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助理见多识广，从座椅底下掏出一个急救箱，苦笑着说：“我以前一直觉得这种东西很没用，真的出事的时候人呱唧一下就死了，还用得着包扎……”


    应真潇：“这不就派上用场了吗。”


    几个清醒的文弱牛马不敢上手，应真潇亲力亲为，翻出纱布给有开放性外伤的人包扎，然后用绷带紧紧缠了一层，然后拽掉鞋子检查脚背的脉搏。


    有外伤的人在昏迷中疼得哼唧，许助理胆战心惊：“不、不用消下毒吗？”


    “感染一时半会儿不会死人，失血过多才会死人。”应真潇解释道：“冲洗会冲走凝血块，导致重新开始出血，也会降低体温，这比感染要命多了。”


    许助理点头，忍不住呜咽：“潇潇，幸好有你在！”


    她倒是不需要应真潇处理伤口，但应真潇这么平静、自信，实在是给了满满的安全感，要是只有她自己，或是只有身边这几个瑟瑟发抖的同事，没摔死都要吓死了。


    应真潇安慰她：“别哭了，保存点体力，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人来呢。”


    应真潇倒是不担心陆雁书不管自己，但是现在头顶上的雾气都还没散，不可能依靠直升飞机有效救援，陆雁书就是急疯了，也不可能走路进来找她吧。


    那也太离谱了。


    应真潇一屁股坐回座位上，掏出手机一看，没信号一如往常，毕竟这里是雨林，想要信号得找卫星，而他们是临时来出差的，没有买卫星流量套餐。


    “太遗憾了。”应真潇说：“早知道没有网上，应该带本书出来看。”


    许助理：……


    这是带本书的事情吗？


    应真潇：“怕什么，人活着都是小事。”


    许助理哭丧着脸：“可是我们差点就死了啊！”


    “死了也是小事。”应真潇一本正经：“不开玩笑，我下面真有熟鬼，到时候给你插队投胎，投富二代还是大美女大帅哥都可以选。”


    许助理：……


    她感觉应真潇的话很荒谬，但是听着听着，又忍不住破涕而笑，感觉心里极度的恐慌和不安在逐渐减轻。


    许助理问应真潇能不能说会儿话，她害怕。


    应真潇：“说啊。要不我给你们讲故事听？封神演义还是聊斋志异？”


    许助理问有没有不闹鬼的，这林子里太寂静了，她光听到名字都害怕。


    “那你白害怕了。”应真潇说：“按照常理推断，深山老林里有人类鬼魂的概率是很低的，这种地方什么时候都是不毛之地，生命禁区，了不起有个死豹子死水獭。”


    经过客观的劝说，几个清醒的人还是对她的神神鬼鬼小故事敬谢不敏，应真潇深感遗憾，开始声情并茂地分享自己在孤儿院长大的经历。


    按照人类应真潇的设定，她在应州市福利院长大，高中以前的时间，都是在应州市度过的。


    几位同事都出身普通城市家庭，对福利院一向只有耳闻，没有近距离接触过，平时也不好意思去问那些真的有经历的人，应真潇愿意说，他们就竖起耳朵听，免得心里想害怕的东西。


    应真潇说，福利院人手不够，为了方便管理，平时都是封闭的，免得孤儿们跑出去。


    事实上，福利院的孩子们，大多有肢体残疾或是智力障碍，稍微健康一点的，都会被收养走，所以，把他们关起来看起来很不人道，其实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这些孩子在外界无法生存。


    “……然后我就翻墙出去玩。”应真潇说：“翻墙和翻窗我都轻车熟路，最开始福利院的老师还试图管我，到了后面知道我会自己回来，就随便我去了。”


    她摸了摸下巴，总结：“围墙关不住自由的灵魂。”


    应真潇是一条好奇心和精力非常旺盛的龙，当神仙007都要跑出去玩，搞得全国到处都是龙女显灵小故事；做了凡人也闲不住，有多大的能力，就折腾多大的事。


    小时候翻孤儿院围墙，大一点翻学校围墙，至于上了班随便翘班跑路的事情，就不跟同事说了，免得大家都知道她是陆总的关系户：D


    许助理听得惊叹连连，说：“我听说有很多人会遗弃女婴，你们那里多吗？”


    “很多孩子刚被遗弃，就被抱走了，户籍登记到福利院过过水，方便办收养手续而已。”应真潇说：“健康的孩子很走俏的，重男轻女的人有，不重男轻女的也有的是。”


    她和几人分享了她“院友”的故事，一个六岁的小姑娘，因为父母意外双亡，被送到福利院来了，没住几天就被人领养走了。


    应真潇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许助理：“……我觉得你有话没说。”


    应真潇：“说了怕你们害怕。”


    “你不说，我心里也毛毛的。”许助理对她的邪恶一无所知，还以为她真的是没做好表情管理，诚恳地说：“那你还是说吧。”


    其他两个人也略有些紧张的盯着她。


    应真潇说：“她十五岁的时候，有人施工挖了她生父母的坟，两口子天天闹鬼托梦，就为了给已经是别人女儿的女儿搞笔钱。”


    许助理：“还有点感人怎么回事。”


    “是吧？别人都说是编的，但我觉得是真的。”应真潇露出邪恶的笑容：“她刚来福利院的时候，一直哭，有天突然破涕为笑，指着外面跟老师说，说爸爸妈妈来了，啊——”


    应真潇尖叫一声，几个人吓得一同尖叫起来。


    “我去，吓我一跳。”有个同事说：“应助理，你好坏啊！”


    应真潇云淡风轻：“都讲鬼故事了，不营造点氛围怎么行。”


    她不动声色地瞥了几人一眼，确实都吓清醒了，不复刚才昏昏欲睡的样子，满意点头。


    在失温、受伤的状况下失去神智，可是很危险的。


    她漫无边际地继续聊自己的“人”生经历。


    客观地说，孤儿虽然苦，但至少有国家兜底，还不算是最苦的，有些人看似父母双全，家庭健在，但比福利院里的孤儿还苦。


    应真潇读初中的时候认识一个隔壁班的小女孩，又瘦又小，营养不良，冬天还穿着单衣。


    趁着没人，她故意把还好端端的校服棉袄外套，丢到垃圾桶边上不脏的地方，然后那个女生等她走出去，满脸通红，左顾右盼，把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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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服棉袄捡走了，第二天开始就穿着棉袄来上课了。


    后来快中考的时候，那个女生也不复习，就整天呆呆坐在教室里，应真潇中午吃完饭回来，看到她偷偷在教室里哭，她看到应真潇过来，赶紧抹了抹眼泪，把脑袋埋下去假装在睡觉。


    应真潇跟别人一打听，其他同学告诉她，那个女生家里有五姐弟，四个姐姐，一个弟弟，她排老三。


    家里让她读完初中就辍学去打工，甚至催着她别参加中考了，反正考了也不会供，多打一天工，就多给家里攒一天钱。


    同学说完，问应真潇是不是很震惊？这年头还有这样的事情！


    应真潇点头，附和说，是啊，也太离谱了。


    等同学去吃饭，应真潇看四下没人，直接拐进去，问她还想不想上学，如果她想上学的话，自己出钱给她上。


    女生惊呆了，嘴里冒出她和应真潇说的第一句话：


    “——你是谁啊？”


    许助理噗嗤一声笑出声。


    应真潇说：“我说我叫雷锋来着，她就问我为什么要给她出钱，我说我急公好义，乐于助人。”


    许助理：“潇潇确实是这样的人。”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应真潇耸肩：“所以她也最终相信了我。”


    许助理想了想：“你哪来的钱？”


    应真潇倒是提了她读书的时候帮人补课、干零活甚至帮人代打游戏成就赚钱，但是这些金额好像都不大啊，也就够应真潇随手给别人一件棉袄外套，然后买新的。


    “没听说过一句话吗？视金钱如粪土。”应真潇睁着眼睛说瞎话：“意思是金钱向粪土一样唾手可得。”


    许助理：“那你这手上又是唾沫又是粪土，有点不卫生了。”


    应真潇哈哈大笑，夸她幽默。


    应真潇当时手里确实没有大笔现金。


    她这龙及时行乐，有钱就拿去花了，类似随手送人一件校服这种事情，不知道做了多少次，就算kpi是日行一善也绰绰有余，所以虽然一直能赚到钱，但也时常兜比脸干净。


    但是搞钱难不倒她，别人上课，她明目张胆翻墙出校，门卫老头因为她嘴甜，又时不时给他带点东西，睁只眼闭只眼，还试图让她直接走学校大门出去，别翻墙了。


    应真潇婉拒，不翻墙哪有翘课的感觉，就像翘班一定要在工作日，休息日翘班，只会让人觉得是牛马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那会儿学校附近有很多台球馆，后来我读大学的时候都取缔掉了，不过初中的时候很多。”应真潇说：“我看到招陪练就进去了，结果没想到是那种不正经的陪练。”


    应真潇个子高挑，长得漂亮，一进去就有人问她，说妹妹打台球不？


    应真潇问他打台球给多少钱？


    对方一看就是混社会的，脖子上一根大金链子，上下打量她，眼神色眯眯的，从包里掏出五叠整整齐齐的纸币：“妹妹，你今天陪我打一场，这五万块钱你就拿走。”


    全台球馆的人都围过来看热闹，哄堂大笑，说龙哥大气，龙哥艳福不浅。


    应真潇微笑：“好啊。”