程度,但听到这种莫名其妙的说法,谨慎起见,木叶还是再次向他确认。
“所以中岛其实是想让我跟她告白吗...”
“给我听人说话啊。而且什么叫想让你跟她告白,这种事情不应该自己决定吗。”
这下他也不确定这两个人到底进展到哪一步了,虽然那次吃饭他就看出来了,这样的发展,不过只是时间问题。
木兔这家伙怎么回事。
难道‘告白’也要看状态吗?
他突然开始替中岛同学感到担心,虽然没说过两句话,但他觉得那个总是一个人练习到很晚,又背负着各种压力的同级女生是个好人。
好吧,他最后...再做一件好事!
“木兔。”
“怎么了?”
“你真的喜欢中岛同学吗?”
“当然了。”
木叶想摔电话,但他忍了忍,还是决定将这个‘好人’的身份贯彻到底,虽然总被人说样样松样样通,但他觉得至少这种事情上,从一而终不是件坏事:
“那你说说看,是哪种喜欢,最好是...具体一点。”
如果木兔再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他就只能祝中岛好运了。
具体。
要说具体的话。
果然还是‘那个’吧?
“是想要拥抱的喜欢。”
他想到电车上靠近又分开的两人。
和比赛结束后,靠近——又停在一步之外的中岛。
那个时候,他明明可以不伸手的,中岛已经站稳了,他也不是同部门的队友,‘接住’不是必须的。
那是他自己想做的,甚至还没经过中岛的同意——
他想要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